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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九、模糊的残忍 ...

  •   炎育旗念书不怎么行,但他不抗拒上学,几乎每天都带着期待的心情步入校园。

      “昨天我哥哥比赛,很厉害!投篮的时候好像在飞一样!”
      “昨天我哥在很多人面前弹钢琴!每个人都鼓掌!”
      “我哥写的书法得奖了!贴在校长办公室外的布告栏呢!我带你们去看!”

      小学和自己念同一所学校的哥哥是运动和学业都非常优异的模范学生,炎育旗每天到学校最乐此不疲的事,就是向朋友炫耀自己的哥哥很棒。要是知道哥哥下课后留校练球,他就会带着几个好朋友偷偷溜到篮球场去,让朋友看一看他帅气的哥哥。

      哥哥的一言一语,一举手和一投足,还有那像彩虹一样不容易见到的灿烂笑容,炎育旗从来就看不腻。会羡慕吗?还是嫉妒吗?类似的念头的确曾出现过,因为被一个同班同学呛说:你哥厉害又不是你厉害,嚣张什么?

      炎育旗因同学的话而郁闷了一天,回到家也不像平时那样会冲到哥哥房间找哥哥,待父亲回来,他便忍不住问父亲,哥哥为什么这么棒?是不是因为哥哥不像自己,动不动就生病,天气转变一下就伤风感冒,体育课都不能上,才会样样都比自己强。

      “因为哥哥很懂事,很听妈咪的话啊——”父亲回答。

      “我也很听妈咪的话!”炎育旗不服这个解释,堵着一口闷气把晚餐扒进肚子,并且完全不询问没出现在饭桌的哥哥到底是在房间抑或还没回家。

      直到晚餐结束,哥哥才穿着运动服回来。炎育旗瞟向高大的哥哥一眼,鼻子哼了哼,即起身要上楼回房。

      “现在几点?还知道要回来?去打球是不是?我说什么了?要你退出球队不是吗?今晚的钢琴课是忘了还是故意翘课?”

      不出所料,哥哥连背包都还没放下就被母亲连声狠骂。父亲坐在客厅一声不出,哥哥低着头乖乖挨骂。炎育旗心里嗔一句活该,快步跑上二楼,正要打开房门,楼下传来了父亲激动的劝说。

      “别打了!你昨天才打他,孩子不能老是打!”

      炎育旗立在房门前深吸了口气,一听见噼噼啪啪的藤条鞭打声,立即奔下楼去。

      客厅里,哥哥双手扶着墙,裤子垂落在脚下,光着的臀布满青紫色的条痕,而母亲现在正在给他添加新鲜热辣的红痕。那是炎育旗第一次亲眼目睹哥哥挨母亲的打。眼看着哥哥原本就有伤的屁股被母亲的藤条连翻击打,肿起的鞭痕渐渐由红变紫,那不可能不疼,但是哥哥没有哭也没有叫,只是喘着粗气,偶尔嘶哈地□□几声,显然是忍得很辛苦。

      父亲在一旁不停地劝,母亲却无动于衷,父亲抢过藤条,母亲便拿了把宽木尺来打,打没几下居然打折了,断折的边缘划破哥哥脆弱的皮肤,留下一道殷红的血痕。母亲没有停止,丢下断尺,抢回父亲手中的藤条,在父亲没来得及反应以前,狠狠往那道血痕打上去。哥哥终于闪躲了,捂着屁股挪开两步,却被母亲揪着耳朵给拉回来。

      炎育旗感觉心脏像被铁丝紧紧勒住,先前对哥哥的不服和嫉妒瞬间一扫而空,哭着跑上前去求母亲住手,母亲要他回房,他就挡在哥哥身后,坚决不肯走。

      结果,可恶的哮喘发作了。

      第二天天刚亮,醒来时哥哥就在床边。炎育旗立即伸手抓住哥哥衣角,大声嚷:“哥哥,妈咪要是再打你,我会保护你!”

      哥哥笑了。虽然哥哥的样子还是很帅、很好看,可那笑容却看不出一丁点的喜悦。

      炎育旗那时候不懂,长大一点后才懂,那叫做苦笑。那一次之后,他不再只知道崇拜哥哥,他开始关心哥哥,见哥哥脸色不好,就会问哥哥是不是被打了,要不要叫爸爸给看一看。哥哥若不答,他就直接去问母亲。

      有时哥哥被问得烦,会皱着眉很不客气地说:我又不是你,挨那几下不需要人嘘寒问暖。

      的确如此,炎育旗无论几次看哥哥被打得惨不忍睹,哥哥睡了一晚就能像无事人一样早早爬起来上课。炎育旗知道哥哥是坚强,可是却无法认为哥哥这个样子很棒、很厉害。

      当父亲在哥哥房里帮哥哥上药,他在房门外听见哥哥断断续续的□□,好几次想推门进去学父亲的样子安慰哥哥,却又踌躇不前。他害怕看见哥哥的伤口,他会因此不自觉神经紧张、呼吸不顺、肩颈的肌肉甚至会绷得酸疼。在知道这样的状况可称为心痛之前,他就已饱尝了痛的滋味。

      母亲把藤条冷藏,松口气的并不只是哥哥和父亲,可这段美好日子竟然只是泡沫幻影,这个家不为人知的扭曲一面并没有纠正过来,而是一直郁积着,直到炸开。

      炸出来的火花,前所未有的绚烂。

      炎育旗小心翼翼替哥哥处理伤处,但这伤势依旧极度刺眼,又刺心。

      把干了一些的毛巾放到水里弄湿、拧干,再很轻很轻地敷上那占领了哥哥整个臀部面积的严重淤血。

      “呃……”

      见昏睡的哥哥有反应,炎育旗慌张地把刚敷上的毛巾拿起来,伸手到水盆里测温度,确定是舒适的温水,一点也不热,便再次如临大敌一样把毛巾靠向哥哥的臀部。

      “哥哥你忍着,爸爸说要这样敷的,我……我会小心……”

      毛巾一盖上去,炎育陵又一次□□,双手攥紧了床单,两只脚不由自主地蹬。

      “疼……呃……”

      炎育旗不知所措,看见哥哥居然流下眼泪,像被启动什么机关一样,自己也马上热泪盈眶。

      “哥哥……不……不疼……很快就没事的……不疼……不疼……”

      炎育旗忍着哭泣,像母亲安慰躺在病床上的自己一样,一边哄,一边轻轻拍哥哥背脊。

      磅!

      房外突传来一阵巨响,炎育旗吓得肩膀抖了一下,随即就听见父亲的怒吼。

      “晕过去了你还打!我要是没有回来,你是要打死儿子吗?”

      “打屁股怎会死?我就是看他晕了,干脆把明天的两百下打完,他就不需要痛两次。”

      “你有病!”

      “我教儿子你说我有病?你知道他干了什么?你闻到他身上的烟酒味吗?”

      “不跟你这疯婆子说!我带育陵去医院!”

      “炎允赫!给我站住!”

      砰、磅、铿、锵 ……

      互骂和摔破东西的声音不绝于耳,炎育旗害怕得蹲在哥哥书桌下,用枕头捂住耳朵。明明是在家里,家人明明全都在身边可及之处,可他从未觉得这么无助。

      父母吵得越大声,他就哭得更大声,不愿听见那些无法想象会出自自己父母之口的愤怒指责。

      “小旗……”炎育陵叫了一声,弟弟却没听见,仍然抱头号啕大哭。炎育陵咬牙尝试挺起腰,臀部就传来撕心的痛楚,他趴回床上去,忍过了一阵煎熬再慢慢曲起膝盖,好不容易撑起一个跪爬的姿势已经疼得浑身发颤。

      炎育旗注意到哥哥的动静时,哥哥已经站在床边,弯下腰把脚穿进运动长裤裤管。哥哥臀部的肌肉微微在抽搐,抽一下,炎育旗的心就紧一下,回过神来才快步跑到哥哥身边,阻止哥哥尝试把裤腰拉上肿大得可怕的臀。

      炎育旗想说话,想要哥哥回到床上,想要叫哥哥不要担心,却只能无助地抽泣。

      “别怕,哥哥出去看看,你不要出来。”炎育陵疲惫地安慰,一提气便把裤腰拉上。“啊!”布料摩擦在不堪触碰的臀,炎育陵疼得叫了一声,双膝发软跪了下来。

      “哥哥……你……回床上去啦……” 炎育旗想扶起哥哥,却又没那力气,焦急之下眼泪更流个不停。

      “没事,哥哥没事。”炎育陵扶着弟弟肩膀站起来,伤口烧灼般痛,令他没有勇气跨出一步路。挨打的记忆从五岁开始直到现在,被打得无法坐卧的经历数以百计,这次还是头一朝被打得起个身就历经千辛,穿条裤子就双腿发软。

      刚才究竟被母亲打了多少下,炎育陵根本没数,一开始的藤条伺候他肯定皮已抽裂,伤痕没有一两个星期不会复原。接下来的板子重打简直痛不欲生,板子的威力招呼在已接受一番藤条洗礼的残破皮肤上,炎育陵觉得每一下都是打在皮下的肉。

      母亲说,板子是打他喝酒。初犯的错,不管母亲心情如何,打底都得五十下。炎育陵数了个五十板子没停,也就不白费心思,一心致力于尽可能不喊,反正哭叫没用,他想至少保住自己的坚强。

      客厅的挂钟响了几声,表示已经十二点。深更半夜,偏偏左右邻居一户是外地人,周末两晚都在家乡,一户则在不久前搬走了。父亲和弟弟今晚是没有回来了吧?母亲要给自己一顿毒打,居然安排了一个天时地利人和。

      板子终于停歇之后,身体已经无法动弹,用力呼吸一下,屁股就疼得抽搐。“打完了吧?现在要跪,要站,还是要我滚?”炎育陵记得自己说了这话,当时是痛得想不到这样的措词有多危险,直到眼角余光瞄到静静躺在桌上的藤条被一只白皙的手拿起来,他才寒毛直竖,浑身发冷,用尽仅剩的力气爬下沙发,想扶着矮桌站起来,却被母亲双手架着让自己上半身趴伏在桌面。

      “不准打我……”无力的话才出口,耳膜便再度被藤条抽打声刺激,咬着牙撑起身子,却被一只比父亲小一半的手掌给按住了背脊。被打至了如此状态,就算想反坑也已没有能力。火辣的刺痛以及压迫的钝痛一而再从腰部以下忙碌的神经线效率奇高地传达至大脑。

      裤子早已滑落到膝盖,大腿感受到浓稠液体流过的痕痒,可是血流再多又有什么用?炎育陵死命就是不要哭喊、就是不要求饶,忍无可忍,紧合的牙缝间透出了心底深处埋藏多年的怨。

      “我恨你…………你不是我妈……你不配……”

      鞭打停顿了一瞬,那一刻,炎育陵被疼痛塞满的神智闯入了一个没听过的人名,很快,屁股就再度领受残暴的对待。无法计算第三轮的毒打自己撑了多久,只知道肺里越来越吸不进空气,眼前一黑,丧失知觉前的最后一刻,仍然能清晰地感受到皮肉被撕裂的痛。

      “哥哥你不要出去……妈咪会打你……我……我不知道怎样保护你……对不起……哥哥对不起……我没用……”炎育旗不住用手背往脸上擦,可小脸蛋很快又被眼泪鼻涕沾得乱七八糟。

      炎育陵心一紧,之前挨打时所起的离家念头依然还留在脑海,那时只想着自己已经受够了,明明因为被勒索的事而慌乱无措,没得诉苦也罢,竟还被当成沙包一样无情对待。就算是一匹马,跑赢了也有奖励,受伤了也得就医,这样的家,比马廊还不如,或许只比监狱好一点。

      房门外父母的争吵越来越激烈,疯婆子、贱男人……等等咒骂此起彼落,炎育陵把弟弟的双手盖在耳朵上,然后轻轻将弟弟搂在怀里。“没事的,这些话不要记起来,不要在意,大人吵一吵就会忘记。”他连连安慰,直到弟弟的抽泣缓和下来,呼吸也较为顺畅,才松开环抱弟弟的臂膀。

      在弟弟面前,炎育陵刻意把语气控制得沉稳,可他思绪其实一团乱。他想若自己离家出走,母亲可能高兴了吧?父亲和弟弟呢?再想到自己高中还有半年就毕业,大学奖学金也志在必得,可如果要躲起来不让家人找到,学校是肯定不能去,那样又如何毕业?谁要给一个离家少年奖学金?

      不如就搬出去吧?执意不回家的话,父亲应该也不会逼自己,可以靠打工养活自己,拿了奖学金就继续念书。炎育陵早几年用功念书是因为怕被打,但他现在有理想,他要当个工程师,要拥有从平地创造宏伟建筑的能力,他要出人头地,要赚钱。

      “钱……”炎育陵顿时记起自己眼下有个大麻烦。那些以勒索为专业的人就算在学校不敢乱来,可离开学校了怎么办?若是期望父亲保护而留下来,被母亲知道自己闯这么大祸,还不咬着这个理由把自己绑起来再打一顿?

      哐啷!玻璃破裂的巨大声响传来,炎育陵立刻紧紧搂住吓得颤抖的弟弟。此时当务之急是让父母的争吵停下来,自己的前途迟些再想吧。

      “小旗……”

      炎育旗自哥哥的怀抱挣脱出来,他猜到哥哥想说什么,便打断哥哥的话:“我去。”哽咽了一下,他努力克制哭泣,抬起头仰视哥哥苍白的脸,“我去叫爸爸不要吵了,爸爸说要带你去医院的。”

      炎育旗说完就要跑出房间,炎育陵愣了一下,急忙追上门边拉住弟弟,伤口还是不可遏止地疼,只得扶着墙不让自己倒下,--另一只手则把弟弟往房里推,“大人的事你不懂,待在房里,哥哥去……”

      炎育旗趔趄着差点摔倒,见哥哥开了门出去便马上冲上前,可门很快就关上,而且还自外锁上了。哥哥的房间和琴室能够由外上锁,母亲若罚哥哥禁足或要加长哥哥练琴时间的话就会这样锁着哥哥。

      炎育旗推不开门,便大力地拍打,哭着喊:“哥哥也不是大人!”

      炎育陵一出房间就踩到被丢在地上的体育杂志,抬眼看,走廊上零零落落都是砸坏的东西,计有相框、花瓶、电话、桌灯、椅子……

      父母的房间亮着灯,一点声音也没有,炎育陵想刚才那巨大的玻璃破裂声该不会造成了意外吧?连忙加快脚步来到父母房门前,见母亲站在落地窗前背向着房,父亲则靠在墙上低垂着头,裱了框挂在墙上的婚纱照掉在地上,玻璃碎片散落一地。

      “爸……”炎育陵走到父亲身边,闻到父亲一身浓浓的酒味。

      “育陵!”炎允赫见是儿子,气急败坏地吼道,“你起来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你伤得很严重?”

      “有多严重?这不是能走动了吗?”叶雅走向儿子,伸出手要去拉开儿子裤子,“来,给妈咪看看。”

      炎育陵憎恶地瞪了母亲一眼,正要后退,父亲就拉着自己往后甩,他两腿本就已经无力,一个不稳,绊到了梳妆台桌角,又踩到掉在地上的香水罐子。

      “你休想再碰儿子!”炎允赫向妻子吼,因在气头上也没留意自己动作太大,回头看见儿子重心不稳时,已经来不及去扶。

      炎育陵跌坐在地,那一刹他真以为是坐在了千万根烧红的铁刺上,尽管已经使不出力气,身体自然躲避痛楚的本能还是驱使他立即侧过身趴在地上,可却痛得喉咙发不了声,浑身像坠入冰窖一样抖个不停。

      炎允赫马上把儿子拦腰抱起来,再把儿子放到床上趴着。看到儿子痛苦的样子,心是扎针般疼,费事去理会妻子,把手掌按在儿子满是冷汗的背脊缓缓轻拍。

      “爸爸带你去医院,很快就没事的。”

      炎育陵一听‘医院’二字立刻又回过神来,转过头虚弱地道:“爸,不能去医院,这样的伤医生一定会问……”

      炎允赫瞟向妻子,以为能看到妻子露出内疚的神色,见到的却是冷漠阴沉的脸庞。

      “儿子到现在还护着你,你这样对他,心里过得去吗?”炎允赫说得咬牙切齿。

      叶雅看了看儿子颤抖的身躯,再冷冷望向丈夫,“对这孽种,怎会过不去?”

      “你……”炎允赫无法相信妻子会说这样的话,站起身把妻子逼到墙边,厉声道:“什么孽种?他是我们的孩子!”

      “他不配。”

      “疯女人,你闹够了!”炎允赫往后退半步,扬起手甩妻子一个耳光,妻子的脸颊立时肿胀起来。

      炎育陵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翻身下床抓着父亲打了母亲的手,“爸!不可以打!小旗会听到的!你们有没有想过他啊!”

      炎允赫听不进儿子的话,反抓住儿子拖到自己身前,问妻子:“他哪里不配了,你说,说清楚!”

      “爸!够了好不好?我不想听……”炎育陵害怕听到母亲把自己说得更加不堪,语气尽是恳求之意地说道。

      炎允赫此时酒已有点醒了,儿子这么可怜兮兮地求自己,这才想到儿子也才十七岁,要儿子面对父母这么对峙实在太残酷,妻子到底藏了什么话不说,他想还是等双方都冷静下来再解决比较好,毕竟他们身为父母,做任何事都会影响到孩子。

      “我带儿子回房,明天他伤口要是恶化,我还是会带他去医院。”炎允赫撇过脸不想再看妻子,扶着儿子就要走。

      “要不是因为嫁给你后才怀了他,以为他是你的种,我绝对不会忍受他待在我肚子里九个月。”叶雅一字一句,语气冷静得近趋诡异。

      炎允赫凭着一个男人的尊严,不可能无动于衷,转身瞪着妻子道:“要说你就说清楚。”

      叶雅放下抚着脸颊的手,幽幽看一眼丈夫,弯身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钱包,绕过丈夫和儿子步出房门,清清冷冷的话溢出嘴边:“你宝贝的儿子,究竟有哪一点像你?”

      母亲的嗓音即使冰冷无情,依旧优雅动听,可这把声音,却让炎育陵耳中嗡嗡直响。

      父亲扣在腰上的手滑了下来,张着嘴吸气吐气,像条濒死的鱼。

      “妈咪!”炎育陵追上去,用尽全身的力气。

      “妈咪,你为什么要这样?”他挡在母亲面前,拳头握得不能更紧。

      “我到底做错什么?我那么听你的话……我……爸爸那么疼我……”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说什么?他不知道他是要求母亲,还是要骂母亲?

      叶雅抬起手抚摸儿子头脸,轻叹:“你和你亲身爸爸,简直一个模子印出来。”

      垂下手,叶雅步伐轻盈地走下梯级,她不觉得自己残酷,因为残酷的事实在她心里已经困了十七年,早已麻木。

      “一模一样,看了就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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