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正文——过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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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
和立彬认识是在08年的夏天。
现在想来，那年夏天是人生中最滋润的一段：考场得意，入学A中（重点高中），并且在入学后迅猛地物色到了喜欢的对象——立彬。
Oh，不得不说，喜欢上立彬是个见鬼的决定。
立彬是个闷骚，我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这地你扫还是不扫？”
第二句话是：“你不扫，我扫！”
事情是这样的，班级安排值日生扫地，我正巧被安排成小组长，立彬又正好是我的组员。当别组员打扫得热火朝天的时候，立彬坐在位子上捧着一本《七夜雪》若有所思；当别的组员的负责区已经闪亮闪亮时，立彬的负责去还和猪圈有得一拼。
当然，我该去履行我组长的职责了。
那时候我的脾气还是挺冲的，刷一下冲到立彬面前，火气全开：“喂！这地你扫不扫了？”
立彬从书中抬头，淡淡地扫我一眼，眼中一抹似笑非笑，接着又静静地看了我足足一分钟，期间没有说一句话。
你要相信，这世上真特么有见鬼的事的，被那样淡淡的眼神盯了一分钟后，我的火气完全消掉不说，甚至还想文艺地说句：oh，我听到了内心花开的声音~
就那该死的一分钟，我溺进了立彬那双24K钛合金狗眼里，爬不上来了。
于是我迅速改口：“好，你不扫，我扫！”
从那天起，我发现自己一分钟看不见立彬就心里难受，老是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去找立彬：一起打篮球啦，一起放学啦，一起去食堂啦，连去注水都会顺带给他倒一杯开水，就差拉他一起上厕所了。
对于我的热情，立彬没表现出适应也没表象出不舒服，就随便我拽着跑动跑西。
立彬性格闷闷的，不爱和人搭话，相处久了还会发现此人浑身是刺，堪比刺猬，和他相处需要的是强大的内心和……厚厚的脸皮。
所以，他并没有朋友。
我这个整天追着他跑的人，理所当然成了他唯一的小伙伴。对此，我洋洋得意了好一阵子。
立彬喜欢格斗、搏击，并且每天都会亮出他那两条长腿，各种横踢侧踢旋踢，于是我沦为他的沙包，每天和他练习格斗，然后被踢到内伤。
通常练习的地方在一条沿着荷塘建造的长廊上，练习累了，立彬就喜欢蹲在一旁的太阳花地里找四叶草，于是我跟着找。
尼玛，真是快把眼睛找瞎了啊！
他说，他的拳法来自截拳道，腿法来自跆拳道，摔跤技术来自柔道，防身术来自啥啥道，我忘了。
立彬是个文艺和野性糅杂的人，你一定不会想到，他那么暴力一人，竟然爱折纸玫瑰，折出的纸玫瑰再做上枝叶，合起来一束可漂亮了。不过那东西费时间不说，步骤还死烦死烦的，我跟着折腾了大半个月好不容易折出一朵，送给立彬看。
他看了一眼，点头，评价：“嗯，真难看。”
我干笑。
然后就这样，一天天的日子过得贼造孽了。
高一上学期过去，我愣是没敢对他说一句：“嘿，立彬，我看上你了~”
Chapter.2
高一下学期要选科分班。
虽然和立彬一样选了物生，但分不到一个班的可能性还是不小的，为了这档子破事，我蔫了整整一个寒假。
当我在新班级看见立彬的身影时，毫不犹豫冲上前给了个熊抱，立彬捶了我一拳。
从那以后，我坚信和立彬的缘分。喜欢一个人，不就是整天脑残地找什么星座、什么性格分析，来慰藉一颗因为求而不得而蠢蠢欲动的心么。
和立彬表白是在立彬爸爸的忌日。
那天，他拉着我偷偷跑到教学楼最顶层，然后从包里拿出几听啤酒，意思是我陪他喝酒。
要知道我从来是滴酒不沾，尤其是啤酒，我尝过，那滋味并不好受，而且长得还特别像马尿。但是立彬难过的样子一直在眼前晃悠，我就捏着鼻子陪他和马尿了。
后来，立彬说了很多，关于父亲，关于母亲，关于继父。
我一直知道立彬是个极端的人，但没想到他极端到那个程度。那一刻，立彬对人生充满怨恨。
我大着舌头试图开导，我说：“你父亲在天上看着你，看到你优秀，他会自豪，看到你开心，他才会开心。”
立彬太不可爱，竟然拆穿我：“你胡说八道！父亲根本就不会看到我有多努力！”
我妥协：“好好好，慢点喝。”
立彬不再说话，我想，我得找点话题来侃侃，但是越想脑子越混，大概是喝酒把胆子给喝肥了，然后我做了一件一直想做却没敢做的事情。
我吻了立彬。
然后，被狠狠揍了一顿，摔在天台上。
四仰八叉的，夜风真冷。
那后来，立彬开始疏远我，连座位都申请到了和我隔得很远的第二组（我在第四组），那时候，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在他面前，我暴露了所有。
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得不到原谅。
浑浑噩噩过了一个月。一个月后，立彬开始和我说话：“喂，晚上陪我一起去买拳套。”
看吧，我说过，立彬太寂寞，我有很多朋友，而他只有我。
我们又恢复了以前的相处模式，关于那天，立彬绝口不提，我也决不开口。
立彬又搬到了我的前座，一抬眼我就能看见。他做物理题的样子，听生物课的样子，解数学题的样子，背英语课文的样子。
好吧我承认，其实就是一个背影而已，但我就是知道他在做什么。
我就是知道。
就这样，又一个学期过去了。
Chapter.3
高二上学期来了。
那天我心血来潮抢了立彬脖子上的玉蝉，然后跑去石头记买了只玉豆荚和立彬交换。
立彬没说什么，和我换了。
攥着立彬的玉蝉，我飘飘然：嘿，我会说我和他这是在交换信物么？
几天后，听人家说，恋人之间送石头记必然分手收场。我急，虽然我和立彬不是恋人关系，撑死是好兄弟而已，但我还是不喜欢“石头记”的寓意。
看人家宝哥哥和林妹妹，虐cry。
于是我琢磨着和立彬把玉豆荚换回来。
没等我开口，立彬把豆荚扔给我，同时对我说了一句话：“顾洋，我有喜欢的女生了。”
可是，他有喜欢的女生了为什么要把豆荚还给我？这是急于和我撇清关系么？
如果只当我是兄弟，他不会在有喜欢的女生后把豆荚还我，这是种回绝；
如果知道我送玉豆荚是还抱有幻想，他为什么会收下，无形中和我暧昧？
我脑子短路：“咩~恭喜啊。”
呸，我为什么要恭喜！
又不联系了，连话都不和我多说。我把立彬的玉蝉塞进他的书柜里，又开始整天发愣。
盯着他的背发愣。
最近他喜欢把玩一只表，乳白色的很漂亮的一款，一看就知道是女生佩戴的。我知道，是那个女生的手表。
嗯，闹心，不看。
我和他练习格斗的长廊里，出现了他教那个女生防身术和折纸玫瑰的身影，立彬不在时，那个女生还会一个人在太阳花地里找四叶草。
和我以前，一模一样。
嗯，闹心，不去了。
然后我开始去书店买资料，没日没夜的写。后来写资料写累了，我开始看小说，沧月作品，立彬最爱的。
我看了沧月的《镜》系列、《七夜雪》、《风玫瑰》、《沧海月明》、《星空》……
Oh！一本比一本虐！
这一天天的，再加上立彬和那女生关系越来越好，我就觉得胸口压了块特别沉的金子，闷闷的，不高兴。
这种不高兴的状态一直持续到期末考试。
考试结束的下午，班里同学一个个都走光了，我站在五楼看楼下熙熙攘攘，夕阳的余晖无处不在。
呵出一口气，跳了跳，舒缓舒缓冻得麻痹的脚。
跳着跳着，我蹲了下来，透过不锈钢栏杆看着楼下。看到最后，没能在人群中找到立彬。
我并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但是那一刻，整个六楼就我一个人，耳边充斥着楼下放学的同学的喧闹声。
孤寂在我身后，热闹在我眼前。
我想，大概，这个寒假又不好过了吧。
Chapter.4
事实上，这个寒假还是挺好过的，因为立彬又联系我了。
他去了一个跆拳道馆踢馆，然后受了点小伤，打电话给我：“我在翔龙。”
挂掉电话，我推着小电驴就狂骑过去。送他去医院的路上，我把电驴开得小心翼翼，生怕给他颠坏了。
那天晚上，我住到了他家，睡到了他的床.上。
躺在他的身边，我很没出息地失眠了，因为在一个被窝里，我睡得很拘束，离他太近吧怕他一脚把我踹开，离他太远吧其实我真的又挺冷的。
迷迷糊糊睡了半宿，立彬把我拉到他身边，确切的说，是他怀里：“我给你捂捂。”
我轰一下脑子充血，把冰手冰脚塞进他的咯吱窝膝盖窝：“嗯，挺暖。”
然后，我们接-吻了，那天，我们彼此抚-慰，房间里充满暧昧气息。
我一直搞不清楚，立彬对我的感情到底是怎样，只是在两个人重新躺下时，问了他一句：“失恋了？”
立彬点头。
我干笑：“那我是不是有机会了？”
立彬不置可否，半天对我说：“睡吧。”
那晚我做了个梦，梦到几十年后我嘲笑立彬的满头白发，他就拔我的胡子，一根一根，疼得我龇牙咧嘴。
醒来的时候，立彬已经起床晨跑，我等了半小时，立彬拎回一笼汤包，总共八个，汤浓皮薄。
我全部吃了，一个没留。
出门时才发现，下雪了，那立彬出去晨跑个魂啊。我歪头，他是专程出去给我买早饭的？
我说：“立彬，咱打雪仗吧。”
立彬抬眼：“多大人了还打雪仗？无不无聊。”
最后立彬还是被我拖出去玩了半天，回屋的时候两个人都满头大汗，后来各自有点小感冒。
寒假很快过去大半，新年来临，立彬给了我很多巧克力，其原因是他不爱吃巧克力但家里却有一大堆。
那么多巧克力，我一个人吃到开学。
吃得我龇牙咧嘴，舌头乱颤。
Chapter.5
本年度最大灾难，高三来了！
一开学就很紧张，各种考试：数学、英语、语文、生物、物理，兵荒马乱的。
我干劲满满，因为高考后就能上大学，我想和立彬考一所大学，那样的话我又有了三年，可以把立彬这块石头捂热。
我拽着立彬问他想考什么学校，想学什么专业，立彬歪头：“南京吧，学校再说。”
接着他又说：“得看看她的意思。”
我做惊恐状：“你们又好上了？！”
立彬点头。
后来，我笑了，笑得直不起腰，干脆蹲在地上不动。
立彬问我怎么了，我拿起一块没吃完的巧克力塞进了他的嘴里，恶心了他一把。
甜死你丫负心汉……
立彬脸上又有了笑容，每天和那个女生一起自习，我看着干瞪眼，像被鱼刺卡住了喉咙。然后又进入了只想学习的状态，期中考试拿到了奖学金，小小地发了一笔横财。
然后，那笔横财还没捂热我的口袋，立彬那厮又来找我了。
看得出来，他的心情并不好，我买了酒，到我家炒了几个菜，和他唠嗑。
喝得醉醺醺，我开始八卦。
“和她又闹矛盾了？”
“嗯。”
“分分合合有意思不？”
“没。”
“那你觉得我怎么样？”
然后，立彬有点怒了：“顾洋！你他妈少拿这件事消遣我！”
我也不见正常，吼回去：“老子这几年，你只当是消遣？”
“少变态！”
“我他妈的就是变态，你也好不到哪里去！要不然怎么会和我这个变态暧昧不清？！变态！”
我和立彬打了起来，那段过程至今记不清楚，只是你一拳我一拳，每拳都很结实。
再后来，我被立彬压在地上狠狠地收拾了一顿。因为家里开了空调，我只穿了一件单衣，被直接踹倒在地上的时候，手肘几乎给撞断。
立彬那时恐怖极了，眼睛里几乎是血红色的，然后他开始扒我裤子：“我就变态给你看！”
我不齿于求饶，和他对着干。
但是一向练习格斗都是被他虐的命，我打不过他。
被他贯穿的时候，我疼得死去活来，让他滚，滚得越远越好，他一刻没停：“我觉得这样很恶心。”
是啊，立彬就是这样一个人，明明在口口，却说恶心。
我昏死过去。
醒来时，立彬已经不在了。
我苦笑，他不是正常的么，为什么会懂这些？
后来，我和立彬没有再说一句话，他仍旧每天陪他的女朋友。
我忽然很希望高考快点来，远离立彬。
Chapter.6
高三下学期。
这是没什么建设性的一学期，唯一高兴的是我考得了高分，报考去了南京。
Chapter.7
在新学校，一切都好，我也适应了没有立彬的日子。
没事在学校gay群混混，想找个男朋友好好谈谈恋爱。
还真给我找到了，我和男朋友相处得很不错，床上-床下都很不错。
只是偶尔我会发愣，不知道立彬现在怎么样了。
这个圈很乱，很多同类都只是玩玩，同性恋第一个喜欢上的对象才是刻骨铭心的。有次和男朋友吵架时，我忽然想起了立彬，那混蛋算不算我的刻骨铭心？
想了想，觉得汗毛直竖，撇开脑子里的念头，继续和男朋友吵架。
吵着吵着，来电话了，陌生号码。
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我一哆嗦。
立彬又给我打电话，说他在学校的某个坡上躺了半夜了，想见我一面。我连夜打的去了他们学校，在去找立彬之前，男友不让我走，威胁说我要是走了就分手。
我和男朋友分了手，为了立彬的一个电话。
在他们校园里找到立彬时，他全身都是淤青。
“又踢馆了？”
“嗯。”
“你早晚死在这上面。”
“我和她，彻底完了。”
我不说话，背着立彬去看医生。
看呐，立彬就是这样的人，只有在受伤后才会来我这里寻找安慰。
充其量，我只是个吸收各种负面情绪的垃圾桶。
那后来，我和立彬的联系也就淡淡的，他又喜欢上了别的女生，一段时间一个，喜欢得很勤，更新得很快。
有时候我甚至会想，这混蛋能喜欢那么多人，喜欢我一下会死吗。
可惜，我不是女人，没胸没臀还带把。
再想想，立彬有错吗？没错。
我不能强求他喜欢男人，正如爹妈不能强求我喜欢女人。
是我自己的错，如果我没有喜欢他，我还是他的好兄弟，哪会像现在这样不伦不类。
我主动和立彬断了联系。
Chapter.8
大学的日子很快，转眼大二下学期。
我去立彬学校参加交流赛。
很自然的，又见到了立彬。
立彬瘦了，看起来精神不好，看着我：“我给你打过电话。”
他给我打过电话我知道，只是我有意识地逃避没接。
我愣了一下，伸手拿他的手机，装模作样地翻看：“哦是么？我怎么没见过你电话？我翻翻你的通话记录……”
话没说完，立彬把手机打落在地：“既然不信我，就不要来找我！我最厌恶别人的不信任。”
呵，看呐，立彬这个坏孩子，总是忽悲忽喜阴晴不定。
我没有说话。
立彬开口：“以后别再来找我，你让我觉得恶心。”
从那以后，再也没见一面。
老死不相往来。
Chapter.9
大二暑假，我回到了老家。
去了高中那所学校，点了一支烟，站在那年夏天和立彬一起喝酒的教学楼顶楼，我咳得死去活来。
被烟呛了。
我想了很多，有关父母的失望，有关立彬的鄙弃，有关或多或少知道一点的人的嘲讽。
一幕一幕，逼得我一头冷汗。
呵，只是没有按照世俗喜欢女人而已，为什么不能放过我？
我大口喘息，感觉心脏快要跳出胸膛。
远远地踱过来一只白猫，迈着悠闲的小步子，扭着屁股从我眼前走过。
我跟着走，走了很久很久，夜太黑了。
黑到我看不见路。
那一天，我放肆了那么一回，闭上眼睛一直往前走。
踏空的那瞬，夜风呼啸。
我想，最终，我还是走错了。
作者有话说第1章 【正文——过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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