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鸣三国》riverqueen

97、第九十五章

　　在郭嘉他们欢乐地看祢衡裸奔的时候，鹿鸣则在素艳跟前赔笑。袁绍的檄文送来许都之后，刘彻自然也看到了，看到里面声讨盗墓贼的文字之后，一下子就乐了，他乐了自然素艳也乐了。素艳高兴的表达方式则是把人都提溜过来陪她聊天，而后再赏赐下一堆东西。

　　因而鹿鸣只是过来听素艳说一点都不好笑的笑话了，很好奖励很丰厚，不过是赔笑了一个上午而已，何况素艳还特地告诉了鹿鸣这词进宫领端午节的宴有什么讲究，就这个也足够了，鹿鸣不是世家女，很多礼节都要现学，有人愿意教她最乐意了。

　　素艳也是很有分寸的，看到快到郭嘉回家的点儿了，就把鹿鸣放回去了。鹿鸣在路上看着礼单，上面连包角黍用的箬叶和糯米都准备好了，禺城夫人准备的未免太细致了，听说这些都是上贡给朝廷之后剩下的，从岭南跑到许都，千里迢迢，禺城夫人还可以把这些东西都带上，被她这样细致照顾着的那位应该会过得很舒服吧。不过这样遥远的事情，鹿鸣一会儿就丢到脑后，她开始想着今晚做什么来喂养家里那位了，今晚就做生地炖童鸡配上汤饼吧，天气越来越热，都没有胃口吃什么了，而郭嘉再不多吃点什么早晚又得躺一阵子。

　　回到家中的时候，家人禀报，郭嘉早回来了，把一匹新马安置到马厩去了，到现在还没有从马厩出来。鹿鸣闻言，吩咐厨下做汤之后，就亲自到马厩去了。

　　她去到马厩的时候，空地里，上无遮挡，幸而太阳已经渐渐收了，不然郭嘉又得中暑，她看到郭嘉把衣服下摆都撩起来，掖在腰带处，自己则蹲在地上，专心致志地研究着一个马腿，他旁边还蹲着一个匈奴来的马奴，仰着头两眼发光地看着马屁、股。鹿鸣再看看那匹马，确实是一匹好马，膘肥颀长，意态悠闲，只是这两人未免研究得太入神了，鹿鸣感觉郭嘉看她的时候也没有这么专注过，却也不敢说话，怕惊了马，害得郭嘉挨了一下马踢，只得站在一旁看着。

　　一会儿，郭嘉方才回过神，转过头一看，看到鹿鸣，兴奋地拍着马屁、股，说道：“鹿鸣，回来了？快过来看！这是主公赏的，看这腿，看这脖子，看这眼神。鹿鸣笑道：“果然是匹好马，只是我看着夫君这架势，似乎是要把铺盖搬来和它一起睡，是吧？”

　　郭嘉听到鹿鸣娇憨婉转的声音里隐隐透着威胁的意味，忙道：“不是如此的，我是看着今日不是很热才来看看，平儿我都是知道保重的。”

　　鹿鸣闻言，也道：“夫君知道就好，今儿厨下熬了汤，又下了汤饼，夫君回去尝尝？”

　　郭嘉自然应好，回去各自安席，食不言，寝不语，席间一遍安静，等到吃完饭，儿女们都下去之后，才到了夫妻间叙话的时候，鹿鸣说了今日与禺城夫人的谈话，郭嘉听了半日，才说道：“迟些我休沐也去看看老师。”

　　鹿鸣颔首，反正她是搞不懂素艳的笑话里面包含了什么信息的，只好都带回来让郭嘉自己分辨了，郭嘉叹息一声道：“老师也是用心良苦呀。“鹿鸣也只能应是，又说起迟些宫宴和司空府上宴会的事，感叹道：“这次宫宴可是好过多了，以前糜夫人在时，和丁夫人两个互相瞪着，像乌眼鸡似的，我们也不好劝。这次糜夫人走了，我们也好过了。”又想到丁夫人那个性子，不由得横了郭嘉一眼，说：“这次应付丁夫人也是麻烦呀。”

　　郭嘉也不答话，刚才那一眼其实甚有风情，再来一眼也不错，由她，鹿鸣也不好再说什么，又说起别的事情了。

　　却说进宫领宴当日，虽然丁夫人看着鹿鸣还像是要杀人一般，但还是很有分寸的，满面肃然，举止得当，厚重的脂粉下的面色有点蜡黄，但是宫宴，尤其是糜夫人去后的第一次宫宴，丁夫人的出场既是对朝廷的一种支持也是一种警告，同时也是给曹家那三个在后宫的女儿撑腰的意思。因此她也不会在这样的场合给鹿鸣难看，毕竟不能让内部的不和如此明显地表现出来。宫宴中，伏皇后依旧气度雍容，赏了些应节的角黍、黄酒与佩兰下来。角黍用的是最传统的馅料，白色的糯米代表清白，红色的红枣代表一片丹心，陛下对于这方面真是没有一丝放松呀。可惜的是，郭嘉对于太硬的糯米接受不良，勉强吃了大半个，就吃家里做的绿豆炖软包的那种，还嫌弃了一下宫里面的角黍味道太一般，不如当年在禺城吃的。鹿鸣就只好努力地复制出当年禺城吃的那种。

　　宫宴后不久就是司空府的宴会，郭嘉事先告诉鹿鸣这次主公找了个嗑药的来当鼓吏，只怕要有好看的事情发生了。鹿鸣去到的时候，看到唐夫人、钟夫人她们一脸兴味、窃窃私语的样子，就知道只怕所有人都等着看笑话了。

　　果然刚坐下不久，唐夫人就又对鹿鸣说：“听说这次的鼓吏是个名士了，名士也只得来打鼓，主公的气性越来越大了。”

　　鹿鸣也笑道：“这也难怪的，这些名士手不能抬，肩不能挑，除了吟风弄月，嘲弄国政就没有什么好干的了，主公只好让他们去干本职了。”

　　钟夫人听了之后，也不由得说道：“就是这般，主公当年可是连边让都杀得了的人，何况这个？可惜了，还年轻了，如果不是这样的性子，主公未必不会有的。”

　　唐夫人也道：“就是，连程立德那样的人主公都可以用了。”唐夫人对于曹操绝对是维护的，毕竟有一份当年内侍世家的香火情在。

　　这时候外面又来了一位女眷，却是贾诩的夫人李氏。荀家两位夫人都是世家出身，便向鹿鸣介绍道：“这位李夫人也是不简单，她原来是陇西李家的旁支庶女，不知怎么的就看中了贾文和，半夜三更地就跳了墙，去和贾文和一同跑了。这么多年了，终于算是熬出头了。”

　　鹿鸣看着李夫人，心中不禁佩服，放弃锦衣华服跟着一个男人私奔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为君一夜恩，误妾百年身的事情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此时也不是先秦奔者不禁的时代了，奔者为妾倒是有的。不过这位贾文和也有些良心，李夫人不仅仅是稳坐正室之位，家中更是连个妾侍都没有。鹿鸣感叹了一下，又想想自己，郭嘉也不差。

　　众人各有思量可还是纷纷迎上前去，李夫人毕竟是世家出身，言语举止都极有规矩，而且见识极广，不然当年也不会从顽石中挑出了贾诩来。

　　诸位女眷说了一会儿话，等着丁夫人出来，这时堂中忽然听到讶然一声，钟夫人皱了皱眉，这是什么回事？谁在这里也这么没有规矩，但是转眼一眼，也不禁吃了一惊，双手一下子攥紧，忍不住道：“明公怎么会……”

　　鹿鸣也回头一看，也是吃了一惊，这出来的竟是卞姬。卞姬入座，就在主位上，众人也纷纷入座。卞姬便开言道：“姐姐身体有恙，夫君让我来主持宴席，诸位须尽兴才好。”

　　众人纷纷颔首应是，坐下去，酒过三巡就应该向卞姬祝酒了，却不知道如何称呼，最后还是一个曹家本家的妻子率先道：“夫人万寿！”众人纷纷应和。

　　卞姬饮了酒，才道：“不敢当诸位此言，姐姐还在了。”众人闻言腹诽，那你不还是接了？！鹿鸣听说丁夫人病到连继续压制卞姬都做不到，忍不住嘴角微翘，高擎着酒杯遮着自己脸上的微笑。唐夫人在旁边看到，不禁也笑了，低声道：“你这次可以放心了。”

　　鹿鸣抿着嘴，侧过头跟唐夫人碰了碰杯说：“只要夫君不负我，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她来几个我就收拾几个。”

　　唐夫人听到这个，有些恍然，看了看鹿鸣道：“果然是有福气的，我忍不住要羡慕了。”

　　鹿鸣却做出个落寞的样子说道：“我每次看到荀家的那几个小郎君，我才该羡慕了。”

　　唐夫人听到这个，笑了，鹿鸣也笑了。这时候，卞姬就说道：“诸位，前面都开始跳舞了，我们也来吧。”说着便下场中起舞，此时宴席主人须在中途，下场起舞，同时邀请客人也来跳舞。鹿鸣在旁看了看，卞姬果然是舞姬出身，这舞姿非常优美矫健，众人对视了一眼，还是没有动。唐夫人却起来了，跟着也下场起舞，鹿鸣见此也下场了。在曹明公的宴席上总不能给卞姬没脸，不然恐怕自家男人就得受罪了，面子在这些时候算个什么呀。很快，众人都跳起了踏歌舞。歌姬弹着箜篌，唱道：“西北有高楼，上与浮云齐。
　　交疏结绮窗，阿阁三重阶。
　　上有弦歌声，音响一何悲！…….”

　　众人一边说着：“这歌未免太过悲了。”还是笑着把臂踏歌。

　　却说女眷中的热闹自然和男宾们的大有不同。前面郭嘉一边看着酒杯里的美酒叹息，一边咬着个酸梅，喝还是不喝呢？迟些又得出征了，病了的话不好出门，但是不喝的话又忍不住。在他想要再喝一杯的时候，旁边的荀彧一下子按住了他的手，道：“已经三杯了，奉孝且先吃些别的吧。”

　　郭嘉默默地收回手，百无聊赖地看着场中的歌舞，又捡起个酸梅啃着，到了夏天他就吃不下什么。文若在旁看到，自个把郭嘉那几乎没有动过的黄米饭拿过去，将一碟蒸的嫩嫩的鸡子，倒在上面，加上些杨梅酱，一拌，再递回去，看着郭嘉，就差没有直接说把这全吃下去了。

　　郭嘉看到，一愣，抬头望着文若，到底说不出什么，只得捧着吃了。文若在旁看着他吃饭的那个样子，忍不住笑道：“你怎么像是在吃药？”

　　郭嘉咽下口中的东西后，看了他一眼道：“我实在吃不下了。”说着就留神看着场中歌舞，司空府的歌舞伎真是高质素。文若看到他这个样子，还能说什么，只得一笑罢了。

　　众人给曹操祝酒后坐下，又行了一回酒令，联了一回柏梁体，而后就听到堂下传来“咚”的一声，众人纷纷望过去。郭嘉眼尖，看到堂下那个穿得破破烂烂的祢衡的时候，就转回来，垂眸看着案上的餐具，发现这餐具真是美观又大方，发现文若还盯着祢衡不放，赶紧拉了拉他的袖子。而后两人就一起埋头苦吃了。

　　说实话，祢衡敲的鼓挺好听的，铮铮然有金石之声，闻者无不泪落。郭嘉抽了抽鼻子，掏出手帕子来擦了擦眼泪，继续吃。这个时候还是这样比较安全。

　　果然不一会儿，曹操看着祢衡的那身乞丐装开始发飙，道：“汝为鼓吏，为何不着新衣？！”

　　祢衡闻言，徐步上堂，当着满堂宾客又开始脱衣服，郭嘉眼角看到那白花花的一片，想要再找点什么东西来吃，可是他实在吃不下了，只好跪坐在那里，不管他。

　　不一会儿，堂上众人就再一次经受了曹操那勃然大怒之下如暴风雨一般爆发的毒舌言论，祢衡也不是吃亏的人，嘴皮子一张就回应起来。郭嘉偶尔抬头看看祢衡意态自若的样子，不禁暗自佩服，我们这些在旁边看着的都觉得难受，你这被人骂着的还能笑得出来。他又想了想，想到，大概他对明公无所求，自然无所惧，而我们在座诸人都是明公的属下，不说性命相依，功业富贵皆是仰仗明公，自然心生畏惧，古之许由大抵也是因此能笑傲王侯罢。

　　在这堂中，脾气和祢衡相似的不是没有，但是跟祢衡一样对曹操无所求的却还真没有，便是平日与曹操处得最不好的孔融，此时也气得喝令祢衡闭嘴，并且避席向曹操作揖道：“祢衡罪同胥靡，不足发明王之梦。”

　　祢衡听到自己居然被骂作宦官不依，就在堂上道：“文举兄，你何作此言？！”

　　孔融一眼刀飞过去，闭嘴，这熊孩子真是，他就那么想死么？！

　　曹操此时已经发泄过，完全不生气了，只是装出个生气的样子说道：“令汝往荆州为使。如刘表来降，便用汝作公卿。”

　　祢衡大骂道：“我岂为曹瞒之臣耶？！”孔融闻言，眉毛皱了皱，这熊孩子真是的，你去游说刘表，为的不是曹操而是皇帝呀，这都不懂吗？！如果袁绍与刘表夹攻许都，第一个遭殃的不会是曹操，该是皇帝才对！

　　曹操命人把他挟持出去了，又对在座的人说道；“你们都去送他！”

　　众人闻言，也酒都不喝了，各自起来，行礼告退，出了司空府就上马往城外去。在城外的驿亭中等了一会儿，就看到虎豹骑的两个小校押着穿着官服的祢衡出来，看上去仿佛是押解流放一般。郭嘉看着忍不住笑了出来，回头看看众人，荀彧显然对自己被称为小白脸甚是不满，看了看祢衡，一句话都不说。荀攸在和钟繇不知道说这些什么，荀攸抓着钟繇的手，在他手心比划着。贾诩正在和程昱说话，这两位美大叔居然相处得不错，要知道程昱那脾气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众人各自说各自的，就是没有一个人搭理祢衡。

　　祢衡走到他们中间，长叹一声而后放声大哭。众人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愿意张嘴问他为何而哭，程昱脾气爽直，等了一阵，就问道：“为何而哭？！“

　　祢衡就说：“行于死人之间，安得不哭？！”

　　郭嘉闻言，很是迅速地回了他一句：“君才太高，以生就死，不也宜乎？！”

　　祢衡抬起头，望着郭嘉，仿佛觉得这个人怎么那么眼熟？！难道也是我得罪过的？！想要开嘴，郭嘉一挥手，旁边虎豹骑的士兵已经上前把他重新押回马上了。

　　众人便看着如此奇怪的队伍渐渐远去，使臣不像使臣，囚犯不像囚犯，算是他自作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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