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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创世纪
      第一章一个医生眼中的奇迹
      先说一件旧事,三年以前,我曾经以访问学者的身份在提贝逗留过一段时间,那个时期我都住在提贝大学的学校宾馆里。
      我有一个朋友,名叫徐定邦,他本是四川人,曾经在美国哈佛医学院获得博士学位,然后回到成都市第一医院做了一名主治医师。
      他在哈佛读书的时候,我刚好也在哈佛大学里学习阿卡迪亚语,这是一种古中东的语言,死亡已久,我天生对于语言存在莫名爱好,尤其喜欢学习失传已久的文字。我在偶然的机会与他结识,并成了好友。
      他回到四川后,立刻凭着娴熟的技能和丰富的医学知识而成为了外科部的主任,在医院里拥有很高的地位。
      他每天都十分忙碌,从早到晚都有病人指名道姓地要求由他来治疗,而他也非常尽心尽力,尽一切可能满足病人的要求,绝不因为自己是主任而有所骄慢,因此他是一个忙碌到连休假都没有的人。
      那一日,徐定邦做好了一个手术,病人状况很好,他也松了口气,正打算休息一下,便听见救护车尖啸着冲进了医院。他是一个十分负责的人,听见了救护车的声音,就停了一下,看一看是否有需要自己的地方。
      果然从救护车里被抬出一名病人,这个人全身血迹,被抬出来的时候鲜血还不停地向下滴着。
      徐定邦皱了皱眉头,马上迎了上去,一位救护车里的护士说:“是车祸,情况非常严重。”
      他立刻大声吩咐着把病人抬进急救室,他自己来不及休息,也马上跟了进去。
      然而这个病人的情况实在是过于恶劣,徐定邦一看他的伤处,就知道想要救活这个人是不可能的,但他仍然尽自己的一切努力使用了各种急救措施去抢救病人。
      然而现代的医学毕竟不能起死回生,半个小时后,这个病人便死在急救台上。
      徐定邦叹了口气,向护士示意病人已经死亡,可以抬出去了。
      他也打算离开急救室,就在这个时候,他的目光一转,看到病人的头发。
      这个病人,在遭到车祸的时候,从腰部以下的身体几乎已经被撞得支离破碎,但腰部以上的身体还是很完好的,头部更是没有受到伤害,甚至连鲜血都没有溅上。
      因此徐定邦能够清楚地看清他的面容,这是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人,相貌十分平常,脸上带着很重的风霜之色。
      从他的衣着打扮上看,应该是一个来处雪山地区的牧民。他的头上本来戴着一顶帽子,在进入急救室后帽子被拿了下来。
      徐定邦一直全神贯注于急救,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头部,现在他已经死亡,徐定邦精神松懈了下来,就看到在他的头上,有着极浓密的头发,雪山附近的牧民一般喜蓄长发,这个人大概是到了成都以后将头发剪短了,虽然短了,但仍然是十分黑密的。
      在这个病人的头顶中部,本来应该有头发的地方,却有一条极宽的地方,并没有长头发,这种情形便象是遍植了树林的山头,有一条河流从树木中穿过一样。
      徐定邦看见这种情景,便用手分开了死者的头发,在死者没有头发的头顶上,有一条极长的疤痕。
      在一个人的头上发现了疤痕,本来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许多人都曾经在小的时候因为跌倒而摔破了头,在头上留下了疤痕。这些疤痕并不褪去,虽然随着人的生长会变得越来越淡,但疤痕会一直在那里,如果仔细去看,便能看出来。
      徐定邦是一个极优秀的外科医生,他能够通过观察一道疤痕的颜色深浅和长短推断出当初受伤的情景。因此,当他一看见这道疤痕的时候,就吃了一惊。
      从这道疤痕上看,死者当初所受的伤一定是极重,他的头部被重重地击中,并且被利器打开了一条极大的伤痕,击伤他的利器深入了头颅,徐定邦完全相信那个利器事实上已经伤害到了死者的大脑。
      受了这样的伤,死者应该在当时便已经身亡了,不应该还能够活到现在。
      徐定邦又仔细观察了一会儿这道疤痕,从疤痕的颜色上看,这应该是十年前的旧伤,那个人不仅在受伤后没有死去,还活了十年。
      想到了这一点,徐定邦立刻便愣住了,根据他已有的医学知识,这根本是不应该发生的事情。这个人,在被送到他的医院以前的十年就应该已经死去了,而不应该是死于这场车祸。
      这时,护士已经将死者蒙上白布抬了出去,他走出急救室,有几个警方人员等在急救室的外面,他们已经知道死者死亡,正打算离开。
      徐定邦走过去问:“这个人,是死于车祸?”
      一名警方人员点着头说:“这个人是个货车司机,他开的车子与一辆集装箱车相撞,对方没有什么事,他却不行了。”
      徐定邦叹口气说:“开车真得要十分小心才行。”
      警方人员点了点头,徐定邦又问:“他好象不是本地人?”
      警方人员说:“是啊!他是从提贝来当司机的,才来了没多长时间,就出了事情。”
      这个时候,徐定邦不知是基于什么原因,又问了一句:“他是提贝哪里人?”
      警方人员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显然不明白一个医生为何会对一名死于车祸的人那么感兴趣。
      徐定邦马上说:“我有一个亲戚住在提贝,所以我对提贝人很有好感。”
      警方人员笑笑说:“看他的证件,似乎是一个叫做扎达的地方。”
      这个时候,护士将死亡证书拿过来,请他签字,在签字的时候,他注意到这个男子名叫尔依。
      徐定邦虽然觉得这个人头上的伤痕很奇怪,但他即不知道这个人是哪里受的伤,也不知道他受了伤后,又是在哪里接受的治疗,他知道在提贝的许多地方广为流传的巫医,与现代西方的医学完全不同,其中自有玄妙,是西方医学所无法解释的。
      他虽然对于巫医十分感兴趣,但由于自己工作过忙的原因,一直没有办法去研究。而且,事实上,除了提贝以外,并没有什么人真正能够了解提贝巫医,如果真地想研究巫医,就必然得到提贝去。
      他忍不住想,如果能够掌握使这个人痊愈的这种医学,那对于人类来说,即不是万分有益的事情。
      因此,他便向警察询问这个人来自何处,但是即使知道了他来自何处又如何,难道他能够到提贝去吗?
      徐定邦虽然非常急于知道这个死者的病史,但他也知道这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因为提贝巫医并非象普通的医生一样,是挂牌营业,他们只是靠着附近人民对于自己的信任进行着自己的医疗,在医疗的过程中多少有巫术的成分在内。
      对此事,实在无从着手,徐定邦反复思量,也觉得自己实在没有时间与精力去解释这个谜,因此,便放在一边。
      然而,无独有偶。三个月后,徐定邦参加一个医生的聚会,这种聚会在成都的医学界经常举行,大概每一个月就会有一次。
      这种聚会是在一个俱乐部内举行,这个俱乐部是由一位退休的医生出资建立的,他在任内时便德高望众,退休了以后,经常有许多后辈的医生向他讨教临床的问题,他便索性成立了一个俱乐部,供医生们闲暇时聚会休闲之用,也方便大家互相交流。
      徐定邦虽然工作忙碌,但他仍然尽量参加这个聚会,因为在聚会中能够听到许多罕见的疑难杂症,提出的人通常是束手无策,希望大家能够想到一个解决的方法,而与会的人都是医学界的翘首,所提出的意见通常有着极高的医学价值。
      这一次的聚会中,大家先是泛泛地谈了一些医学中的问题,忽然有一位医生站起来说:“各位同仁,我姓吴,是一位法医,日前,我在解剖一具尸体时,发现了一种十分奇特的现象,想提出来与大家讨论一下。”
      本来都在互相讨论着的医生们都安静了下来,那位姓吴的法医说:“前几天,我收到了一具尸体,是因为枪杀而死亡的,我在解剖尸体时,发现子弹直接射穿死者的心脏,这种枪伤,当然是一击致命,死者一定在中枪的不久后,便死去了。”
      大家都点了点头,子弹直接射穿心脏,通常死者当时便会死去,身体十分健壮的人,也无法活过几分钟。
      吴法医继续说:“然而便在我解剖那颗心脏时,发现在子弹的旁边,离子弹不远的地方,还有另一颗子弹。这颗子弹被包裹在心脏的血管中,显然已经存在十分长的时间。”
      他刚说到这里,有一位医生便站起身来大声说:“吴法医,我想你一定是看错了,可能当时凶手向死者射击了两枪,两枪都射中了心脏。”
      吴法医立刻摇了摇头:“不,一颗子弹是后来射中的,弹头光亮,一看便是新射入身体,而另一颗子弹却是很久以前射进去的,子弹头的周围长满了新生的组织,根据我的推测,这颗子弹已经射入身体内至少五年的时间。”
      本来安静的医生们立刻一片哗然,有许多人大声说:“这不可能,没有人的心脏被射中后还能够存活。”
      这个时候,徐定邦心里一动,他忽然想起自己看到的那个名叫尔依的提贝人,那个人的头颅上所受的伤也是绝不可能存活下去的,但他却活了下来。
      一个医生大声说:“吴法医,你不是说一个人的心脏被射中后还能够存活五年吧?”
      吴法医叹了口气:“是的,我想说的就是这个,是什么力量使一个心脏被射中的人还能够继续活下去。”
      前面的那位医生用一种嘲讽的口吻说:“也许是阎罗王不愿意收他的灵魂,又把他送了回来。”
      他这样说,引起了一群年轻医生的笑声,吴法医脸涨得通红,他有些愤怒地说:“你们不相信我的解剖技能吗?我可以告诉你们,我绝没有看错,那颗子弹确实不是现在射入的。”
      大家都沉默了,显然并没有人愿意相信一个人的心脏射中后还能够活下去,但却也不愿意再说什么话伤害吴法医的自尊心。
      吴法医叹了口气,他说:“我本来也知道你们不会相信,但还是提了出来,就是因为我觉得如果医生能够明白他不死的机理,岂不是人类的造化。”
      他这样的想法正好与徐定邦不谋而合,徐定邦马上站起身来说:“我相信你,事实上,我也遇到了一件类似的事情。”
      接着徐定邦便将尔依的情况向大家作了简单的介绍。徐定邦有着极高的地位,因此,在他讲述完了之后,并没有遭到嘲笑。但医生们仍然只是窃窃私语,并不发表自己的看法。
      这时,吴法医走到徐定邦的身旁,徐定邦连忙请他坐下,这位法医十分感激徐定邦刚才的行为,先是对他表示了谢意,徐定邦摇了摇手说:“你刚才说得很对,如果我们能够明白此中的机理就好了。”
      吴法医叹了口气说:“是啊!可惜我不能够在这个提贝人死以前见到他,否则就可以问问他了。”
      吴法医这句话一说出口,徐定邦立刻愣住了,他一把抓住吴法医的手说:“你说这个人是个提贝人?”
      吴法医点了点头,他不明白为何徐定邦一听见这个人是个提贝人便如此吃惊,徐定邦继续问:“你可知道他是来自提贝的什么地方?”
      吴法医思索了一会儿,回答说:“他的身份证件上写的是扎达。”
      “扎达?!”徐定邦几乎惊呼出声,吴法医奇怪地看着他问:“怎么?”
      徐定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的那位病人,也是来自扎达。”
      这一下连吴法医也呆住了,他犹豫着说:“那么是否可以认为,他们是接受了同一位医生的治疗呢?”
      徐定邦点了点头:“有这种可能,我听说在提贝,医生并不多,通常方圆几十里只有一位医生。”
      吴法医说:“但是也不排除并不是接受一位医生治疗的可能性。”
      徐定邦说:“是的,也有这种可能。”
      吴法医愣了一会儿,说:“想不到这样的事情居然不止一件,可惜我不能到提贝去,否则,我一定到那个扎达去瞧一瞧,到底是什么人有这样的能为,可以医好必死的人。”
      然而,这个时候徐定邦却下了决心,他要到扎达去,虽然他知道很可能一无所获,但他是一个如此敬业的医生,既然知道有这样的事情,如果不去发掘一下,他知道自己的心里一定无法安静下来。
      如果只是他自己一件也就罢了,再加上吴法医所说的事情,更为奇妙的是,两个人居然都是来自同一个地方的,他认为这一定不是一件偶然的事情,此中必然另有奚翘。
      于是,回到医院后马上向院方请了长假,他忽然之间请假,院方自然是吓了一跳,本来是绝不准许的,但徐定邦的决心坚定无比,他提出,如果院方不准许,他便只好辞职不干。这一下,院方无奈,只好任由徐定邦请假。
      徐定邦请了假后,第二天便乘机抵达提贝,那个时候,我正好在提贝,他在登机前匆匆给我打了一个电话,让我到机场去接他。
      我骤闻他到提贝的消息,真是又惊又喜,多年的老友又一次见面,自然是十分喜悦,但是,我也知道他绝不会无缘无故就跑到提贝来,在他的心里,什么都不及医院重要。
      他下了飞机以后,立刻便向我解释了他为何会来这里的原因,就是我刚才所叙述的那一段,而且他也不想在提贝停留,让我马上安排他到扎达去。
      我并不是一个学医的人,虽然在接受武术训练时曾经也进行过急救训练,但到底对于医学还是门外汉,因此,我也看不出这样的事情值得他专程跑一趟那么边远的地区。
      在准备车辆时,我向他详细地讲述了路上可能发生的情况,虽然我从未去过扎达,但我在提贝已经住过一段时间,对于此地甚为了解,我以为象他这样养尊处优贯了的人,是很难适应那种恶劣的条件。
      他对于我的警告全不在意,由此可见,他的决心是多么坚定。
      我很快就准备好了车辆,并且安排了一名司机为他驾车,他甚至连第二天都不能等,一定要当天就出发,我拗不过他,只得由他。
      当天的下午时分,他便离开了提贝,向扎达而去。
      其后大概过了一个月的时间,我安排的司机独自一人回到了提贝,带回徐定邦的一封信。
      在信上,他只大略地叙述了一下他已经通过扎达县警察署查到这个叫尔依的人,是扎达县辖下贡嗄乡的人,这个乡位于提贝与印度的边境处,喜玛拉雅山中,距离扎达县城还有很远的距离。
      他决定继续向贡嗄乡而去,并且雇佣了当地人做他的向导,坚持让我派出的司机回提贝来。
      我叹了口气,徐定邦做起事情来十分坚韧,我在哈佛学习的时候便已经知道了,只要是他决定做的事情,是任何人都不能使其改变主意的,看来这些年,他的个性并没有变得柔和,反而是越来越甚。
      又过了一个半月左右的时间,我收到徐定邦的来信,这信是辗转从贡嗄乡来的,路上就经过了大概一个月的时间。
      我打开信,这封信倒是比较详细地描述了他在贡嗄乡的一些经历。
      贡嗄乡是一个不大的乡,大约有二十几户人家,徐定邦从扎达县城雇佣了一位向导,这位向导是当地的提贝人,他一听说徐定邦是到贡嗄乡去,就露出了一丝惊骇的神情。
      徐定邦一看见他的神色,马上问:“这个地方有什么不妥吗?”
      向导摇了摇头,“不,其实也没有什么,只是在我们提贝人的古老传说中,这个乡是被神灵诅咒过的。”
      “诅咒?”
      “是的,这个乡里居住着魔鬼。”向导讨好地笑着说:“不过客人您一定是不会相信这些无稽之谈的,现在科学那么昌明了,那些魔鬼早就已经被吓跑了。”
      徐定邦不由地露出微笑,大多数的提贝人是不了解科学为何物,这个向导说出了“科学”这个词,认为科学是一种比魔鬼更加有威力的东西,可以将魔鬼吓走,徐定邦也便不再多问,他想任何地方都会有一些传说,这些传说虽然多数与历史上的真实事情有关,但也未必个个都是有根有据。
      抵达贡嗄乡后,一些乡民听见汽车的声音,便都跑出屋子来观看,一时之间,居然形成了夹道欢迎的情景。这个乡显然很少有外人到来,因此徐定邦来的消息便成了一件大事。
      徐定邦记得在离此不远的地方就有一支部队驻扎,他奇怪的是为何这些乡民都似乎从未见过什么异乡人。
      向导回答说:“这个乡的人不喜欢与外人接触,在确定国境时,乡民曾与部队发生过争执,因此部队方面是绝不会无故到这里来的。”
      徐定邦点了点头,他请向导向当地人询问是否有一个叫尔依的人住在这里。很快向导便得到了答案,尔依确定住在这里,他的家现在还在,家里有妻子及两个孩子。
      徐定邦立刻带着向导向尔依家走去,有多事的乡民已经跑到尔依家向他们通报,有外面的人来拜访。
      尔依的妻子是一个十分纯朴的提贝人,她在不久前已经接到了丈夫身故的消息,精神还处于悲伤的状态。
      徐定邦先向她表示了自己的慰问之情,然后告诉她自己便是当初治疗尔依的医生,对于没能够抢救得了他,深表遗憾。
      这个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尔依妻子忽然自言自语地说:“如果他是在这里就好了。”
      徐定邦愣了愣,他马上接了一句:“他如果在这里,就不会死吗?”
      尔依妻子说:“是的,他如果在这里就不会死。”
      “为什么?”
      尔依妻子回答:“如果他在这里,那么就会送他到……”说到这里,她忽然止住了,她看了徐定邦一眼,转口说:“如果他在这里就不会开车,也就不会出车祸。”
      尔依的妻子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看着别处,徐定邦立刻意识到她有事情瞒着自己,她本来想说的话并不是这句,而话到了嘴边,却临时改成了这句。
      徐定邦吸了口气,说:“尔依在十年前受过伤,当时伤得很重,明明已经应该死了,但他却没有死,还活着。”
      尔依的妻子吃了一惊,她失声说:“你怎么知道?”
      徐定邦笑了笑,“我是他的主治医师,我看见在他的头上有一道伤痕,这伤痕很深,是被刀砍伤的吧?”
      尔依妻子默然不语,徐定邦继续问:“当时是谁医治了他?”
      尔依妻子回答:“当然是医生。”
      徐定邦紧追不舍,“是哪一位医生?”
      尔依妻子转过头:“时间太长了,我忘记了,大概是县里的医生吧!”
      徐定邦绝不相信她是忘记了,看她的情形,根本就是在隐瞒什么事情,他说:“好好想想,一定能想起来。”
      尔依的妻子忽然不耐烦起来,她站起身来说:“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如果没有其它的事,就请回吧!”
      徐定邦只得站起身来,尔依妻子的态度如此冷漠真是让他莫名其妙,他只是想知道当初是谁救了尔依,而尔依的妻子却讳莫如深,仿佛这是一个十分重大的秘密,绝不能轻易让人知道。
      徐定邦叹了口气,只得说:“我会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如果你能想起治疗他的医生是谁,请务必告诉我,这非常重要。”
      尔依妻子神情淡漠,只是平淡地点了点头,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徐定邦就算极不想走,也只好告辞离开,他本来以为这是一件十分简单的事情,只要能够找到尔依的亲人,便能够找到那位医者,那么他就能够知道医者救人的秘密,想不到,事情的发展并不象他所想象的那样。
      向导在当地找了一家提贝人,他们有一间多余的房屋,可以让徐定邦居住,这个地方是没有旅店的,事实上,根本就不会有外人到这里来,这里地处喜玛拉雅山的深处,本来就是人迹罕至,而且可能是因为传说的原因,即使是提贝人本身也都不愿意到这里来。
      当天晚上,这一户提贝人邀请徐定邦共进晚餐,在饭桌上,徐定邦忍不住向主人打听尔依家里的情况,这户提贝人本来十分热情,絮絮不休地说了许多尔依家里锁碎的事情。
      这些并不是徐定邦需要的,但他仍然耐心地听完,才说:“十年前,尔依曾经受过一次重伤,你们可知道?”
      男主人马上说:“是的,当然知道,那是一件大事,尔依被一个印度人打伤了,头上流了很多血,大家都以为他活不成了。”
      徐定邦马上说:“但他还是活了下来,你可知道是谁救活了他?”
      他这句话一说出口,本来和协的气氛忽然之间就变了样,饭桌上一下子沉默下来,男主人忽然便住了口,而女主人和三个孩子也都停了下来抬起头用一种古怪的神情瞪着徐定邦。
      这种情况非常怪异,就仿佛是徐定邦问了什么不应该问的问题,徐定邦也一下子愣住了,男主人盯着徐定邦看了半晌才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说完了话男主人立刻匆匆站了起来,向外面走去,一边走一边说:“客人请慢用,我得看看我那群小羊去了。”
      这下子徐定邦也尴尬异常,他匆匆吃了饭,站起来告辞,本来很热情的女主人态度也冷淡了许多。
      徐定邦真是觉得惊诧莫名,他实在不知道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很显然这个村里的人对于医生这件事情都讳莫如深,这好象是他们的一个重大的秘密,绝不愿意让任何外人知道。
      徐定邦在那个村里住了几天,一直无法找到任何头绪,后来,他终于失望了,觉得是无法找出这件事情的答案,他打算再停留一两日后便离开这个村子。
      想到自己孤身一人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放着许多患者不管,本是为了寻找一种更先进的医学方法,如今不仅一无所获,对于此事反而正加摸不着头脑,他真有点哭笑不得的感觉。
      他真不明白这个村里的人为何如此奇怪,一听到医生两个字,便马上露出一种戒备的神情,这种感觉就象是一个孩子被别人问及自己藏糖果的地方一样。
      就在徐定邦已经决定放弃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变故,从而使整件事情出现了转机。
      这个村里的人大多数是靠种植青稞及伺养牛羊过日,提贝人所养的牛与其它地方的牛全不相同。
      这种牛名为耗牛,全身都长着极厚重的黑毛,头上的角短且粗,耗牛的脾气甚为温顺,行动迟缓,是一种十分温驯的动物,提贝人的孩子很小的时候便可以帮助家人放牧耗牛,都不会出什么事情。
      然而,耗牛也并不是全不会发脾气,当它受了惊吓后,便会大失常态,忽然之间变得凶野无比。
      这一日,徐定邦结束了自己在村子里的游荡,仍然一无所获后,他实在有些沉不住气了,真想马上便离开这里。走到村口,他忽然看见远远地有一个人抱着一个孩子跑了过来。
      徐定邦站在村口,那人越跑越近,他看见他的怀里抱着的正是尔依的一个小孩子,他记得他今天早上看见这个孩子走出去放牛,一直没有看见他回来。
      那人是村里的一个大人,他一路跑一边叫着什么,徐定邦虽然学了一些提贝语,但他的提贝语并不好,可是他一看那个孩子的情景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孩子脸色苍白,身上有着斑斑点点的血迹,他连忙迎上去,大声对那个人说:“我是医生,把孩子放下来。”
      这时村里的人们也都跑了出来,徐定邦听着他们对话才明白,原来是山上发生了泥石流,这孩子的耗牛受了惊吓,从孩子的身上跑了过去。
      徐定邦仔细地检查这个孩子,孩子的胁骨断了好几根,嘴里不停地吐出鲜血,眼看着是不能活下去了。
      如果现在是在成都的医院里,徐定邦也许还能救得了他,但这个地方并没有医院,甚至是没有任何医疗设备的,在这种情况下,徐定邦虽然医术高超,也只能束手无策。
      这时孩子的母亲匆匆赶了过来,她就是尔依的妻子,她看见孩子受了这样重的伤却没有表现出十分悲伤的神情,她只是一把将孩子抱在怀里,对徐定邦说:“不用你治他。”

      第二章另一次奇迹
      这个妇女的态度可以说是非常粗鲁的,但徐定邦并不见怪,他只是说必须马上将孩子送到医院去,如果迟了就救不了他了。
      旁观的人们并没有表示什么,尔依的妻子抱着孩子站起身,她没有听从徐定邦的建议,却转身向村里走去。
      徐定邦刚想再说,另一个村民已经对徐定邦说:“客人,我们的事情请你不要管了,我们自然有自己的办法。”
      徐定邦马上说:“是什么办法?”
      有一个长者叹了口气说:“客人,请恕我们不能告诉你。”
      这时尔依妻子的身影已经越走越远,徐定邦注意到她并不是回到自己的家里,而是向着村子的另一个方向走去。
      徐定邦知道自己再问也是枉然,绝不会有任何人会向他透露真实的情况。
      他眼睛一转,马上说:“如果是这样,我就不管了。”
      然后他便向着自己居住的那家人说:“在贵舍打挠很长时间了,我明天就要回县里去。”
      大家看见他这样的神情才慢慢地散开了。徐定邦等大家都走散了,立刻向着尔依妻子走去的方向追去。
      他怕被其他的人看见自己跟踪尔依妻子,故意绕到了村外,才向村子的另一头走去。
      这村子并不大,徐定邦看见尔依的妻子是走出了村子,他便一路向着那个方向追赶。
      那个妇人怀里抱着孩子,无法走得很快,没过多久,徐定邦就看见她的身影正在高原上踽踽独行。
      徐定邦并没有学过什么跟踪术,他当时的跟踪伎俩是很差的,但尔依的妻子大概是心里过于焦急,并没有回头张望过,只要她一回头,便能够看见徐定邦在跟着她。
      很快他们便进入山中,尔依的妻子沿着山路向上爬,徐定邦从来没有来过这里,但从这条路来看,是由于人类的行走而产生的。
      大概爬到了半山腰的地方,忽然出现了一座石头建筑的小屋,这屋子不大,只有三四间的光景。
      那个妇女走到屋子外面便虔诚地跪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小屋的门打开了,有一个提贝族少女走出来问:“有什么事?”
      尔依的妻子说:“请上神救救我的儿子吧!”
      那个少女看了孩子一眼,便将孩子抱了起来,对尔依的妻子说:“你在外面等着。”
      尔依的妻子连忙爬在地上行了五体投地的大礼,少女抱着孩子走进去,关上了房门。尔依的妻子便跪在门外,一动也不动。
      一直过了大概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房门又一次打开了,刚才明明已经奄奄一息的孩子蹦蹦跳跳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尔依的妻子大喜过望,又行了一个礼,从自己的脖子上解下一串项链放在小屋的门前。
      做完了这些,尔依的妻子便拉着孩子向回路走去,一路上那个孩子十分活泼,一边走一边跳,完全看不出来曾经受过伤的样子。
      这时,徐定邦已经完全惊呆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见的事实,如果刚才他不是曾经仔细地检查过这个孩子,一定不会相信这个孩子曾经受过那么严重的伤。
      小屋的门一直关着,刚才的那个少女并没有再出来。
      徐定邦藏在一棵树后面发了半天呆,他知道一切的秘密都藏在这个小屋里面。
      他从树后面走出来,走到那个小屋前面,他刚想伸手去推门,一个少女的声音已经响起来:“什么人?”
      徐定邦吃了一惊,后退了一步,门打开了,刚才那个提贝族少女走了出来,她皱着眉头看着徐定邦,说:“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这个少女的神情十分冷淡,声音虽然清脆动听,但带着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徐定邦愣了愣,才说:“这里面住了一位医生吗?”
      少女上上下下打量了徐定邦一眼,才说:“没有,这里没有医生。”
      徐定邦马上说:“刚才那个孩子,是谁救活了他?”
      少女冷冷地“哼”了一声说:“哪里有什么孩子?你是看错了吧?”
      徐定邦叹了口气,他想不到这个少女居然会睁眼说瞎话,“刚才分明有个孩子受了重伤,是谁救了他?是你吗?”
      少女不耐烦地说:“你这个人是怎么回事?根本没有什么孩子。请你离开这里,你不要以为这里没有什么人,我们是可以用电话和县里的警察署联系的。”
      这一下徐定邦真是哭笑不得,这个少女的话分明是在指责他行为不轨,他又退了一步,摇着手说:“我并没有想做什么,我是一个医生,我只是想知道是谁救了那个孩子。”
      少女益发不耐烦,她的脸色已经冷得象是山顶的积雪一般,她淡淡地说:“根本没什么孩子,请你马上离开这里。”说完这句话便用力地把门关上了。
      徐定邦被关在门外,真是一畴莫展,虽然他知道秘密就在这个屋子里,但他却不能闯进人家的屋子去看一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定邦又在门外踌躇了半晌,才慢慢地走回村子,一回到村子里,他便马上给我写了这封信,在信末,他表示,无论如何,他也一定要查出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看了徐定邦的信忍不住觉得好笑,这个人实在是对于医学太过痴迷,从他的信上看,他这一次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
      对于他在信中所提到的现象,我由于不是学医的,因此并不是十分理解,虽然知道他绝不是一个小题大作的人,但我也看不出有什么穷追不舍的必要。
      更重要的是,我在提贝生活的时间比较久,对于提贝秘密传承的一些神奇力量有着比他更加深入的了解,事实上,提贝的许多医术,在西方的文明看来,绝对是无法理解的,这便如中医一样,中医对于穴位的看法,到现在西方的医学还在试图用一种科学的方式来解释,但是却始终无法找到能够配合的机理。
      那以后,我便将这件事抛到了脑后,只是认为,如果他有什么进展,必然会和我联系。
      但是三个月过去了,我始终没有再收到他的信,我便有些担心起来。
      虽然我知道他绝不会不与我联系便回成都,我仍然先给成都他所供职的医院打了电话,院方在接到我的电话以后,立刻便问:“你是否能够找到他?”
      我连忙说:“我只是想询问他是否回到了成都。”
      对方叹了口气说:“他根本没有回过成都,这些日子我们也在四处找他。”
      我愣了愣,以为他必然会和院方联系,想不到院方也没有他的音信。我留了我的电话号码,请他们如果有徐定邦的消息便与我联系。
      放下电话后,我立刻又打了电话给我在扎达的一位朋友,请他帮助调查一下徐定邦的行踪,这位朋友是一个神通广大的人,他对于我所托付的事情十分尽责,过了大概两个小时,便发传真通知我他所调查到了情况。
      根据他的调查,徐定邦在贡嗄乡的行踪都与他的信中所说完全相同,而在他寄信给我的第二天,他独自走出了村子后,便再也没有人见过他。
      当地的乡民以为他已经回到扎达县城,因为他在前一天曾经说过第二天要离开,因此也没有太在意,虽然大家认为他走以前居然也不打一声招呼是很没有礼貌的事情。
      从此以后便再也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他的行踪,这个人便象是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这位朋友所发的传真十分详尽,对于此前徐定邦的活动都一一地列出了时间表,当然徐定邦跟踪尔依妻子的事情,没有人知道,因此也没有列在上面。
      我看了他的调查,才发现,事情已经超出了我想象的范围,看来在他的身上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导致了他忽然失踪。
      这个时候,我才真地紧张了起来。一个人如果失踪了三个月,必然是发生了十分严重的状况,他很可能已经从人间消失了,否则很难在三个月内完全没有任何一个人看见过他。
      我一想到这种情况,马上便想到,最大的疑点便是那间小屋,徐定邦在信中表示过,如果不能发现这里面的奥妙,他是绝不会轻易放手,因此,在第二天,他最可能去的地方便是那间小屋。
      假设他是在到了那间小屋后才发生的变故,那么很可能是屋主有着什么秘密,被徐定邦发现了,因而杀人灭口。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我立刻用最快的迅速赶到了扎达,我那个朋友并不知道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只是表示了一下自己的看法,他认为,徐定邦可能已经死去了。
      虽然我心里也这样想,但真地被人提了出来,还是不愿意相信,我又亲自赶到贡嗄乡,这个乡里的一切都象徐定邦所描述的那样,是一个典型的提贝人定居村的式样。
      在贡嗄乡里,我见到尔依的妻子,及徐定邦信中所说的那个受过伤的孩子,这个孩子十分健康,脸色红润,而且活泼好动,在他的身上看不出任何受过伤的痕迹。
      虽然我的朋友已经详细调查过,但我仍然重新调查了一遍,我调查的结果与我的朋友完全一致,也与徐定邦信中所说的完全一致。
      看来现在唯一要作的,便是到那间小屋去。
      我便马不停蹄,按照徐定邦信中所描述的,一路到了那间小屋。这小屋周围环境十分雅致,种植了各种花草,有些花草是只有江南才能种植,居然在这里也长得非常茂盛。
      小屋里安安静静,似乎没有一个人,但我刚刚走到小屋的门前,就传来一个少女的声音:“是谁?”
      我便象徐定邦一样退了一步,说:“我来询问一些情况。”
      少女打开门,这是一个相貌秀美的女子,长身玉立,身上穿着一件粉红色的长袍,她的脸上神色十分冷漠,面色也比一般的提贝族女子要白晰。
      她当门而立,显然全没有将我让入屋中的意思。
      我说:“我有一个朋友,他在三个月前曾经到过这里,不知你是否记得?”我说着便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徐定邦的照片。
      少女扫了照片一眼说:“我记得,他来过。”
      我本来以为少女可能会否认,如果她否认的话,我全无证据,倒也是很麻烦的事情,想不到,她居然马上便承认了。
      我继续说:“他一共来过几次?”
      少女冷冷淡淡地说:“一共来过两次。”
      “第二次是什么时候来的?”
      “第一次的第二天早上,他又来过一次,以后就没有来过。”从少女的表情看,她从容不迫,全无什么隐瞒。
      我说:“你们这里有医生吗?”
      她看了我一眼,淡淡地说:“没有。”
      我说:“可是你曾经救过一个孩子。”
      少女说:“没有,我没有救过什么人。”
      问题又回来了,一提到孩子她便矢口否认。我说:“但徐定邦说他曾经看见你救过孩子。”
      少女淡淡地说:“他看错了。”
      她这样说,我倒真地无法可施,这个时候,我说:“我可不可以进你的屋子看一看。”
      少女又看了我一眼,一言不发闪到了一边,意思是我可以进去。我走入小屋,小屋一共有三间,先是一个厅,厅的正中摆着一只佛龛,佛前点着酥油灯。厅的东西各有一间房屋,房屋中陈设简单,只各有一张睡塌,睡塌上都是空的,看来,这个少女独自一人住在这里。
      我只看了一眼便知道这个屋子根本没有什么可以藏东西的地方,根据刚才我在屋外的观察,这小屋里也没有什么密室机关,室中的陈设一目了然,是十分普通的提贝人住宅。
      少女只是站在门口冷冷地看着我,显然她也有把握我必然是一无所获。到了这个地步,如果我还赖着不走,便有些与理不合。
      我只好走出来,向少女道了歉,并请她如果有徐定邦的消息一定要及时通知我,少女只是淡然地点了点头,便关上了门。
      我站在门外又呆了半天,现在我完全明白徐定邦当时的感受,虽然我知道徐定邦的失踪必然是和这个少女有着极大的关系,但是,我却半点证据也没有,而且如今已经三个月过去了,就算曾经有什么证据,也必然被消灭的干干净净。
      回到扎达后,我又向那个朋友求助,请他帮助调查这个少女。
      那个朋友很快便给我答复,这个少女名叫塔娜,父母早死,自幼与她的爷爷相依为名,她的爷爷在三个月前也死去了,如今塔娜在世上便举目无亲。
      她的爷爷生前曾经是一位巫医,几十年前以巫术治病来维持生机,在贡嗄乡附近有着极高的声望。
      我听到这里心里一动,少女虽然否认有医生,但是巫医其实也是医生,他们用巫术来治医,也会使用一些草药之类的药物,有的时候,巫医治病见效很快,比医院更得到提贝人的信任。
      而少女的爷爷在三个月前死去了,那正好是徐定邦失踪的日子,他们之间是否有着什么联系。
      我又请那个朋友派人监视了少女的行动,这个少女每天的生活都非常简单,基本上都是深居不出,时而会到山里去采药,完全看不出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
      事到如今,我也别无他法,只好到扎达县警察署报了案。那一段时间,我一直住在扎达县城,每天忙于寻找徐定邦,一直过了一个月的时间,扎达县警察署仍然全无线索。
      我在报案的时候曾经将徐定邦的信交给警方做了证供,为了取证这封信的内容,警方特地询问了每一个贡嗄乡的人,根据贡嗄乡居民的口供,这封信的内部基本都是无误的,只有当被问及尔依的孩子受伤一事时,所有的居民全都众口一辞地说:“那个孩子只是受了轻伤,根本没有什么大碍,是徐定邦小题大作。”
      而对于塔娜的调查也与我朋友的调查大同小异,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
      当警方将调查结果通知我时,我真是不敢相信,以徐定邦的医术,他绝不可能将轻伤看成致命的重伤,但是,我也知道提贝人都是极诚实的,绝不应该存在一个村全体说谎的可能性。
      如果假定徐定邦的诊断是正确的,那么这个乡所有的人在这件事情上都说了谎,到底他们要隐瞒什么?
      如果徐定邦的诊断是错误的,虽然这种可能性不大,但如果真地出现了这种情况,那只能说明徐定邦的精神一定是处于极不正常的状态,否则以他的学历和临床经验,不可能连轻伤重伤都分不出来。
      这件事情在当时真是使我困扰了许久,因此,虽然扎达县城就在陀罗遗址附近,我却因为徐定邦的原因,每天在扎达县城及贡嗄乡之间往返,一直到后来,所有方面都灰了心,我自己也以为我是绝不可能再找到徐定邦了。
      这个时候,我的心情十分低落,也无心游览陀罗遗址,便回到提贝去了。
      如今三年的时间过去,我全无徐定邦的半点音信,扎达警方已经将其列入失踪人口,相信大多数人都认为徐定邦已经死亡,现在的问题只是尸体不知在何处。而时间越久,找到尸体的可能性越小,如果他只是失足落入了山崖中,那么尸体很可能已经被野狼毁破的无半点痕迹可巡。

      再说另一件事情。
      在陀罗银眼之谜这个故事的结尾,我与莫非花在陀罗遗址遇到了一个地震,这个地震的震源很快被找了出来,那个地方是在距离贡嗄乡不到二十里的喜玛拉雅山中。
      喜玛拉雅山是一条十分宏伟的山脉,在它的东部有着世界最高峰珠穆朗玛峰,与珠穆朗玛峰比邻的海拔八千米以上的高峰就至少有三座,至于海拔七千米以上的高峰更是比比皆是,不胜枚举。
      因此,说喜玛拉雅山是世界上最为高峻的一条山脉也是绝不为过的。
      喜玛拉雅山不仅海拔高,而且横跨了很广大的地域,从山脚到山顶,从海拔四千米到海拔八千多米,植被的分布承现了明显地从温带到寒带的变化,更有一些山口,海拔低到一千多米,气温宜人,被称为提贝的江南。
      山谷中有一些地方地热资源丰富,有温泉冲出地面,再加上地处群山环绕,一年四季都温柔如春。
      在这样的地方洗温泉浴,不远处便是皑皑雪峰,这种感觉真是奇妙之极。
      在离贡嗄乡二十里的地方,便有一处山谷,虽然并没有明显的温泉,但显然也是有地热资源改善了环境,这个地方,即使在冬季也是长着青草。
      一些牧民,在冬天的时候便会寻找这样的山谷避寒,也可以找到水草提供牛羊放牧。
      这个冬天,门巴一家便找到了这个山谷,做为他们过冬的地方。
      山谷里除了他们以外,还有另外几家牧民,都是来自远处,在秋天的时候游牧到了这里。牧民的生活与定居的居民不同,他们一年四季都在四处迁移,寻找草地和水源,因此,他们几乎一直在飘泊,从来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过久。
      门巴一家找到这个山谷后很是松了一口气,因为这个谷中青草十分茂盛,附近又有一条小河,完全可以提供牛羊一个冬天的草料。
      眼看着天气越来越冷,进谷的路都被雪封住了,只有到了明年开春,雪溶化之后,他们才能继续自己的游牧行程。
      山谷中有一个小寺院,里面住着几个僧侣,门巴一家有时到寺院里去烧香,和僧侣们也都熟悉起来,他们都很喜欢他的小儿子达瓦,经常逗着他玩。
      达瓦是个只有九岁的孩子,他自小就长得十分可爱,只是身体一直不太好,门巴一直担心他的儿子长大了以后,如何能够成为一个合格的游牧民。
      游牧民必须身体强壮,能够适应各种恶劣的环境,他与妻子都是非常健壮的人,但儿子却不知是何缘故,一点没有继承他们健康的体魄。
      这个冬天,达瓦又生了病,他们虽然每到一个地方,就会带着达瓦去求巫医诊治,但大家对于达瓦的病,通常只能治标不治本,总是过了一段时间就会发作,也没有人能够说清这是一种什么病。
      达瓦在这个谷中生了病,吃了以前巫医们给的药,却不见好转,反而病势一天重似一天。
      而出入山谷的路已经被雪封住,他们不能送达瓦到谷外就医,僧侣们也都念了经替达瓦祈福,但达瓦的病势就是不见好转。
      便在发生地震的那一天晚上,达瓦终于因为病重而停止了呼吸。
      当时僧侣们都在门巴的帐篷中,他们不停地念着经,希望能够救这个孩子一命,孩子的母亲一直守在孩子的身边。
      到了夜深的时候,孩子还是终于停止了呼吸,孩子的母亲自然是悲伤莫名,她一个人走出了帐篷,帐外是积雪的山峰,她是一个祈诚的佛教徒,认为世界上的一切都是有着因果业报,因此,当她独自走出帐篷时,她便一边流着眼泪,一边抬头问着天空:“佛祖,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夺走我的孩子?”
      便在她问了大概有十遍左右的时候,忽然之间,大地开始震动,对面的山峰上积雪开始向下奔腾,便象有千军万马同时从山顶上冲了下来。
      地面上,青草上也都覆着一层薄薄的雪片,这时,这些雪片也都象潮水一样涌了起来。
      达瓦的母亲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变故,她以为是神听见了她的话,在惩罚她的不敬。
      地上的震动十分剧烈,而大地便象是被人撕开了一条缝一样,从中慢慢地裂开,一个居大的圆形的东西从地底下慢慢地涌了上来,两边的草地便如流水一般落了下来,很快那个圆形的东西整个涌上地面,大地的震动也停止了。
      达瓦的母亲被震地坐倒在地,她眼见着从地下涌上了这个东西,心里惊骇无比。
      便在这个时候,她忽然听见有人在身后叫她:“阿妈!”
      她回过头,刚刚已经停止了呼吸的达瓦从帐篷内跑了出来,她痛哭着站起身,达瓦一下子扑入她的怀中。
      她仔细审视着自己怀里的儿子,达瓦健康而活泼,象许多他的同龄人一样,而绝不象是这以前多病的达瓦,在他的脸上流动着一种充满活力的光彩,而且脸色红润,达瓦的母亲早已经习惯了儿子面色腊黄,如今看到这样健康的达瓦,忍不住喜极而泣。
      她抱着达瓦跪下来,五体投体,向神灵表达着自己的感激。
      这时僧侣们也走了出来,他们都亲眼目睹了达瓦是怎么从死亡中重新恢复了过来,每个人都以为这是神灵施与达瓦的恩赐。
      山谷中其他的牧民,也都被地震惊动,纷纷走出了帐篷,他们看到健康的达瓦,也都表示了自己的惊讶。
      由于震动十分剧烈,封锁山谷的积雪坍塌了下来,这个谷与外界的通道也被打开了。
      这次地震便是我与莫非花所感觉到的那次,震动的强度很大,在震中地区,也就是那个小山谷中,地震高达八点六级。
      但这个地区人口密度本来就低,牧民的帐篷又是不怕地震的,造成损失最大的地方便是贡嗄乡。
      地震发生后,提贝和印度两国的地震学家都立刻赶到了现场,因为这个山谷所处的地方十分有趣,刚好是在提印两国的交界处,山谷的一半是属于印度的,另一半是属于提贝的,在山谷的中央还立了一个国界的标牌,一边是提贝文,另一边是英文表示这个地方便是两国国界。
      而地震中升起的那个圆形的东西,无巧不巧,刚好在国界线上,离它不远的地方便是国界标牌,也并没有倒塌。
      两国地震学家赶到现场后,便见到了山谷中避寒的提贝人,也因此听到了小孩复活的消息。
      两国的地震学家都带有医生,联合对小孩子进行了诊断,诊断的结果是这个孩子不仅没有任何病,且身体十分健康,其身体素质比大多数同年龄的孩子都好得多。
      因此,当孩子的母亲说到这个孩子从生下来便一直长病到现在,谁也没有相信,大家都认为,这个孩子的母亲只是小题大作,故弄玄虚,事实上,这个孩子是绝不可能生过什么重病的。
      但临近的牧人都同时做证说这个孩子是真地生了病,连寺里的僧侣也忍不住说这个孩子确实是死而复活的,在僧侣里,有一位略通医术,他很明确地说,“这个孩子当时不仅停止了呼吸,连心脏也停止了跳动。”
      医生们对这个僧侣进行了一些医学的基本测试,发现这个和尚在医学上确实有一定的造诣,他们才觉得奇怪起来。
      与此同时,那个从地下升起的东西,也让地震学家们十分摸不着头脑。
      地震通常是由于地下的岩石层撞击,或者拉开,引起的,有一些地震是火山造成的,因此在地震中从地下升起一些岩石并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
      然而这次地震中升起来的东西却过于奇怪,以至于这次地震事件终于因为它的与众不同而被转入了莫非花的手中,那个时候,我们正在从陀罗返回提贝的路上。

      第三章奇异的突出物
      这一天,天气甚为晴好,气温也直线上升,到了中午的时间,温度已经到达华氏七十度,这种温度相当于春夏之交的温度,完全不应该是这样的天气出现。
      路上的积雪也开始溶化,使道路变得泥泞不堪。
      莫非花接到电话的时候,我与她正在岗底斯山中开着越野车,向提贝赶回。
      电话结束后,她便向我简单地叙述了一下整件事情,虽然这件事情本是与我无关的,但当我一听到贡嗄乡这个地方,便立刻想起了徐定邦,他失踪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我对于能够找回他完全不存在任何幻想。
      接着她又说到达瓦复活的事情,我听到这里,不由地呆住了,这种情形,和徐定邦三年前描述的情形是多么相似,唯一的区别是那个时候,那个孩子并没有死去,而这一次,是一个死去的孩子死而复生。
      因此,虽然这次事件,莫非花并没有主动邀请我参加,我仍然向她提我,想和她一起到那个地方去看一看。
      莫非花立刻答应,说:“直升飞机马上会赶到这里,到时候,可得爬梯子了。”
      果然过不多久,头上传来直升飞机的轰鸣声,莫非花用电话指示着我们的方位,我与莫非花都已经下了车,站在路中间,直升飞机很快便飞到我们头上,垂下一条绳梯。
      莫非花率先爬上绳梯,她动作敏捷而灵活,似乎是经常做这样的事情,我叹了口气,嘀咕了一句,“幸好我没有恐高症。”
      莫非花在绳梯上居然还好整为暇地回头对我笑了笑,大声说:“感觉比跳伞差很多。”
      我耸了耸肩,跟着她爬上了直升飞机。
      飞机便向着贡嗄方向飞去,看来这次事件一定是引起了严密的关注。
      三个小时后,飞机便飞过了扎达县城,陀罗遗址离扎达县城不远,我们是又回到了自己离开的地方。
      又过了半个小时左右,飞机终于抵达了那个发生地震的山谷。
      刚刚进入山谷,我与莫非花便都看见了谷中那个十分显著的东西。这个东西,应该如何来说呢!它看起来是一个巨大的半圆形,质地是纯金属的,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这个半球形的物体看起来非常规整,从目测上看,任何一个地方的圆弧都是一样的,照道理讲,天然形成的东西,都不会是完全规则的圆球形,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偏差。
      就比如说地球是一个球体,但事实上,地球的南极与北极的弧度也并非完全一样,这其间同样存在着偏差。
      这个半球形的物体非常巨大,高度大概有一百米左右,横跨在山谷的中间,不远处便是一个国界牌。
      半球体的表面有着许多小点点,错落地分布着,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我与莫非花下了直升飞机,地质学家已经在这里建立了临时的帐篷做为考察基地,而对面不远处,便是印度地质学家的帐篷。
      双方都有工作人员在观察着这个球体,但是工作人员绝不超过国界线,只在自己这边观察,这种感觉就象双方隔着楚河汉界一般。
      我们进入帐篷后,一个姓陈的主任立刻向莫非花详细地汇报了地震的情况,尤其是对于那个孩子死而复生的事情,讲得十分具体。
      我则一个人走出帐篷,不远处便是几个牧民的营帐,他们对于一下子来了那么多的人,一定觉得莫名其妙已极。
      我走过去,有一个小孩子站在一座帐篷前,我对着他招了招手,他立刻露出十分可爱的笑容,也对着我招了招手,我走过去问:“你叫什么名字?”
      孩子回答:“我叫达瓦。”
      原来他就是那个达瓦。这个孩子脸色红润,身体健康,真是看不出曾经死而复生,我抚摸着他的头发说:“我听到一个故事,人们说神重新给了你生命?”
      达瓦笑了,他说:“我阿妈是这样告诉我的,是神给了我健康和生命,不过我自己什么也不知道,就象是睡了一觉一样。”
      这时,莫非花也走了过来,她显然听完了汇报,亲自来看一看这个孩子,我与她交换了个眼神,显然她对于这样健康的孩子曾经死而复生,也觉得疑惑不已。
      那个巨大的圆形东西,就在我们的面前,银白的光线照得大家眼睛有些生疼,莫非花忽然说:“你觉得这是什么金属?”
      我摇了摇头:“很难讲,但看起来这种光芒有些奇怪。”
      莫非花点了点头,她说:“他们正在对这种金属进行测试,但这个东西非常坚固,他们想了许多办法,也无法弄下来一点儿进行化学测试,连钻石都被它磨损了,真是奇怪。”
      我笑笑说:“不会是人类所不知道的金属吧?”
      莫非花也笑笑,“不无可能。”
      我耸了耸肩,这时,有一个研究员忽然脸色苍白地跑了过来,莫非花马上迎了上去,那个研究员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见我们便大声喊,“快走,这金属能致人死命!”
      “什么?!”我与莫非花惊呼出声。
      那个研究员喘了两口气接着说:“这金属有极强的放射性,我刚才测到了超过八千万居里的放射线。”
      我大吃一惊连忙说,“赶快疏散这些牧民。”
      莫非花却握住我的手说:“等一下。”
      我回过头看着她:“这里太危险了,必须得马上离开。”
      莫非花笑了笑说:“空气中有超过八千万居里的放射性,这些人应该早已经死去了,为什么还能够站在这里?”
      我愣了愣,是啊!如果空气中有如此高的放射性,应该可以在一分钟内致人于死,为何我们都能够健康地站在这里,全无所觉。
      那个研究员也想到了这一点,脸上露出怪异的神情,他说:“但是仪器是不会错的。”
      莫非花点了点头说:“我相信你的仪器绝没有出错,但是,也许这件事情另有神秘之处。”
      我说:“虽然如此,但还是应该疏散这些牧民。”
      莫非花点了点头,对那个研究员说:“请你通知陈主任,让他派人送这些牧民去扎达的医院,接受全面检查,另外,所有无关紧要的工作人员,也必须撤走,剩下的人员穿上防幅射衣,在无法确定幅射对人体的影响以前,不能脱下。”
      莫非花冷静地下了一连串的命令,她在变故面前的镇定真是令人佩服之致,刚才她首先便想到了幅射很可能对人的身体不存在影响,而我却一听见空气中强幅射便惊慌失措,我不由地有些惭愧。
      她看了我一眼,笑着说:“怎么样?你要不要穿防幅射服?”
      她笑的时候,眼睛里带着一丝挑战的意味,我摇了摇头,这个女子就是太好胜了,我说:“你不穿,我就不穿。”
      莫非花扬了扬眉毛,“我不穿,你可不要反悔。”
      我耸了耸肩,“当然不反悔。”
      我们一起走到那个半圆球体的旁边,对面的印度考察团也已经看出了我们这边的异样,正在向这边张望着,显然他们还没有注意到幅射问题。
      我便用英语向对面说了这种情况,他们一听之下,也大吃了惊,立刻乱成了一团,这个时候,有一个人从对面的帐篷中走出来,大声说:“干什么?”
      一个考察团员走上去,向他汇报了情况,他立刻便下令让人去测试幅射,一边大声说:“那么高的幅射能够马上致人死命,你们都不要乱,这很可能是个谎言。”
      对方的这个人也是一个十分冷静的人,他同莫非花一样,都想到了高幅射下人会立刻死亡的问题,但是,他的想法却是我在说谎,我扬了扬眉毛,高声说:“不信你自己去测。”
      那人抬头看了我一眼,忽然大声说:“是你,燕楚。”
      我倒是吃了一惊,他能够一下子叫出我的名字来,显然是我的相识。但这个人满面胡须,我真是不记得我的朋友里有这样一个人。
      那人立刻朝我跑过来,跑到国界的时候,犹豫了一下,又站住了,大声说:“燕楚,是我,我是迪鲁帕拉!”
      我立刻大喜过望,冲过去拉住他的手说:“是你,你怎么留了那么多的胡子!”
      迪鲁帕拉这个人,也是我在哈佛读书的时候认识的,他那个时候所读的专业是地球物理学,我与他相识的情景非常有趣。
      这也与徐定邦有关。当时,是在一个大学生的派对上,这种派对通常非常疯狂,参加派对的学生,一边喝酒,一边做各种游戏,打牌、打弹子、赌钱、躲在角落里接吻、甚至是群体□□,做什么的都有。
      在这种派对,无论你想做什么,只要不影响别人,是绝没有任何人会提出什么意见的,通常是从头到尾都放着疯狂的摇滚乐。
      我虽然并不经常参加这种派对,但也绝不反感,甚至是他们的那些荒唐游戏,我都曾参加过。
      而当我认识迪鲁帕拉的时候,正是他与徐定邦两人大打出手的时候。
      说起来十分可笑,原来徐定邦一直暗恋着一个金发碧眼的美女,但他却始终不敢向对方表白,而那个女孩子,是一个非常典型的美国女孩,喜欢参加派对,并且经常与不同的男孩过夜。
      但她也同时是一个粗心的女孩子,虽然徐定邦对她的态度与众不同,她却始终不明白是什么意思,这就苦了徐定邦,他眼见着这个女孩如穿花蝴蝶一般出入于不同的男孩之间,他却过于腼腆,即不敢表白,也没有理由阻止。
      那一次派对,我知道这个女孩子会参加,才特意拉着徐定邦出席,希望他在派对上能够有个机会向这个女孩表白。
      而在此之前,徐定邦是从未参加过类似的派对的。在他们两个打架以前迪鲁帕拉正与一群男男女女的学生在打牌,其中也有那个女孩子在内。
      他们所打的这种牌,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唯一与众不同的地方,便是谁输了,必须得脱下一件衣服。
      那个女孩子显然牌技不佳,已经脱到只剩下胸罩和内裤的地步了,如果再输牌,就要脱胸罩了,但不幸的是,她居然又输了。
      当时,徐定邦一直在旁边偷看,那个女孩子输了以后,就故意抵赖,不脱胸罩,大家照例地嘲笑了她一番,也就罢了,然而迪鲁帕拉却不依不饶,一定要这个女孩子脱胸罩,他说愿赌服输,不能坏了游戏规则。
      那个女孩子听了,无可奈何,正打算解下胸罩,却已经恼了旁边的徐定邦,他看见这个女孩子脱衣服本来已经十分不满意,而迪鲁帕拉居然全无怜香惜玉之心。
      徐定邦二话不说,立刻冲上去对着迪鲁帕拉的面部重重地击了一拳。迪鲁帕拉促不及防,被徐定邦击得摔倒在地。
      这个时候,周围的女孩子们已经惊呼着跑开,男孩们也纷纷让开一个空间,徐定邦便和迪鲁帕拉在这个空间里大打出手,打到鼻青脸肿。
      而参加派对的人们,本来就是无事生非之徒,大家看见有人打架,不仅不拉架,还在旁边呐喊助威,等到我赶到的时候,徐定邦已经鼻血长流,而迪鲁帕拉也好不到哪儿去,两个眼眶都已经被打青了。
      我看见他们两个人,真是哭笑不得,连忙上去拉开,两个人隔着我还在踢来踢去,我万般无奈之下,只好用了一些中国武术上的功夫,才总算把两个人分开。
      谁知道,这次打架以后,徐定邦和迪鲁帕拉居然不打不相识,成了好友,而那个女孩子也终于明白了徐定邦的心意,虽然他们两个没有成为终生的伴侣,却也做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好朋友。
      我记得,在那个时候,迪鲁帕拉是最讨厌脸上有胡须的,他总是每天剃两次胡子,我们都很奇怪为什么,他说是他的女朋友不喜欢胡须,说是扎得脸疼。
      为此,我们还着实嘲笑过他一阵子,想不到,他现在居然留了满脸的大胡子。因此,当我与他一见面时,并不提什么别后生活,却先问:“为什么留了这么多的胡子?”
      迪鲁帕拉哈哈一笑说:“现在的女朋友最喜欢男人脸上有胡须,她说这样是威武的象征。”
      我与他把臂而笑,我说:“真想不到居然会在这里遇到你。”
      他也说:“是啊!我还以为你在美国呢,怎么跑这里来了!”
      这时,莫非花也走了过来,在我给他们介绍的时候,迪鲁帕拉拼命地对着我挤眉弄眼,他那种神情,意思明显之至,无非是问我与莫非花之间关系是否暧昧,我耸了耸肩,打了他一拳说:“别胡思乱想。”
      这个时候,一个研究人员匆匆忙忙地跑过来,在迪鲁帕拉的耳边低语了两句,迪鲁帕拉的脸色一下子变得严峻起来。
      我笑嘻嘻地看着他说:“怎么?证实了?”
      迪鲁帕拉叹了口气说:“想不到真有那么大的幅射,奇怪,为什么全无感觉?”
      莫非花说:“我想和那个孩子复活的原理应该是一样的。”
      迪鲁帕拉扬了扬眉说:“你相信他们的话?”
      我说:“难道你不相信吗?”
      迪鲁帕拉叹了口气:“虽然他们都说得神乎其神,但我却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一个小孩子会死而复生。”
      我笑笑不语,迪鲁帕拉又续道:“这个东西,我国的研究人员一定会好好地研究一下,看一看到底有什么奥秘。”
      莫非花马上也说:“是的,我国的研究人员也会好好地研究一下,一定能找出这里面的奥秘。”
      迪鲁帕拉看了莫非花一眼,莫非花了正看着他,我忽然觉得他们两个之间暗潮涌动,我咳嗽一声说:“何不共同研究?”
      迪鲁帕拉马上说:“不必了,我们有能力自己研究。”
      莫非花也寸步不让,“当然,我们不想借且任何外来的力量。”
      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敌意真是让人莫名其妙,我奇怪地看了莫非花一眼,她虽然好强,却绝不是这样无理取闹的人。而迪鲁帕拉的态度也十分奇怪,他个性执拗,但也绝不应该如此无理。
      后来,我才想起,印度与提贝之间曾经存在过边境的问题,而这两个人都是极爱国的,他们在一到达边境的地方,便都对对方的人员采取了敌对的态度,真是何苦来的!
      迪鲁帕拉忿忿然地走开,大概是向属下发布防幅射命令,我与莫非花则对那个圆球上的孔洞进行研究。
      这些孔洞有大有小,但大的直径也不超过一厘米,小的直径在几毫米间。从外面看进去,这些孔洞都很幽深,看不到尽头。
      莫非花立刻命人用微型摄像机伸进去看一看是否能够看出什么,摄像机一进入孔洞,立刻发出“啵”的一声,外接屏幕就变成一团雪花。莫非花连忙把摄像机取出来,摄像机内的电路已经焚毁,似乎是发生了短路。
      我与莫非花面面相觑,这种情况应该是在极高的电压下才会出现,而我们完全感觉不到这个半球体上有电压,事实上,我甚至把手放了上去,在抚摸半球体时,与抚摸其它金属的感觉完全相同,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莫非花又用了许多种方法去测试这个半球体,但每一种方法都对它完全无效。用X射线扫描时,X射线一去无踪,被半球体吸收得干净,用声纳进行测试,也同样是全无结果。
      这个考察站虽然只是临时的,但是设备非常先进,装备了能够想到了任何测试仪器,如果用这里的仪器都无法测出这个半球体是什么,相信世界上也不会有人能够测试出来。
      与此同时,莫非花又命人从扎达县紧急调来了许多设备,包括一些机械手,我问她这有什么用,她回答说,不知道,反正东西越多越好,也许有一样有用呢!
      莫非花将整个半球体的各个部位都仔细拍了照片,每幅照片都输入电脑分析,经电脑计算,这个半球体是完全规则的半球体,任何一个地方都绝无偏差,或者应该说是偏差小到人类的计算机无法察觉的地步。
      更要命的是,始终无法测试出这种金属是什么,事实上,这种金属的特性与人类已知的任何金属都完全不同。
      看到这种结论,我忍不住对莫非花说:“你以为这样的东西会是天然形成的吗?”
      莫非花叹了口气说:“至少我没有见过天然形成这样规则的球体,但如果不是天然形成的,难道是人造的吗?”
      她看了我一眼,似笑非笑地说:“大概是外星人造的。”
      我哈哈一笑,“造这么一个东西,又不能当飞碟用,造来干嘛?”
      莫非花笑道:“也许能当飞碟用呢!只不过我们不知道罢了。”
      那几日的时间,迪鲁帕拉也进行着各种测试,他大概是受了莫非花的刺激,也从印度调来了各种仪器,一时之间,这个山谷内变得热闹无比,每天都有不同的运输队伍到达,送到各种希奇古怪的东西。
      以至于到后来整个山谷中都堆满了大大小小各种仪器,只要是人类能想到的,在这里便能见到,这倒不象是进行科学考察,倒象是成了仪器博览会。
      双方之间的敌意演变成了互相竞赛,且不说研究的结果如何,光是在仪器上先要比个高下。
      这样过了半个月左右,还是一无所获,送仪器的队伍才终于消失不见了。
      而双方绝不进行交流,有的时候我问迪鲁帕拉:“你进行得如何了?”
      迪鲁帕拉就一定会反问我一句:“你那个小姑娘进行得如何了?”
      我耸耸肩,表示全无所获,迪鲁帕拉才会叹息着说:“我也一样。”
      双方都极不愿对方比自己先有成效,似乎觉得那样是有辱国体的事情,在这样的一种情况下,我真是不知道怎么才能使他们合作。
      我为何会想到要双方合作,实在是这个东西太奇怪,我总是觉得这个东西和徐定邦当年的事情有着什么关系,这种感觉可以说是全无根据的,唯一的相似处便在于曾经有一个孩子死而复生。
      然而,这种感觉却总是存在于我的心里,当我一听见这件事情,我便会想到徐定邦。在我看来,这个东西,可能是超过了人类的智力所能理解的范围,如果双方能够合作,总是比大家绝不互通消息要好得多。
      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双方的人员绝不踏过国境一步,除了我会和迪鲁帕拉交谈外,他们互相也是绝不交谈的,真是让我啼笑皆非。
      那一天晚上,我独自躺在草地上,最近天气返暖的很厉害,以至于山谷中的积雪全都溶化了,本来已经变白的草,也又重新返青,欣欣向荣,虽然是冬天,却是一派春日的气象。
      提贝的天空十分明彻,比任何地方的可见度都要好。这个地方本就是最接近于天空的所在,而提贝人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他们每日所见是雪山蓝天,生活朴素而单纯,这里的人民是我见过最纯朴的人民。
      在夜晚,能够看见更多的星星,有许多平原地区无法见到的星宿,在这里清晰可见。
      我抬头看着星星,脑子里想着近在咫尺的那个古怪的东西,我们每日都在接受强幅射的照射,身体不仅没有出现异样,反而体健神爽,比任何时候都要健康得多。
      一些研究人员,本来由于长期繁重的工作,脸色蜡黄,精神疲惫,现在也都个个精神奕奕,脸色红润。
      虽然莫非花并没有明确地命令可以不必再穿防幅射服,大家却都慢慢地不再穿了,而对面的印方人员本来也都严密地防备,现在也没有人再把幅射当一回事了。
      我一边看着星星,脑子里先是想着徐定邦的事情,后来便想到球体上的那些孔洞,那些孔洞,我每天都看,有一些地方的分布已经能够记忆下来。
      这时,我看着星星,忽然发现有一片星空与我能够记住的一些地方的孔洞十分相似。
      我愣了愣,想起在许多天文台里,在演示星宿的分布时,便是在半球形的屋顶上,装上大大小小的灯泡,人们进入这样的房屋后,抬起头,便如看见了星空一样。
      我立刻一跃而起,跑回考察站所在的帐篷,莫非花坐在电脑前面,看着那些图片发愣,我对她说:“把这些图片和星宿图对照一下。”
      莫非花眼睛一亮,拍了拍自己的头说:“我怎么没想到。”
      这台电脑中有极完备的星宿图,进行了对照以后,我与莫非花面面相觑,半球体上的孔洞分布居然与当时的星空图完全一致。
      不,不能说是完全一致,在半球体上的九颗行星,也就是太阳系中的九大行星,是连成一条直线的,这便是著名的九星联珠,但这个时候,却不是九星联珠的日期。
      莫非花说:“奇怪,这个东西为何会是星空图?”
      我叹口气说:“这下子,更不能说它是自然形成的了,自然形成的东西,怎么可能出现星空图。”
      莫非花道:“那么九星联珠是怎么回事?”
      我想了想,说:“你何不试试看这九星是否能够移动。”
      莫非花眼睛一亮,她说干就干,绝不迟疑,立刻命人在半球体前面准备了机械手,幸好这九星的位置是在这边,不必到那边去。
      机械手先伸入代表水星的那个孔洞,莫非花用电脑控制着机械手的移动,当向左旋转时,那个孔洞居然真地开始移动了。
      我当时便站在机械手的旁边,我完全看不出这个半球体除了这个孔洞以外有任何变化,事实上,当时的感觉,就象是半球体变成了水,机械手在水上移动,移过的地方,水波马上合拢,完全看不出曾经有过孔洞。
      我立刻毫不犹豫地用手按上去,还是金属,没有任何改变。
      这真是奇怪已极的现象。
      水星很快移到了它应该在的地方,但下面却出现了困难,如果将九星全部移到它所在的地方,必然会有几颗星是在半球的那一边,也就是必须得走到那一边去。
      莫非花当然是马上想到了这种情况,她皱着眉毛,发了半晌呆。
      我忍不住说:“我看你们双方不如合作,要不然,这个秘密肯定是无法解开的。”
      莫非花哼了一声,低声说:“你去和他说说。”
      我笑笑,说:“我倒成了大使了。”
      莫非花白了我一眼。
      迪鲁帕拉现在已经被惊动,他站在那一边,似乎在看着天空,但我知道事实上他是在密切地注意着这边的动向。
      他现在必然想知道,我们发现了什么。
      我走过去,叫了他一声,他才好象很不情愿地把头低下来,并且做出一个十分惊异地表情说:“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我忍住笑说:“我们有进展了。”
      他“哦”了一声,看着我,我继续说:“这些孔洞,是星空图。”
      他立刻跳了起来,拍着自己的脑袋说:“我怎么没想到呢!”
      我继续说:“现在你们双方一定要合作了。”
      他马上说:“为什么?”
      我说:“因为必须得把九个行星移到它们所在的位置。”接着我将刚才的情况向他描述了一遍。
      他很遗憾地说:“怎么会在那边。”他这时的神情十分可笑,似乎在那一边,他就可以先发现这个秘密一般。
      我大声说:“在哪边都一样,最后的结果还是要合作。”
      这句话不仅是对他说的,也是对莫非花说的。这两个人同样“哼”了一声,很不情愿地互视了一眼。
      我说:“好了,如果大家同意合作,就握握手吧!”
      莫非花立刻说:“为什么要握手?”
      迪鲁帕拉也马上说:“握什么手,合作就合作了,握什么手?”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两个人的脾气倒是倔得可爱。

      第四章又见徐定邦
      半个小时后,九个行星终于都在它们现在应该在的位置了,当机械手将最后一颗冥王星移到正确的方位时,忽然一道光芒从半球体的顶端冲天而起。
      当时,几乎是所有的研究人员都在旁边围观,当这道光芒冲起时,所有的人同时失声惊呼。
      那道光芒一闪即逝,电脑屏幕显示半球体的顶端慢慢地裂开了一个圆形的入口。
      看到这个入口,所有的人立刻又都安静了下来,大家面面相觑,但在这个瞬间,许多想法纷纷涌入我的脑海,我想到了许多魔怪电影中妖魔被放出来的情景,便与此十分类似。
      莫非花悄悄地走到我的身边,我拉住她的手,她的手微微颤抖,显然她也产生了和我同样的想法。
      这个时候,迪鲁帕拉忽然欢呼了一声,大喝道:“将我吊上去,我要亲自进去看一看。”
      我皱了皱眉毛说:“迪鲁帕拉,现在里面的情况不明,还是先放机器人进去吧!”
      迪鲁帕拉立刻瞪了我一眼,很不耐烦地说:“你怕了?”
      我耸耸肩不置可否。迪鲁帕拉得意洋洋地看了莫非花一眼说:“你们怕了就放机器人进去,我是一定要先进去看一看的。”
      我叹了口气,以莫非花的个性一定无法忍受这样的挑衅,果然莫非花立刻大声说:“要进入也轮不上你,当然应该是我先进去。”
      迪鲁帕拉说:“为什么你先进去?”
      莫非花道:“因为这个秘密是我发现的,当然应该我先进去。”
      这两个人,一见面就吵架,真不明白为什么。迪鲁帕拉大声说:“不行,刚才是我先提出来进去的,你想进去也必须跟在我后面。”
      莫非花也马上大声说:“不行,要进去,必须得我先进去。”
      迪鲁帕拉脸涨得通红,双手握着拳头,我相信如果莫非花不是女人,他一定已经冲出来大打出手,而莫非花则是一幅十分不屑的神情,冷冷地瞥着迪鲁帕拉,脸上的表情分明在说:“你能怎么样?”
      我这个时候已经觉得头大如斗,立刻大喝一声:“都住口。”
      我大喝的这一声用了几分狮子吼的功力,他们两个人被我吓了一跳,一起转过头惊诧地看着我,似乎我在此时喝止他们是多此一举的事情。
      我叹了口气说:“好,要进去,我先进去。”
      莫非花立刻说:“不行,你不能进去。”
      与此同时,迪鲁帕拉也马上说:“你进去干什么?你别进去。”
      我苦笑着说:“刚才你们两个不是争着进去吗?你们能进去,我为什么不能进去!”
      莫非花马上说:“里面情况不明,进去是很危险的事情。”
      我扬了扬眉头,原来他们还是明白里面情况不明的。我说:“那么你们为什么一定要进去?”
      “反正不能让他先进去!”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
      真是受不了这两个人,争无谓的闲气争到这个地步,我说:“好了,我们三个一起进去,我第一,莫非花第二,迪鲁帕拉第三,谁也不许再有意见。”
      迪鲁帕拉显然对这样的分配甚是不满,他嘀咕着说:“为什么她是第二?”我立刻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迪鲁帕拉被我吓了一跳,耸耸肩,不敢再多言语,莫非花则得意洋洋地看了他一眼。
      我们三人依次被吊到洞口,腰间用一条钢索系在一起,这纲索的另一端连着外面的起重臂,如果有异常情况能够立刻将我们三人同时吊出来。
      洞口进去,是不太陡的斜坡,我手里拿着照明灯,莫非花与迪鲁帕拉依次跟在我的身后。
      一走进洞口,外面的声音便不再能听见,洞内无比寂静,显然这种金属的隔音性极强。
      我们延着斜坡向下走,这斜坡承螺旋形向下延伸,斜坡的宽坡,只够一个人通过,斜坡的周围全都是闪着幽光的金属,看来这个半球体除了这条斜坡外,都是实心的。
      一直走了很久,我估计从外面计算,已经走到了离地面非常接近的地方,面前忽然开朗,斜坡的尽头是一个半球形的空间。
      空间并不大,大概只有两个人高,球形的拱壁十分规整,就象是外壁一样,而球体上也有着许多孔洞,这些孔洞的位置与外面的完全一致,只是孔洞要小得多,都象针尖一般细小,显然这些孔洞是与外面的相通的。
      这种情况,虽然十分神奇,但在看见了半球体的外表以后,总算是还能够接受。然而我们三个人却同时都看见了一件离奇无比的事情,以至于我们三个齐齐地愣在当场。
      在半球体的中央,赫赫然躺着一个人,那个人似乎在熟睡,并没有感觉到我们到来。
      我们三个人面面相觑,莫非花说:“我好象看见了一个人。”
      我叹了口气说:“是有一个人。”
      这时,迪鲁帕拉大喝一声:“见鬼了,怎么会有人。”
      他这样大喝一声,声音宏亮异常,声波在半球体的中央回荡,造成了极响亮的回声。
      我与莫非花都捂住了耳朵,一起瞪了他一眼,他自己也想不到会造成如此响亮的声音,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这时,那个人显然也被这声音吵醒,立刻一跃而起。
      他一跃而起,我们三个人便一起向后退,大家在此都有一个想法,这个人,在这里出现,如果不是怪兽,恐怕也是什么外星人,离他越远越好。
      那人一跃而起,先揉了揉眼睛,然后皱着眉毛看了我们一会儿,忽然欢呼着说:“燕楚,迪鲁帕拉,怎么是你们两个?你们也掉进来了?”
      我与迪鲁帕拉同时吃了一惊,我用照明灯照着那个人的面目,这个人头发胡须非常之多,几乎掩住了整个面颊,也不知道他有多长时间没有剃过胡子了。
      然而我还是慢慢地认了出来,这人居然是徐定邦,我立刻叫着他的名字迎了上去,他也迎了过来,我们两个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我说:“怎么是你,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这时迪鲁帕拉也认出徐定邦来,马上也冲了过来,我们三个人抱住一团,徐定邦十分激动,居然流了许多眼泪,嘴里一边说:“太好了,太好了,这不是梦吧!”
      迪鲁帕拉说:“当然不是梦,你怎么会在这里面?真是太奇怪了。”
      这时,我们三人已经分开,我闻到徐定邦身上的味道极为不佳,我忍不住打了他一拳说:“你多久没洗澡了?”
      “洗澡?”徐定邦扬了扬眉,“你以为在这里有地方洗澡吗?”
      我皱眉说:“你怎么到这里来的?”
      徐定邦这时似乎注意到头上的圆孔,他说:“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迪鲁帕拉说:“我们当然是从上面进来的。”
      这时,莫非花说:“我们先出去吧!有什么事情到外面再说,这位徐先生,他也应该洗个澡休息一下了!”
      我立刻表示同意,莫非花在我们三个人认亲的时候,已经把周围的环境认真地观察了一遍,当我们走出去的时候,我与她落在后面,她一边走一边说:“刚才我观察过了,这里没有另一个通道。”
      我完全相信她的能力,如果她都无法发现另一个通道,那我也一样不能,因此,徐定邦一定也是从同一条通道进来的。
      出了半球体后,徐定邦长长地吸了口气,他的精神十分兴奋,在星空下手舞足蹈,开心已极。
      我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到底是怎么进去的?”
      徐定邦却文不对题地回答我一句:“能出来真是太好了,我还以为我再也出不来了。”
      我当时并不在意,我以为他只是对于能够走出那里非常兴奋,因此才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莫非花立刻安排他到帐篷内洗澡更衣,他的衣服也已经破烂不堪,看样子,也有几年没有换过了。
      过了大概一个小时的时间,徐定邦总算把自己弄得干净了一点,现在他的头发长到肩部,他索性束了一条瓣子,胡子也粗粗地剃过,看起来清爽得多了。
      由于徐定邦的原因,迪鲁帕拉第一次走过了国境线,到这边的帐篷来,我们围坐在一起,吃着烤羊腿,喝着酥油茶,这是到了这里来以后,最和协的一个夜晚。
      徐定邦大概是许久没有吃过东西了,一见到烤羊腿便扑了上去,三口两口地吃掉一整只羊腿,他才满意地叹了口气,喝了口酥油茶。
      他在吃的时候,我们三个人都在等着他,其实我们根本没有吃东西的心情,大家都对于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好奇已极,都在等着他吃饱喝足了,好向我们讲述他的经历。
      因此,当他喝了口酥油茶后,迪鲁帕拉马上问:“你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徐定邦好整为暇地又喝了一口酥油茶,说道:“这茶的味道还不错,是谁烧的?”
      我皱了皱眉,回答说:“是牧民烧的。”
      迪鲁帕拉又问:“你是怎么进去的?”
      徐定邦忽然说:“今天太晚了,我想休息了,有话明天再谈。”
      说完这句话,他立刻倒头便睡,而且在十秒钟内便发出了极响亮的呼噜声,弄得我们三个人面面相觑,无趣之极。
      莫非花笑道:“也许他太累了,明天再说吧!”
      迪鲁帕拉拍了拍头,说:“对了,他一定是太累了,明天我再来看他。”
      等迪鲁帕拉走了以后,我与莫非花也走出这个帐篷,莫非花说:“你看他是真地太累了吗?”
      我叹了口气:“也许是,也许不是,谁知道呢!”
      莫非花笑笑不语,却低声对一个研究员说了几句话,我说:“你让他们监视他?”
      莫非花道:“我知道他是你的朋友,你一定十分信任他。但是,我必须得这样做,他为何会出现在那里,到现在也是一个谜,在这个谜解开以前,我们都应该对他存以一定的戒心。”
      我知道莫非花所说的都是正确的,但是想到自己的好友被人看管了起来,总是心里有些别扭。莫非花笑着握了握我的手,这时,东方已白,大家折腾了一夜,也都睡去了。
      我们又走到那个半球体的前面,除了那个洞口外,再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这个半球体,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呢?
      第二天中午,我刚一觉醒来,便听见迪鲁帕拉的声音在叫:“燕楚,你出来。”
      我一跃而起,迪鲁帕拉已经冲进我的帐篷,他一把拉住我说:“走,去问问徐定邦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叹了口气说:“问是要问的,但是,你也别太乐观。”
      迪鲁帕拉有些奇怪地看着我:“什么意思?”
      我说:“你没看出来吗?就算问,也未必能问出什么来。”
      迪鲁帕拉马上大笑着说:“怎么会,这还有什么要隐瞒的吗?”
      我笑笑不语,迪鲁帕拉拉着我冲进了徐定邦的帐篷,徐定邦也已经醒来,正坐在帐篷中喝着酥油茶。
      我们一进去,他马上说:“来喝碗酥油茶,这东西真是越喝越好喝。”
      迪鲁帕拉一口气喝了一碗酥油茶,抹抹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总该说了吧?”
      徐定邦皱着眉毛说:“什么怎么回事?”
      迪鲁帕拉说:“当然是你怎么进去的了?”
      徐定邦很会装糊涂,居然还问:“进哪里?”
      迪鲁帕拉说:“外面那个半球体,你是怎么进去的?”
      徐定邦作出一幅恍然大悟的神情说:“原来你是说那个,我告诉你事实,你一定不会相信我。”
      迪鲁帕拉马上说:“我当然相信你,我为什么不相信你?”
      他这样说的时候还拍着自己的胸口,完全是一幅肝胆相照的神情,我忍不住暗笑,徐定邦从昨天开始便一直在拖延,现在他也绝不会说出真实情况来。
      徐定邦偷眼看了我一眼,我抬起头,故意不看他们,徐定邦说:“我说了真实情况,你可别再来追问我了,我实在不想再说第二次。”
      迪鲁帕拉重重地点着头:“那当然,我知道了真实情况,当然不会再追问你。”
      徐定邦笑了笑,慢条丝理地说:“真实情况是,”他故意顿了一下,“真实情况是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自己是怎么进去的。”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要哈哈大笑三声,而迪鲁帕拉则是一脸不敢置信的神情,他事实上是一个绝顶聪明的人,虽然脾气有些鲁莽,但别人真地想骗他,却也是不容易的。
      迪鲁帕拉看了我一眼,我耸了耸肩,表示我早就知道他不会说实话。迪鲁帕拉皱着眉头,脸上都是不甘心的神情。
      这时,我说:“你三年前失踪,就是进去了那里吗?”
      徐定邦斟酌了一会,才很小心地点了点头,看他的神情,如果一问及有关他是怎么进去的,他一定会马上说不知道,于是我也尽量避免问及这方面的问题。我说:“这么久以来,你都吃什么?”
      这是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一个人绝不能三年来不吃东西而生存,徐定邦犹豫了一下,回答说:“其实我没有吃什么。”
      迪鲁帕拉立刻问:“你没吃东西活了三年?”
      徐定邦点了点头。
      迪鲁帕拉忍不住放声大笑,他一边笑一边指着徐定邦说:“你说你三年不吃东西,太好笑了,真是太好笑了。”
      徐定邦也笑了笑,淡淡地说:“信不信随你。”
      看他这种神情,似乎已经不想再谈这个话题,迪鲁帕拉慢慢地收住了笑声,他说:“三年时间你一直一个人在那里?”
      徐定邦说:“不要再问我任何有关这三年的问题,我其实有许多事情都不明白,等我明白了,也许我会告诉你们。”当他这样说的时候,神色十分严重,他一边说一边握着我们的手,而且在末尾他又加了一句:“如果你们还当我是朋友,便不要再问这些事情。”
      他居然用友情作为威胁,我与迪鲁迪拉一时之间都无话可说,他都这样说了,我们还能如何。
      迪鲁帕拉眼球转了转,居然不再问什么,开始说一些无关的话题。
      而我也无法再问什么。迪鲁帕拉一直在和徐定邦天南地北地聊着,很快便谈到了印度这个国家,然后他便用了许多形容词来修饰这个国家,十分夸张地宣扬印度的文化和风光,乃至于饮食。
      迪鲁帕拉这样说的意图,我几乎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他是知道自己无法问出真实情况,因此想将徐定邦诱到印度去,以方便他以后再来慢慢地套问。
      而徐定邦在听着迪鲁帕拉描述时,也是一幅心驰神往的样子,仿佛恨不得马上能够飞到印度去一样。
      我与他们两个旧时同学,可以说对两个人的心思都非常了解,徐定邦作出那样的姿态,无非是想快点摆脱我们,以免我再对他进行盘问,在他的心里,我一定比迪鲁帕拉更加难对付,就刚才我提到的那两个问题,也一定使他为难了一阵子。
      因此,他定是想跟着迪鲁帕拉到了印度,先摆脱我,再设法摆脱迪鲁帕拉。
      这两个人,居然同时在我的面前使心计,但我却全不管他们,我知道,莫非花是绝不会允许徐定邦轻易离开的。
      果然两个人谈了一会儿,很快便一拍即合,徐定邦对我说:“我要和迪鲁帕拉到印度去了。”
      我笑了笑,淡淡地说:“这与我无关,你喜欢去哪里便去哪里。”
      他小心地看着我说:“那位莫小姐,你和她说一声行不行?”
      我笑道:“那个莫小姐,我可不敢和她说什么,你要是想走,就自己去和她说。”
      徐定邦马上露出沮丧的神情,他说:“如果你不去说,她是绝不会让我走的。”
      我笑了,拍了拍他的肩头,“如果我去说,结果也是一样的,她还是不会让你走。”
      徐定邦说:“我没有犯法,她无权拘禁我。”
      我说:“你自己去和她说,看她有没有权拘禁你。”
      这时,迪鲁帕拉大声说:“别怕,我和你一起去,一定能够说服她。”
      徐定邦询问地看了我一眼,我全无表示,他便站起身来,和迪鲁帕拉一起走了出去。
      我知道他们去的结果一定是失望而归,莫非花是一个极有能力的女性,这样的情况,一定可以处理得游刃有余。
      于是我便好整为暇地喝着酥油茶,当我喝到第三碗酥油茶时,徐定邦垂头丧气地走了回来,我明知故问:“怎么样?”
      徐定邦叹了口气,“莫小姐说,在事情没有解决以前,我绝不能离开。”
      不出所料,“迪鲁帕拉呢?”我问。
      徐定邦说:“迪鲁帕拉刚才和莫小姐大吵了一架,现在怒气冲冲地走了。”
      虽然我没有在现场,也可以想象两个人唇枪舌剑的情形,迪鲁帕拉是绝不可能说得过莫非花的,最后的结果必然是他气急败坏地离开。
      那个时候,我以为这件事情就这样过去,迪鲁帕拉没有办法将徐定邦弄到印度去,虽然气愤,也只能无可奈何。
      接下来的两天,迪鲁帕拉都没有到这边来,也没有出现,我想他大概是气还没有消,而莫非花也并不急着询问徐定邦半球体的事情,只是加紧对于球体内部的勘查,还是全无所获。
      两天后,我忽然听见天空中有飞机掠过的声音,我心里想,难道又有什么运输队到了。
      我走出帐篷,天空中两架飞机盘旋着飞过,我心里一惊,那飞机飞得极低,我一眼便认出来这不是运输货物的直升飞机,而是战斗机。
      此时,迪鲁帕拉得意洋洋地站在对面,大声说:“如果你们再拘禁徐定邦,我便要不客气了。”
      此时,我只觉得头大如斗,这个迪鲁帕拉,我以为他已经死心了,想不到他居然去弄了两架战斗机来,他以为这是干什么?
      而莫非花也脸色铁青地走了出来,她只看了一眼情况,马上便打了个电话,我一看她的神情,便知道事情要糟。
      果然,不多久后,另两架战斗机从北方飞了过来,我知道这里离提贝的驻军很近,却想不到莫非花能够马上调出两架飞机来。
      莫非花平淡地说:“你们有飞机,我们也有,你们想怎么样,我们绝对奉陪。”
      迪鲁帕拉显然也想不到莫非花能够马上调出两架飞机来,他这样作无非是想吓一吓莫非花,在他看来,女人都是比较胆小的,他是不知道莫非花的身份和个性,要不然,绝不会作出这样的行为。
      此时,他也是骑虎难下,而且以他的脾气,让他在一个女人面前服输是绝不可能的。他大声说:“让徐定邦过来。”
      莫非花冷冷地说:“不可能。”
      我这个时候,真想一人揍他们一拳,我大喝一声:“都住口,你们想干什么?发动第三次世界大战吗?”
      莫非花沉默不语,迪鲁帕拉还在逞强:“当然不是,我只是想让他们放了徐定邦。”
      此时,徐定邦也走了出来,站在旁边观看,两个国家,为了他几乎要兵戎相见,他却完全象是没事人一样,一边旁观,手里居然还拿着一只羊腿,一边啃着。
      我一看到他的样子,也忍不住想揍他一拳,如果他能够马上说出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事态又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我大喝一声:“都给我把飞机撤回去。”
      我这个时候用了“给我”两个字,这两个字我以前在做□□老大的时候倒是经常用,现在用出来自己都觉得好笑,我是什么人,凭什么命令两个位高权重的人。
      他们两个听了这句话,互相看了一眼,莫非花说:“要撤也可以,要他们先撤。”
      迪鲁帕拉也马上说:“要撤,你们先撤。”
      这两个人,为了谁先撤,还争个不休。而天上的形势现在也是非常紧张,四架战斗机虽然没有开火,但是都是盘旋飞行,这个山谷的周围全是高峻的雪峰,山谷中的面积并不大,如果一个不小心很可能会撞到雪峰上。
      而四个驾驶员,显然也都各不相让,谁也不愿意飞高一些,都在尽量地压低飞行高度,因此,四架飞机便在那个半球体的上空盘旋不定,虽然驾驶员们的技术都十分高超,但看见这种情形还是让人不由得不捏一把冷汗。
      我一边看着天空,一边说:“一起撤,不要再等了,要不然,可能会出危险。”
      他们显然也看到了天空中的情势,两个人互视一眼,很不情愿地拿起电话。
      便在他们正打算用电话联系时,忽然之间,从半球体的顶部射出一道蓝光,那蓝光来得如此地迅急,完全没有任何先兆。
      蓝光在天空中划了一个圆形,便不见了,然而,蓝光所划的圆形正是四架飞机盘旋的路线,四架飞机无一例外都被蓝光扫到。
      四架飞机马上同时尖啸着向地上冲去,一落到地面便发生了极猛烈的爆炸,地面上升起四团烈焰。
      从飞机被蓝光击中,到飞机落在地面上,一共大概只用了几秒钟,然而在这几秒钟里,大家却象是过了几个世纪一样长。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每个人全都目睹了四架飞机落地的经过,谁也想不到,这个半球体中会忽然射出蓝光。
      一直到四架飞机变成四团火焰,才有几个女子想起来尖叫出声。
      莫非花脸色苍白,大声说:“赶快灭火。”
      我叹了口气,忍不住说:“现在你们满意了。”
      这时迪鲁帕拉也如梦初醒,他马上吼叫着说:“是谁开的火,是谁开的火?”
      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没有人开火,是这个东西,是它开的火。”我用手指着那个半球体,本来站在半球体周围的人,立刻后退了很远,这么长时间,虽然知道它是有幅射的,但这种强幅射却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而对人体无害,因此,大家也都认为这个东西是无害的。
      想不到,在这个时候,它却会忽然开火,击落了四架战斗机。
      此时,已无暇多说,大家纷纷拿起备用的救火设施灭火,从飞机爆炸到坠落的情况看,机上的人是不可能存活了,说不定连尸体都无法找到了,而这一切的结果,只是为了无谓的意气之争。
      很快四团火焰被扑灭,四架战斗机只剩下四堆黑乎乎的废铁,完全看不出它本来是什么样子。
      然而便在此时,一堆废铁里有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本来站在它旁边的一个女研究员,立刻尖叫了一声昏死了过去。
      我立刻冲到那个黑乎乎的东西前面,那个东西一这剧烈地咳嗽着,一边说:“怎么回事!?”
      我吃了一惊,仔细一看,这个黑乎乎的东西,居然是一个人。此时,我的惊骇真是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莫非花马上走了过来,问:“你是谁?”
      那个人见到莫非花,行了礼说:“空军××大队,××中队,第四小队飞行员李建功。”
      莫非花愣了愣,低声对我说:“是这架飞机的驾驶员。”
      这时,忽然又响起了一声惊呼,我回头去看,另一堆废墟里也站起了一个人,与此同时,其它两堆废墟中也有东西在动。
      我吸了口气,大声说:“大家不要惊慌,飞行员大概都没有死。”
      果然过不多久,另外三个飞机员也都从废墟中走了出来,他们只是人被薰黑了,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此时,一直旁观的徐定邦忽然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这只是一个警告,它希望你们记住,这只是一个警告。”
      我与莫非花同时回过头去,徐定邦一边啃着羊腿,一边露出一种十分怪异的笑容。

      第五章半球体的愤怒
      我立刻一跃到他的面前,一把抓住他说:“谁希望我们记住?是谁在警告?你到底知道一些什么?”
      徐定邦退了一步,用羊腿指着那个半球体说,“你们也看见了,刚才分明是它发出了蓝光击落了飞机,当然是它发怒了。”
      “它是什么?”我紧追不舍地问。
      徐定邦摊了摊手,“我怎么知道?你们不都看见了吗?就是它啊!”
      徐定邦这样的回答,真是不得要领,我总是觉得他隐瞒了一些什么事情,可是他持意不说,我也无可奈何。
      这时,双方的医生都已经对飞行员进行了粗略的检查,飞行员不仅没有受伤,甚至连皮外伤都没有,从一架爆炸的飞机上掉下来,并且还经受了大火的燃烧,居然连皮外伤都没有,真是怪异到了极致。
      我叹了口气,对莫非花和迪鲁帕拉说:“你们也看见了,这件事情里,一定有着超过了常人能够想象的力量,我建议你们不必再争什么,双方合做,也许还能研究出个所以然。”
      迪鲁帕拉沉默不语,转头便走,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他也必然懊恼不已。
      这个半球体,它刚才发出了蓝光后,便又寂静如初,再也看不出有什么异样,而所有的人在目睹了它击落两架飞机后,都不敢再靠近它。
      我走到它的前面,这个半球体的一切都没有改变,代表星宿的孔洞也依然存在,从那些孔洞望进去,还是无法看出什么。
      我说:“我要再进去一次。”
      莫非花立刻道:“我和你一起进去。”
      我看了她一眼,“你还是不要进去,现在情况不明。”
      她淡淡地说:“就是因为情况不明,我才更要进去。”
      我知道她的个性十分倔强,便不再说什么,莫非花仍然安排了起重臂将我们从半球体的顶部那个孔放进去。
      那个孔洞仍然象几天前,我们刚刚打开时的样子,刚才的那一道蓝光便是从那个孔洞中射出来的。
      沿途仍然是螺旋的斜坡,我与莫非花一路走一路观察着周围,周围都是紧密的金属,光滑而坚实,完全看不出有什么特异之处。
      进入发现了徐定邦的那个空间,空间里也仍然象是几天前一样,全无任何改变。
      我拿着照明灯东照照西照照,半球体内除了球壁上那些针尖般大小的孔洞外,再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我用灯照着那个小孔,凑过去仔细观看,这洞实在太小,根本就无法看到里面有什么。
      这个时候莫非花忽然说:“你看,这是什么。”
      我连忙回过头,莫非花用手指着空间的中心说,“这是什么?”
      我放眼去看,并不见有什么东西,莫非花说:“把照明灯熄灭。”
      我按下照明灯的开关,果然灯光一熄灭,空间的中央就亮起了一点极幽暗的蓝光。这点蓝光十分暗弱,如果开着照明灯,便无法看见,必须得熄灭以后,才能看得出来。
      上一次,当我们进入这个空间时,由于乍一见到徐定邦,都吃了一惊,而且一直开着照明灯,因此并没有看见这点蓝光,现在由于我凑到小孔上去看,空间内相对就阴暗了下来,莫非花才有可能看见这点蓝光。
      那点蓝光在空间的中心飘浮着,随着空气的流动忽上忽下,看起来很象磷火。
      这时候莫非花正好也在说:“象是鬼火。”鬼火便是磷火,夜晚经常会出现在墓地,因此民间也称之为鬼火。
      我把手伸过去,那点蓝光在我的手掌上空飘浮着,我感觉不到什么特别之处。我用手将这点蓝光拳在掌心中,我的整只手掌便都被这点光芒映蓝了。
      莫非花有些紧张地说:“小心啊!”
      我点了点头,说:“我感觉不到有什么伤害。”
      我又张开手掌,那点蓝光便又飘浮在空气中。莫非花道:“这是什么东西呢?”
      我重又把手掌拳起来,将蓝光拳在掌手中央,说:“我试试看能否将它带到外面去。”
      莫非花点了点头,我们立刻拉了拉系在身上的纲索,上面的起重臂便将我们向上提起。
      莫非花在我的上面,我在下面,正当我们要离开这个空间的时候,我拳头中的蓝光,忽然剧烈地跳动了两下。
      我的手心感觉十分敏锐,当蓝光在我的掌中跳动的时候,我忍不住惊呼了一声,莫非花立刻回过头来。
      这个时候,我掌中的蓝光便如有生命一般,忽然膨涨开来,穿过了我的手掌,瞬间化做千百道光线射入那些小孔中去,一时之间蓝光大作,半球体的空间中亮得如同白昼一般。
      我与莫非花都看到了这种情景,我们两个立刻目瞪口呆,过了许久,她才问我:“你的手怎么样?”
      我挥了挥手,全无异样的感觉。我说:“没问题。”
      莫非花道:“你看这种情景象是什么?”
      象是什么?我的脑海中忽然想到西游记中关于孔悟空的描写,其中有一段话写道:悟空将身一摇,立刻化做万道金光遁去。
      这种感觉,便象是那一点蓝光,它不愿意离开这个半球体的空间,也将身一摇,化做万道光线遁去了一般。
      我立刻回答说:“它光遁了。”
      莫非花忍不住笑了,“看来土遁、水遁都不及光遁。”
      我也笑了笑,土遁和水遁是神怪小说中常见的逃脱方法,只要有土和水的地方便可以借这两种方法逃跑。
      我们重又回到半球体空间中,现在在那个空间中已经看不到蓝光,而那些孔洞过于细小,实在看不出来里面的状况如此。
      我叹口气说:“刚才应该不要冒险将它带出去,现在它生气了,连现身都不愿意了。”
      我不由自主地用了现身一词,现身的意思通常是用来修饰一个有生命的物体的,虽然这点蓝光怎么看都不应该是个生物,但我却觉得其实它是有智力,能够明白人们想做什么。
      我与莫非花只好又回到外面,刚才半球体内蓝光大盛,外面的人并没有任何感觉,看来并没有半丝光线透过孔洞射了出来。
      莫非花立刻又命人设法勘测这些小孔,但结果仍然与前几天是一样的,无论何种仪器,在进入这些小孔后便马上失灵,看来,这个东西天生有着保护自己的能力。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几乎是一畴莫展,那个半球体虽然就在那里,但我们却什么都不能发现,我与莫非花又不止一次地进入过半球体的中心,可是那点蓝光却再也没有出现过,想必它是真地决心不再现身了。
      我们也加紧了对徐定邦的盘问,然而徐定邦的反应却始终一至,总是以不知道,不明白为借口推脱。
      便在这几天间,四架战斗机在提印边境坠毁的消息也不径而走,虽然双方都曾经颁布命令,发生在这里的一切,在未经同意的前提下,绝不能对外界泄露分毫。可是,不知是什么原因,也许是保密工作做得不好,也许是世界间谍组织的活动过于有效,发生在提印国境的事情,还是慢慢地泄露出去。
      一时之间,来自各方的压力便忽然出现了。
      随着时间的变化,莫非花的脸色也越来越是阴沉,而迪鲁帕拉,自从坠机事件发生后,人要比以前收敛许多,显然加在他身上的压力也是日益增加,这几日的时间,他的神色也同样是越来越沉重。
      由于莫非花和迪鲁帕拉事实上指挥着两国在这件事上的一切行动,他们的心情也同样影响到了研究员的心情,以至于研究员们也同样沉默寡言,面色阴郁,我每天和他们在一起,自己都觉得郁闷。
      消息泄露出去以后,各国的新闻记者几乎全体出洞,小孩复活的事情不仅被人侦知,更进行了添油加醋的描述,有一些电视台的新闻居然说,在提贝发现了一个有着特异功能的孩子,他在一次死而复生后,便具有人类所不拥有的能力。
      这些能力包括,预知未来,隔空取物,解读他人思想,甚至有人说他有反重力的能力,能够一下子飞到天空中去。
      对于徐定邦的发现,报道更是离奇,有人说他被外星人抓走了三年,如今被放了回来。而那个半球体,就是外星人基地。
      连日来,各国记者通过不同的途径抵达这里,虽然被隔离在半球体二百米外,但他们每天都不分日夜,从早到晚派人轮流监视着我们的活动,这种感觉真是奇特以极。
      而且,在这个临时建的考察营地,本来就没有修建过厕所,大家要方便的时候,便会寻找一个无人的地方,这在提贝是很普通的事情,许多到过提贝的游客都知道,提贝人是以大地做为他们的厕所的。
      在这些记者没有到来之前,这也没什么不妥,但是这些记者来了以后,大家就连方便都不得不提个小心,要不然说不定就被谁拍到了摄像机里。
      这种混乱的状况随着时间的流逝,不仅没有消失,反而承现出越来越甚的局面。而两国的政府显然也受到来自其他国家的压力,每日都发出急电催问研究进展得如何。
      事实上,这样的事情,本来与其他的国家无关,然而,此地发现了极强列的核幅射,而那一大团金属,虽然无人知道是什么,但核幅射却一定是从金属中发出来的。而核射线的强度,相对于同等条件下镭与钚的核幅射强度,绝对是有过之无不及。
      无论这个东西是什么,即使是这么大一团的放射物质,也是各国十分头痛的东西,如果被提印两国发现了一种新的物质,因之制造出来一种新的武器,那么对于全世界都是一个可怕的威胁。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在许多新闻记者中也夹杂了大量各国间谍,他们的目的,当然也是尽早知道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
      迪鲁帕拉在这种情况下,也不得不主动表示愿意合作的意向,他与莫非花两个人几乎每天轮流地逼问徐定邦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就几乎要动用各种逼供的刑罚了。
      而徐定邦则誓死不开口,每天大量进食羊腿、酥油茶,看他那个样子,我真是要忍不住相信他有三年没有吃过东西了。
      我虽然也急于知道徐定邦这几年的经历,但是对于他们这样的逼供,还是不敢苟同,所以当他们逼供的时候,我通常只是袖手旁观。
      徐定邦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有人极严密地看守着他,因此,虽然他不肯说什么,却也无法离开,在莫非花与迪鲁帕拉这样的逼问下,总有一天会忍不住说出来的。
      本来我们以为,在这样严密的看守下,徐定邦是绝不会出现什么问题,但是,我们仍然低估了那些间谍的实力。
      我们都知道在那些新闻记者中,有许多是世界上最顶尖的间谍,他们绝不是什么相貌出众,英俊潇洒如占士邦的人,通常他们都长相平庸,你即使看见过他们十次,在第十一次见到他们的时候,也仍然认不出他们来。而当他们刻意要藏在人群中,那更是绝无识别出来的可能性。
      徐定邦总是要方便的,在他方便的时候,会有一个人陪着他一起出去,找到一个草深的地方。但那个人便是要离开徐定邦一会儿时间,他总不能在徐定邦方便的时候也陪着他。
      但是在这样的一个机会,徐定邦居然被人偷走了。
      那一天,我与莫非花迪鲁帕拉正坐在帐篷中发呆,莫非花与迪鲁帕拉都神色不佳,他们刚结束一次对于徐定邦的逼问,当他们问问题的时候,徐定邦只是不停口地吃着羊腿,什么也不回答。
      我看着莫非花的神色,知道她几乎已经忍不住要动手打上徐定邦一拳,但她终于还是忍住了,而迪鲁帕拉则是爆跳如雷,一边不停口地臭骂着徐定邦,一边不停地在帐篷中走来走去。
      但在迪鲁帕拉走到第二十九圈的时候,徐定邦忽然说:“我要去厕所。”
      他说完了,立刻便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而门外的人也只得跟着他一起走出去。
      迪鲁帕拉被徐定邦气得脸红脖子粗,却也无可奈何,他总不能不让徐定邦去厕所。我拍了拍迪鲁帕拉的肩膀说:“算了,别那么激动,慢慢问吧!”
      迪鲁帕拉满腔怒火立刻转移到了我的身上:“慢慢问?你知不知道现在有多少国家的间谍都等在外面,而且各国都已经通过外交途径向我国施加了压力,我哪里还有时间慢慢问。”
      我耸耸肩,指着莫非花说:“她也是一样的,不光是你一个人。”
      迪鲁帕拉扫了莫非花一眼,脸色才总算稍微好看一些,却仍然嘀嘀咕咕地说:“如果你让我带走他,说不定我现在已经知道答案了。”
      莫非花看也不看他一眼,她现在已经越来越懒得与迪鲁帕拉争执,选择用极冷漠的态度对待他。
      便在这个时候,陪着徐定邦去厕所的那个研究员忽然气急败坏地跑了回来,说:“不好了,徐定邦不见了。”
      我们三人立刻同时一跃而起,莫非花首先问:“怎么回事?”
      那个研究员自然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一边喘着气,一边说:“刚才,我带他到那边的草丛,他让我在外面等着,我只走了离他十步的距离,后来我一直听不到声音,等我叫他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不见了。”
      莫非花二话不说,率先冲了出去,我与迪鲁帕拉紧随其后,到了研究员所指的那片草地,研究员指示着徐定邦刚才的方位,他是在一块大石头的后面,而研究员就站着石头前面不远的地方,他是背着身子,因此对于石头后面的动静是无法看见的。
      大石后面有一块草地被踩得倒了下去,我们三人仔细地观察着那块草地上,草地上积雪已溶,有徐定邦一双脚印,在徐定邦的脚印旁边,另有一双泥泞的脚印。
      显然,徐定邦并不是自己走的,刚才在这里还有另一个人。
      我们立刻沿着脚印追下去,脚印在走了一段时间后,进入山中,便消失不见了。
      迪鲁帕拉大声说:“他去山上了,我们追上去。”
      我与莫非花同时说:“这可能是声东击西之计。”
      迪鲁帕拉愣了愣,“那么他在哪里?”
      我们同时回过头,远处是一大堆采访车,在这样的车中藏一个人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迪鲁帕拉说:“但是,如果他真地跑入山中,现在不追,可能就来不及了。”
      莫非花点了点头,此时,她已经从附近的驻军借调了二十名士兵维持这里的秩序,她马上把这二十名士兵分成两组,一组人沿着山路追下去,看看会否有所收获,另一组人封锁这个地方,阻止一切人离开。
      她这样安排了以后,立刻引起了记者的一片哗然,许多记者大声叫着,“你们无权这样做。”
      一大堆记者,至少有几百个,同时在喧闹,这种情景真是慰为壮观。我一看到这种场合便头痛不止,却还得勇敢地迎上去。
      莫非花站在一块大石上,大声说:“请大家安静一下。”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用了内家的真气,因此,虽然声音并不大,但在这么吵闹的情况下,却是每个人都能听得清楚的。一直到莫非花说了三遍之后,人群才总算安静了下来。
      但人群一安静下来,立刻便有一个女记者大声说:“你们无权搜查我们的采访车。”
      莫非花高声说:“目前我们有一个重要的证人被人绑架,我知道各位都是守法的新闻记者,绝不会做出任何有违法律的事情,但是,各位的采访车很可能被这个人利用做为藏匿证人的场所。虽然我相信每个在场的记者都是清白的,可是,我们也必须得找出这个人,请大家务必要合作。”
      莫非花说完这句话便从大石上一跃而下,毫不停留地打开了一辆采访车。
      便在莫非花搜查采访车的时候,我则冷眼旁观,那些记者的神情各不相似,有些不以为然,有些急急忙忙在拍照,显然是想留下被侵犯的证据,有些则神情激动,愤怒异常。
      便在这个时候,有一个人悄悄地溜出人群,慢慢地向着一辆采访车走去,我一看到他的行动,立刻吹了声口哨,这是我与莫非花约好的暗号,她一听见我吹口哨便知道我发现了可疑的人。
      那个人走到一辆采访车前,左右张望了一眼,正打算拉开采访车,我与莫非花已经用极快的速度扑到他的面前。
      我们两个都受过严格的武术训练,因此,当我们两人用极快的速度扑上去时,那速度真是不亚于奔马,那个人被我们两个吓了一跳,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们。
      莫非花微微一笑说:“先生,你的采访车能不能打开让我们看一看。”
      那个人虽然被我们吓得呆住了,但马上又恢复了过来,他十分镇定地说:“当然可以。”
      莫非花立刻拉开车门,采访车内一目了然,陈设着摄像所需要的一切物品,却并没有人在。
      莫非花跳上车子,在里面仔细检查了一番,这车子里的东西全无可疑之处。这时,那个人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先生,你要不要也上去看一看。”
      此时,他脸上的笑容极之可恶,我几乎忍不住想打他一拳,但我只是摇了摇头,说:“不必了,对不起。”
      那个笑了笑,“看个清楚,不要以后再来麻烦我。”
      此时,他比我们有理,我与莫非花只好沉默不语。很快所有的采访车都搜查了一遍,却没有找到徐定邦。莫非花自言自语地说:“奇怪,难道是我估计错了。”
      而此时记者们自然是不依不饶,大吵大闹,我与莫非花一边道着歉,一边几乎是落荒而逃。莫非花仍然命令士兵们严密看守着那些记者,如果有人要离开,便马上通知我们。
      到了晚上,那些去山间搜查的士兵也都回来了,他们也同样并无所获。
      徐定邦就仿佛是三年前一样,又一次从人间蒸发了。虽然我知道他绝不可能是回到了半球体内,但我仍然又到半球体内去了一次,里面空空如也,徐定邦不在其中。
      这一下,我们三人真地傻了眼,如果失去了徐定邦,莫非花与迪鲁帕拉就更加无法交差。
      我们三个坐在帐篷中愁眉不展,我从头到尾思索着徐定邦失踪的经过,他的脚印旁边另有脚印,当然是另有人在,而在这样仓促的情况下,且周围又有许多人,绝不可能将徐定邦带到很远的地方,照道理说,他应该还在附近。
      那么他到底在哪里?这附近能够提贝人的地方,只有那些采访车,而我们也已经搜查过一遍,并无所获。
      我又想到日间那个鬼鬼崇崇的人,从他的动作来看,他应该就是那个劫走徐定邦的人,但偏偏在他的车中也没有发现什么。
      这个时候,莫非花忽然一跃而起,她说:“不对,那辆车不对。”
      我这个时候也猛然想起来,那辆车确实有不对的地方,当时我们匆匆一看,并没有十分在意,现在回忆起来,我便想到,那辆车的底盘,实在是太厚了。
      我们当时只以为他们会利用采访车来夹带徐定邦,没想到采访车根本就是谍报人员的工具,事实上,那辆车子里并没有记者,那辆车子就是谍报人员开过来的。
      我说:“快去,要不然恐怕来不及了。”
      莫非花说:“他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应该是不会今天把车子开走。”
      虽然这样说,但我们仍然马上来到那间采访车旁,那个人,坐在采访车前的一堆火堆旁,正在烤着羊腿。
      我与莫非花对望一眼,我走过去说:“先生,很对不起,我们还要看一下你的采访车。”
      他皱了皱眉说:“你们日间不是看过了吗?”
      我笑了笑说:“日间看得不仔细,现在想起还漏了一个地方。”
      那人脸色微微一变,但他还是打开了采访车,我跃上车子,在底盘上东敲敲西敲敲,果然不出我们所料,这车的低盘是另有一个夹层的。
      这时,那人也知道无法隐瞒,他居然是一个十分爽快的人,他马上笑着说:“果然还是瞒不了你们,燕先生和莫小姐真是厉害。”
      我与莫非花对望了一眼,那个人居然能够清楚地说出我们的底细,看来也是来历不凡。
      莫非花微微一笑说:“请先生放了我们的朋友吧!”
      那人立刻点了点头,在车上什么地方摸了一下,车底便发出“咯”的一声轻响,那人掀起车底,果然下面有个暗格,徐定邦就躺在暗格中,被绑得结结实实,嘴里塞着布,眼睛则睁得大大的,鼓鲁鲁地乱转。
      看见他这种情景,我真是忍不住好笑,那人解开徐定邦,一边道歉说:“真是对不起,委屈你了。”
      徐定邦显然心里一腔怒火,一被解开,就忍不住破口大骂道:“从背后暗算人,算什么好汉,有本事,你和我一对一。”
      那个人涵养极好,不住口的道歉,我拍了拍徐定邦的肩膀说:“好了,人家已经道歉了,反正你也没怎么样,就算了吧!”
      徐定邦大声说:“我怎么没怎么样,我险些尿到裤子上。”他这个时候气急败坏,什么话都说得出口,我真是被他气得哭笑不得。
      这时莫非花说:“先生,你在我国境内做了这样的事情,我们不得不宣布你是不受欢迎的人,请你明天一早马上离开。”
      那人很文雅地鞠了一个躬,说:“是的,我明天就会离开,我仍然很荣幸遇到两位,希望以后还能有机会见面。”
      我与莫非花都点头答礼,那个人对我说:“燕先生回到美国后,可以与我联系,我希望我们能够成为朋友。”
      他说完这句话便塞给我一个电话号码,我虽然极不愿意与谍报人员接触,但礼貌却总是要的,便点头说:“只希望不要打扰了阁下。”
      因为这个人动作举止一直十分文雅,因此,我也用了比较文雅的字眼。那个人说:“怎么会,我对燕先生心慕已久,有缘相见,真是三生有幸。”
      我皱了皱眉头,这个人用的词已经恭敬到了有些肉麻的地步。虽然我刚才对这个人印象颇为不错,但现在却一下子又对他好感全失。我侧了侧身,表示不想再交谈下去,他也极为识趣,马上便与我挥手道别。
      我与莫非花带着徐定邦回到帐篷,徐定邦仍然骂骂咧咧,对于刚才被人绑起来塞在夹层中无法释怀。
      我便淡淡地对他说:“你知道这几百个记者里,有多少人想劫持你吗?”
      徐定邦愣了愣,他显然现在才想到这些记者之中并不完全是记者,也夹杂着其他的人。而这些人到这里来,有一半的目的是为了他而来,他的脸上立刻露出一丝惊慌的表情,摇了摇头。
      我继续说:“至少有一百个人是为了你而来,我们今天能够找到你,未必以后都能找到你,你也知道那些间谍们的手段,今天这个人算是好的,以后的人不知道会用什么方法来对付你。”
      我故意这样威言耸听,自然是希望能够吓得徐定邦说出他的秘密。
      果然徐定邦一听之下,大大地吃了一惊,马上说:“我可不想过这样的日子,你们快把这些记者赶走。”
      莫非花微微一笑说:“我们无权把他们赶走,你也知道新闻报道自由。”
      徐定邦愁眉苦脸地说:“那他们再劫持我可怎么办?”
      莫非花故意笑着说:“那也没有办法,只有等他们劫持你的行为成为现实后,我们才能有所反应。”
      莫非花与我心意相通,一听我那样说,便知道我的目的。
      我说:“而他们之所以想劫持你,你自己心里也明白得很。”
      徐定邦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我继续道:“如果你这个秘密不再是秘密,那么你这个人便不再值钱,那个时候,又有谁还会劫持你呢?”
      我这个时候用的口气几乎是循循善诱已极,听起来便仿佛是一个大人在诱骗一个孩子一样。徐定邦迟疑了一会儿,却仍然摇了摇头说:“我没有什么好说的。”
      他居然固执到这个地步,我真是被他气得无法可施,莫非花对我摊了摊手,我只好叹了口气,看来想知道徐定邦所隐瞒的事情,真是不容易!

      第六章惩罚
      第二天一早,我还在睡梦中,便听见外面传来争吵的声音,这其中迪鲁帕拉的声音最是忽出。
      我一跃而起,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等我走出帐篷,立刻吃了一惊,只见半球体的对面已经架起了一辆十分巨大的吊车,这种吊车的起重臂可以伸得极长,通常用在一些摩天大楼的建筑上。
      这个谷内虽然集中了各种仪器,但这样巨大的吊车还是独一无二的。
      而这个吊车的起重臂上装置着一只机械手,机械手的顶端则有着一个发射头,这个发射头看起来非常细小,我不知道是用来发射什么的。
      这个时候,莫非花与迪鲁帕拉一个站在国境线的这边,一个站在国境线的那边,正争持不休。
      我走上去没好气地说:“你们又在争什么?”
      莫非花看见我立刻说:“问你的好同学,他一定是疯了。”
      我叹了口气,抬头看着迪鲁帕拉,迪鲁帕拉一脸倔强的神情,我说:“干什么?”
      迪鲁帕拉道:“我要把这个球体切开。”
      我吃了一惊,说:“你说什么?”
      迪鲁帕拉略有些尴尬地说:“照道理说,这个球体在我们这边的部分应该是由我国来处置的。”
      我点了点头,迪鲁帕拉继续道:“因此我要把这个球体属于我们这边的部分拿走,带到新德里去仔细研究。”
      我摇了摇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说:“你怎么回事?你难道不知道这个半球体的奇妙之处?你怎么会想到把它毁坏?”
      迪鲁帕拉叹了口气,略有无奈地说:“我当然知道,但是,我仍然要把这个球体切开。”
      我皱着眉说:“为什么?”
      迪鲁帕拉道:“我在这里这么长的日子,也无法破解这个半球体之谜,时间太长了,我必须得把这个东西直接带回国内去,让更多的专家共同研究。”
      我说:“那也不必带回国内去,让更多的专家到这里来就是了。”
      迪鲁帕拉犹豫了一下,忽然说:“这个东西有极强的放射性,也许比铀和钚更适合制作一些武器。”
      我惊讶地看着他,他虽然话没有说完,但我也已经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一定是因为这个东西的放射性而引起了一些军事专家的注意,他们急于把这个东西弄回国内去,是怕夜长梦多,万一发生了什么变化,使这么一大堆放射性物质落入其它国家之手,对于他们来讲,岂非是一个很大的威胁。
      我叹了口气说:“迪鲁帕拉,你应该知道这个东西不只是放射性那么简单的事情。”
      迪鲁帕拉点了点头,然后很诚恳地说:“燕楚,我知道,但是,我必须得执行命令。”
      我愣了愣,他这样说,我倒是无话可说了,我点了点头说:“好,你如果能弄开,你就弄吧!”
      莫非花马上说:“我不同意。”
      我拉了拉莫非花的衣袖,悄声在她的耳边说:“你以为他真地能弄开这个东西吗?”
      莫非花轻声回答我:“我知道他弄不开,可是万一有什么损坏怎么办?”
      我叹了口气:“你现在根本无法阻止他,这个东西本来就在两国的边境上,如果你不要发动战争,就让他去试一试,也许可以试出一些什么来,我们不也急着想知道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吗?”
      莫非花很不满意地看了我一眼,我耸了耸肩,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她叹了口气说:“好吧,不过,你绝不可以超过国境线。”
      迪鲁帕拉点了点头,他立刻向着起重车内使了个手势,那个机械手便活动起来,十分精确地对准国境线的位置。
      然后从发射头里射出一道激光,对着半球体切割了下去。
      激光在接触到半球体时,立刻反射出异常耀眼的光芒,一时之间,整个山谷都变成白花花的一片,我连忙闭眼,但眼睛已经因为强光而发生了短暂的失明。
      我用力眨了眨眼睛再睁开时,那激光枪已经停止射击,而所有的人都在揉着自己的眼睛。
      激光本来是方向性极好的光线,一束激光射出来后,便会按照特定的方向前进,绝不会轻易地散射开,当刚才山谷中一下子如此明亮,定是激光在接触到半球体时发生了强烈的散射,才导致了这样的结果。
      莫非花立刻跑到半球体的旁边,光线过后,半球体仍然如常在那里,表面光洁明亮,全无半点损伤。
      莫非花松了口气,有些嘲讽地看着迪鲁帕拉说:“看来你是弄不开了。”
      迪鲁帕拉勉强睁开眼睛,向着起重车拼命挥手,他显然还不死心,要再试一试,现在莫非花倒是不再担心,我们便都不理他,虽他去对付那个半球体。
      以下的几天里,迪鲁帕拉几乎用尽了他能想到的所有方法,在激光无效后,他试过了各种工程上的切割仪器,只要是能够用来切割固体的工具,他几乎都用过了一遍。
      于是这个山谷中又一次变得热闹异常,每天都有人从印度国内运来各种各样的设备,而使用切割仪器的噪音则从早响到晚。每天我都在凌晨三四点钟就被吵醒,而到夜里十一二点的时候,噪音还未停止。
      几乎所有的人都被迪鲁帕拉弄得烦燥不安,但又不能干涉他的行为。
      与此同时,所有的记者都被调起了最高的积极性,他们虽然被隔离在二百米以外,仍然从早到晚地不停拍摄,唯恐错过了切开这个半球体的那一刻。
      到所有的工具都宣告无效后,迪鲁帕拉更是弄来了一个世界上最大的刀片,这个刀片,或者称之为钜条,刀刃呈狼牙状,刀口用钻石打磨而成,可以说是世界上最大最坚韧的一把刀。
      迪鲁帕拉弄来这个大刀以后,便用两个起重臂控制刀的两端,然后用这把大刀来钜半球体,于是山谷中便又从早到晚充满了一种令人牙酸的金属磨擦的声音。
      这种声音十分响亮,在山谷的任何一个角落都能听见,任何人听到这种尖锐的声音后都会忍不住心里发毛,头皮发麻。
      而迪鲁帕拉却安之若素,他每天都站在半球体前面监督着工程进展情况,似乎完全听不到这种声音。
      当这种声音响了三天后,我实在无法忍受,连吃饭都失去了兴趣,莫非花也是脸色苍白,显然她也是忍受得要失去了控制。其他的研究人员早已经戴上了耳塞,大家见面用手势来勾通。
      只有徐定邦仍然象以前一样拼命地吃着羊腿,喝着酥油茶,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与他无关。
      当这种声音总算告一段落的时候,我忍不住一跃而起,冲出帐篷大叫道:“迪鲁帕拉,你是不是疯了,我再也受不了了,如果你再弄出这种声音来,我就发誓我一定让这两个该死的起重机永远无法启动。”
      迪鲁帕拉无奈地摊了摊手,他这样折腾了许多时日,脸色也憔悴不堪,而半球体却没有丝毫损坏,我相信他的精神也快到了崩溃的边缘。
      看见他这种神情,我倒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事实上他也是奉命行事,与他本人并没有什么关系。
      我叹了口气说:“迪鲁帕拉,你为什么不试着说服你们的上层人士明白,这个半球体并不是普通的东西,想要弄开它,以目前人类的技术是不可能的。”
      迪鲁帕拉道:“你以为我没有说过,我已经说了几百次了,但他们就是不相信。”
      我按了按额头,真是麻烦已极,虽然迪鲁帕拉现在的职位已经很高,但毕竟还有比他职位更高的人,如果这个职位更高的人十分固执,那么他下面的人的日子便一定不会好过。
      这个时候,我站在半球体的这边,迪鲁帕拉站在半球体的那边。我们虽然并没有刻意注视着半球体,但目光范围所及也都能够看见它。
      便在此时,半球体顶部的那个洞口忽然冒出了一股浓云。
      我与迪鲁帕拉同时看见了这种情形,迪鲁帕拉立刻怪叫一声,因为有着前车之鉴,他首先想到的便是这股浓云会导致什么破坏。
      他马上一连后退了好多步,一直到他认为安全地带才站住。
      我看着他的动作真是哭笑不得,他既然那么怕这个半球体,为什么还要弄出那么多事情来。
      那股浓云刚冒出来的时候,我与迪鲁帕拉的想法是一样的,大概是这个半球体又发怒了,因此弄出股浓云,将那个巨大的刀刃毁灭,但事实并非如此。
      那团浓云源源不断地从半球体中冒出,一直向着天空升起,慢慢地聚集在天空中,形成了一团蘑菇云一样的东西。这团蘑菇云并未停止,随着半球体中的浓云越来越多,变得越来越大,慢慢地将整个山谷的天空都笼罩住了。
      这种情形倒是象这个地方刚刚发生了核爆炸出现的蘑菇云一样,唯一的区别是这团蘑菇云下没有冲击波,另外,这团浓云全无停止的趋势,正在不停地扩大。
      这个时候,莫非花也已经走了出来,她轻声问我:“怎么回事?”
      我摇了摇头,虽然我和迪鲁帕拉同时看见了浓云从半球体中冒出来,我却也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团浓云很快将太阳光线遮住,山谷中本来天空晴朗,阳光普照,现在忽然一下子就变得象傍晚一般昏暗。

      莫非花皱眉说:“看来得上去看一看了。”
      我点了点头,“好,我们一起上去。”
      莫非花微微一笑,她轻轻地握住我的手,这个女子一向冷漠,她能够握住我的手已经是最温暖的表示。
      我们被机械手吊上半球体,半球体内的浓云滚滚而出,我吸了吸鼻子,浓云里有一种水气的味道,我将手伸过去,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我抽回手,手上略有些潮湿,看来这浓云就是水气组成的,象天空中任何一团云彩一样。
      我向莫非花点了点头,莫非花作了一个手势,机械手将我们放入洞口。
      我打开照明灯,洞内仍然象是以前一样,全无改变,而浓云正从下面冲上来,源源不断。
      我与莫非花一路下到半球体底部的那个空间中,在这里可以看到,浓云是从那些小孔中涌出,汇集在一起,再向外面冒出去的。
      半球体的空间中仍然空空如也,几天前看见的那团蓝光并没有再次出现。
      我们在下面观察了一会儿,莫非花试着用手堵住半球体的小孔,看看能不能阻止浓云的涌出,那些浓云却神奇地穿过了莫非花的掌手,仍然持续不断地涌出来。
      我与莫非花面面相觑,她拿开手掌,掌心安然无恙,但刚才那些浓云却能穿过她的手掌,这真是不可思议。
      看来我们对于这个半球体的任何行为,都是无能为力的。我叹了口气说:“你认为它想干什么?”
      莫非花有些犹豫,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可能性,但她终于还是说:“我不知道。”
      我看着她说:“如果这些浓云不停地涌出来,会导致什么结果。”
      莫非花迟疑着说:“这些云气如果是由水份组成的,当然会下雨。”
      我轻叹口气说:“是的,会下雨,下极大的雨,也许是象圣经里提到的那种大雨,一下便是几十天。”
      凡是读过圣经旧约的人都知道一个故事,上帝为了惩罚人类,降下了大雨,一直下了四十多天,那段时间,地球上发生了大洪水,洪水后,几乎所有的人类都灭绝了,只剩下一个叫诺亚的人。
      他和他的妻子虔诚地信仰上帝,且是十分善良的人,因此才能够得到上帝的提示,在洪水前建造了诺亚方舟,使他们能够在洪水中存活下去。
      据圣经旧约上的说法,现在的人类便是诺亚的后代。
      这个故事,我在很小的时候便知道,那个时候只是当作一个神话传说。但以目前的情景来看,如果这些浓云不断地涌上去,也许圣经中提到的大洪水,就会成为现实。
      这时,我与莫非花已经被吊出半球体,我们匆匆走入帐篷,帐篷里的电脑中显现出现在的卫星云图。
      在卫星云图中,我们所处的地方上空正在慢慢地形成一个巨大的云团,云团慢慢地向着周边地区扩散。如果半球体内的浓云仍然不断地冒出来,按照这种扩散的速度计算,云团要覆盖整个地球,也只是两个月左右的时间,便可以完成。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迪鲁帕拉也顾不得两国之间的嫌隙,不请自来,我们三个人面面相觑,却谁也想不出一个办法来。
      迪鲁帕拉说:“无论如何,总得设法阻止这个半球体再喷出浓云。”
      我叹了口气说:“但用什么办法能够阻止它呢?”
      迪鲁帕拉道:“你们刚才从那里面出来,看见浓云是从那些小孔中喷出来的?”
      我点了点头,迪鲁帕拉说:“那么把那些小孔堵住,也许可行。”
      我耸了耸肩,对于此法毫不乐观。莫非花看了我一眼说:“虽然成功的可能性很小,但总得试一试。”她说完话,便同迪鲁帕拉走了出去,两个人大概是去寻找有什么东西能够堵住那些小孔。
      我则一个人坐在电脑屏幕前发呆,到底是什么原因使那个半球体喷出这些浓云呢?这些浓云还会持续多久,到底半球体这样做的目的何在?
      这些问题如果能够亲自去问一问半球体,也许还会有答案,可惜的是,它并不会说话。而且以目前的情况下来看,就算它是能够和人类勾通的,也绝不会主动进行勾通,那道蓝光忽然消失便是一个证明。
      根据前一段时间的经验,可以肯定这个半球体它本来对人们并不存在恶意,空气中有极强的幅射,但我们并没有死。即使当它袭击了飞机以后,飞机上的驾驶员也安然无恙,它应该是一个无害的东西。
      如果它全无恶意,那么它这样做到底又有什么意图?
      我走到徐定邦的帐篷内,他安闲自在地看着一本书,对于外面的情况不闻不问。
      我坐下来说:“你知道它想干什么吗?”
      徐定邦瞥了我一眼说:“你指谁?”
      我用手指了指帐外,“那个半球体,你知道它这一次是想干什么?”
      徐定邦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们嘛,它在警告你们,可是你们不听,还是想尽办法去毁破它,这次它是真地生气了,它一定是真地生气了。”
      我盯着徐定邦,他一边说一边若有所思地看着帐外,他的脸上带着一丝犹豫不决的神情,我说:“其实你并不能肯定是不是?”
      他愣了愣,直视着我说:“我是不能肯定,我是猜测的,但是你怎么想?难道你不认为这是一个处罚吗?就象是当初上帝对人类做的一样。”
      我笑了笑说:“什么时候你成为基督教徒了?”
      他也笑了笑,回答我说:“什么教徒并不重要,也许上帝这个称呼并不准确,但是那有什么关系呢?总是要有一个称呼的,上帝也好佛也好,只是一个称呼的问题,重要的是那种力量,那种人类所没有力量,它有能力惩罚人类。”
      他肯定地点了点头,又把目光转到了手中的书上,我站起身走出帐外,莫非花和迪鲁帕拉忙忙碌碌地指挥着工作人员将各种物品吊进半球体,不停有人员被吊进吊出,试验着各种器具,看看是否有一样能够阻止浓云地喷出,但是浓云仍然不断地冒出来,似乎永远没个尽头。
      这样的工作进行了几天,全无效果,而浓云已经覆盖地区的天气在这几天内却陡然发生了变化,所有的地方都进入了连绵不断的阴雨气侯,只要一开始下雨便无休无止,太阳再也未出现过。
      只有这个山谷内没有下雨,但是一出了这个山谷便是倾盆的大雨。
      我这几日一直在留意着气象卫星所拍摄的云图,云团的扩散不仅没有停止,反而越来越迅速,照这样的速度下去,云团覆盖住整个地球的时间会大大缩短。
      如果这些云团真地覆盖住了整个地球,可以想象,由于缺乏太阳光的照射,又加上连绵不断的阴雨天气,大洪水必然会发生,然后天气会越来越寒冷,寒冷的结果很可能导致另一个冰河季到来。
      这简直象是神话传说。
      这时莫非花走入帐篷,我看了她一眼,她摊了摊手,从她的脸色上便能看出来,他们做的一切工作对于那个半球体全不适用。
      她低声说:“你说,它什么时候会停止生产这些浓云。”
      我叹口气说:“不知道,也许等地球都被洪水淹没的时候,它会停止。”
      莫非花微微一笑,“如果到了那个时候,提贝是地球上最高的地方,必然是最后沉入水底的。”
      我笑了笑说:“不如现在去造一艘诺亚方舟,等洪水停止的时候,发现船停在珠穆朗玛峰上。”
      她苦笑了一下说:“很幽默。”
      事实上,我们谁也不觉得很幽默,洪水已经在局部地区发生,如果再这样下去,必然会有越来越多的地方陷入洪水之中,而这样大范围的洪水,根本是不可能救援的。
      我跳起来说:“我去找徐定邦。”
      莫非花轻叹道:“又有什么用?”
      我说:“虽然他未必知道什么,但是,我一定要知道这几年他的经历,也许会有一些作用,总比束手待毙的好。”
      莫非花点了点头,我立刻冲到徐定邦的帐篷内,他的脸色也并不是很好,这些日子,接二连三的事情,再加上许多天都没有见到太阳,大家的脸色都有些苍白。
      他看见我冲进来,便已经知道我的来意,马上冲着我摇了摇手说:“你别问我,我真地什么也不知道。”
      我说:“我只是要你告诉我你这三年的经历,这一次无论如何你都得告诉我。”
      他固执地摇着头说:“我真地没什么好说的。”
      我一把抓住他的衣领说:“你现在再隐瞒就是在杀人,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已经因为这场洪水而失去了性命,难道你全无恻隐之心,情愿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去吗?”
      他犹豫了一下说:“可是,就算是我说了,又能怎么样,你还能阻止它吗?”
      我叹道:“至少可以让我多了解它一些,也许能够想到一个办法。”
      他此时内心一定经历着十分巨大的冲突,脸上的神情阴晴不定,过了好几分钟,他才重重叹了口气说:“好吧,我告诉你我这三年的经历,但是对于这场洪水是否有用,我可完全不知道。”
      我点了点头,只要他愿意说,总比一无所知好得多。
      三年前,徐定邦跟踪尔依的妻子到达了那间小石屋的外面,他在那里一无所获,回到村子后匆匆写了封信给我,打算第二天再去,无论如何也要调查出个所以然来。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他又来到了那间小石屋的外面,这个时候,四野寂静,偶然还能听见一两声高原狼的嚎叫声,且提贝的气侯通常在大清早的时候寒冷异常,徐定邦心里有事,倒也没有觉得怎么样。
      他知道如果自己直接去询问,仍然会象昨天一样,全无所获,因此他打算等那个少女离开石屋后,再强行潜入石屋中,看一看到底有什么玄虚。
      一直等到中午的时分,那个少女才推门走出石屋,背上背着一个箩筐,看样子是到深山中去采药。
      等到那个少女走后,徐定邦走到石屋的门前,门上并没有上锁,只是紧紧地关着,大概这个地方附近的人民对于这间石屋十分尊重,因此绝不会想到在没人的时候偷偷地潜入其中。
      徐定邦轻轻推开门,门轴许久没有上油,发出很响地吱的一声。徐定邦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听见这一声,吓了一跳,但他马上想到,少女已经离开这间石屋,现在石屋中应该是没有人的。
      他说到这里,我便叹了口气,徐定邦对于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不在行,他虽然只看见过少女出入石屋,但并不等于这间石屋中除了那个少女外便没有其他的人在。
      他一想到石屋中没有人,便大着胆子踏入石屋,这个时候,忽然有一个老人的声音从里间传出来,“塔娜,是你吗?你又回来了?”
      徐定邦吓了一跳,他立刻僵住不动,由于他是潜入人家的屋子,现在听见石屋中居然还有一个人在,他的感觉便象是做贼偷东西当场被抓住了一样。
      里面的老者说了两句话,立刻发出剧烈的咳嗽声,一边喘息着一边说:“塔娜,你怎么不进来?”
      徐定邦定了定神,他听出来这个老者一定是身患重病,他想走过去向他解释一下自己为什么会潜入石屋,也许老者能够谅解他,说不定还会告诉他治病的秘密。
      于是他便跨入里间,这个房间里的塌上躺着一个老者,脸上皱纹交错,看不出多大年纪,虽然天气不是很冷,但他的身上还是盖着十分厚的棉被,不停地喘着气。
      这个老者干瘪异常,仿佛身上的精血都已经被人抽光了一样,徐定邦一看见他,就知道他是多年的疾病缠身,导致了这种情况。
      老者看见徐定邦走入里间,吃了一惊,挣扎着撑起身子说:“你是谁?”
      徐定邦连忙走过去扶住老者,“对不起,我刚才敲门,没有人开门,我就自己走进来了。”
      徐定邦忍不住撒了个谎,他总不能说他自己是蓄意潜入人家的房屋。
      老者一边喘着气一边说:“塔娜出去了,过一会儿就回来,你的什么人生病了?”
      他以为徐定邦也是同别人一样是来求医的。
      徐定邦摇了摇头说:“我只是想来请教一件事情。我见过一个人,他叫尔依,他曾经被这里的医生医治过。”
      老者皱着眉毛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说:“是的,尔依,我想起来了,那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徐定邦马上说:“您记得他,是您医治了他吗?”
      老者又咳嗽了两声,才说:“你是什么人?你不是我们这里的人。”
      徐定邦回答道:“我是从四川来的,尔依他因为车祸死去了,我是他的主治医生,我看见在他的头上有一道很长的伤痕,那样的伤痕在受伤的时候,情势一定是异常危险的。”
      老者点了点头:“是的,他来的时候,全身都是血,人们都说他不行了。”
      徐定邦立刻问:“那么是谁救了他?”
      老者看着徐定邦说:“你为什么会问这件事?”
      徐定邦说:“因为我是一个医生,我知道了这个原因后,便能够救活更多的病人。”
      老者脸上露出一丝奇怪的笑容:“救活更多的病人?本来应该已经死去的人也让他们复活,这样对不对呢?”
      徐定邦愣了愣,他本来从未想到这个问题,现在老者问他对不对,他直觉地就想回答是对的,但再仔细去想一想,如果一个人受了重伤,本该死去的,但是却把他救活了,这到底对还是不对呢?
      比如说一个人年纪到了一定的程度,按照人类生老病死的规则来看,他必然是要死去的,但是却因为有了先进的医学而使他活了下来,这样的事情乍一看是一种进步,但再退一步想,其实这违反了人类生命的规则。
      或者换一个角度来看,人的生命因为医学越来越进步而变得越来越长久,因此人类的人口便会相应的增大,对于整个地球来说,是一个很大的负担。
      如果从宗教的角度来考虑,中国人讲究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用人力来改变死亡的命运,这是不是算是逆天行事呢?

      第七章神泉
      想到这个问题,徐定邦真地呆住了,他一向以为治病救人,是医生的职责,但对于救人是否正确,却从示考虑过。
      因此,当他想到这个问题时,脑子里也产生了片刻的混乱。但徐定邦到底是接受过很深厚的医学教育,任何一个医生,他们做医生的目的都是为了解除患者的痛苦,从来不会有人想到救人反而是错误的。
      徐定邦想到这一点便马上回答说:“救人是否正确,我不知道,但是,我做为一个医生,所要作的事情就是让患者早日痊愈,不再受病痛的折磨。至于更多的事情,是轮不上我去想的。”
      老者听到徐定邦这样回答,点了点头说:“是的,我年轻的时候是一个巫医,我的师傅在教导我的第一课,就是告诉我医生的职责是悬壶济世。但是,当我发现,我能够使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复活时,我却又产生了疑问,我这样做,到底是对还是错呢?”
      老者似乎很久未与人交谈过,已经忘记了徐定邦只是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开始自言自语地说下去。“如果只是通过自己的能力救人,那是没有什么错的,但是,那种力量却并不是属于我的,它是神的力量。”
      徐定邦不敢开口,他唯恐一开口,老者便会忽然省起,不再说下去。
      但是,说到这句话,老者仍然停了下来,他看着徐定邦说:“你走吧,我什么都不能告诉你,这是神的旨意。”
      他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徐定邦不由地大急,他连忙说:“我从四川找到这里来,就是想知道一个答案,如果这些人是您救活的,请您务必收我为徒,我要向您学习这种医术。”他说完这句话,就不由分说地跪在地上。
      徐定邦知道老者几十年都没有离开过提贝,因此,才采用了这种很古老的方法,要求老者收他为徒,并且不惜行了大礼。
      老者看见他跪在地上,马上挣扎着想坐起身来,但他的身体实在是太虚弱,只略略撑起了一点身体,便又倒在床上。老者剧烈地咳嗽了几声,才说:“请起,我已经离死不远,哪里还能收什么徒弟?”
      徐定邦却固执地不肯起来,他说:“无论如何,请您一定要收我为徒。”
      老者摇头叹息,正想说什么话,这个时候,门忽然响了一下,那个叫塔娜的少女去而复返。
      她一走进石屋,便看见徐定邦跪在塌前,她立刻吃了一惊,马上问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徐定邦一见到少女回来了,而自己这个样子实在有点不象话,他脸上红了红,站起身来说:“我看见门没有锁,便走了进来。”
      塔娜脸色一沉,道:“你不知道这是私人的地方吗?你这样的行为和入室偷窃有什么区别?”
      徐定邦连忙摊开双手说:“我什么也没有干,我刚才只是和老先生在谈天。”
      那个老者也喘息着说:“塔娜,他确实什么也没有干,你叫他走吧!”
      塔娜马上对徐定邦说:“你听见了吗?还不快走。”
      这个时候,徐定邦如果再赖着不走,就太于理不合了,他很不情愿地转过身,一步一步慢慢地向外踱着,身后少女的眼光冷冷地望着他,充满敌意。
      便在这个时候,那个老者咳嗽的声音越来越大,还夹杂着干呕,似乎病情又有所恶化。
      塔娜也来不及去看徐定邦,马上走到老者身边,低声问:“爷爷,你觉得怎么样了?”
      徐定邦也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那个老者瞪大了眼睛,似乎想说什么话,但忽然手脚一阵抽蓄,居然昏死了过去。
      塔娜惊慌失措,连忙从背着竹篓里拿出一个陶罐,陶罐里显然是装了水,她想将水灌入老者的口中,但水一倒在老者的口中,便又流了出来,没有一滴流进去。
      塔娜手忙脚乱,把陶罐里的水倒了半罐也不能倒入老者口中,塌上倒是都弄湿了。
      徐定邦看见这种情形,连忙走上去说:“可能是喉咙被痰堵住了,要把痰吸出来。”
      塔娜问:“怎么吸?”
      徐定邦看了塔娜一眼,这个提贝族的女孩长得十分清秀,他说:“我来吸。”
      说完,他便用嘴对准老者的嘴用力地吸气,塔娜在旁边瞪大了眼睛,她大概从未见过这样的事情。
      一直吸了几口气,才终于把老者喉头的痰吸出来,徐定邦走到外面将口中的痰吐出。
      再回到里间时,老者已经□□着醒转过来。塔娜正扶着他喝水。
      这个时候,塔娜对徐定邦的态度就好了许多,她看了徐定邦一眼,说:“谢谢你。”
      徐定邦连忙摇着手说:“不用谢,我是个医生,这本来就是医生的职责。”
      塔娜低下头,露出一丝娇羞的笑容,徐定邦看着她脸上的笑容,不由地有些发痴起来,他还从未见过这样纯真的女孩子。
      老者情况已经有所好转,塔娜服侍老者睡去,才与徐定邦走到外间,徐定邦说:“老先生的病,也有许多年了吧?”
      塔娜脸上露出一丝愁容,“爷爷的病是年轻的时候就染下了,到现在也已经几十年了。”
      徐定邦问:“为何不送到医院去?”
      塔娜看了徐定邦一眼说:“我们从来没有离开过这里,爷爷自己就是医生,他能治自己的病。”
      徐定邦说:“可是现在他的病已经恶化到这个程度。”
      塔娜叹了口气说:“爷爷说他的命到了尽头,就算是送到医院也没有用,如果我们治不好的病,医院也同样是治不好的。”
      徐定邦愣了愣,他马上问:“你们是怎么治病的?”
      塔娜看了徐定邦一眼,她犹豫了许久才说:“爷爷说过,不能告诉任何人知道,他说这是神的旨意。”
      又是神的旨意,徐定邦真是有些哭笑不得,他知道在提贝人的心里,神的旨意是比什么都重要的,如果一个提贝人固执地认为一件事情与神有关,那么就算是逼他也全无用处,他是宁可性命不要,也要捍卫神的旨意的。
      徐定邦叹了口气说:“我真地很想知道,如果这种医术能够被更多的人知道,那么就会有更多的病人从中获益,难道你不希望这样吗?”
      徐定邦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十分温柔,他是希望唤起塔娜作为医者的职业感,塔娜犹豫地看着他,终于还是说:“你还是问我爷爷吧!”
      然而老者的病却在迅速恶化,便在这一天间,老者的神色也越来越差,一直没有清醒过来。
      任何人看见这个老者,都知道他的死亡只是旦夕的事情。
      徐定邦一直陪着塔娜守在老者的塌前,塔娜也时不时便将竹篓中的水给老者饮用,但是到了晚间,老者的神色更加灰败。
      塔娜也忍不住轻轻哭泣,徐定邦先是主动帮助塔娜做了酥油茶和占巴,又一直随着塔娜服侍老者,塔娜对他的神色益发和善。
      老者的呼吸越来越是微弱,照这种程度发展下去,很可能连这一天都坚持不过。徐定邦忍不住对塔娜说:“塔娜,到底你是怎么救人的?为何还不设法救救你的爷爷?”
      塔娜看了徐定邦一眼,轻声说:“我一直在救他,但是一点效用也没有。”
      徐定邦愣了愣说:“你并没有作什么?”
      塔娜垂下头,犹豫了行久,才象下定决心一样地说:“我给他喝水,那就是在努力救他。”
      徐定邦奇怪地问:“喝水算什么救人?”
      塔娜轻声说:“这个水不是普通的水,这水能够起死回生。”
      徐定邦听到这句话真是大吃一惊,他也听到过许多仙丹妙药的传说,包括秦代的时候著名的方士徐福被派遣到扶桑去寻找长生不死药。但这个徐福在一去之后,便再也未曾复返,而他所寻找的长生不死药,也并非是能够起死回生,而是在人不死的时候吃下去,可以活得十分长久。
      另外,在西游记中曾经记载过悟空到太上老君处求得一颗仙丹,救活了乌鸡国的国王。
      但这些都只是传说中的事情,在现实生活中,如果有人说有一样东西能够使死人复活,大家一定会一笑置之,以为他是在开玩笑。
      徐定邦定了定神说:“你说是这水,它能够使死去的人复活?”
      塔娜点了点头,“是的,就是这水,你昨天看见的小男孩便是被这水治好的。”
      徐定邦长长地吸了口气,他用手抚摸着自己的脸,他真不敢相信这个结果,他从四川跑到提贝来,一直以为这些人之所以能够不死,是因为有着十分先进的医术,或者是巫医本身有着什么神密之处,是现代医学所不能理解的,想不到答案居然是一种神水能够使人死而复生。
      他说:“这水是来自哪里的?”
      塔娜道:“这水是从一个洞穴中流出来的,我每天都会去拿一罐。”
      徐定邦问:“你们是怎么发现这个洞穴中的水能够治病的?”
      塔娜说:“我不知道,我爷爷也不知道,这是我家历代传下来的秘密,据说最初的时候,是我的一个先祖受到了神仙的点化,才能够找到那个山洞,寻到洞中的神泉。”
      徐定邦叹了口气说:“既然是神泉,它是不是也流到别的地方去?那么为何别处从未听到有类似的事情。”
      塔娜说:“这泉水只有那洞里有,它是不会流到其它的地方去的,而且那个洞的位置也只有我们家里的人才知道。”
      徐定邦耸了耸肩,他说:“总会有人偶然到那里吧?”
      塔娜说:“就算是有人偶然到那里,也不会知道那是神泉,只会以为是普通的泉水,除非他正好受了重伤,但如果是正好受了重伤了的人,又怎么会出现在那里呢?”
      徐定邦问:“你能否告诉我那个泉水的位置?”
      塔娜立刻坚定地摇了摇头说:“不可以,这是我家祖传的秘密,除了我家的人以外,绝不可以让外人知道。”
      徐定邦也知道想让塔娜说出那个泉水的位置十分困难,但他仍然忍不住问了,等到塔娜如此明确地拒绝回答,他还是有些沮丧。
      这时,老者□□了两声,却并没有醒转,徐定邦看了老者一眼,想到塔娜非常关心老者的病情,也许可以借此让她说出那个泉水的位置。
      他便说:“你可知道泉水为何能够使人起死回生吗?”
      塔娜摇了摇头,她只知道泉水的妙用,却从未想过原因,“这还会有什么原因吗?这是神泉。”
      徐定邦说:“如果这泉水里有神的旨意,那么它一定是和神相通的,你为何不求神救你爷爷一命。”
      他这样说其实是有违自己的本意,但他实在是想知道这个泉水的位置,事实上,他对于塔娜说的话也并非完全相信。
      在他这样说的时候,虽然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但想到如果真有这个泉水,并且能够掀开泉水的秘密,也许人类的历史都会改变,便压住心里的谦意,用话来套住塔娜。
      塔娜并未经过世事,对于人心的险恶全无所知,她听徐定邦这样说,以为他是一片好意,便回答说:“爷爷说他的寿命已经到了。”
      徐定邦马上说:“如果去求神,也许神可以给他多几年的寿命,”他看了塔娜一眼,故意说:“你不希望你的爷爷多活几年吗?”
      塔娜立刻说:“我当然希望爷爷能够长命百岁。”
      徐定邦说:“对啊,那为何不去求神,你们济世救人,做了许多功德,也许神会同情你爷爷,使他痊愈呢!”
      塔娜犹豫着说:“好吧!我明天就去求神。”
      徐定邦点了点头,他走到老者身边看了看老者,说:“你爷爷现在的情况能不能支撑到明天都不一定呢!”
      塔娜也走过来,用手抚摸着老者的额头,“那个地方一定是要白天才能去,晚上是去不得的。”
      塔娜即如此说,徐定邦也不便再说什么,当天夜里,他们两人都陪伴在老者的身边,塔娜对于徐定邦如此殷勤地照顾老者,心存感激,便益发地信任他。
      到了第二天早上,老者气若游丝,几乎已经看不出有呼吸,心脏的跳动也十分迟缓。
      塔娜心急如焚,好不容易等到天亮,便打算起身,徐定邦这时又拦住塔娜,说:“你爷爷的情况现在更加危险,我觉得你还是应该陪伴在他的身边,万一他醒过来有什么话交待,你不在身边,他岂非很不安心。”
      他虽然没有直接说出万一老者在这个时候死去了,该如何是好,但话中已经有这种含意,塔娜是个聪明的女子,听了以后,也想到这种可能性,愣在那里。
      徐定邦又说:“如果你相信我,把那个地方告诉我,我去求神。”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诚恳地望着塔娜,塔娜虽然知道徐定邦的目的还是想到那个神泉去,但现在她心乱如麻,就算知道也无可奈何。
      塔娜思索了一会儿,才说:“好吧!我告诉你神泉的所在,但是你必然得答应我,”说到这里塔娜迟疑了一下,脸上泛起了一层红晕。
      徐定邦追问道:“答应你什么?”
      塔娜半转过身,低声说:“答应娶我为妻。”
      这句话虽然说得轻如蚊蚋,但徐定邦还是听见了,他大吃一惊,虽然他很喜欢这个少女,但叫他娶她为妻,他却是接受不了的。
      他吱唔了半天,才说:“为何要这样?”
      塔娜半转过身,脸上的表情很严肃,“这是我家里历代传下来的规定,如果不是我家里的人,是绝不可以知道神泉的所在,如果你不愿意,我就只能看着爷爷死去,也不能告诉你神泉的位置。”
      塔娜说这两句话的时候,态度十分决绝,绝无圆转的余地。徐定邦马上便明白,如果不答应这个条件,塔娜是万万不会说的。
      他一时愣在那里,自从做了主治医师后,虽然有几个护士对他很有好感,他却从未想到过成家,现在要塔娜说出神泉的条件竟然是要他娶她。他愣了半晌,塔娜一直没有看他,半转着身子注视着塌上的老者。
      徐定邦咬了咬牙,说:“好!我答应你。”
      塔娜脸上露出一丝娇羞的笑容,她立刻拉着徐定邦说:“那么我们在神前起誓,从今天开始我们便是夫妻了。”
      徐定邦愣了愣,“有必要那么快吗?”
      塔娜肯定地点头说:“当然。”
      她的语气如此不容置疑,徐定邦无法,只好与少女跪在佛龛前拜了三拜,算是完成了结婚仪式。
      塔娜此时虽然十分担心老者的身体,但却面泛红晕,显得娇艳无比,徐定邦在心里叹了口气,他虽然万万不想这么仓促娶一个才见过两面的少女,但事已至此,他也是无可奈何。
      塔娜将去神泉的路径详详细细地画在纸上,交给徐定邦,郑重地说:“希望你能够求得神的慈悲,治好爷爷的病,如果不能找到,也快一点回来。”
      塔娜此时的语气已经充满了依恋之情,徐定邦暗暗苦笑,他心知自己娶这个少女只是权益之计,对她并无爱情,而且依着他的个性,如果不爱一个人,是万万不能与她成婚的。
      他只有指望着以后能够想法向少女解释这一点,解除这桩莫名其妙的婚事。但现在这些事情只能摆在一边,找神泉才是首要之务。
      徐定邦接过塔娜绘制的地图,便马上上路,塔娜站在门旁,看着徐定邦离开,真如一个妻子送丈夫出门一样。
      这地图所描绘的地方离这里并不远,是向喜玛拉雅山的深处而去,塔娜在地图上画了一些标志性的事物,比如说一块外形奇特的山石,或是一棵树。
      徐定邦看着地图沿着小路走下去,这小路大概是塔娜家里的人经年累月踩踏出来的。
      小路一进向山上伸展,到了高一点的地方,已经没有草生长,小路若隐若现,有些地方已经无法看出来。
      徐定邦一直沿着地图走,有些地方还是不免走错。一直走到两块大石的中间,这两块大石之间的只有一条十分狭窄的空间,仅够一个不太胖的人侧着身子进去。
      徐定邦幸好一直比较瘦削,不费什么力气便进入了那两块大石。
      一般的人以为走到这里,路已经到了尽头,却不知道进入大石以后,沿着石间狭窄的空间向前走,里面另有天地。
      走了大概几十步后,甬道开始开阔起来,有一只白兔从徐定邦的脚边窜过。
      徐定邦立刻急跑了几步,从地上拾起一块石头,一下子砸在白兔身上,白兔的头部被砸伤,挣扎了两下便萎顿在地上。
      在提贝,山中的动物都是被保护的,提贝人认为山里的白兔、田鼠都是山的精灵,因此从来不轻易伤害这些动物,因此这只白兔并不惧人,它定是想不到徐定邦会伤它。
      而徐定邦这样做,无非是想试验一下洞中的泉水是否真能治伤,虽然他也是十分爱护小动物的,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他拿出手帕包住白兔,继续沿着甬道向前走,又转了几个弯,本来甬道中非常黑暗,徐定邦跌跌撞撞,几次险些摔倒。忽然之间,前面出现了一线光明,徐定邦记得塔娜说过,看见光线的时候,便到了神泉的所在。
      果然,前面有一个岩洞,从岩洞中流出一条极细的泉水,泉水在洞口的低洼处汇成了一个小潭,小潭中的水并没有溢出潭外,想必是在潭底另有出口。
      走到这里,徐定邦知道,他终于见到了那个神泉。这个时候,他手里的白兔已经奄奄一息。
      徐定邦走到潭边,将手中的白兔放在泉水旁,白兔似乎也知道这泉水灵异,马上探着头喝潭中水。
      喝了几口后,便躺在泉旁不动,徐定邦一直紧张地看着白兔,唯恐这泉水并不能救治白兔。
      过了几分钟,白兔的居然不再流血,伤口处也开始结出了血痂。又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那白兔竟然站了起来,慢慢地向洞外跳了过去。
      徐定邦看着这些发生,简直惊呆了,果然如塔娜所言,这泉水中真有起死回生的魔力。
      徐定邦呆呆地盯着这潭泉水,这泉水清彻见底,与任何其它地方的泉水一样,全无异处,但便是这全无异处的泉水,能够瞬间使受伤的白兔行动自如。
      徐定邦知道,他现在已经发现了一个重大的秘密,如果他将这些泉水取出来,用以牟利,人人都是怕死的,那么他一定能够高价出售这些泉水,不久后便能成为全球最大的富翁。
      徐定邦摇了摇头,他知道这是完全可能实现的,但他却更加想知道这泉水为何能够有这样的功效。
      他抬起头,泉水从岩洞中流出来,那岩洞里黑沉沉地,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他绕地小潭,决定到岩洞的深处去看一看。
      他知道塔娜是绝没有到过岩洞深处的,她对这泉水充满敬畏,是绝不会想到要去掀开泉水的秘密。
      而他虽然刚才对塔娜说,泉水的源头可能有神存在,他自己本是完全不相信的,但现在,面对这个事实,他又不由地产生疑惑,难道这个岩洞中真地存在什么神灵吗?
      他随身带着个手电筒,拧开手电筒,他毫不犹豫向岩洞中走去。
      岩洞越来越矮,到后来不得不匍匐前进,而洞底是水流出,徐定邦便沿着这条泉水爬进去,全身都弄得湿透了,一直不知爬了多远,爬过一个极低的洞口,进入一个洞穴。
      这个洞穴中便宽敞得多了,可以站起身来。
      而泉水便是从这里发源,徐定邦抬起头,头上是石钟乳,有水滴不停地滴下,原来这泉水便是由石上的水滴形成的。
      而在这个洞穴的中央有一个洞口向着地下而去。徐定邦走到洞口处,向下照了照,下面黑沉沉地,也不知道通到哪里。
      徐定邦犹豫了一下,到这里,他已经知道泉水的来源,照道理说,这只是普通的山泉,但为何会有这种奇怪的功效。
      看来他是已经无法知道这个秘密,只能退出再说。
      然而他却又不想离开,他有一种强烈的感觉,有什么东西是他还没有发现,这个东西近在咫尺。
      这种感觉是如此强烈,以至于他竟无法这样退出洞外,他在洞中四处看了一会儿,这只是一个十分普通的山洞,看不出有什么特别,只有那个中央地上的洞口不知是通向何方的。
      徐定邦虽然知道自己不应该再继续下去,但却不知是什么原因,他忍不住想看一看那个洞口中会是什么。
      这个时候,他居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想法,这个洞口是直接通向地心的,这便是传说中的地心通道。
      他终于还是忍不住攀着那个洞口向下看一看的欲望,这个时候,他心里想到,地心是高温液态的铁质,如果这个洞口是通向地心的,那他岂非会被烧死。
      想到这里的时候,他忍不住觉得好笑,从地表到地心也不知道有多少距离,他是万万不可能达到的。
      想到这里,他便洞着洞口攀下去。
      事实上,他的攀岩技术并不好,而那个洞口在开始的时候还有地方借力,等到了后来,便越来越无处着力,徐定邦攀到无法再下去的时候,也知道自己是不能知道这洞中是什么了。
      正打算攀回地面,脚下所踩的地方忽然一滑,他心里一惊,连忙想靠双手和另一只脚稳住身形,但终于还是没有把握住,立刻便沿着这个洞口落了下去。
      这个瞬间,徐定邦知道已经必死无异,他最后的一个念头居然是:“塔娜要当寡妇了,还没有洞房,就要当寡妇了。”
      徐定邦说到这里的时候,我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头说:“看来,你对这个塔娜的感情还是蛮深厚的,在临死的时候,居然谁也不想,先想到她。”
      徐定邦立刻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说:“我虽然喜欢她,可对她没有什么爱情,如果她已经嫁人了还好,如果她没有另嫁他人,我还得向她解释,我是绝不能与她结婚的。”
      徐定邦这样说,我也不好说什么,我只得耸耸肩,嘀咕了一句:“现代陈世美。”
      徐定邦听到我这样说,气得一跃而起,双手握拳,看样子是很想揍我一顿。我连忙说:“好了,你没有死,你活下来了,你继续说下去。”
      徐定邦不情愿地挥了挥拳头,才继续说:“等我醒来的时候,我便在那个东西的中间。”
      他叹了口气说:“其实我根本不知道我是怎么进去的,我只知道我进去了,而且在里面活了很长时间,没有吃东西,没有喝过水,却一直活着。而且我也在想,那些泉水,一定是经过这东西的地方,才有了起死回生的能力。”
      我愣了愣,就这样?这根本对我们全无助益。
      徐定邦有些嘲讽地看着我说:“怎么样?我说了对你不会有帮助吧!”
      我叹了口气说:“这么长的时间,难道就没有发生过别的事情吗?”
      徐定邦迟疑着说:“也不是,我觉得我是和它勾通过。”
      我精神一震,连忙说:“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徐定邦的脸上带着极困惑的神情,他说:“我也说不清楚,那段时间,我以为我必死,本来了无生念,倒也没什么。后来,一直没有死去,而一个人在那样的地方久了,真地会发疯,有一段时间,我几乎想自杀了事。”
      我点了点头,我完全明白,如果一个人被关在这样的一个小空间中,一住就是三年,还没有发疯,简直是奇迹。
      徐定邦道:“便在我精神最为痛苦的时候,我似乎听见有一个声音在问我,你为什么会这样?你很痛苦吗?”
      我问他:“声音?你听见了声音?”
      徐定邦摇了摇头:“其实并不是声音,只是心里忽然产生了这样一个念头,但这个念头一产生便十分强烈,就好象有人在问我一样。”

      第八章生命的使者
      徐定邦续道:“在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我立刻精神一振,以为是有人在对我说话,我便大声叫了两声,但除了我自己的回声以外,再也听不到什么人的声音。”
      我问他:“我在那个球体的中央曾经看到过一簇蓝色的光芒,不知你是否看见过?”
      徐定邦点了点头,“那光芒一直在球体之中,从未消失过。”
      但是现在却消失了,我心里暗忖,却并没有说出来,“那么后来你可曾经再听过类似的声音?”
      徐定邦回答说:“事实上,在以后的日子里,每当我的精神处于极端痛苦的状态之下,我几乎都能感觉到有人在我的脑子里说话,而我也不需要把我的思想说出来,只要心里一有了想法,那个人便知道了。”
      我愣了愣,居然会有这种情况:“那个声音都和你说了一些什么话?”
      徐定邦说:“无非是问我一些很平常的问题,比如现在的社会是怎么运作的?人类最大的愿望是什么?人的家庭是怎么样的?这些很不着边际的问题。”
      我思索着说:“听起来问你问题的人对于人是完全不了解的?”
      徐定邦沉思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说:“也不一定,有一次我偶然想到医学方面的事情,发现这个声音似乎在这个领域十分了解,或者换言之,这个声音对于生物体的动作方式非常内行,它所表达的许多观点,是我从未听说过的。自那以后,我便经常思考一些医学问题,有许多医学上的难点,它居然能够立刻解答出来。”
      说到这里,徐定邦显得兴奋了起来,他说:“你知道吗?我现在所掌握的医学知识已经超过了世界上任何一个人,等到我回到成都以后便将这些知识都写成论文,一定会轰动世界。”
      我对于他所了解的医学知识完全不关心,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除了这些,还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吗?”
      徐定邦又仔细地想了一想,才肯定地摇了摇头说:“没有了,事实上,这几年的日子根本就平静得可怕,在那样的一个地方,与人类隔绝,除了与脑子中这个声音交流外,也真地没有什么事情可作了。”
      我点头,“离开那个球体以后,你是否还曾经听到过这种声音?”
      徐定邦立刻摇了摇头:“没有,虽然我还有许多问题想请教他,但是,自从离开那个球体以后,他再也没有与我勾通过。”
      我笑着说:“也许回到那个球体内便能再次与他对话了。”
      徐定邦马上说:“我可再也不想回到那里了,那样的日子我可是过够了,如果谁还想让我回去,我宁可马上去死。”
      他这样说,我完全不意外,任何人都无法忍受那样寂寞的生活,一个人被关在一个如此狭小的空间内,他在三年后还能正常地出来真是一个奇迹,我相信如果不是那个声音时不时地与他对话,开解他,他一定早就自杀,或者是发疯了。
      根据他所描述的情形,看来这个半球体是真地不简单。
      如果半球体放出的阴云是真地存心制造一个大洪水,用人类已知的方法大概是无法阻止它的。
      我想,我有必要再进入半球体中一次。
      走出帐篷,莫非花与迪鲁帕拉仍然在契而不舍地用各种方法试图阻止阴云的产生,我走过去问他们是否有成效?两个人都沮丧地摇了摇头。
      我对莫非花说:“我要再进入半球体一次,看一看是否能够有所收获。”
      莫非花点了点头,她立刻安排将我吊入半球体。
      一直到半球体底部的空间,一切都与上一次进来一样,浓云从每一个小孔中涌出来,涌出的势头不仅没有减弱,反而比前一次更加增强了。
      我盘膝坐在半球体中,想象着如何才能够使那个声音与我勾通,事实上,我并不知道那个声音是什么,如果按照徐定邦的说法,这个声音应该是个智能的生命体,甚至可能是来自外太空的生物。
      但是我却还不能如此肯定,事实上,我对于外太空生物访问地球的可能性,总是存有怀疑。
      我盘膝坐在半球体中,外面的声音完全听不到,安静地一片死寂,如果让我在这样的环境下独处三年,我相信我是绝对无法忍受的。
      我收敛起心思,尽量使自己什么都不想,努力地顷听是否会有声音与我勾通。但是坐了一个多小时,仍然是什么都听不见。
      一个人如果常时间这样坐着,什么都不干,难免会想打嗑睡,而且这也是十分无聊的一件事情。
      我为了使自己不睡着,便自然而然地运用了一些内功心法,这会使我的听觉更加敏锐。
      真气在我的体内流转了几次之后,我终于开始真正安静下来,这个时候,可以说是一个人最安静的时候,心里全无杂念,灵台一片清明。
      便在这个时候,我忽然听见一个声音对我说:“你是谁?为什么你和他不一样?”
      一听到这个声音,我几乎欢呼出来,但我马上收敛心神,事实上说是声音,也并不是声音,这就好象是脑子里忽然想到了什么事情一样,它并非是通过耳朵传递到脑子中的,而是突出其来的,直接在脑海中出现。
      我便在脑子里想:“我是一个普通的人,我和他没有什么不同。你呢?你是那个制造阴云的人吗?”我猜测他所说的他是指徐定邦,因此我这么回答。
      那个声音迟疑了一下说:“不是,你和他有些不同的地方,他的想法很多,可是你的脑海里似乎没有什么想法。”
      如果这个人是在直接与我对话,我一定会忍不住笑出来,我回答说:“我的想法也很多,只是我现在用了一种方法控制住了我自己的想法。”
      那个声音立刻问:“人类能够控制自己的思想吗?”
      这倒是个问题,事实上人类是不能控制自己的思想的,虽然在人类的语言中总是说想做什么什么,但许多事情,事实上是思想在控制着人类。我回答说:“并不能完全控制,我只是通过这种方法使自己在某个时间停止思考许多杂事。”
      那个声音问:“这是什么方法?”
      “这叫气功,是中国人古老相传的。”
      那个声音问:“气功?它是怎么动作的?”
      他这样问我倒是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虽然我从小便练习气功,但我只是依照着师父的教授进行修炼,至于气功内部所蕴藏的机理,我却是不明白的。我便将我所修练气功的练习方法在脑海中思考了一遍。
      我想完了之后,那个声音便已经知道了,他似乎沉思了一会儿,才说:“了不起,当初创造气功的人一定已经初窥人天的奥妙了。”
      我愣了愣,马上说:“这只是我所修练的功法,事实上,气功有许多种,每一种气功都有独到之处,任何人都可以通过修练气功达到健身的目的。”
      那个声音惊讶地问:“居然有许多种气功,你还知道什么?”
      我便将我所知道的几种气功的修练方式,在脑海中想了一遍,虽然我没有练习过,但因为从小便受到十分严格的教育,因此对于别派的功法也略知一二。
      等我想完了,那个声音才感叹着说:“看来这一次的人类果然进步了许多。”
      “这一次的人类?”他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我心里一有疑问他马上便知道,他说:“是的,在这一次以前,曾经有过不同的人类,或者叫高级的智能生物。”
      虽然我知道有许多科学家曾经猜测过在人类之前存在过其它的高级生物,但毕竟没有人有任何证据,他这样说的时候,语气非常肯定,似乎便是发生在他的眼前一般。
      我吸了口气问道:“你是谁?”
      这本是一个十分简单的问题,但那个声音居然犹豫了很久,才回答说:“我也不知道我是谁,但是我可以让你看一看我的旅程。”
      旅程?难道他真是外太空的生物吗?
      便在这个时候,我的脑海中忽然出现了一幅画面。画面中有一颗十分明亮的蓝白星球,在蓝白星球的旁边有一颗比它还要巨大的蓝色星球,这两颗星球相互环绕,显然是一对双星系。
      画面慢慢推进,在巨大的蓝色星球旁边围绕着数颗行星,这些行星也都非常巨大,在一颗行星上,我看见了海洋、白云、植被,看来这颗行星的地理条件与地球很接受。
      脑子中的图像变化得很快,那一颗蓝色星球正在慢慢地收缩,这种情况显示这颗蓝色星球已经到了生命的晚期,很可能过不久就会发生一场剧烈的爆炸。
      这种爆炸后,星球会射出大量的物质,发出极强烈的光线,有的时候,这种光线强烈到在白天也可以看见的地步。
      人类称这种爆炸中的星为新星,更大的叫超新星,因为有一些星球离地球过于遥远,用眼睛去看,是无法看到的,但一旦这些星球发生了大爆炸,它的光线迅速增强了几十万倍,人们便会发现在天空中忽然出现了一颗异常明亮的星球。
      在中国古代,这种星也称为客星。
      我记得在笔记小说中曾经有一个叫做八月浮槎的故事,故事中提到国历八月份,从长江泛舟出海,能够一直到银河中去。
      有一个人便在八月时沿长江出海,船一直走了不知多少时日,先还能看到两岸的风景,到了后来便觉上下四野皆是迷迷茫茫的,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
      一直到看到有一个人在河边饮牛,那个人见到他大吃一惊,问他是从何处而来,他说是从长江来的,那人便让他沿旧路返回,等到他回到人间的时候,人们告诉他看见有一颗客星在牵牛宿旁边出现。
      他便知道原来他所看见的那个饮牛人是牵牛宿。
      这当然只是一个关于神仙的传说而已,但从中也可以看到中国人在很早的时候便注意到有客星的存在。
      果然不久之后,当然说是不久,那只是因为图像进行得很快,如果是按照真正的时间来计算,也许这是几百万年,甚至是几十亿年。那颗蓝色星球发生了猛烈地爆炸,爆炸所产生的烈焰迅速地向着外面推进,本来在它周围的行星一遇到这种烈焰便马上化为灰烬。
      眼看着那烈焰便要接近那颗类地行星了,就在这个时候,一道蓝光忽然从那颗行星中冲了出来,向着宇宙的深处奔逃而去。
      在它离开后不久,那颗行星也被烈焰波及化成了灰烬。
      又不知过了多久,蓝星喷射出的火焰慢慢地在宇宙中消散了,那颗蓝白的伴星仍然存在,它在蓝星爆炸时吸收了许多蓝星的物质,也变得更加明亮起来,而爆炸过的蓝星只剩下一个十分微小的星核,还在迅速旋转。
      看到这种情景,我不由地一愣,在我的记忆中有一颗著名的恒星便有一颗这样的伴星,那恒星的名字叫天狼星,在它的旁边有一颗肉眼无法看见的白矮星。
      那道蓝光在离开行星后便开始在宇宙间的漫长旅行,它经过了许多颗星球,这些星球有些是有行星的,有些是没有行星。
      似乎它对于所经过的星球都表示不满意,在旁边一掠便过去了。
      一直到有一颗桔黄色的星球出现在眼敛,这个时候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时日过去了。
      这颗星球我自然是熟悉得很,它就是我们的母亲太阳。
      那道蓝光从太阳的行星旁经过,一颗蓝色的星球忽然出现,那道蓝光对于这颗星球似乎十分满意,立刻毫不迟疑地进入蓝色星球之中。
      这个时候,我看到大地上虽然有蓝天白天,却并没有任何生物。
      蓝光进入地球后,便不知所踪。但我仍然看见地球,水中慢慢地出现了微生物,地面上也开始长出了草木鲜花,后来,有一些低等的动物出现了。
      这个时候,我心里已经完全明白,这道蓝光告诉我,是它带来的生命。
      根据我所看到的情景,这道蓝光是来自一颗类地的行星,由于那颗行星所环绕的恒星发生了爆炸,因此它才逃离那颗即将毁灭的行星的。
      但是,它到底是什么东西,是一种智能生物吗?还是那个行星上本来的智能生物所制造出来的宇宙飞船呢?
      脑海中声音又再响起,它的回答是:“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我只知道我是从那个行星上出来的,也许是那个行星上的智能生物知道他们的恒星即将毁灭,想要将生命保存下来,才制造出我来。”
      “也有一种可能,是生命源本身为了保存自己,特意在星球毁灭之前,离开了那个星球。”
      生命源本身?对于这种说法,我自然觉得莫名其妙,在我看来,如果要在太空中旅行,当然是要有宇宙飞船,而且这个宇宙飞船也必然是有人控制的,即使不是由人控制的,也必然是由电脑控制的。
      但从刚才所看到的情形,这道蓝光却并非如此,它便那样在宇宙中旅行,经过许多星球,从形象上看,更象是一颗慧星,但它又并非是有实质,只是一团光芒而已。
      对于这团蓝光本身,我虽然十分感兴趣,但再问下去,它却也无法说出个所以然了,它所记忆的部分只有从它离开那个星球开始,至于在离开星球以前它是什么东西,它便全无所知。
      而它为何是有思维的,它自己也并不明白。
      这种感觉便象是一个机器人,它只是按照一定地程序工作下去,但是如果你去问它为何会按照这种程序工作,它却并不知道,这种机器人存在的目的,只是为了执行程序中所设定的任务。
      那么这道蓝光也许是那个星球中的智能生物所创造,他们创造这道蓝光的目的也只是为了保存生命,使生命传播到宇宙的其它部分。
      我又问它:“你所说曾经有过其它的人类那是什么意思?”
      我的脑子中又出现新的画面,这个时候,地球上已经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有许多生物在四处活动,天空中飞着巨大的翼龙,地上走着各种恐龙,是到了恐龙统治大地的时代了。
      恐龙这种动物,在世界各地都曾经发现了标本化石,是人们所确知的已经灭亡的高等生物。
      画面中的恐龙互相残杀,不同种类的龙以弱小的恐龙为食,虽然没有现代人类的武器威胁,但大地却并不平安。
      这道蓝光似乎对于这种生物并不满意,忽然之间,天地变色,整个地球都被阴云所笼罩,太阳的光线无法透过云层照射大地,地面的温度越来越低,河流开始结冰,慢慢地连大海也开始冻结起来。
      恐龙们只适应温暖的环境,对于气候忽变,全无抵抗能力,一批批的恐龙死去了,而气温仍然在持续地降低中。
      一直到最后一只恐龙也死去了,由于气候变化得太过突然,地球上变得死寂一片,只有极能耐寒的部分植物还在勉强生存着。
      天空的阴云慢慢消失,阳光又开始照射大地,地上的河流慢慢解冻,又一个新的纪元开始了。
      又不知过了多少时日,地球上的人类开始出现,但这些人类和我们现在的人类却有一些区别,看起来,他们更加接近于猿人。
      这些人类迅速地发展着,开始形成了一个一个小的团体,他们不事生产,只以野外的作物为食。团体间经常为了争夺食品发生激烈的冲突,每一次冲突都会因为互相残杀,死去很多人。
      这些人的生殖能力也是十分强的,没多久,整个地球便都被这些人类所占据。但是由于他们从不生产,因此地球上的资源越来越少,能够吃的动物与植物几乎都被吃光了。
      在实在没有东西可吃的情况下,这些人便开始吃人。
      看到这种情形,我忍不住叹了口气,事实上,即使在现代,某些地方由于长期饥荒,人吃人的事情也是时有发生。
      显然这种情形又使那道蓝光生气了,大地再一次被黑暗所笼罩,大雨不断地落下,这雨连下了几十天,整个地球都变成一片汪洋,正如圣经旧约中所描绘的一样。
      人们在洪水中哀号死去,一直到地球上又变得一片沉寂。
      然后阳光再一次普照,地面上的洪水慢慢退去,新的一个纪元又一次开始。
      这一次产生的人类与以前不同,能够进行农业活动,并且会蓄养动物,人们不再象其它的动物一样只是四处寻觅食物,可以通过自己的劳动使自己生存下去。这便是现代的人类。
      那么这道蓝光现在想做的事情是什么?难道也象是对待上一代人类一样,将地球上的所有人都消灭吗?
      我刚这样想,它立刻便回答我:“是的。”
      看来这道蓝光并不通人情事故,它想作什么便马上表示出来,但我的心里却立刻升起了一股寒意,如果真如图像中所画的那样,地球很快便会被洪水所淹没,在整个大地上没有一块乐土。
      就算是通过船只等物品逃过了洪水之劫,但洪水退去后,人们靠什么来生存?而且又一次冰河期很可能随之而来,大海都结成坚冰,连水中的生物都没有办法活下去了,人类又如何能够渡过这样漫长的冰河期?
      我想到这里,立刻毫不犹豫地表示:“请停止这样做。”
      当我这样想的时候,也马上得到它的答覆:“不,这一代的人类并不符合标准,我要将你们消灭,再产生另一种高级的智能生物。”
      “请问为何要消灭我们?”
      那个声音回答我:“经过几千年对你们的观察,我发现你们也开始走向自相残杀的道路,我的任务是保存生命,如果你们自相残杀,还不如我先杀死你们,再去制造一个新的生物,他们不会自相残杀,尊重生命,爱好和平。”
      它这样的说法也并非全无道理,人类的历史确实是一部自相残杀的历史,而导致这种结果的原因是人类的自私。
      很多时候,人们之间的争斗只是因为对方侵犯了自己的利益,而一个人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可以不择手段。
      但也并非人人都是如此,这个世界也存在着宁愿牺牲自己而去成全别人的人,虽然这种人的数量极少。
      我这样想的时候,它自然也知道我的想法,它回答我说:“那样的人只是少部分的生命,大多的生命都是邪恶狡诈奸险的。你们经常用病毒来形容一些不好的东西,说病毒会破坏人的生命,在我看来,你们人类才是生命体的病毒。”
      “你们所作的一切事情都与病毒有着本质的相同,病毒只是在破坏人类的机体,你们却是在破坏着整个地球和地球上的所有生物。”
      听它这样说,我真是哭笑不得,看来它对于人类一切的理解都过于偏激,它想到了许多人类不好的地方,却并没有想到人类好的地方。
      虽然我立刻举出了许多历史上伟大的人所作过的事情作为例证,但它却十分固执,坚决表示要毁灭了这一代人类制造出另一代更加符合标准的人类来。
      它一再提到符合标准,我忍不住问它:“你一再说到标准,这个标准到底是什么?”
      我这样问的时候,它又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我并不知道标准是什么,但如果智能生物的行为超过了我所能承受的范围,就是违反了标准,那么我就应该消灭他们。”
      看来当初制造出这种东西的智能生物对于所生成生物的外表并没有特定的标准,反而对于生物的行为有着一定的标准。
      他们也一定考虑过可能出现各种不同的生命形式,因此特地使这个蓝光有了这样的程序,如果可以称作程序的话。当生命的行为超过了它所能容忍的范围,便消灭这个生命,一直到制造中它满意的生命为止。
      那些智能生物所要保存的并不是某一个物种,即不是恐龙,也不是人类,他们只是要保存生命。
      想到这里,我对于已经毁灭的那个星球上的生物肃然起敬。事实上,这种生物并不是别人,他们就存在于我们的身体内,同样,他们也存在于地球上任何一种生物体内,动物植物,地球上的一切生物,都是他们的子孙。
      这倒是和佛教的某些说法十分接近。
      在涅磐经中提到,人人都有佛性,人人皆可成佛。这个人人不仅是指人类,也指一切的生命体。
      一草一木,它们的生命中全有佛性在内,乃至于微生物,也是同样的。这个世界上的所有的一切,它们的本源都包含着佛性。
      这个佛性也许便是那种生物所带给生命体的。生命有许多种组成的方式,有许多种运作的方式,但他们的本源都是一致的。
      接下来的时间,我尽我的一切能力来向那个声音,也便是那道蓝光解释人类并非象它所想象中的那么不可救药。
      但无论我如何解释,它总是能够提出相反的例证,看来它也曾经对于人类的行为研究过很长一段时间,包括徐定邦也一定是它所研究的范围。
      一直在脑子里和它辩论了许久,连我自己都开始变得没信心起来。实在是人类的劣迹太多,让我在理论的时候,也自然而然地觉得心虚。
      后来,它已经懒得理我,无论我怎么和它说明,它都不发一言,一时之间,球体内又变得寂静如死。
      事实上,刚才球体内也是寂静的,只是脑子中有个声音一直在和我说话,当时没有感觉出来,到它忽然停止了,我倒觉得脑子里空落落的。
      到了这个田地,我也无法可施,只好回到地面来,看一看莫非花是否有办法。
      莫非花与迪鲁帕拉仍然在想办法阻止阴云的冒出,我一走过来,莫非花便疑问地望了我一眼,显然是问我有什么收获。
      我叹了口气说:“大有收获。”
      莫非花神色一震,迪鲁帕拉也兴奋地凑过来问:“怎么样?”
      我没精打采地将刚才在半球体内听到的话向他们说了一遍,他们两人都露出惊诧已极的神情,莫非花首先说:“真是不能想象,原来这个东西居然是生命的使者,怪不得它可以使死去的孩子起死回生呢!”
      她这样说也未尝不可,这个东西到地球来的使命便是传播生命,当然可以称为生命的使者。
      我说:“不仅如此,连流过它附近的水都带着起死回生的能力。”接着我又把徐定邦的遭遇向他们讲了一遍。
      迪鲁帕拉听完了以后问:“是否有办法劝说它放弃消灭人类的计划。”
      我叹口气说:“刚才我已经劝了许久了,但它却说什么也不同意。”
      莫非花道:“难道人类便那么不可救药吗?”
      我耸了耸肩,不罩可否,莫非花道:“无论如何,我也要下去一次,总得试一试。”
      我点了点头,也许莫非花有办法劝动它呢!
      我们三人又回到半球体内部,莫非花也用内功心法导引,过了不多久,她的脸上便出现了惊讶的神情。
      而迪鲁帕拉不会气功,急得抓耳挠腮,一再问我,有什么办法可以与它勾通。我对他说:“平心静气,心无杂念,也许可以听到它的声音。”
      但迪鲁帕拉实在过于焦燥,总是无法平心静气,到最后连他自己也放弃。
      而莫非花显然是与那个声音进行了勾通,她的神色一直阴晴不定,到后来神情越来越是沮丧,看来她试图说服它的计划也是失败。
      果然过不多久,莫非花长叹一声,道:“看来,它是下定决心了。”
      我也叹了口气,迪鲁帕拉问:“它说什么?”
      莫非花摇摇头说:“也没有说什么特别的,只是说要消灭人类而已。”
      我耸了耸肩道:“即是今天劝不通它,明天再来劝它,总有一天能够说服它吧!”
      莫非花苦笑了笑,她对于能够说服它并不抱什么希望。
      我们三个人重回到地面时,天色已经晚了。

      第九章核弹危机
      第二天一大早,我还在睡梦中,又被外面的喧闹声惊醒。最近的一段时间,这个谷内每天吵吵闹闹,不得安生,连睡觉都不能睡好。
      我叹了口气,没精打采地走出帐篷,见莫非花和迪鲁帕拉又象是几世的仇敌一般对执着。
      我说过去问:“又怎么了?”
      莫非花气得脸色苍白,说:“你的好同学,你问他自己。”
      迪鲁帕拉看了我一眼,固执地仰着头说:“我这个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如果不这样做,你能想出什么办法来吗?”
      莫非花大声说:“至少让我再和它勾通勾通,也许可以劝说得它改变主意。”
      迪鲁帕拉也大声说:“你昨天不是已经和它勾通过了吗?燕楚也和它勾通过了,结果还不是一样。”
      两个人说话的声音一个比一个大,看他们吵架的情形,真是恨不能马上扑上去大打出手。
      莫非花说:“无论如何,你不能那样做。”
      他们两个吵了半天,我还是不知道迪鲁帕拉想做什么,我拍了拍莫非花的肩膀,对迪鲁帕拉说:“你想做什么?”
      迪鲁帕拉有些心虚地看了我一眼,但还是鼓起勇气说:“我要用核弹炸毁那个东西。”
      我吓了一跳,指着他说:“你,你,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做?”
      迪鲁帕拉侧过头看着地面,“不这样做,难道让它毁灭整个人类吗?”
      我长吸了口气,定了定神说:“你不是也明白它是生命的种子吗?如果你毁灭了它,你有没有想过后果,也许人类的生命也会随之毁灭。”
      迪鲁帕拉立刻摇了摇头说:“不会的,当初也许是它带来了生命,但是,人类现在已经独立于它存在,毁灭了它才是人类之福,要不然即使是这一次解除了危机,不一定什么时候,它又发神经,忽然又说人类不符合它的标准,再弄一次大洪水什么的,留着它总是个后患。”
      我愣了愣,迪鲁帕拉的话不无道理,但是我就是觉得绝不应该毁灭这个东西。
      我说:“你不能这样做,万一结果是你没有毁灭它,反而更加惹恼了它,也许会使人类毁灭的进程加速。”
      迪鲁帕拉哼了一声说:“我现在来不是和你们讨论,我只是来通知你们,赶快将所有人员都尽量地撤后,要不然核爆的威力会毁灭整个山谷,到时候你们来不及撤退,可不要怪我。”
      他说完这句话便忿忿然地转身而去,我注意到在国境的那一边,已经调来了一支印度军队,为首的一个官员正目光阴森地盯着我们。
      我拉了莫非花一把,低声说:“这个主意大概不是迪鲁帕拉想出来的,印度方面大概是派来了军方的人。”
      莫非花轻轻点了点头,问我:“现在怎么办?”
      如今我也一畴莫展,提贝的驻军在离这里二十里的地方,就算是马上打电话通知他们派军队过来,也至少在一个小时才能到,而一个小时的时间,对方早已经将核弹安置好了。
      我说:“先叫所有的人后撤,我们两个留下来相机行事。”
      莫非花马上下令,不仅所有的工作人员尽可能立刻撤离,连记者也被强制着离开。
      对方的那个高级军官冷冷地注视着我们,说:“你们怎么还不走?”
      我与莫非花对望一眼,这个时候,我与莫非花想到的都是挟持这个高级军官,显然在对方一面,所有的行动都是听从这个军官的指挥的。
      我轻轻点了点头,莫非花马上扑出,用自己最快地速度向着那名高级军官冲去,我与她的行动一致,也紧接着向对方的阵营中冲了过去。
      我们两个的速度极高,对方的士兵大吃一惊,他们绝想不到,我们在只有两个人的情况下还敢挺而走险。
      那个军官,本来站在几名士兵的身旁,那几名士兵,立刻冲到军官的面前,打算开枪射击。
      这个时候,我与莫非花已经冲到了他们的跟前,我立刻用最快的手法将士兵的枪都夺在手中,莫非花也与此同时掠过了士兵的身边,一把抓住了那名军官。
      我们这几下动作干净利落,快捷非常,其他的士兵还没有反应过来,那名军官已经落在我们的手中。
      我用枪指着他说:“得罪了。”
      那名军官脸色发白,他用一种看着怪物一般的眼神看着我和莫非花说:“你们,你们不是人。”
      我笑了笑:“我们当然是人,只不过练习过中国的武术而已。”
      这名军官到底是高级官员,他吸了一口气,努力缓和自己的情绪。这个时候,迪鲁帕拉已经怪叫一声说:“燕楚,你干什么?”
      我歉意地望了迪鲁帕拉一眼,对那名军官说:“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你能够中止命令,不要用核弹攻击这个半球体。”
      那名军官马上摇了摇头说:“不可能,这件事情是由国会决定的,任何人都不能改变。”
      我皱了皱眉说:“你可以回去和你们的国会解释,这件事情并不是那么单纯,在这里面还有许多人类所不能理解的因素存在。”
      那名军官露出嘲笑的神情,“人类不能理解的因素?难道你以为这个半球体是上帝吗?你以为它是在开创一个新的世纪吗?”
      我愣了愣,如果这样说也未尝不可,事实上,根据半球体对我所讲的一切,它所作的事情确是和上帝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我说:“也许它真地是上帝呢!”
      那名军官仰着头哈哈地大笑了几声,才说:“就算它真是上帝,当它要毁灭人类的时候,人类也应该积极反抗,设法先毁灭它。”
      我叹了口气:“我明白你的想法,可是这个东西所具备的能力不是我们能够预料,如果结果是没有毁灭它,反而更加激怒了它,那该如何是好。”
      那个军官翻了翻眼睛说:“你们黄种人,都是一些胆小之辈。”
      我听到他这样说,心里也不由地恼怒,我用手中的枪顶了顶他的太阳穴说:“你最好马上下令,否则,我会让你知道我们黄种人是不是胆小之辈。”
      那名军官居然十分大义凛然,他大声说:“你们听着,马上把核弹放入半球体内。”
      他这样不怕死倒是很出我的意料,我总不能真地杀了他。而他的部下也听话的很,立刻就有几个人将一名士兵吊起来,放入半球体中。
      我与莫非花面面相觑,这队士兵已经团团将我们围住,全部都荷枪实弹地对着我和莫非花,刚才我们之所以能够擒住这名军官,完全是攻其不备,现在他们有了准备,我们再想冲到半球体的旁边就变得万万不能了。
      我叹了口气,知道挟持军官的伎俩失败。我放下手中的枪,莫非花也一言不发地放开那名军官。
      对方的工作效率极高,那名士兵在几分钟后便出来了,核弹已经安置好。迪鲁帕拉大声说:“核弹现在已经开始计时,二十分钟后就会爆炸,你们快走吧!”
      我望了莫非花一眼,她握了握我的手,对着我微微一笑,我说:“你也走吧!如果核弹不能拆除,留在这里便是死路一条。”
      莫非花摇了摇头说:“我当然不会走,倒是你应该先离开。”
      我笑了笑说:“我对于拆除炸弹很有一手,以前我在接受军事训练时,曾经被评为炮弹专家。”我这样说当然是开玩笑,事实上,我虽然学过拆除炸弹的技术,却也并不是十分高明。
      莫非花扬了扬眉毛,很不服气地说:“那么我倒要和你比一比,谁的技术更加高明一些。”
      我知道她这样说无非是告诉我,她绝不会走,我心里忍不住涌起一股暖意。
      这个时候,对方的军队也已经开始撤离,他们撤退得十分迅速,显然是早有准备。
      迪鲁帕拉与那名军官是最后走的,他不愧是我的好友,只看我一眼,便知道我有什么企图。因此,在他走以前,非常恳切地对我说:“燕楚,我知道你很有本事,但是这一次你一定是无能为力的,那个核弹根本没有办法拆除,无论用什么办法,它都会在二十分钟后爆炸,你还是快走吧!免得白白地送了性命。”
      我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说:“老朋友,希望以后还能够见面。”
      那名军官听迪鲁帕拉这样说,也明白我是想设法拆除那颗核弹,他对我说:“你刚才没有杀我,我也不希望你死,迪鲁帕拉所说的是完全真实的,那颗核弹绝无法拆除,你还是快走吧!”
      我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迪鲁帕拉忧心忡忡地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离开了。
      忽然之间整个山谷中所有的人都不见了,只剩下我和莫非花两个人,周围一片死寂,只有阴云仍然不断地冒出来。
      我用遥控的机械手将我与莫非花放入半球体内。一个小型的核爆装置摆放在半球体的正中央,时间已经只剩下十五分钟了。
      莫非花马上走过去,将定时装置拆开,她的手法十分熟练,看样子,真正的炮弹专家应该是她。
      我本想夸她两句,但此时情况实在过于危急,全无说笑话的心情。
      定时装置一被拆开,便看见里面的线路,错综复杂,绝不是我那点拆除炮弹的知识所能胜任的。
      我自己也是知道自己的水平,便不发一言,安安静静地旁观。
      莫非花从口袋里拿出一只很精巧的小剪刀,用手摸索着线路。这些线路的设计都是十分巧妙的,绝对是世界上超一流的工穋人员制作出来的。
      而时间所剩不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电路搞清楚都是不可能的。
      莫非花全神贯注,全不知道时间的流逝,我却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眼看着一分一秒过去了,莫非花还是没有找到关键的线路。虽然我心急如焚,却也知道这个时候是绝不能打扰她的。
      一直到只剩下三分钟的时间时,莫非花忽然轻声说:“应该是这根了。”
      她毫不犹豫,立刻拿起剪刀剪了下去。如果剪错了,很可能这个核弹会马上爆炸。我几乎闭上了眼睛,但终于还是勉强自己不要作出那么没有出息的举动。
      “咔”地一声轻响,线路被剪断了,表上的数字闪了闪,似乎停了一下,但马上又开始倒计时。
      莫非花脸上露出沮丧的神情,“这个炸弹被设了保护装置,就算是能够找到下一个线路,很可能还有另一个保护装置,而我们根本没有时间再找什么了。”
      我愣了愣,时间马上要到了,就算是想出去也是来不及的。我忍不住拉住莫非花的手说:“想不到我们要一起死在这里。”
      她抬头看了我一眼,目光中微微带着一丝幽怨,这个时候,她又恢复了一个楚楚可怜的女孩子,不象是平时一样霸道强横。
      我笑了笑,一把将她抱在怀中,这个时候,时间已经走到了尽头,我很想对她说什么,却还没等我说出口,眼前便闪起一阵强烈已极的光线。
      在那一瞬间我并没有听到爆炸的声音,或者因为声音太大,以至于耳朵一下子便失去了听觉。
      我有一种感觉,自己的身体马上便溶化成了空气。
      但是,我并没有溶化成空气,大概只过了几分钟,我立刻便清醒过来,莫非花还在我的怀里,她也同时清醒了过来,她抬头看着我,我注意到她的脸色苍白,想来我自己的脸色也是一样。
      我们一起转头,那个核弹已经不见了,但半球体还存在。
      这是怎么一回事?
      莫非花忽然说:“你看。”她指着半球体壁。
      我立刻发现本来在冒着浓云的半球体已经不再有浓云冒出,如果没有浓云冒出的话,那就是说明,人类的危机已经解除了。
      我低下头,莫非花兴奋地望着我,她也一定是想到了这种可能性。但我马上说:“先别开心得太早,也许它用别的方法来毁灭我们呢!”
      我刚说完,立刻听见一个声音在我脑子里响起:“你不必担心,我已经改变了主意,正如你所说的,现代的人类还是有可取之处的,我决定再观察你们一些时日。”
      我愣了愣,这个声音当然是那道蓝光的声音,我说:“为什么你会忽然改变了主意?”
      蓝光笑了笑,我当然没有听见它的笑声,但我感觉到它在笑,它说:“在刚才在时候,你与这位小姐明知道会死去,却仍然都希望对方离开。我忽然发现,在人类的心里还有着这种感情的存在,因此,人类还是有希望的。”
      他这样一说,莫非花立刻发现她还在我的怀中,她马上推开我,露出一幅一本正经的神情,但我还是注意到她的眼角带着几分笑意。
      那蓝光继续说:“正是因为你们这种不怕死的精神,才使我改变了主意。”
      我松了口气,正打算长篇大论地告诉它,这种精神在人类里是普遍存在的,比如说许多父母就愿意为了子女而放弃自己的生命。
      我一动念,蓝光自然已经知道,它说:“你不必再说什么,我当然会继续观察人类,现在我发现,我对人类了解得并不充分,因此才会忽略了这种感情地存在。”
      我开心已极,连声说:“谢谢你,谢谢你。”
      蓝光仍然微笑着说:“你不想知道刚才瞬间发生的事情吗?”
      我说:“我当然想知道,刚才我感觉我已经溶化了。”
      蓝光道:“你刚才确实是溶化了,在核爆发生的瞬间你已经变成了分子飘浮在空气中了。”
      我愣了愣,虽然现在我一切正常,但想到刚才自己变成了分子,真是不由地心寒。
      蓝光又用它的能力在我的脑海中展现了一幅画面,在核爆发生的时候,我由于离爆炸中心太近,立刻便消失不见,而整个半球体也被核爆的威力冲击地向着四处急速地散开。
      但马上一团很明亮的蓝光在爆炸中心亮起,虽然我那个时候已经消失,但我仍然感觉到那团蓝光的力量是如此详和与强大。
      那团光一亮起以后,核爆的光线便马上消失,连同着冲击波、蘑菇云都立刻消失不见,而本来被冲开的半球体,也重新的聚了回来。
      这便象有人将前半段核爆用摄像机摄了下来,然后再倒过来放一样。
      而我也忽然又重新出现。
      整个过程都是那么不可思议,我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真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变成了分子。
      半球体说:“你们离开以后,我会重新回到地下,不会再让人发现我。但是你们千万要注意,虽然我在地下,我却时时刻刻地注视着你们的行动,当你们人类的行为超出了生物的标准,我便会重新回到地面,再一次消灭人类。”
      我心里一寒,这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事实上,人类的行为向着哪个方向发展是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预测,连半球体也不知道,因此,它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制造新的人类。
      而人类却并不知道,冥冥之中,有这样的一个法官一直在监视着自己,如果仍然率性任为的话,离毁灭的日子也不远了。
      事实上,是否毁灭并不取决于这个法官的,而都是取决于人类自己的,希望人类能够早日明白这一点。
      在离开半球体以前,我最后向它提了一个问题:“你周围的这些金属是什么?它们是怎么形成的?”
      半球回答我:“这是你们地球本身的元素,只是你们人类还没有发现而已,我进入地下后,将这种元素聚集在自己的周围,形成一个保护罩,以便于我能够长期在地底世界存在。”
      我问道:“难道地底的环境对你还会有影响吗?”
      半球答道:“并不是地底世界的影响,在这个星球上,还有许多你们所不能明白的东西,也许过些日子,你们会知道一些。”
      它所说的过些日子,也许是指几十年,或者是几百年,甚至有可能是几千年几万年。
      事实上,在这个星球上,有着许多我们所不能明白的事情,就算是几千年,也未必都能知道得清清楚楚。
      半球体在回答完我这个问题以后,便开始进入地下,我忽然觉得大地在震动,周围的半球慢慢地进入地下。
      土地便如水一般地分开,这种感觉便象是潜水艇潜入水下一般。我们的身体穿过了半球体的金属,就象是穿过空气,这个瞬间,半球体已不再是固体,但我却没有感觉到它有任何变化,没有发热也没有发冷,只是我们的身体却忽然穿过了半球体,重新出现在地面上。
      很快,半球体便消失不见,这个地方又变成一片空地,连草地都和原来一样。
      四周空荡荡的,只剩下那一大堆无主的机器还散落在地面上,如果不是因为有这一堆机器,我真会以为这几天的事情根本都没有发生过,一切只是一场梦。
      天空已经放晴,太阳温暖的光线照射在整个大地上。我仰着头吸了口气,这个时候的空气也比平日清新得多了。
      一辆越野车从对面开了过来,迪鲁帕拉从越野车上跳下来,他看见我和莫非花两个人立刻怪叫了一声:“你们还没有死?”
      我笑着说:“我当然没有死,如果我死了,你还能看见我,那你岂非也变成了死人?”
      他呆呆地看了我一会儿,才跳起来说:“你没死,太好了,可是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地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扬了扬眉毛说:“你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在原来半球体所在的地方跳来跳去,用手拼命地挖着草地,但那些草地都是真实的,很快他便从草地里挖出了一条蚯蚓,他怪叫了一声,跳到一边,说:“这是怎么回事?那个东西?它到哪里去了?”
      我说:“它回去了。”
      “回去?回到哪里去了?”
      我笑了笑:“回到地下了,它本来就是从地下来的,当然是回到地下。”
      迪鲁帕拉马上说:“为什么会这样,那颗核弹呢?难道你们拆除了核弹。”
      我摇了摇头,将过程简短地向他说了一遍,迪鲁帕拉满脸都是不可置信的神情,他说:“这个东西真是可怕,居然这么神通广大。”
      我说:“是啊!它的能力不是人类能够预料的。”
      迪鲁帕拉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忽然说:“不行,留着它总是人类的一个祸害,我一定要把它挖出来。”
      他居然还是在坚持这个理论,我真是无可奈何已极,我叹了口气说:“你小心了,它这一次是发了善心,才取消消灭人类的计划,如果你再不知死活地挖进去,万一又惹恼了它,它又弄一次大洪水,你再怎么办?”
      迪鲁帕拉愣了愣,“但总得想个办法毁灭它才是。”
      我冷冷一笑:“怎么毁灭它?连核弹都不行,你还有比核弹更厉害的武器吗?”
      迪鲁帕拉发了半天呆,才说:“总会有办法的,总会有办法的。”他一边嘀咕一边上了越野车,一溜烟地开走了,连道别都忘记了。
      我摇了摇头,这个人的个性越来越鲁莽了,真不知道又会生出什么事端来。
      莫非花说:“不用怕,既然它说不再让人找到它,那必然是没有人能够找到它的。就算迪鲁帕拉在这个地方挖出一个大洞,也一定是不会有所收获的。”
      我点了点头,与莫非花步行出了山谷,这个时候,来迎接我们的人也到了。
      徐定邦十分担心我的安危,坐在越野车中。他一见了我,也象迪鲁帕拉一样问了好几遍:“你没有死!你真地没有死!你居然没有死!真是太好了。”
      虽然我们之间也曾出现矛盾,但友情还是让人觉得温暖的。我又向徐定邦说了一番整个经过,徐定邦听到那个东西又回到了地下,作了一个无可奈何的手势说:“可惜未必有人会相信你的话,要不然也可以给人类上一课,提个醒。”
      我耸耸肩说:“这样的事情,我们只能尽自己的所能,到底人类向哪个方向发展,也不是我们的能力所及的。”
      徐定邦点了点头,他忽然说:“你有没有空,能不能陪我到贡嗄去一下。”
      我看了他一眼,他有些赧然地说:“我总得去看一看人家到底是不是还在等着我呢!”
      我笑笑说:“如果她还在等你,你怎么样?”
      徐定邦马上说:“我会告诉她,我并不是真地想和她结婚,幸好,我们的婚事并没有人知道。”
      我默然不语,向莫非花借了一辆越野车载着徐定邦向着贡嗄的方向而去。莫非花要处理善后事宜,而且这样的事情也不宜人多,因此便没有与我们同行。
      过了二个小时,车子便到了塔娜的屋外,那个石屋仍然象是三年前一样孤独地站立在那里,只是屋外本来种着许多奇花异草,现在这些花草都不见了,益发显得这间小屋的孤独寂寞。
      徐定邦走到石屋的外面犹豫了一下,这个时候,他倒是有点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我说:“都到了这个地步,既然你已经决定了,还等什么,敲门吧!”
      徐定邦看了我一眼说:“你觉得我是不是一个负心的人。”
      我默然不语,是不是负心也很难讲,但徐定邦到底是对不起塔娜的。徐定邦叹了口气,他在我这里寻找不到同情,便只好自己鼓励自己。
      很快他便下了决定,敲响了木门。
      过了一会儿,木门“吱”地一声打开了,一个女子站在门内,我在三年前是见过塔娜的,知道她是一个长相十分清秀的少女。
      但是现在的这个女子却已经非常衰老,鬓发有些斑白,腰身也有些佝偻,在初见她的时候,我几乎没有认出这是塔娜。
      徐定邦也吃了一惊,目瞪口呆地看着她。那个女子一见到徐定邦先是大吃一惊,然后疑惑地摸了摸他的脸,才终于扑到他的怀中失声痛哭。
      这个时候,我已经能够确定她便是塔娜。
      徐定邦任她在自己怀中哭了一会儿,才把她拉开说:“塔娜,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发生了什么事情?”
      塔娜呜呜咽咽地哭了半晌才说:“你走了三年,一直没有回来,我以为你死了。而神泉的水也枯了,一定是你触犯了神灵,神灵才降罪于你。我日夜哭泣,变成了这个样子。”
      徐定邦呆呆地看着她,我相信在这一刻,徐定邦的心里也是不无感动的,但他却终于还是问她:“你并没有嫁人吗?”
      塔娜露出不以为然的神情,“就算你死去了,我也不会再嫁给别人的。”
      徐定邦愣了半晌,他一定是想不到这个女孩子如此痴情。过了许久,他才说:“塔娜,你听我说,我并不是因为你变成这个样子才改变主意,其实,在你最美丽的时候,我也并没有真心想娶你。”
      他终于还是说出了这句话,我忍不住在旁边哼了一声,虽然我知道这并不能全怪徐定邦,但到底还是觉得心里不舒服。
      塔娜愣愣地看着徐定邦,过了半晌才说:“你说什么?”
      徐定邦咬了咬牙,既然话已经说出了口,就比刚才要顺畅得多了,“我答应和你结婚只是想知道神泉的地址,事实上我根本就不爱你,绝没有可能娶你为妻,你还是早一点寻找一个靠得住的人嫁了吧,免得再耽误青春。”
      塔娜目不转睛地盯了徐定邦许久,她脸上的神色开始改变,本来是悲伤加喜悦,现在却变得痛苦加仇恨。塔娜挺起腰,离开徐定邦的怀抱,冷冷地说:“原来是这样,我早该知道。你走吧!我和你以后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她说完这句话便进入石屋内,重重地将门关上。
      徐定邦盯着那扇门,举起了手,但终于还没有敲上去。
      这件事情至此便算已经完结了,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终于是没有人知道,而徐定邦也终于做了一次负心汉。
      他在第二天便离开了提贝,返回成都,而我呢?我是该回美国去,还是应该继续留在提贝?
      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借口再让我留在提贝了,那么我是应该回美国了,可是心里却总觉得有些牵挂不下。
      但如果留在提贝,我又该对她说些什么呢?
      对于我来说这也是一个难题,我忽然发现,虽然我和徐定邦的问题不同,但却总有着一些本质的相同之处,也许这便是几千年来男人共同的劣根性。
      幸好那个半球体并不知道这一点,要不然,它若是为了天下的妇女同胞作主,惩罚所有的男性,恐怕这个地球就要变成妇女的世界了。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苦笑,离开与留下,实在是两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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