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食男女》宿冰

1、第 1 章

　　男人第一次遇到女人的时候是在散发着炸鸡香气的肯德基里，他们面对面的坐着，互不相识，眼前是一样的食品，一个汉堡，一份薯条，一杯可乐。
　　他们食不知味地嚼着，快餐像往常一样没有在他们的味蕾上激起任何刺激，热的是汉堡，脆的是薯条，那清凉的，就是可乐了。
　　男人的眼睛不断扫视着四周，暗暗地打量女人，齐肩的整齐的长发，温顺的没有任何波澜，散发着淡淡的薄荷的气息，眼帘低垂着，似乎在专注于眼前的食物，其实却是漠不关心的，嘴唇是清冷内敛的色泽，随着咀嚼的幅度闪出淡蓝色的光，握着可乐的手很白，男人觉得那只手握起来一定像面条一样柔软。
　　女人低垂着眼帘，暗暗打量男人，他的眼睛很不安分，不停地扫视着四周，像所有的男人一样见到漂亮的女人才会本能的停一下，衬衣是洁净的，运烫地没有一丝皱纹，指甲很清亮，是健康的粉红色，一个像热带鱼的男子，不过是煮好放在盘里的，女人想。
　　他们没有说一句话，机械地吞咽着眼前的食物，认定了对方是和自己一样的城市动物，穿着整齐的职业装，吐着大同小异的字眼，只对该微笑的人露出笑容，一样的寂寞无聊，把在快餐店里打量一个陌生人当成人生的一点小小的乐趣。
　　他们吃完了眼前的食物，先后离开了，没有任何想认识彼此的冲动。汉堡的包装纸还有一点带着香气的余热，规规矩矩地放在各自的盘子里。

　　女人第二次见到男人的是在朋友的深夜私人Party上，在这个几乎人人陌生的地方他们也算是熟人了，他们远远看到彼此，微笑着轻轻点了个头，心里都在得意着自己的判断，果然，同样的夜行动物。
　　用餐的时候他们很自然的面对面坐着，食物很精细，似乎是专门安慰这群白日里的快餐男女的，生煎小牛肉，混合着番茄的香气，清炖鲈鱼细腻滑润，入口即化，百味鸭外酥里嫩，一刀切下去冒出诱人的黄澄的肉汁。
　　可口的食物激起了他们沉寂一天的味蕾的触觉，他们像大多数人一样轻巧地舞动刀叉，慢慢地咀嚼食物，蠕动的嘴唇紧闭，笑的时候轻轻翘起，除了他们每天早晨刷牙的时候，没有人能看到他们的牙齿。
　　男人细细咀嚼着一块小牛肉，专心地研究着它的番茄味，他瞄了女人一眼，还是低垂着眼帘的摸样，冷冰冰的没有表情的脸，眉宇间却带着一股喜气，紫色的指甲配在雪白的鲈鱼肉上面带着让人心惊的美。男人不禁想起了以前面条的联想，嘴角显出了微微的笑意。这牛肉的番茄味是怎么来的，男人的思想游离着。
　　女人紫色的指甲碰触到了粉白的鱼肉，她不禁停下来，端详着，惊喜于颜色的搭配，孩子气的扬了扬眉毛。她本能的扫了男人一眼，看他似乎在专注于眼前的小牛肉，轻轻地松了口气，心里有些奇怪男人不再飘忽不定的眼睛，也许女人的魅力远远比不上这美味的小牛肉，男人的衬衣还是很整洁，在晕黄色灯光下的手显得很有力度，经络在用力的时候轻轻颤动着。女人低下头看了看盘里的鱼肉，想起了关于热带鱼的想象，心里升起了一股恶作剧的窃喜。
　　“鲈鱼的味道还不错吗？”男人似乎觉得沉默的太久了，又认定了女人眉宇间的喜气是由于鲈鱼的美味，漫不经心地问到。
　　“恩？”，女人吓了一跳，似乎盘里的鱼忽然跳起来说话了，她定了定神，“还不错吧。小牛肉也不错吧？”
　　“不错，就是想不明白这番茄味怎么来的，看不出有番茄汁浸过的痕迹呀。”男人还在想那个困扰他的问题，一脸迷惑。
　　“这个，我听一个朋友讲过，厨师是将生牛肉放在番茄汁里浸泡，生煎之前又裹了一层料，这样煎过之后既带有番茄味又看不出来了。”女人轻声的解释。
　　“原来是这样，”男人恍然大悟，随即又笑着说，“我还以为这牛是吃番茄张大的呢。”
　　女人轻轻笑了，这是会心的幽默，男人当然不会真这样以为。他们习惯了在这样不疼不痒情形下和一个不疼不痒的人谈论这种不疼不痒的话题，这只是这样美味的夜晚一点小小的调味品而已。
　　那天晚上，他们坐车回家的时候还在还在回味着小牛肉的清香，鲈鱼的滑腻，百味鸭的香脆，男人因为生煎小牛肉而记得了这个女人，女人因为清炖鲈鱼而记得了那个男人。

　　男人和女人第三次见面的时候是在一个美食街的小巷子里，昏暗的灯光，嘈杂的人声，晃动的人影，散发着油烟气的棕色的桌子，盛在白瓷碗里的清香的小鱼丸子，串成串的油腻的臭豆腐干子，虾片的脆，糯米的香，啤酒的甜。这里，才是他们的美食天堂。
　　在一个卖鱿鱼铁板烧的小摊子前坐下来，要了一份鱿鱼，点燃了一根烟，男人才看见了坐在他旁边的女人，他几乎有点认不出她来了，头发在脑后扎了一个高高的马尾，脸上的妆很淡，额头上是细细密密的汗珠，鼻翼轻轻煽动着，嘴巴油嘟嘟的，还沾着酱汁。男人不由想起了上一次见面是女人冷冰冰的模样，今天的她很不一样。女人没有注意到男人的注视，专注于眼前的食物，一脸的喜悦，很孩子气的。
　　男人决定不打扰女人的好兴致，把烟熄灭了，开始享受眼前的一份美食。
　　女人吃完了那份裹着酱汁的鱿鱼，满足地叹了口气，抬起头来想点一杯清凉可口的啤酒，被男人的辣味鱿鱼给吸引住了，很自然的便看见了这个她熟悉的男人，他穿的很随意，衬衣的袖子推到了肘部，形成了曲曲折折的皱纹，不知道是不是食物太辣的缘故，轻轻地皱着眉，鼻翼上是晶亮的汗珠，头顶昏暗的灯光给这张脸添加了恰倒好处的阴影部分。
　　男人注意到了女人的目光，侧过头来，嘴巴还在轻轻咀嚼着，女人来不及收回眼睛，两人相对一笑。
　　“你也喜欢到这里来吗？”男人先开口。
　　“是呀，我只要有空就到这来，这条街的吃食很不错。尤其是鱼丸。”
　　“你有没有去过拐角那家鱼丸店，很清香的，我经常去。”
　　“是老板总挨老板娘骂的那家吧，我很喜欢，老板娘不在的时候老板总是在唠唠叨叨。”
　　“对呀，你要是愿意听他唠叨的话，他往往会多给你几个鱼丸呢，说实话，我经常去沾这个便宜。”
　　“我也是呀”女人扬了扬眉毛。
　　“那我怎么没遇见你”男人和女人同时说，随即又一起笑起来。
　　“在鱿鱼店里夸别家的鱼丸做得好是不是太不对头了？”女人的语气很活泼。
　　“也是，那我们就夸一夸这家店的鱿鱼吧。”男人建议似的说。
　　“老板，你们家的辣味鱿鱼很好吃呀！”“酱汁鱿鱼也很不错呀！”
　　老板是个大胖子，听到这两句称赞就得意洋洋起来，并乘机做起了广告：“看一看尝一尝来啊，这两位先生小姐可都是齐声说好了啊，不好吃，不要钱！”
　　男人和女人都捧着肚子笑起来，男人看了看女人，女人也看了看男人，两人都有点糊涂起来，他们是不是已经认识很久了呢？
　　“也许我老早就见过她了，不过一直没有注意。”男人想。
　　“我以前一定是太专注于美食了，所以才没有注意到他。”女人想。
　　离开鱿鱼小摊的时候两人都有点不舍。
　　“想不想吃鱼丸？我们一起去那家店尝尝？”还是男人先开了口。
　　“好呀，也许今天运气不错还能多赚几个呢？”女人响应到。
　　于是，他们又一起去吃了他们都很喜欢的鱼丸。
　　晚上，他们躺在各自的床上，都看着对方留给自己的电话号码，都觉得这个夜晚和往常有点不同，他们第一次不是因为美食而是因为那个人想念着彼此。

　　男人和女人开始经常见面，频繁的约会，约会的理由都是一起去品尝新发现的饮食。藏在小街小巷的小笼包，配着烫嘴的鸡汤，街头炉子上的莲藕糯米，夹杂着玉米的香，夜里才出摊的糖炒栗子，是爱情的最好作料。
　　他们都觉出了自己的变化，他们仿佛变成了两个小孩子，不知疲倦地而又空前兴趣的寻找可口的吃食，他们可以毫不顾及别人的眼光，在大马路上就津津有味地吃一串油炸臭豆腐，在路边摊上尝一碗赤豆元宵，耐心地等上三刻钟只为了一笼热气腾腾的小肉包子。
　　他们惊喜的发现两个人在一起吃远比一个人有意思的多，以前他们总是太过分专心于食物的味道，而往往忽视了身边的人。现在，在吃美食的同时还看到了对方眉眼里的笑意，流光异彩的神情，他们都品出了一种不同于以往的味道。
　　“这就是爱情的味道吧。”男人想。
　　“爱情就是这样的味道。”女人想。
　　男人握着女人手的时候，记起了他关于面条的联想，面条的香浸透了他的五脏六腑，他觉的脑袋如一块奶油似的慢慢融化了。女人在男人怀里的时候，听见了他心跳的声音，想起了她关于热带鱼的想象，这是一条在海里游泳的热带鱼，她闻到了他身上带着腥气的鲜活的气味，带着海的味道。

　　陷入爱情里的男人和女人开始在家里吃饭，他们手牵手的去逛了他们基本上没去过的菜市场，一起挨了小贩的宰，以高的离谱的价格买回了菜。
　　“看来那些饭店真的不赚什么钱，做出来的菜和生菜差不多的价格。”男人说。
　　“是呀，真不知道他们靠什么赚钱。”女人说。
　　男人在菜板上施展了杀鸡用牛刀似的刀功，女人在煤气上展示了她天女散花似的厨艺，女人喜欢男人切菜切在菜板上的声音，男人欣赏女人拿锅盖当盾牌的样子。男人做了他最拿手的糖醋鲤鱼，女人做了她最拿手的番茄炒蛋，男人夸女人炒的好，女人夸男人烧地也不错，男人坦白说他只会做糖醋鲤鱼这一个菜，女人交代说她除了番茄炒蛋什么菜也不会做。
　　其实糖醋鲤鱼苦胆没取出来，是苦的，番茄炒蛋盐加的太多了，是涩的，不过他们没尝出来，真的没尝出来，什么在他们嘴里都是甜的。
　　窗外是浓的化不开的夜，零零散散的星给这样的夜加入了一点爱情的暧昧，如奶油巧克力般的滑腻香浓。
　　窗内是暖的可心的炉火，一对相拥的情侣给这样的炉火加入了一点暧昧的爱情，如加糖麦片粥似的柔软香甜。

　　男人和女人空前的忙碌起来，因为公司裁员的压力，他们没有时间再一起做饭，甚至不能去夜摊上吃一碗他们钟爱的小鱼丸子。男人每天吃着公司里的工作餐，一杯又一杯的喝着苦涩的咖啡，女人只能到公司楼下吃快餐，公司的文件还在她手里一页又一页的翻着。
　　难得的空闲，男人约了女人吃他们已经计划了很久的烛光晚餐，女人却因为临时的加班而没有来，那天，男人完全尝不出美味牛排的美味，吃了他这辈子最难吃的一顿饭。男人的生日，女人多加了几天班而换来了一天的空闲，她特别在给小朋友过生日的地方订了位子，订制了鲜奶蛋糕，男人因为公司的酒会而没能赴约，那天，女人吃不出蛋糕的香甜，吃了她这一辈子最尴尬的一顿饭。
　　男人开始觉得累，女人开始觉得苦。
　　圣诞节到了，男人和女人都有一天的假期，他们相约再一起做顿饭吃，他们都回味着他们以前一起做饭时的美妙滋味。
　　可不知为什么，那天什么都有点不太对劲，鸡蛋在外面看是好的，却有一半里面是臭的，鲤鱼的鱼鳞怎么也好像刮不干净，煤气打不着火，是不是空了？油烟味其实是这么呛人的，两个人都手忙脚乱的，完全顾不上看彼此一眼了。
　　等菜好不容易上桌了，两人却都有点提不起兴致了，男人点燃了一根烟，看了女人一眼，不知是不是灯光太强烈的缘故，女人的脸看上去特别苍白，头发有些乱，有淡淡的油烟味，可能是刚才忙着炒菜的缘故，眼睛无精打采的，没有涂指甲油的手姿势很不自然。女人摆放碗筷的时候瞄了男人一眼，他显出一副庸懒的样子，嘴里叼着一根烟，眉头因为烟熏的原因而微微皱着，袖子有些邋遢的卷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蹭上了一块油渍，手被香烟熏成了焦黄色。男人和女人的心里都是腻味的，他们都闻到了两人之间积蓄已久的火药味越来越浓。
　　吃饭的时候，男人自然尝到了番茄炒蛋的涩，女人自然尝到了的红烧鲤鱼的苦，他们都皱起了眉头。
　　“这番茄炒蛋是怎么炒的，这么涩。”男人开口。
　　“这红烧鲤鱼也是苦的，不信你尝尝。”女人把菜摧过去。
　　“我是男人，做菜不好没关系，你是女人呀，不应该善于料理家务吗？”
　　“凭什么我就应该善于料理家务，我的工作也很忙呀！”
　　“很忙不是借口呀，很忙就可以定好的约会不到吗？！”
　　“你还说我呢！你过生日的时候我辛辛苦苦得帮你准备，你还不是放我鸽子？”
　　“你要吵架吗？！我才不会像那个鱼丸店老板一样天天挨老婆骂，我是男人。”
　　“你这样蛮不讲理也算是男人吗？你还不如那个鱼丸店老板呢！”
　　“你——”“你——”他们两人都说气地说不出话来，别过头，不再看对方，惊异自己和对方会说出这些伤人的话。
　　“难道以后结婚了就是这样的日子？”男人想。
　　“难道婚姻生活就是这样的？”女人想。
　　他们的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罐，酸涩苦辣咸，惟独没有甜味了，他们是这个城市里自由的一群，够潇洒，够个性，够出色，难道就这样过起这样低级庸俗的家庭生活了？他们在心里都惶恐了。
　　那天晚上他们分开之后，很久都没有联系，两个人觉得没有想清楚之前最好还是不要见面，他们都清晰地记得了那顿晚餐的苦涩滋味。

　　情人节快到了，空气里都飘着甜蜜的味道。男人有时候会思念女人，他去那家小鱼丸店，老板娘经常在很起劲的骂老板，他就会想起她，他新发现了一种乳香味的菠萝包，他知道女人喜欢吃甜食，怀念着和女人一起吃东西的快乐。女人有时候也会思念男人，她去那家铁板鱿鱼店，看见那个总是热衷于做广告的胖胖的老板，就会想起他，她新尝到了一种辛辣的鱼香辣椒干，她知道男人喜欢吃辣食，想念着和男人一起吃东西的温馨。
　　他们想也许会遇见彼此，但是他们一直没有遇到。他们很多次的拿起电话，又都放了会去。
　　情人节那天，男人邀请了公司里一个漂亮的女人吃饭，女人接受了公司老板的邀请。男人请漂亮女人在一家法国餐厅吃烛光晚餐，温和的灯光，有情调的音乐，甜腥的鹅肝酱没有给男人增加任何食欲，他看着对面的漂亮女人拿刀叉的优雅的样子，矜持的吃相，怀念起女人嘴唇上沾着酱汁的满足的样子。女人和她的老板在另一家日本料理店，寿司和生鱼片在女人的嘴巴里没有任何美妙的滋味，她看着老板喜气洋洋的脸，想起了男人微皱着眉头陶醉在食物里的样子。
　　男人对这优雅的地方开始腻味，女人对那有品位的地方开始厌烦。男人甚至开始怀念起番茄炒蛋的涩味，女人甚至开始想念红烧鲤鱼的苦味。

　　在这个情人夜里，男人要找到他的女人，女人要找到她的男人。他们都执意不打电话，他们直觉一定会遇到彼此。
　　男人去了那家铁板鱿鱼店，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酱汁鱿鱼的香气，却没有看到女人。女人去了那家小鱼丸子店，老板娘正骂老板骂的起劲，却没有看到男人。男人去了小鱼丸子店，老板在对着一个食客唠叨个不停，女人却已经走了。女人去了铁板鱿鱼店，闻到了一股浓香的辣味鱿鱼的味道，男人已经不见了，男人在他们吃小笼包摊旁的时候女人正在臭豆腐摊子旁。男人看见了那个卖赤豆元宵的老头，女人看见了那个卖糖炒栗子的老婆婆。可是，男人没有见到女人，女人也没有见到男人。
　　“也许她这会儿正和某个男人吃法国大餐。”男人想。
　　“也许他这会儿正和某个女人吃日本料理。”女人想。
　　他们都在街上徘徊着，男人垂头丧气的在一个小摊子的位子上坐下来，女人无精打采的在一个小摊子的位子坐下来，男人和女人之间只隔着另一对男人和女人。
　　“这位先生您要点什么？”“这位小姐您尝点什么？”老板热情的招呼着。
　　他们同时向老板抬起了头，同时看见了彼此。同样的忽然间流光溢彩的脸。
　　“有什么特色的，来些吧”男人看着女人说。
　　“我也是。”女人看着男人说。
　　“那好，我们这里的招牌菜是凉拌苦瓜，您别看这菜不起眼，包您吃一次就忘不了。”
　　菜很快上来了，男人和女人都不知该怎样开口，不约而同的夹了一筷子苦瓜，这凉拌苦瓜上面裹了一层芝麻，所以初入口是香的，芝麻下面还有一层蜜汁，这就是甜的，等他们咬到那翠生生的苦瓜，一股苦涩的滋味便来了，两人都觉得苦的舌头发麻，可是等这股苦味退去了，一丝淡淡的香便爬上舌头来。一口菜吃的两人都掉了泪，这个菜真的让他们这辈子都忘不了了。
　　未来会怎样，他们都决定不再去想，他们只想守住彼此，做这个城市一对最普通平凡的饮食男女。
　　他们之间的那对男女离开了，男人往女人那边移了一个位子，女人向男人那边移了一个位子，两只手在桌子下面紧紧的握在一起，另两只手呢，当然在忙碌着招呼这桌上的人间美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