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人回家记》晨晓茉莉

1、公子清彦（一）

　　“天心草加上海冥果……啊，还要再加谜雾花……”一白衣男子坐在一蒲团上，手里拿着一枚玉简在喃喃自语，他的身前是一锅咕噜咕噜冒着滚滚红雾的不知名液体，在液体的翻滚之间，一些兽爪怪皮还有不知明的肉块草根起起伏伏。
　　这般惊悚的场面吓得旁边的两个侍从冷汗不已。一个穿着蓝衣，圆圆脸蛋，头上扎着两个小角，大约十三四岁的小童子扯扯身边身着青衣，面孔跟自己一般无二但是站得比他端庄正经的人的衣袖，颤抖着说：“小蓝小蓝，你一定要记得如果将来我再受伤了，一定一定不要让我喝公子熬的药剂！”
　　青衣侍从目不斜视，死死地盯住前方的白衣男子，敷衍地说道：“知道了，哥哥，你已经说了不下一万次了。”
　　“小蓝，即使是说了十万次我还是要说，不然的话你一定会忘记的！”蓝衣童子紧张兮兮地说道，目光也不离白衣男子的动作，同时还不忘疑惑道：“小蓝，你说公子的药鼎这回什么时候会爆炸？上次加到谜雾花的时候药鼎就爆开了。”
　　青衣小童也就是小蓝一心二用，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白衣公子的动作，手腕处霞光飞闪，将白衣公子的动作一个不落地刻入玉简当中，一边随口回答道：“我也不知道，公子这回改了很多地方和手法，结果应该会不一样吧。”

　　蓝衣小童吐吐舌头，不解地说：“真是不知道为什么公子要炼这种丹药，浪费材料不说，还炼不出来，这么多的药草就这么浪费了，接下来的好几个月我们又要省吃俭用了。”
　　青衣小童闻言轻斥道：“公子的事也是我们该管的？不要在这里胡说，小心云管事扒了你的皮！”
　　“我才不怕他呢，公子是好人，才不会让别人欺负我们。”蓝衣小童看着白衣公子，眼神里满是尊敬和崇拜。
　　“公子当然是好人了，不然的话也不会将我们两个买回来，所以我们要尽心尽力地侍候公子，不能给公子找麻烦。”青衣小童一脸正色。
　　“嗯，我会乖乖听话的，”蓝衣小童保证道，“坚决不给公子惹麻烦。”
　　“这就好。”青衣小童夸奖着，然后问道：“你的摄影珠怎么样了？可要看好，可别像上次一样弄没了，公子回去之后可是要看的。”他家公子对熬药一事万分痴迷，每次熬药都要求他们两人详细地记下他的手法，遇到关键的时候还要录下具体的动作反应，如果成功了那当然是好事，如果失败了那就要细细琢磨苦苦思索以求下次再进一步。
　　“我正看着呢，不会有事的。”蓝衣小童拍拍胸膛，骄傲地说：“小青从来不会给公子误事的。”

　　说话间，那边白衣公子的动作似乎到了关键时刻，他面前的除了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之外还间歇传出了劈里啪啦的声音，也不知道是药鼎里面的什么东西相互之间起了反应。
　　白衣公子不慌不忙，又扔了几样东西进去，还拿起药鼎旁边的一只似白玉雕成的棍子在药鼎里面不住地搅动，一时之间，药鼎上空弥漫着黑紫色的雾气……诡异无比。
　　旁边的两个小童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的动作，丝毫不敢大意。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药液渐渐平和下来，恢复了最初咕噜咕噜冒气的样子，那些劈里啪啦的声响似乎也从来没有存在过。
　　在场的三人都不自觉地松了一口大气，蓝衣小童更是急切地问道：“公子公子，这回总算好了吧？”
　　白衣公子摇摇头，露出长发遮盖下的半边绝色面孔，清澈透亮的声音在房内响起：“还没呢，还有几样东西没有放进去。”
　　“哦——”青衣小童有些失望，但很快振作起来，安慰道：“公子你不要着急，慢慢来，我和小蓝都替您记着呢。”
　　白衣公子点点头，没说什么，目光一刻都没有离开眼前的药鼎。

　　*
　　随着“砰”的一声巨响，一座房舍内传出了滚滚浓烟，以及几声细不可闻的咳嗽声。从院子不远处经过的几个灰衣仆从目不斜视，其中一个了然地细声说道：“这‘清彦公子’又再试验新药剂了吧，真是不能理解，清彦公子这么勤奋地熬药做什么，难道少主还缺他什么不成？”
　　话音刚落，他旁边的一名老者即刻训斥道：“主子们的舌根也是你可以乱嚼的？要是被侯管事知道了，仔细你的皮！”
　　那名男子脸色一变，随即上前拉住老者的衣服，哀求道：“洪叔洪叔，我也就是随口说说而已，你可千万不要告诉侯管事啊……”
　　老者脸色稍缓，环视一圈，对着众人慢声说道：“不说清彦公子是少主的公子，主子的舌根岂能乱嚼，单单清彦公子其本身也是修仙界小有名气的药剂师，岂是你这小小杂役惹得起的？在修仙界，想要活得久一点，就要记得凡事不要多开口。”
　　“谢谢洪叔指点。”在场的几个灰衣仆役躬身谢道。
　　“好了，”洪叔摆摆手，正色道：“我们要加紧时间赶路，还有好多的东西没有送到呢。”
　　“是。”众人齐应跟着他快步离去。

　　在几人离去之后不久，空气中泛起一抹涟漪，两个身着青衣的男子凭空出现在空地上，一个未及弱冠，满脸稚气；另一个白面无须，面无表情。这两人显然是早早就来到了这个地方，看到那几个仆从经过，为了避免麻烦，遂隐去了身形，没想到竟然听到了如此一段对话。
　　少年细声询问道：“云管事，这个……”
　　那个白面无须，被叫做“云管事”的那人摆摆手说：“不碍事，也是个精明的，我们办正事要紧。”
　　“是。”少年恭谨地行礼，而后跟着他向那座院子走去。

　　*
　　药鼎爆炸之后，房内三人皆被浓烟熏了出来，在院子里面咳嗽不已。蓝衣小童看着自家公子灰头黑脸不顾形象地坐在地上，连忙跑过去扶起他，担忧地说道：“公子，你赶紧去洗洗吧，我去给您放水。”
　　清彦摆摆手，示意他赶快去，青衣小童将公子交给蓝衣小童，然后就跑去放水去了。
　　浴室布置得奢华无比，偌大的浴池均由一块块晶莹剔透的晶玉铺成，晶玉上恒温升温及降温三种不同的法阵相互交错，构成精美的图纹。池水在阵法的包围下散发着缕缕热气，墙壁上零星镶嵌着乳白色的晶石，与房子的防护阵法一起构成淡淡的纹路，乳白色的晶石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在水汽的蒸腾下，显得非常的暖和温馨。
　　清彦走进浴室的时候，水已经放好了，还细心地滴了去乏的药剂，一踏入池内便感觉到一股股热气透过毛孔进入四肢，全身在热气的蒸腾下懒洋洋的，越发的不想动弹。清彦长嘘一口气，抽出头上的发簪，如瀑般的黑色秀发倾泻而下，铺满了周围的水面；原本漆黑如墨，灵动有神的眼睛也变得如大海一般的蔚蓝；光洁的额头上更是如朱砂般点缀着一片小小的火红色鱼鳞……整个人的气质变得略有几分的妖异。

　　散去了法术的清彦高兴地拍打着水面，不时发出愉快的笑声，半响，玩累了的他伸手拉过漂浮在水面上的一个小小的托盘——上面摆放着一盘精致的小点心和他最喜欢的果酒。
　　清彦拿起酒壶斟了一杯酒轻声笑道：“小青，你真是太好了，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
　　屏风外正给自家公子收拾着衣服的蓝衣小童羞涩道：“公子你太过夸奖小青了，这都是小青应该做的，公子，您待会儿要穿什么衣服呢？”
　　清彦拿过一块糕点放进嘴里，微眯着眼睛，随意地说道：“随便什么都可以，我待会要去睡觉。”
　　“好的，公子，那小青就给您拿一套舒适的。”
　　“唔。”
　　说话间，那个青衣小童也垂首走了进来，立在屏风外面，恭敬地说：“公子，少主招寝。”

　　话音一落，主仆两人皆皱起了眉头，清彦犹豫着问道：“小蓝你有没有听错啊？”他不是十天前才招了自己过去吗？怎么现在又招？就算怎么轮也轮不到自己吧。
　　青衣小童正色道：“没有听错，公子，云管事已经等在外头了。”
　　听闻此言，清彦无所谓地说道：“那就让他先候着吧，我还在洗澡呢。”
　　“是，公子。”
　　待青衣小童走后，清彦三口并作两口将碟子里的小点心吃干净，然后便催促道：“小青，快点去拿一些点心过来给我吃，你家公子我快饿死了。”
　　“是，公子。”蓝衣小童闻言快速走了出去。
　　等到清彦收拾妥当出来，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了，摆在云管事面前的清茶也换了好几盏。
　　看到清彦的身影出现在厅门口，云管事站起身子，躬身行礼。“清彦公子。”
　　“云管事免礼。”
　　“谢公子，清彦公子，我们该出发了。”云管事看着清彦似乎想要坐下，慢声提醒道。
　　清彦眉头微皱，不过也没说什么，跟着他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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