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后勤部上班》忆如往昔

10、第十章

　　不知道算不算是形成了某种默契，当公司下班的铃声响起来的时候，任苒并没有像赵主任李阿姨那样急匆匆地收拾了下就赶着回家，而是依然稳稳地坐在自己的电脑面前，等着某个人的出现。

　　“小任，我们走了啊！出门留点神。”李阿姨在每次下班离开之前都会这么叮嘱她一句，似乎也习惯了她总是伏在电脑前待到最后一个才走。

　　“好的，你们慢走。”她点头朝他们笑了笑，很乖巧地道了声再见。

　　等那两人的身影消失在了办公室的门口，她又把目光投向面前的电脑屏幕。

　　通过这几天的上班，她发现在这里写文的感觉和效率还不错，一个是因为她每天早睡早起作息都比较规律，加上后勤部本身又是一个工作压力不大的部门，所以她在时间安排上就很充裕合理；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她发现这里有太多素材，随时能带给她新鲜绝妙的灵感，比如说那个Amy，还有那个总是能给她意外收获的八卦女卫生间……

　　这一想她的嘴角不知不觉就翘了起来，还来不及收回去，便听见办公室门口那边传过来一道陌生的听起来带着几分不确定的男子声音：“你好，请问……”

　　她扬起头，透过屏幕上方望过去，大门口站着的是一个她从没见过的年轻男子，带着一副黑框眼镜，高高瘦瘦的。

　　眼镜男子见到她瞄过来，忙朝她点点头，然后脚步有些迟疑地走进来。“呃，你好，我是研发部那边的，我叫于晓峰。请问你是任苒吗？”他似乎有些拘谨，目光不太自然地扫视了一眼他们这个后勤部办公室，然后才把目光投向她。

　　研发部？任苒愣了一下。她没想到研发部会有这么一个人过来找她，下意识地仔细打量了他半晌。一张白皙的脸，微微有点瘦长，五官清秀斯文，高挺的鼻头旁边稍稍长了一点粉刺，看起来不像是森达的研发部职员，倒更像是一个在校的学生。

　　大概是看出了她的质疑，他朝她腼腆一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解释道：“我是研发部的实习生，符总监让我过来的。他说下班了你早点回去，他今天要加班，而且可能会很晚才能走。”

　　她表情有些呆愣，一语不发地眨了眨眼。这是……找人过来提醒她，叫她不用等他的意思？他自己抽不出空，所以特地派了个实习生过来？

　　也不知道是失望还是什么，她垂下眼，开始慢吞吞地关闭自己的电脑。

　　没想到这位叫于晓峰的男生居然还傻傻地站在一边没有走。

　　“你……不走吗？”关了电脑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旁边还杵着这么个人，不禁惊讶地望着他。

　　于晓峰腼腆地扶了下自己的镜框，讷讷一笑。“我刚好也要下班，所以……一起走吧。”他如实道。

　　她没料到他会这么实诚，但看他这青涩木讷的样子，她也说不出拒绝他的话。拿起自己的背包，又收拾了一下办公室，她才和他走了出来。

　　“你们研发部……每天都这么忙吗？”和他并肩走出公司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

　　他点头，伸手按向电梯下行键。“主要是最近公司在推出一个新的市场项目，而且客户那边……总之，这段时间确实是很忙就对了。”

　　她不觉蹙起眉，隐隐觉得在谈及公司的问题时她就像个一无所知的外人。“看来你们研发部的压力挺大的，”她朝他温温一笑，以一种闲聊似的口吻道：“很辛苦吧？”

　　他腼腆地低了下头，抬手扶了扶滑下鼻尖的镜框。“我不过是个实习生，谈不上什么辛苦……”

　　她撇了撇唇角，瞄了一眼缓缓上来的电梯，微笑着和他一起跨了进去。

　　“你们最近忙的是什么啊？”她继续闲聊似地问他：“要忙到很久吗？”

　　“最近不是有一款美国的手机推出了人脸解锁功能吗？”他极有耐心地向她讲解：“我们国家的手机厂商也在加马推出这项功能，森达目前做的就是这个项目。”

　　“哦……”她若有所思地长叹了一声，自言自语似地开口：“这种热门科技想必很多公司都在研究吧？所以竞争也就很激烈？”

　　他莞尔一笑，赞许地看着她。“没错，我身边的亲友听到我是研究科技的，就总以为我们是一心埋头于实验室，苦心钻研技术对外界不闻不问，但实际上科技公司是要把手里的科技转化成科技产品，然后跟市场的需求结合起来，如果科技不能转化为市场的需求，那是没有用的。”

　　她想起符隽似乎也说过类似的话，附和地点点头。

　　“不过即便是面对同样的市场需求，”他仿佛被她勾起了谈话的兴趣，又兴致勃勃地说道：“不同的科技公司也会给出不同的产品和解决方案，这时候比拼的就是谁的技术和实力更强，或者谁能更摸准客户的心理了。总之这一行，科研技术、资金和人脉，缺一不可。”

　　她抿紧唇，只是笑笑不说话。

　　于晓峰又跟她随意聊了几句，直到电梯下到一楼。

　　“你家在哪，要打什么车？”走出写字楼的时候他仿佛还想跟她一起坐车，表情带着明显的意犹未尽。

　　她说自己要去坐地铁，他脸上一喜，可等到她说要搭乘的方向，他又失望了。

　　“真可惜，我跟你正好是相反的，”他有些遗憾地看着她道：“不然我们就可以一起走了。”

　　她笑了笑，说是啊，然后朝他挥挥手，转身便往地铁站那个方向走了。

　　她现在租的房子离森达有点远，不但要坐地铁，还得转一趟公交，虽然公交路不长，但高峰期时难免还是有些堵。符隽开车送她回家的时候她还不觉得，这一到自己搭车回去就觉得麻烦了。果然人都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上了地铁，找了个稍微空旷的角落站定，她不禁想起符隽找来那个实习生给她带的话。他要她早点回家，这是不是说……他以后就不会再送她了？他平时工作本来就很忙，如果再担上每天还要负责送她回家的职责，好像也太难为他了吧！

　　这么一思忖，她的心情不知怎地，忽然就变得低落了下来。之前的那几次，她会被他送可以说完全是意外，她刚好写文写到那么晚，而他又加班加到那个时候，一般情况下，他会送她也是很正常的吧？结果就在她以为这种事快要成为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一种默契的时候，他好像隐约又传达出一个态度——其实这对他是一个困扰？

　　她目光涣散地望向快速飞驰而过的地铁窗外，心想着也许以后暗示准点地下班是最好最不为难人的处理方式。

　　才为了下班的问题纠结了一阵，没想到晚上她的母亲陈素秋就给她打来了电话，居然是让她搬回家。

　　“你在森达也算稳定下来了吧，”陈素秋在手机里是这么跟她说的，态度难得的不温不火语重心长，全然跟她一副有商有量的语气。“我看就是你住的地方离那里太不方便了，那么远，不如就搬回来吧！我们这里至少有直达那边的地铁，不用堵车，你说呢？”

　　“……”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她握着手机一阵无语。

　　陈素秋没有被她的沉默击败，继续再接再励地劝道：“你以前是为了什么搬出去的，记不记得？你说要找个离上班近一点的地方，虽然是骗我的，但……”她顿了一下，仿佛藏着无比的感慨。“你在外面也自由够久了吧？现在我也实在是不放心你每天上下班去森达那么远，还是搬回来吧！除了上班这一条，你平时要写文还是要干什么，我也不干涉你，好不好……”

　　她还要说什么，任苒突然打断了她。“别说了，妈，这个星期放假我就搬，行了吧？”

　　“你……”陈素秋一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愣了好半晌。“真的答应了？”

　　“嗯。”她故意重重地用鼻子哼了一声。

　　“那太好了，太好了！”陈素秋连说了两声太好了，欢喜的兴奋几乎像从手机那边传过来。“那你最好早点搬，你看星期六行不行？不凑手的话叫符隽帮你也行，对了，我差点忘了跟你说了，这个星期天，你魏阿姨和符隽要来我们家做客，你刚好回来帮我招待他们，记得啊！那天一定要回来……”

　　什么？星期天符隽和他妈妈要来她家？

　　毫无预警听到这个消息的任苒，顿时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