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十娘》穆幕

19、19赶集

　　外面的天还黑着，我和沈子墨都已经穿戴整齐，要上集市的东西也准备的差不多了，低矮的板车上装满了砍得整齐的柴火，上边还铺了一层稻草，我想大约是要坐在上边的。

　　可是……我到现在才想起来，我们家目前好像没有马牛驴子骡子之类的大型牲口，这是要用什么东西来拉这板车？之前怎么从没想过要问呢？视线定在最后做整理的沈子墨身上，看上去略显单薄的身形在板车前边弄着绳索，突然一个很荒谬的想法出现，不会是他来拉吧，那我还是不要去了，拉这一整车的柴已经很费事了，若是再加上我，那我也未免太会折腾人了。

　　沈子墨到现在为止都对我很好，没亏待过我，甚至可以说婚后生活我还蛮幸福的。好歹是我的男人，怎么也得稍稍为他着想一点吧。

　　“相公，跟去可会为难？”我走近沈子墨的身侧拉住他的袖子，虽然现在问显得有些矫情。

　　“不会为难的，你一个人在家里定也是无趣了对不对？”听他这么问我面无表情的点头，沈家没有亲戚，邻居虽然挺多但无奈离村子中心有点远，方圆一里之内只有他们一户人家，凤家是嫁了女儿总不可能有娘家人老来看她，或者总往娘家跑吧。

　　“先前还能陪陪母亲，现在母亲搬出去了放你一个人在家我也不放心的。”沈子墨漂亮的眼睛轻轻弯起“我一个人路上也没个说话的，你权当陪我解解闷可好？”清雅的声音柔的要滴出水来。

　　“好。”我被他看得耳朵发烫，端着面瘫脸点点头，然后别开视线。

　　沈子墨见我点头笑了笑转身往后院走去，然后牵来了那两头叫大宝和二宝的麋鹿，动作熟练的开始套车。

　　“它们来拉车？”虽然之前一直拿着草料喂它们，但从没想过它们竟然是用来拉车的。

　　“嗯。”沈子墨套完车牵着我的手站到板车边笑着问“娘子原先想它们是用来作何用途的？”

　　“……”我摇摇头真没想过什么用途，突然被沈子墨打横抱了起来，下意识的伸手勾住他的脖子，耳边响起他的轻笑声“莫怕，坐稳了。”

　　“嗯。”稳了稳心神，保持淡定的放开双手往两边撑撑，意外的柔软却也相当结实。

　　“怎样，可有哪里坐的不稳？”沈子墨坐在前边递给我一条毯子，然后轻轻一拉缰绳，两只麋鹿便相当自觉地往村口的方向而去了。

　　“很稳。”我是向前坐的，两条腿刚好垂在他的边上，整了整裙子合拢双腿再盖上毯子，半响之后憋不住问道“相公是如何驯服它们的？”

　　“它们还是幼仔的时候掉在了陷阱里，我就把它们弄回家了。”沈子墨似乎回忆起了当时的情况，言语间带着些许轻快“它们很通人性，而且性子也好。”

　　“嗯。”才怪！因为言灵的缘故，它们对我亲热是理所当然也是身不由己。

　　但前两天我可是亲眼看到这两家伙对着串门来的王婶又是跺脚，又是喷粗气，就差拿它们又高又大的犄角去顶了，当下就把王婶吓跑了。

　　虽然我很喜欢安静，也讨厌王婶说话不阴不阳酸溜溜的，但第一个跑一里路来串门的，就这么被吓走了还是感觉非常的遗憾。

　　两只麋鹿的性情到底如何暂且不去讨论，它们拉车倒是非常的勤快，而且技术颇高始终保持着一个差不多的速度，慢悠悠的跑着。

　　随着时间的推移东方渐渐亮了起来，远处的山头霞云环绕，太阳虽还没出来，但一束束阳光早已穿透朝霞洒向大地，给小道两边的田地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

　　没来得及感叹山间日出的美景，视线随着耳朵里越来越清晰的人声往下拉，然后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已经引起了太多人的注意了，虽然还没有几个行人，摆摊都在做准备，还好有面瘫脸顶在上边。

　　“娘子，我们到集市了。”沈子墨找了个空地停好板车，然后跳下车对着我伸出双手“来。”

　　“……”我抿着唇很淡定的伸出双手，无视四周越来越火热的视线，勾住沈子墨的脖子被他抱下了板车。

　　“沈小哥，你家新娘子呀！”边上摆着两筐果子的大婶扯着嗓子问道，真不愧是常年叫卖的，那一声又亮又脆，根本不像一个大妈的声音。

　　“是我家娘子，怕在家里闷了便一起带过来。”沈子墨把面无表情的我轻巧的放到地上扶正，笑着对我说“这是莫林村的莫婶婶。”

　　“您好。”我勾起礼貌的微笑问好。

　　“哎呀，沈家小娘子长得可真标志了，瞧瞧这声音可真甜，叫得大婶这心里跟灌了蜜似的。”莫婶婶一边说一边往自个儿筐里挑了个个大的红色果子“来来，婶子给你吃果子！”一把塞在我的手里。

　　“呃……”我有一瞬间的尴尬，面瘫脸有些许抽搐，自己仿佛倒退到了五六岁的时候，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莫婶婶给你便拿着吧，若不依她便要瞪你了。”沈子墨笑容有些调皮。

　　“谢谢。”我微微倾身道了谢。

　　“有啥谢的，不就一个果子么？”莫婶婶摆摆手“婶子喜欢能说会笑的。”

　　和莫婶婶打完招呼，又领着和相近的几个摊贩打了招呼，大家都很热情，也和莫婶婶一样往自个儿摊子上挑了东西给我，我呢，也从一开始的稍稍不适应变得慢慢放开了，直到一个揣着大花篮的卖花姑娘走过来。

　　我注意到了这姑娘的表情稍稍有些僵硬，不但如此边上刚刚还热情的大叔大婶也安静了不少，抬眼看沈子墨倒是没有发现任何不妥。

　　“沈大哥……”轻轻一声便是柔情满意还带着无限委屈，我眉峰一挑双眼便在那姑娘的脸上身上扫了数个来回，长相还可以，只是皮肤稍稍有些发黄，身段挺匀称只是比我消瘦不少，有种病态的美感……总体来说跟姐没得比。

　　“林姑娘。”沈子墨微微颔首，然后便不再说话了，继续解他手里的绳子，我看看那眼眶红红的林姑娘，再看看自家淡定的相公……既然没有介绍我认识，那便当是个路人甲直接忽略了。

　　“娘子先在这儿坐着，我把柴卸下来。”沈子墨从板车上拿下一个板凳，便扶着我要坐下。

　　“沈……”卖花姑娘看看我又看看沈子墨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知为何，姐心里那一万匹草泥马突然集体扬蹄摆出了要践踏的姿势。

　　“相公……”我抽|出袖子里的手绢帮沈子墨掩了掩额头，尽管他的额头干干净净一滴汗也木有。

　　“娘子，你真好。”沈子墨帮我顺了顺面颊边的头发，“歇歇可好。”

　　“嗯。”轻轻点头，眼角瞄到脸色发白感觉随时可能厥过去的卖花姑娘，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舒坦，草泥马们也风轻云淡的趴下晒太阳了。

　　“相公，它们可要牵去别处？”我把眼神放到两只麋鹿身上，在这里似乎有些惹眼，随着天越来越亮，路上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嗯，牵到那边的树林就可以了。”沈子墨指着不远处的小林子“等回去的时候再去牵它们。”

　　“相公，我牵它们过去可好？”得到沈子墨笑着点头后，我走近两只麋鹿伸手摸了摸两只大家伙的脑袋，对着他们轻声道“跟我来。”然后便往小树林而去，两只麋鹿也很乖巧的屁颠屁颠跟在我身后，没有半点不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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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我回去的时候却发现沈子墨不见了，我四周张望了一下，不但人不见了连装满柴的板车也不见了，一阵风吹过，我有些傻……不会是把我扔了吧，不太可能吧，俺不但是他的新婚妻子还是他的表妹来着，把我扔了会不会太那个啥了？

　　“沈家小娘子！”莫婶婶刚刚招呼好一个客人，见我傻站在那里立刻把我拉了过去“沈小哥跟刘员外的采办管家把柴送刘府上去了，本来沈小哥要等你回来跟你说了再走的，不过……”莫婶婶压低声音道“那个采办管家脾气稍稍大了些，我们又得罪不得。”然后才恢复正常音量“沈小哥说了一会儿就回来，让你在我这儿等着。”

　　“嗯。”我朝莫婶婶点头安静的坐到了她边上。

　　莫婶婶的生意很忙，忙得根本没时间搭理我，不过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倒也不觉得无聊。后来见莫婶婶几乎招呼不过来，我也不好意思坐在一边干瞪眼，便起身帮她招呼客人，钱什么的不好意思碰，这里的杆秤我也不太懂，我能做的便是帮她招呼招呼客人，尽量安抚等待称重的客人，这个工作相当考验我的面瘫脸。

　　莫婶婶的两筐果子很快就见底了，买完之后又帮她收拾了东西，送走了握着我手一个劲儿道谢的莫婶婶，沈子墨却还没有回来。

　　“沈家小娘子，到我这儿坐坐。”杀猪的大叔大婶招呼我“秀儿！秀儿！陪你嫂子说说话儿。”说完还招呼自家的大闺女。

　　“娘。”摊子后有一个木头搭的棚子，棚子的帘子被撩开，一个看着非常爽利的姑娘走了出来，看见我后嘴角眼角都是笑，牵着我便往棚子里拉“嫂子！快进来坐。”

　　笑着应了之后跟着进了棚子，秀儿放下布帘把我按在了一张长凳上“嫂子，这下可巧帮妹子看看这绣的可还过得去？”说完从边上的竹编长椅上捧过来一叠红通通的布料“嫂子，你可是新娘子，得给妹子支支招。”说完还红了脸。

　　“好。”我对着这个非常人来熟的姑娘呆了呆，立刻点头接过那叠布料“好日子在何时？”

　　“什么好日子……”秀儿的脸爆红扭捏起来，借着拍了拍竹椅上的小被子才缓了缓，然后道“还早呢，要到明年开春的时候。”

　　“先恭喜了……”这才注意到那小被子里头还有一娃娃。

　　“这是我弟弟虎子，这不爹娘不放心我和弟弟在家便把我们一起带来了。”秀儿走了过来挨着我坐下“嫂子，你先帮我看看呀。”

　　“嗯。”我低下头仔细研究红布上的鸳鸯花卉，其实吧，我不太懂这东西，但好歹自己不久前才穿过，房间里还挂了不少。凤家准备的想来应该不会有差，那么照着说说应该还是可以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有些坐立不安起来，怎么沈子墨还没有回来，不就是送个柴么竟然去了那么久，会不会有什么事耽搁了，又是什么事情，会不会有麻烦？

　　犹豫了一会儿我便站起身跟秀儿告别，然后又向秀儿的爹爹仔细问了刘府怎么走，最后去树林牵了那两只闲逛的麋鹿，照着秀儿爹爹所指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