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经纪人》澜野

68、twenty-three

　　所有杀手都跟我一样，会清楚的记得那天，黑色的星期五。甘不心成为了这个都市的传奇，鱼秋和神道宫神秘消失，但在五年后的一天与我相遇。

　　那天，上午阳光灿烂，到了下午便开始阴霾下来。

　　俞秋宁正在院子里听尚军的报告。

　　“今天最后一批货物从港口出发，那些东非人还算讲信用，用现金支付了所有的款项，看来他们对我们很满意。”

　　俞秋宁看着手里的清单，点了点头，然后转头看着躺椅上一脸悠闲的鱼秋。

　　过了半响，俞秋宁说，“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鱼秋不明所以的笑了一下，“我要说什么？”

　　“我以为你想说。”

　　“我以为你知道。”

　　俞秋宁又看了她半响，放下清单对尚军说，“剩下的事情你好好安排吧。”

　　尚军微微欠身，看了鱼秋一眼，然后转身走了。

　　俞秋宁搅拌着杯子里的红茶，勺子与杯子碰撞出清脆的声音，却不及她的声音好听，“可以说给我听了吗？”

　　鱼秋一个翻身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胳膊，背对着俞秋宁说，“我跟她做了个交易，她告诉我情报，其实一早那个臭娘们儿就知道你在圣彼得堡酒店。就算我不去救你的话，她也会忍不住动手的。是吧？”

　　俞秋宁微微皱了皱眉，她有些不明白，鱼秋最后一个“是吧”是什么意思。

　　鱼秋打了个哈欠，转过身，望着她说，“古逢春最早的目的不就是想从那些东非人手上分一杯羹吗？”

　　俞秋宁停止搅动，看着她，“如果我死了那不是更好吗？”

　　阳光从云层后洒下，打在俞秋宁精致的五官上，像是镀上了一层金边。鱼秋静静的望着这个漂亮的女人，一抹笑容扬起。

　　“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她问。

　　俞秋宁神色一变，眼里闪过一丝恐慌。

　　鱼秋走进她，双手撑在椅子的把手上，把俞秋宁圈在了怀里，微微低下头看着她的双眼。这双眸子凝视过无数次，看到过各种情绪，但现在，里面什么都没有。

　　俞秋宁开始有些相信命运，自己出身在俞家的命运，儿时的命运，和古逢春的命运，以及和鱼秋的命运。

　　她轻声的说，“你爱我吗？”

　　“爱。”

　　“为什么？”

　　“爱。”

　　俞秋宁愣愣的看了鱼秋半响，然后说，“其实古逢春是来保护我的，如果不是她我早就死了。”她的手抚上鱼秋的脸庞，“可我依然恨她，如果当年我也一起死了就好了……”不用这么痛苦的活着。

　　鱼秋没有说话，直接吻上了俞秋宁的唇瓣，这一次吻的很深，似乎要把俞秋宁整个人都吞噬掉。然后她抱起俞秋宁说，“现在我们去履行之前的约定吧。”

　　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痛，几乎只是一瞬间，接着便被汹涌而来的快意淹没在朝海中。鱼秋的嘴唇和手指像是罂粟一样，不断的让她沉沦，不断的让她攀上高峰。

　　白皙的皮肤变得粉红诱人，俞秋宁仰起头，最后一声战栗从喉咙间迸发而出。她坐在鱼秋身上，虚脱一般趴在鱼秋的肩膀上，细细的汗珠染湿了她的秀发。

　　她微微的喘息着，缓缓睁开眼睛，还是那张俊美的脸庞，漆黑的眼瞳中倒映着自己。她伸手慢慢的抚摸着她的脸庞，到脖颈，到胸前。

　　然后停住。

　　脑海里的记忆像是一根根利刃一般扎在胸口，她睁大了美丽的眼睛，呼吸再次变得急促起来，“你……”

　　瞬间，身体仿佛被丢进了冰冷的海水里，渐渐往下沉。

　　鱼秋抓住她冰凉的手指，用她的指甲刺进纹身的肉里，“你恨的是它。”

　　细小的血丝流淌出来，俞秋宁能感觉到那刺进肉里的锐利，于是她加大了力道又往里刺进了一些。鲜红的颜色更加欢快的涌了出来。

　　“没有谁为了谁抛弃自己，上帝也不行。”俞秋宁恍然间回想起当年古逢春对她说过的话。

　　可惜，过了这么多年，她还是没有看懂这个世界，没有领悟这句话。

　　她的手指狠狠的抓着鱼秋胸前的纹身，面无表情的说，“这就是你的爱？”

　　鱼秋没有说话，只是任由她的指甲嵌进肉里，惨然一笑。然后在俞秋宁没有反应之前，亲吻了她的嘴唇。

　　俞秋宁像是受了惊吓一般，迅速的往后弹开，用被子裹住了自己的身体，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鱼秋。

　　鱼秋愣了一下，咧嘴一笑，起身从自己的衣服堆里翻出一把小刀。然后在俞秋宁来不及叫出声之前扎进了自己的胸前，血红的纹身被侵染的更加鲜红。

　　拔出小刀，鲜血喷涌了出来，几滴洒落在雪白的床单上晕开成一朵朵玫瑰。

　　“这样，你不会在做恶梦了啊。”鱼秋说，脸上依然带着微笑。

　　俞秋宁愣愣的看着她。

　　鱼秋不顾身上的血液，走到窗前，拉开窗帘，傍晚的余晖洒在她身上，“今晚所有的恶梦都将结束。”她转头看向俞秋宁，橘黄色的夕阳把她的笑容镀上了一层温暖。

　　俞秋宁像是明白了什么，刚想要说话电话就响了。

　　是尚军打来的。

　　“大小姐，刚接到情报，军区分部有点不对劲，圣彼得堡酒店没有异常。”顿了一下，尚军说，“这很奇怪。”

　　俞秋宁的思路一下转不过来，“奇怪？”

　　“是的，一般来说如果有异常情况，古逢春会比政府行动的更迅速，可是……”

　　不用尚军说下去，俞秋宁也明白了。

　　古逢春虽然没有任何政府身份，可她依然是为国家做事。这一次军队有动静，她却保持沉默，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这是上面直接下达的命令，政府将会直接插手某些事情。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如果只是古逢春的话可以用□□的手段解决，一旦政府参合进来，那说明这件事情是国家绝对不能容忍的。

　　“是什么事情？”其实俞秋宁隐约已经猜测到了。

　　尚军说，“可能是那批货物。”

　　“港口那边进行的怎么样了？”

　　“已经全部装箱，在进行最后的核对。”

　　俞秋宁思索了一下说，“让所有兄弟都到港口警戒，无论如何今晚一定要走掉这批货。”

　　“明白，大小姐。”

　　挂了电话，俞秋宁一抬头就发现房间没有人了，而浴室里传来水声。过了一会儿，鱼秋就光着身子从里面走了出来，白毛巾压着胸口，但依旧染红了一大片。

　　鱼秋蹲在床前的电视机柜里翻着医药箱，一边嘟嚷，“跑哪儿去了啊？”

　　俞秋宁看着她瘦骨嶙峋的背脊微微愣了一下，然后随手套了一件浴袍，从衣柜里拿出一个医药盒走到鱼秋身边。

　　鱼秋抬头看着她笑，“原来在你这啊。”

　　俞秋宁看着鱼秋熟练的清洗伤口，上药，包扎，忍不住轻声的说，“我不明白。”

　　鱼秋抬头望着她，“不明白什么？”

　　顿了顿，她说，“你为什么这么做？”

　　鱼秋歪着头，裂开嘴笑，“为了结束恶梦。”

　　“只是这样？”她依旧不明白。

　　鱼秋点点头，“只是这样。”

　　“杀人并不是为了成为英雄，也不为了得到救赎。”鱼秋伸手把俞秋宁耳边垂落的秀发拢到耳后，她站起身，“救人并不是为了感恩，也不是为了生命，这是上天赐予人类唯一换取自由的一点东西啊。”她俯下身亲吻俞秋宁的嘴唇。

　　“告诉我，你的恶梦停止了吗？”

　　俞秋宁看着鱼秋的眼睛，深深的黑色，仿佛黑到了尽头，从开始到现在的画面在脑海里一一闪过，比任何记忆都更加的清晰，更加的深入骨髓。她点了点头，是的，从今天，不，今晚开始，她的梦里或许只会剩下一个人。

　　鱼秋咧嘴一笑，“那么现在，我要去终结我的恶梦。你允许吗？my master。”

　　俞秋宁不知道鱼秋的恶梦是什么，在哪里终结，但她感到了无比的安心，像是躺在棺材里即将入土。

　　于是她说，“我允许。”

　　甘不心被黑洞洞的枪口指着脑门的时候，哇哇大叫，“喂喂喂！别拿枪指着我，我只是在睡觉，没有女人！没有！”

　　鱼秋裂开嘴，白森森的牙齿在月光下格外亮眼。

　　“搭档，到时间去创造传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