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郎不自大》龚女

26、拉尾

　　司青青眼珠咕噜转了半圈，双唇一抿，开口嘻嘻笑道:“阿尾从小就盼望有个阿哥照应，如今可算如愿了，有个兄长真不错。”

　　曲布弯嘴一笑，不置一词。将手中剥好的橘瓣递过来:“喏。”

　　司青青有些不耐地挥了挥手，“你吃吧。”低头踢了踢脚尖，问道:“阿哥今年几岁了？”

　　曲布不防她突然问这个，张开就道:“三……十九。”

　　“三十九？”司青青脸色怪异，听错了？是他听错了还是我听错了？

　　曲布咧嘴一笑:“是我听岔了，我以为你问我阿答呢。我今年十九。”

　　司青青喔了一声，微微垂头有些羞涩道:“我比阿哥只小两岁呢，不知阿哥可有心上人？”

　　曲布心头砰砰直跳，半天才哑声道:“没有。”

　　司青青仍然低着头道:“那…阿舅没有催你吗？我阿答都催了我好多次了呢。我整日待在家中，又不接触其他阿依，不晓得他人好不好？”

　　曲布下意识问道:“谁好不好？”

　　司青青抬头飞快地瞥了他一眼，曲布心头一紧，果然见她又低下头侧脸晕红:“我…我有个心上人，他唤作阿兴……”

　　曲布五指下意识收紧，拿在手中的橘瓣被挤压变形，迸溅出的橘汁黏嗒嗒地糊了一手。

　　她还在埋头继续说:“他有事外出了，待他回来，我带他来给你瞧瞧，你也给我斟酌斟酌，可好？”

　　哈，不管以前这个表哥跟他表妹有什么青梅啊竹马啊风啊花啊雪啊月啊什么，她都给他搅成雷啊电啊霹雳啊什么什么的。

　　最近这些时日他没有见到莫雅邪来找阿尾，他还以为她们还没到那一步……

　　他终究又一次来晚了，来晚了……

　　司青青见人半天不回应，不禁抬起头:“嗯！？”一眼瞥见他手头捏烂了的橘肉，哎呀一声道:“你不喜欢吃也不用这样吧？太浪费了。”

　　曲布低头看着手中的橘果，缓缓勾起嘴角:“太酸了。”

　　咦！？不会吧，她刚才吃那几个都挺甜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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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以为那日她这样说了，曲布不会来得这样勤，一个人不会无缘无故的对另一个好，可他仍然一如既往，难道真是个妹控？呃，想不通。

　　拉尾这段时间竟也来得勤，每次都来蹭吃蹭喝，好像突然变成了一个吃货，司青青家里本来就现口无粮，明里暗里的说她，她还和曲布一样一如既往，司青青对这两人简直没法了。

　　这日到了吃饭的点，拉尾又是踩点来到她家，进门就嗅了嗅:“哎呀，今日煮的什么？怎么这么香呀？”然后下一句就是给我尝尝吧。

　　司青青直接堵住她:“是昨日剩下的热了一下，香什么香。”

　　拉尾若无其事的笑着道:“你做什么都好吃，剩的也比我家的好。”

　　司青青直接无语。

　　吃完后，拉尾倒是很自觉的帮她去洗餐具，她一边洗一边低声道:“阿尾，我最近胃口变得很好，很能吃，又喜欢吃酸的果子，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司青青正在擦案几，想都没想道:“身体好吃什么都香呗。”随即一个念头闪过，手下的动作一顿，回头看向拉尾，眼眸幽幽，“你……这个月可来过葵水？”

　　拉尾手中的碗砰地一下掉入盆里，溅起几滴水珠，她回头睁大眼睛看向司青青:“我,我是……”

　　司青青点点头:“有可能。”顿了顿,“要不……等哥曲布来的时候，让他给你瞧瞧？”

　　拉尾脸色煞白，慌乱摇头:“不，不，不能让人知道，这事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她走过来拉司青青的手:“阿尾，这事你千万不能告诉别人，特别是我阿麽，她会打死我的。”

　　现在知道怕了，当初怎么就那么英勇呢。

　　司青青道：“可现在只是我们的猜测，万一你并不是...呢？”

　　拉尾摇头：“一定是的，我阿麽以前怀孕的时候就是这样。”

　　　司青青问她:“那你…现在怎么办？”

　　拉尾用力地抓着司青青的手，她眼神慌乱，神态迷茫，显然毫无主张。

　　司青青疼地呲牙咧嘴，妹子，又不是我让你怀孕的，你这手能松松吗？哎呦妈呀，手上肯定有五个血爪印。

　　拉尾像是忽然想到什么，眼神坚定地看向司青青:“我要去找他，我去找他。”她松手摸摸自己的腹部，脸上竟露出一个甜蜜的笑容来:“有了这个，我一定就可以进他家家门。”

　　她在那样的情况下把人那啥，还指望人娶她，人不恨她算好的了，司青青觉得她异想天开得可以。

　　她不仅异想天开，她还敢想敢做，拉尾伸手紧紧的攥住司青青：“阿尾，我想现在就去找他，你陪我去好不好？”

　　咦！司青青很是惊讶地摇摇头，“我去不好吧。”

　　拉尾道：“你和他阿弟有旧，他也对你…对你…你跟我去，或许他看在你的面上会…”

　　啧，啧，这种话她都说得出口，司青青简直佩服得不行，坚定拒绝道：“那我就更不能去了。”

　　拉尾转而拉住司青青的两只胳膊，满脸恳求的看向她，“阿尾，阿尾，你帮帮我吧，你帮帮我好不好？我一个人真的不行的，看在我们俩从小一起长大，我是你从姐的份上，你帮我这次吧，我会感激你一辈子的。”

　　司青青慢慢拂掉她的双手，一脸为难道：“拉尾，我真的帮不了你。”

　　“阿尾，你真的这么绝情吗？你——”里屋忽然传来一声叫唤声，打断了拉尾的话，司青青心头一松，忙道：“我阿答唤我呢，我不跟你说了，我进去瞧瞧。”说完也不待拉尾说什么，转身几步就进了里屋。

　　拉尾看着司青青仓皇转身的背影，咬牙恼恨的一拍案几。

　　司青青进了里屋，走到躺在睡铺上的阿答身旁问道：“阿答唤我何事？”

　　阿措史呷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道：“你和拉尾在外面争什么呢？”

　　司青青心头一紧，笑道：“没有，我们就随意聊聊，没有在争吵。”

　　阿措史呷道：“我们家人丁稀少，你们姐妹俩之间要互相帮助才是。”

　　司青青点点头，“阿答，我知道的。”

　　阿措史呷叹了一口气，道：“阿答这次脚受伤，想了很多，我和你阿麽就只有你一个女儿，若是日后我走了，你一个人，哎，你阿呷又是那样软弱的性子，怕是顾不上你的，你又没个嫡亲的兄弟姐妹来帮衬，阿答实在是担心啊。”

　　司青青笑道：“那阿答就要好好养好自己的身子，阿尾可不能没有你。”

　　阿措史呷道：“可阿答终有一日会老去。”顿了顿，突然转口道：“说起来，这段时间多亏了你阿舅和曲布帮忙，特别是曲布，这孩子真是不错啊。”

　　司青青点点头：“嗯，他这段时间每天都来帮忙，阿尾都不好意思呢，又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阿措史呷见女儿微微皱眉，神态自然，好像真在烦恼，看来他这个女儿还不知道曲布的心事，想说却又忍住了，只道：“你阿舅一家都是好人，常常帮助我们，我们日后也要报答他们才是。”

　　司青青道：“阿尾懂的。”
　　眼见外面天色不早，司青青扶他阿答躺下，帮他掖了掖两侧的被角，拿了油灯，出了里屋。

　　司青青举着油灯开门，准备下楼关院门，才一拉开房门，便瞧见一个黑色的人影，她吓了一跳，那人影慢慢站起身来，小声道：“阿尾，是我。”

　　司青青把油灯举过去，定睛一瞧，皱眉道：“你还没回家呢？”

　　拉尾哭丧着脸看着司青青，“阿尾，你帮帮我好不好？”见司青青不为所动，她眼眶一红，有些抽噎道：“阿尾，你，你不帮我，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我，我干脆死了算了！”说完，转身扶栏抬脚，一副要跳楼的架势。

　　司青青被唬了一跳，忙将她拦了下来，气道：“你还来威胁我？”

　　拉尾顿时低声呜咽起来，以手拭泪，好不伤心道：“我，我实在是没法子了。”

　　司青青只觉得这人又可怜又可恨，脑海中突然想起阿答那句“我们家人丁稀少，你们姐妹俩之间要互相帮助才是”，终是不忍心，没好气道：“好了，好了，我陪你去行了吧，别哭了。”
　　拉尾顿时抬头，忙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咧嘴笑道：“真的！？你早答应不就好了，害我蹲你家门口白白等那么久。”

　　司青青：“……”怎么感觉被骗了。

　　…………

　　次日午时，司青青和拉尾一起出门，正碰上来她家的曲布，曲布不由道：“你们这是去哪儿？”

　　拉尾忙拉了拉司青青，司青青看了她一眼，笑道：“拉尾让我陪她下山去买点东西，一会儿就回来了，你怎么来了？”

　　曲布抬了抬手上的袋子，“我看你家没米了，这不，给你送些过来。”

　　拉尾一脸羡慕，阿尾的这个表哥对阿尾可真好，长得又俊，又是摩公之子，怎么什么好事都让阿尾给摊上了，老天真是不公平啊。

　　司青青这才注意他手上提着个布袋子，一脸不好意思道：“阿哥，我家还有的，你不用…你还是拿回去吧。”

　　曲布笑道：“跟我还客气什么，好了，你们不是还有事吗，早去早回，注意安全。”说完，提着米袋子往阿尾家走去。

　　拉尾瞧了瞧曲布的背影，碰了碰司青青的胳膊，低声八卦道：“嗳，你到底喜欢的是那个汉人阿兴还是你这个阿哥啊？”

　　司青青皱眉：“你别胡说八道。”

　　拉尾笑得一脸猥琐：“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跟我说说呗。”

　　司青青不理她，大步上前，拉尾从后面追上来凑到她面前：“说说看嘛，说说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