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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   第二天,沈夜将谢衣和华月叫到跟前,吩咐道:“瞳的病情,不能再拖。华月,你去准备一下,两日后本座亲自动手,替他切除那左臂。”
      华月倒抽一口冷气。“瞳已经如此决定了?”
      “他一直昏迷不醒,怎么决定?这是本座的主意。”
      “此等大事,果然还是让瞳自己定夺为好,旁人怎能……”
      沈夜打断她:“来不及了,若是溃烂扩散到内脏,那才是真的回天乏术。本座与瞳自小一处长大,有如手足弟兄,怎么算‘旁人’,这次就替他决定了,等他醒来,若是恨我——那我也认了!”
      他又转向谢衣:“你回去琢磨一下,制作一个偃甲手臂出来,务必结实灵巧。本座的七杀祭司不能没有手。”
      “是,师尊。”

      两日后,沈夜果真如先前所说,准备替他切除患肢。瞳身体虚弱,不好挪动,而把他搬来搬去,叫人看见,总是不妥,沈夜索性就在寝殿床上开工。原本进行这样的手术,必须要给病人服下麻沸散,这样病人便无知无觉。可是瞳昏迷不醒,汤药怎么都灌不进去,沈夜只好省了这一步。为避免瞳半路疼醒,胡乱动弹,导致他不慎切了什么不该切的地方,他特意给瞳施了个定身咒。虽然残酷些,也总比失误好。
      用来截肢的小刀是沈夜特意向沧溟城主讨来的。小刀是上古铸剑大师的作品,削铁如泥,切个血肉骨头更是不再话下,据说古时有人用此刀剖鱼,刀锋之锐利,竟让鱼儿不知自己已死,仍在水中游弋不止。
      沈夜脱去瞳的衣衫,以烈酒清洗手臂,然后手起刀落。眨眼之间,患肢便已落地。伤口血液喷溅,沈夜连忙念起愈伤法诀,待流血渐渐止住,他将伤口仔细裹上绷带。
      一番处置下来,沈夜自己累得够呛。忽听见床上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沈夜以为是瞳醒了,忙凑过去,却见瞳脸色惨白,双唇灰败,额上冷汗如瀑。沈夜一探他脉搏,顿时大惊失色。瞳的心跳极慢极弱,竟如垂死之人一般!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是我哪里做错了吗……?”沈夜心乱如麻,顿时什么也不顾了,一手按住瞳胸口,将自身灵力强行灌入他体内,护住他心脉。“瞳,本座不许你死!你听见了吗!没有本座的准允,你不许死!”
      他惊喘不已,转头对着紧闭的大门喊道:“华月!谢衣!给我进来!”

      华月与谢衣带着瞳的两个傀儡和先前那位老大夫鱼贯而入。傀儡帮忙换去了染血的床单,大夫则围着病床转悠,最终得出结论:切除患肢虽可延缓病情,但瞳身体本就虚弱,这番折腾下来,元气大伤,是故心脉极弱,稍有不慎便会撒手人寰。
      “如今该怎么办?”沈夜问大夫。
      “依老夫之见,只能用尽方法吊住七杀大人一口气,吊得越久,他心脉稳定下来的可能性越大。”
      “没别的方法?”
      “没别的方法。”
      “无能!”
      “老夫无能。”大夫跪地叩首。
      “用得着你说!”沈夜大怒。
      华月见状,连忙遣走大夫,宽慰沈夜道:“阿夜,不必动怒,如今走一步算一步,急也没用。”
      谢衣附和道:“廉贞大人说的是。况且,七杀大人还活着呢,咱们再想想办法,总能撑过这一关的。”
      沈夜琢磨了一下,觉得他二人说得在理。现下真是急也没用,只能尽人事听天命——想到这里,沈夜便觉得极不甘心。呵,天命!去他的天命!流月城烈山部在天命之下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难道还不够吗!哪怕老天爷今天真的要收了瞳这条命,他沈夜也要逆天而行!
      思量一番之后,他驱走两人,自己留在瞳身边,寸步不离,以自身强大灵力护住瞳的心脉,强行吊住他一口气。就这样过了三昼夜,瞳的呼吸心跳终于平稳下来,沈夜这才敢撤去灵力。
      华月又来劝:“瞳现在情况稳定,呼吸规律,心跳平稳,体温也正常,想是已经无碍了,你就去歇息歇息吧。这里我们替你守着。否则等他醒来,瞧见你这一脸憔悴,怕是又要担忧。你就叫人家省点儿心吧。”
      沈夜不禁想到瞳对他说过的话。“就算说了,这病又不会痊愈,何必多叫一个人为我忧心。”原来一想到对方会为自己忧心,竟比自己身上的痛楚更烦扰。为了不让对方担忧自己,他竟然可以……
      “罢了,我也没资格说你。”沈夜心中自哂。

      沈夜听从华月建议,去歇息了一天,只是卧室被瞳占了,他只能睡到别处。第二天起来,还得焦头烂额地处理积攒下来的公务。谢衣那小子不知上哪儿野去了,居然一点没为他分忧,孽徒!沈夜小时候看见自己那位大祭司父亲,觉得父亲呼风唤雨,威风凛凛,自己当了大祭司才知道,这份工作大部分时候极是枯燥无聊,其余时候,要么脚下荆棘丛生,要么头顶重担千钧,就连匀出时间陪陪身边至亲至信之人都做不到。这大祭司当的,真是毫无意思。倘若有朝一日真能得至下界,干脆就让谢衣来尝尝这名为“烈山部大祭司”的酷刑,自己与友朋相伴,闲云野鹤去了,岂不快哉?
      几日之后,侍女来报,说是瞳已经醒了。沈夜当时正在批复公文,听见这话,立即丢下笔,奔着寝殿而去。进了大门,只觉得屋内热闹非凡。瞳的确醒了,背后垫着一堆枕头,靠在床头。华月、谢衣坐在一旁,有说有笑。两个傀儡垂手侍立一边。就连小曦也在!小曦跪在床上,手拿一把梳子在瞳头上捣鼓:“瞳叔叔瞳叔叔,小曦给你编个辫子好不好?”
      沈夜端是没料到眼前竟是这样一副景象,登时哑口无言,连事先准备好的慰问说辞都忘了个精光。他看着瞳,觉得瞳是好些了,面上有了些血色,精神也不错。他那左手……那左手……
      瞳举起偃甲手臂,对沈夜道:“这偃甲是谢衣给做的,灵巧得很,比原本那只还好用些。”说着转向谢衣,“如今你的偃术已是登峰造极,我便是望尘莫及了。”
      谢衣羞赧地挠挠头:“七杀大人过奖了,这是我分内之事。我学偃术就是为了让大家过得更好,若是帮到七杀大人些许,我便心满意足了。”
      沈夜向谢衣华月比了个手势,两人会意地起身,将小曦从床上拉下来。“小曦,瞳叔叔累了,咱们别打扰他休息。”
      小曦放下梳子:“瞳叔叔再见。等瞳叔叔身体好了,小曦就来给瞳叔叔编辫子。”
      瞳点点头:“嗯,若有机会,请小曦小姐务必来给属下……编辫子。”
      三人退了出去。瞳也屏退两个傀儡,屋内只剩下他和沈夜两人。
      沈夜在他床前转了两圈,还没想起他那套慰问词,只能简短问道:“你……身体如何?”
      “尚可。”
      “嗯,那就好。”
      两人相对无言,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沈夜咳了一声,转移了话题:“你昏迷不醒,我就做主把你那手臂给切了。”
      “嗯。”
      “你恨不恨我?”
      瞳白眉一挑:“为何要恨?若是我自己决断,也会决定截肢的。你的主张并没有错。”
      “……差点害死了你。”
      瞳轻轻嗤了一声。“与其等死,不如一搏。”
      他看着沈夜,“你看起来好似……”他想说“你好似瘦了”,却没说出口,摇摇头,道,“我都听华月说了,这些日子……辛苦你了。我亏欠你良多。”
      “你我之间,谈什么欠不欠的。若是你真觉得欠了我,便快些好起来罢,本座不能没有七杀祭司。”
      瞳弯起唇角。“一定。”
      沈夜听出他话中的倦意,道:“你可是乏了?那就歇息吧。”
      “我就是觉得,一直住在你这里总是不妥,别人要说闲话了……”
      “你我之间……分什么你我!”
      “那大祭司不如改日去我那儿小住?”
      “你那里是人住的地方吗!本座命你将那些尸体蛊虫清理干净,往后住人的地方……不许有那些东西!”
      “是是是,属下遵命。”
      沈夜帮瞳抽去多余的枕头,为他盖好被子,又捋了捋他凌乱的白发。瞳眼中带着笑意看他:“尊上不留下来守着属下?”
      沈夜反手抄起枕头,轻轻砸了他一下,“休要得寸进尺!”
      瞳装模作样的“哎哟”一声,笑道:“属下知错,尊上饶命。”
      “哼。你睡吧,我守着你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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