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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 九岁侍读 ...

  •   皖槿是当朝的太子太傅,被称为“天下第一鸿儒”,论能力、论品行实都对得起“肱骨之臣”这四个字。然而国之幸,家未必幸。皖槿青年苦于求学,直到一把岁数才有儿子,皖家的公子皖玉溪当年也是京城有名的风流才俊,尤其是在万花街留下的那段情事更是赚足了姑娘小姐们的眼泪。

      一支锦阳小调两首藏头对诗,说的是风月场付出的却是一片情深。原本是郎有情妾有意,稍加宽容就是皆大欢喜。可惜一贯尚算开明的皖槿却在这件事上犯了轴,死活也不允许有伤风化的女子进他皖家的大门。也正是因为他的执拗,致使唯一的儿子病死他乡。独子一去不返,皖老夫人是伤心,但更多却是怨恨,郁郁寡欢不久后就撒手人寰,原本和和美美的一家人转眼只留下皖槿一人在朝堂风雨颠簸。

      宣正二十一年秋至,太子太傅皖槿之孙皖紫霄,应宣正帝之昭入宫为四皇子韩景侍读。

      四皇子现年十一岁,是当今圣上与宠妃曹端妃所生,在众皇子中虽最年幼却也最受宠。据曹端妃说,四皇子出生前夜她曾梦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道士单手举着一棵高达数十丈,要几人合抱的千年雪松向自己砸来,她惊慌躲闪却只见雪松忽化为一缕白光直射入腹,白首老道笑说天机不可泄露,然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说来也奇怪,四皇子出生后京城连下七天大雨,不少地方积水没过小腿,京中有相士称:“此子乃不祥之兆。”虽然管素太皇太后不喜欢这个孩子,但宣正皇帝却是大喜并坚信此乃天赠之子,圣人降世必生异兆,故特取光明之意,以景命名。

      这个四皇子韩景不仅生带异兆,而且的确聪明过人。话说宣正十七年除夕,宣正帝大宴群臣,大家正在兴头上时,一名言官突然发难,作诗曰:

      “怀东故土燕雀巢,
      京都金銮凤鸟乡。
      一梦落歇梧桐树,
      还忆萧条旧时光。”

      此诗一出,瞬间大殿鸦雀无声,这分明是在嘲笑曹端妃出身低微却还不知安分,竟然做起了皇后梦。宣正帝瞬间面带不悦,却碍于管素太皇太后在场不便发作,曹端妃更是恨得牙痒,用力捏的指骨发白,脸上却强装笑意,正值此时,七岁的韩景从母亲身边站了起来,指着那名言官说:

      “雀鸟多舌莫相计,
      东家媳妇西家妻。
      一朝误入金銮殿,
      难改乡下旧时习。”

      听到儿子为自己辩驳,曹端妃的僵硬脸色才算稍有缓和,皇上龙颜大悦,直夸这个儿子聪慧过人,殿上大臣更是赞叹有加,就连发难的言官也不得不佩服四皇子的机智,一场可能的血案就如此蒙混过去。

      一时间朝廷内外对四皇子的夸赞之词不绝于耳,相比之下他的三位哥哥就更显逊色:太子韩瞳急躁怯懦,又好大喜功,实在不是帝王之才;二皇子韩心天生体弱多病,有心无力难当大任;而三皇子韩骐虽也聪慧内敛,但是由婢女所生终究低人一等。

      除了管素太皇太后与老臣皖槿,整个朝堂再找不出几个公然反对重立太子的人。

      朱红色的大门推开,大殿里的少年正翘着腿似笑非笑地看向来人,尚未长开的眉眼透着一股子的倔傲,语气更谈不上和善:“果然不是他?!你叫什么名字?”

      身穿绛红官袍的皖槿曲下腰,端得稳稳的声音却不带一点讨好:“四殿下,老臣的孙儿紫霄是皇上安排给您的侍读。日后请您好好学习、专心政事,韩氏的江山社稷还要靠四皇子出力。”

      “这话皖大人就说错了!”眼睛一挑,韩景从椅子上站起来,抱着手踱到皖槿面前,微弯下身子,盯着双唇抿成一线的小孩儿,虽不及齐远山来的俊美,但清秀之姿也显而易见。

      不过可惜啊!比不过就是比不过,韩景唇角翘出一个漂亮的弧度,食指一勾卷起皖紫霄垂在耳边的发丝,刚至总角的小小少年一惊 ,瞪大眼睛满是强装出镇定。看着他这幅浑身绷紧的模样,韩景心里暗笑,面上倒也不再逗他,两袖一甩,朗声道:“日后要为江山出大力气的是太子殿下!我韩景撑死不过是个悠闲王爷。皖大人是国之栋梁,您的孙子他日定然也会是国家的中流砥柱,跟着我太委屈了!不如您去跟父皇商量商量把齐远山换我这里!”

      “四殿下这话说错了”,皖紫霄抬起小脸,两颊的红晕还没退去,微微打颤的双手小心背在身后:“这天下是韩家的天下,皇上是龙头,那诸位兄弟就是龙体上的利爪,只有同心协力才能真正治理好国家,哪有只让别人操劳,自己享福的道理。”

      被比自己岁数还小的人反驳到哑口无言,韩景的眉毛瞬间扭在了一起,才有的一点儿好感瞬间散尽,这算什么?下马威吗?

      知道触了四殿下的逆鳞,皖槿却赞许地拍拍孙儿的肩膀,一敛衣袖直起腰:“紫霄说话虽然莽撞,却也句句在理。四殿下聪慧,其中分量,老臣不必多说。”

      等不及一脸怒色的四皇子消气,皖槿拉扯着紫霄便出了瀚清宫。

      “他就是四皇子?”皖紫霄搓着手里的汗水,抿抿嘴,唇边漫开淡淡一抹笑意:“这个四皇子长得真好看!”

      “长的好看又怎么样?”皖槿停下脚步,前一刻的满意之色荡然无存:“好看抵不住外敌入侵,好看当不了万民口粮!好看!好看!褒姒、妲己、龙阳君哪个不好看?!”

      不过九岁的孩子被吓得浑身一抖,拉住皖槿的袍袖低声嗫嚅:“祖父,孙儿错了……”

      皖槿长叹口气,回头看着皇宫翘起的飞檐,神色满是忧虑:“紫霄,你要记得自古美人多祸水!齐远山年纪小小就能迷得太子、四皇子团团装,这等长大了还指不定能闹出多大的动静!”

      皖紫霄点点头,默默地把未曾谋面的小山公子列进了佞臣的名单。

      该讲学的讲学,该背书的背书,一切本是平静,可京城里却忽然流传起了一首童谣:

      “章台赌棋艺平平,怒泼茶余茶碗香,岂知松石皆灵性,白首老道心慌慌。心慌慌,紫草长(zhang),谁家帝王谁家相,皇位兄弟轮流做,一十八天长(chang)不长(chang)?”

      管素太皇太后虽已过百,但在不少人眼中她仍整个燕朝韩氏的核心。当初韩景生带异兆就触动了管素一直以来的心病,如今这首童谣更是雪上加霜。

      “景儿并非祥瑞,理应远离皇城”,管素在又有人提出改立太子的议案后态度强硬:“本宫不能拿整个大燕的江山去赌!”

      只可惜管素的强硬没有坚持到韩景成年分封远离京城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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