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灰gl》荀斯生

4、第四章

　　荀无言下班回到家。
　　出奇的，本应无人的家里一角，微弱的壁灯竟然闪着柔和的光。
　　荀无言看了看玄关多出的鞋子，眉头微皱。
　　“姐，是你么。”
　　“是我啊，你回来啦。”荀无心躺在沙发上，手里夹着根点燃的烟，微弱的壁灯将她完美的侧颜定格在阴影里，若隐若现。
　　荀无言换上拖鞋，走进她这个亲人，蹲下身子。
　　“家里没有烟灰缸。”
　　“我知道。”
　　“所以烟灰都落在地上。”
　　“我知道，你会扫。”
　　“所以，你干脆别抽。”

　　荀无言一只手握住荀无心的手，另一只手将她手里的烟拿了去，直接掐灭在茶几上的黑色陶瓷杯里。
　　荀无心转了个身，变成和荀无言面对面，散落的长发闪着柔滑的光泽。
　　“其实我也没有抽，只是让它燃着而已，因为我喜欢烟灰。”
　　“我知道，所以我从来不准备烟灰缸，爸爸的烟灰缸也都被我丢了。”
　　“那你为什么要掐灭我的烟。”
　　“因为我已经回来了，我不是才是你最喜欢的烟？”
　　“不，你不是烟。”荀无心捧着荀无言的脸颊，悠然的说道：“哪有会赚钱会失恋的烟。”
　　荀无言哑然失笑。
　　“果然是你。”
　　“是我。”
　　“之前不让我有朋友，也不让我有恋人，现在是观赏我失恋，观赏我被人甩。”
　　“是。既然你知道，为什么不和她解释？”荀无心凑到荀无言耳边，幽幽说道。
　　“你做的，和我做的又有什么分别。”
　　荀无心一下子推开荀无言。
　　“我做的事，你永远也别想做。”
　　“我知道，我也不会做，但是别人问我，我也不会否定不是我做的。”
　　“为什么？”
　　“因为我只有你这一个亲人了。”
　　荀无心的目光突然变得狰狞起来。
　　“无言，你总是让我想要摧毁你。”
　　“你已经这么做了。”荀无言笑了起来，笑的开心，真的开心。
　　“我就是你手里的烟，你想让我燃我就得燃，燃过之后，就成了没用的灰。”荀无言说着，用手擦拭着地板上的灰烬，微微飘起。
　　“无言，你还是不要说话了。”
　　“好，最后一个问题，你今晚留下过夜？”
　　“嗯。”
　　“好，那我去外面睡。”
　　荀无言拿起外套，离开了刚回来不久的家。

　　荀无心深吸口气，听着荀无言关门下楼的声音。
　　云裳这个女人起初她是真的没有注意到。
　　等到注意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这个女人不同寻常，比她的姐姐还厉害。
　　荀无心翻了个身，再次把脸朝向了黑暗。

　　你怎么就会喜欢上云裳。

　　无言啊无言，我该拿你怎么办？

　　荀无心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小时候，爸爸带着陌生的女人回家过夜。

　　她很害怕，妈妈出差不在家，无言出门买东西，马上就要回来了。

　　不能让无言看见这个。

　　无心给无言打电话，随口编了一个口味的巧克力，让无言买回来，她告诉无言，买不到就不要回家。

　　无心年长，懂得也多，很早就知道父母貌合神离，各玩各的。

　　只是没想到父亲竟然连最后的底线都已经突破，公然把情人带回家。

　　可是无言还很单纯。

　　她认为她的家庭和睦，父母恩爱，就是有个总欺负她的姐姐。

　　无心并不在意无言是怎么看待她这个姐姐的，因为她觉得只要有父母，这个家就不会散。

　　可是父亲似乎连这个最后的底线都要突破了。

　　无心很着急，她绝对不能让无言看到这些。

　　所以当天晚上，她站在家门口，把没买回来那款根本不存在口味的巧克力的无言一顿臭骂，甚至让无言回不了家门，只能在姥姥家过了一晚。

　　那天晚上，无心路过父母的卧室，听见里面传来的呻、吟声。

　　她捂上耳朵，跑到浴室，一顿呕吐。

　　无言啊无言，我们怎么办？

　　出了家门，夜风有些微凉。
　　荀无言钻进自己的车子，打开暖风。
　　她恨荀无心么？
　　应该是恨的吧，可是想起她来，无言更多的是无奈。
　　从小到大，她为她背了无数的黑锅，被她耍的次数也是不计其数。
　　最让荀无言恨的就是荀无心在外闯祸，总是打着她荀无言的名号，久而久之，她在学校里的风评就变成表里不一，玩弄别人感情的骗子。
　　荀无言也都忍下来了。
　　因为她不想荀无心挨罚。

　　直到有一天，喝醉酒的母亲突然着魔的抱着她，告诉荀无言她并不是荀家的孩子，是母亲一次酒后乱性和别的男人生下来的。
　　荀无言彻底蒙了。
　　而那时，荀无心突然闯进来，告诉荀无言母亲喝醉酒，说的都是假话，她是自己的妹妹荀无言，永远都是。
　　荀无言那时已经有些大了，她明白母亲总是加班出差，父亲三天两头不回家，有时候甚至会带些女人回家的原因了。
　　但是她想相信一件事情，那就是她永远都是荀无心的妹妹荀无言。
　　这是她处在这个颠倒世界得出的最正确的结论了。

　　荀无言包容荀无心的一切。

　　因为她不想失去这个姐姐。

　　她想起很多小时候的事情，表面上看起来荀无心是欺负自己，但其实那是荀无心的一种保护。

　　荀无言知道接近自己的，那些看似人畜无害的人的目的，但是她不戳破，她等着荀无心来“收拾”他们，然后她给荀无心背锅。

　　她宠着荀无心，荀无心越是“欺负”她，她越能感受到一股她说不上来的安全感。

　　在这个世界里，她唯一确信的一件事，那就是她永远是荀无心的妹妹。

　　但是云裳的出现，打破了这层关系。

　　她以为荀无心会出来阻止云裳，但是她没有。所以她认为，云裳是荀无心给自己安排的，不管以后关系能发展成什么样的，人。

　　所以她就大胆的去喜欢，去接触，甚至是想和云裳结婚。

　　她想告诉荀无心，她会按照荀无心给她安排的一切去运行自己。

　　因为她不想失去她。

　　只是没想到，到了这个地步，荀无心还是只知道欺负自己。

　　她觉得自己就是她手里的烟，她喜欢烟灰，所以自己就得负责燃烧。

　　燃烧。
　　荀无言有些冷。
　　车里的暖风很足，但是她还是浑身冰凉。

　　荀无言觉得自己发烧了，这两天的身心俱疲，她的身体已经承受不住了。

　　那就睡一会吧，好好的睡一觉。

　　荀无言感觉自己的世界开始天旋地转，她马上就要掉入一个深渊。

　　就在这时，有人拍打她的车窗。

　　荀无言本想不理，但是这个人不遗余力的拍打，就像当年她迷失在自己是谁的漩涡中，每天晚上都会有个人摇晃自己，郑重告诉她是一个叫荀无心的人的妹妹。

　　荀无言勉强睁开眼睛，摇下车窗。

　　窗外是荀无心的脸。

　　“你忘了这个。”荀无心抬起手，一只指头上挂着荀无言的钥匙，钥匙链还是荀无心初中送给她的木雕狮子。

　　“谢谢。”荀无言哑着嗓子，接过钥匙，随即要摇上车窗。

　　“你的脸色惨白，是不是生病了？”荀无心将手臂搁在车窗上，荀无言的车窗摇不上去。

　　“失恋的人难道还应该红光满面么？”荀无言挑着眉毛，有些嗤之以鼻的说道。

　　“真没用，失个恋而已，就把自己弄成这样。”

　　“对不起，我不像你，我投入的是真感情。”

　　“闭嘴，跟我回家。”荀无心突然暴躁起来，伸出手就去开荀无言的车门。

　　“不要，你让我安静一会。”荀无言反抗。

　　“荀无言，我让你和我回家。”荀无心瞪着荀无言，眼神灼灼。

　　荀无言说不出话，她知道荀无心是生气了，她也没体力和她纠缠，干脆遂了她的意。

　　荀无心打开车门，去扶荀无言。

　　荀无言比荀无心高半个头，但是荀无心就是有力气把荀无言搬回家。

　　荀无心把荀无言搬到自己的床上。

　　荀无言觉得冷，马上把被子盖在身上。

　　“把衣服换了，一身味道。”荀无心扎好头发，撸起袖子，准备给荀无言换衣服。

　　荀无言干脆不动，任由荀无心折腾自己。

　　谁料荀无心解扣子解到一半，突然停手了。

　　荀无言睁开眼睛，发现荀无心背对着自己，她突然有些好笑。

　　“你不是要给我换衣服么。”

　　荀无心转过头，脸色有些微红。

　　“你这么有精神不如自己换吧？”

　　“不要，姐，你来帮我换，你睡过那么多的女人，不会连衣服都不会给人脱吧？”荀无言半带嘲讽的说道。

　　“她们都是主动脱好了爬上我的床。”荀无心微笑，有些妖孽。

　　荀无言有些不舒服，她想起云裳，想起那张床。

　　荀无心似乎也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她站起身子，“我去给你煮点药汤。”

　　房间里又只剩荀无言一个人了。

　　她突然觉得一个人的日子越来越难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