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废柴的日常琐细》烈驹

23、第 23 章

　　想必我唠唠叨叨说了这些疯言疯语的话，一定让人厌烦，这是自然，正常人无法理解疯子的世界。

　　我每天坐在床边盘算着什么时候能够出院，也不顾他人对我投射的奇怪眼神。我过我的日子，每天就这样快快活活的。有一天早晨，天空下着淅沥沥的雨，我亦如往常坐在床边，幻想自己长了一对彩色羽毛的翅膀。我带着自己的翅膀在医院里到处狂奔，我的病友和我反应一样，天天乐呵呵的。

　　他们会参与我的话题，描摹着我的翅膀。

　　A说:“这是一对天使的翅膀。洁白无瑕，比盐还要白……”

　　B问:“为什么是盐呢？”

　　A回答:“因为盐可以吃。”

　　C说:“说不定是苍蝇翅膀，透明还有大，就像苍蝇人一样。你们见过苍蝇人吗？”

　　我们摇了摇头，C见我们都不知道，一脸的兴奋说:“哈哈，我就知道你们不清楚！因为我也不清楚。我在琢磨啊~这苍蝇翅膀的振率是多少才会达到飞行的速度？”

　　“哈哈，你一定是疯了，扯什么苍蝇？”

　　病友和我一道哈哈大笑，有的按着肚皮躺在床上乐得直蹬双脚。

　　“你，你，你，你，你们都是苍蝇！腐败的苍蝇！喜欢叮着地上一滩血，哪有臭味就去哪儿叮。”C很不服气，他站起身指着我们口齿不清地说。

　　躺在床上按着肚皮哈哈大笑的那名病友，笑着笑着突然抹起眼泪。他对着众人说:“我们都是一群没用的苍蝇。”

　　“苍蝇，我不是苍蝇，我是伟大的骑士堂吉诃德！我要行侠仗义！我要拯救地球！我要让那些贵族老爷和贵族夫人、小姐们知道我为他们打败恶魔。我，堂吉诃德要拯救苍生！我，堂吉诃德不是一个只会与风车作战的无能儿！我也不是一名疯子，我真的可以真枪实弹打拼天下！我的仆人桑丘呢？桑丘，你在哪里？”

　　我狂呼，我要在自己死去的精神里找到存活的价值，我的声音在我的振奋中得以不灭。

　　“与其说你是堂吉诃德，不如说你是阿季卢尔福！你的脑子里在虚构不存在的骑士，给自己的脸上贴金，把自己想象成无所不能的骑士。如果人们不能给你颁发荣誉，你是不是要准备人间蒸发呢？所以我说你是阿季卢尔福。”我的一位病友扫兴地说。

　　真是讨厌，哪里都有这样喜欢拆台的人。明明是我的自娱自乐却被他说成是假模假样。

　　我知道他，他是因为心里不平衡，因为我是超人，而他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名凡人。他自诩自己是知识分子，眼角从不夹人。据我所知，他高考三次都没有考上，复读也让他的父母大失所望，浪费了票子，还没有成果。于是他只好背着父母，远离他乡，漂泊在一个不熟悉的城市。从早到晚打着一份薪水不高的工。咦？说的好像我~不要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我就是知道，因为我神通。

　　病友将滑下的眼镜再次推上鼻梁，以便于看得更清楚。我以为他的这副眼镜不重要，至少对他而言是这样。他不需要看书，也不需要看电脑，所以，他和他说我的阿季卢尔福一样都是荒诞不经、假装高深的人。

　　有一些病友看我高兴得要飞天，一并为我高兴。

　　诸如此类叽叽喳喳吵得太厉害了，医生会来看我们，他手里拿着本子默不作声地写写画画。我猜他又是要给我们开处方，有时看我闹得凶了，就让护士给我吃药。

　　大家都指着我说，这是一个疯子。

　　原本我很抗拒这句话，现在我也默认了。谁人不疯？谁人不傻？都他妈的装傻、装疯。有时医生跟随我很长时间 ，他想知道我是不是还闹腾？我的病好了吗？

　　我在医院里待了三个月，医生给我做了特例检查后，说我的病好了60%可以出院了。我又莫名其妙的失去了家园。

　　那段时间虽然被大医生、小医生、护士长、护士围着做各种检查，但是我没有病，我敢向天发誓。医生给我开了一大袋子的药让我带回家去吃，说我的病也好了，回家慢慢调养吧。

　　我的父母朝医生听说我能出院感激得左谢又谢，我的病好了，苦难也熬出头了，而我朝医生翻了一个大白眼。

　　我的父母把我领回家，并没有把我锁在房间内，他们允许我在屋子里行走。我忽然意识到，他们的心很苦，我这位不孝顺的儿子徒令父母深处悲哀……因为我的疯病造成父母两鬓斑白，是我之过……

　　我的思想几次躺入漩涡之中，又在漩涡中奋勇拼搏，在迷茫中找寻自我，思想坏损的部位被刀一般尖锐地滑破，挤出脓水，等待焕发生机。

　　我趁父母不备，找出了很久以前闲搁的收音机，我把收音机打开、调收频道寻找音乐，放松心，我努力克制自己不去胡思乱想。

　　也许有人认为，我这一疯代表着事业、家庭、交际圈的完蛋，也不可能找到新的答案。

　　弥尔顿曾在《失乐园》中假借书中人之口说:“在你犯了原罪之后，就没有所渴望的自由了。真自由总是和真理相结合，离开她就不能单独生存了。”

　　我的罪是曾经的任意妄为，并且不知悔改。我将自己的业报投射在自己的父母身上，迫使他们承受我犯下的罪过。为了不再重复以往的荒唐，我决意尽快走出沼泽，不让双脚插/进泥潭中。

　　我利用我的小收音机每一天做着机械而重复的记忆，我避免任何可能导致自己的崩塌，我锻炼身体、保障自己体格健硕。在我疯掉的这段时间里，我的父母禁止我上网。我不会运用网站麻痹自我、让键盘侠攻击疯子并为之大呼过瘾的奸计得逞。

　　键盘侠，大抵就是那些名义上道德高尚，运用另一种道德标准要求别人服从自己的那些人。不，应该是压低标准习惯性死磕的人。

　　同一句话，各人理解不同，是脑垂体接受的信息不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