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歌》陈佳杏

28、第贰拾捌章

　　柳月娘跟着褚晓晓进去，就站在院子中央，怯生生地打量周围。

　　两间房的屋子，砖石混合垒建起来的，看起来非常结实，青灰色的大石，在阳光下泛着冷冷的光。

　　这屋子后来修建过了，原先自己在这里住的时候，石头和石头之间的缝隙，大的都能过老鼠，每到起风的时候，屋子里都凉飕飕的，还能听见呜呜的响声。

　　隔壁的储藏室……

　　柳月娘看过去，发现隔壁原先是作为储藏室的屋子，已经收拾出来做了房间，床上被褥整齐。

　　她看看在厨房里忙活的褚晓晓，心中似有一块大石落地：看那房间的样子，就知道是女子住的，原来还以为她是大阔后面娶的婆娘，现在看来，两人明显还是分室而居。

　　如此甚好！

　　柳月娘站在院子里，将这个农家小屋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审视了一遍。

　　这院子，和她在的时候一样，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可是这院子，却比她原来住的时候好太多太多了。

　　站在曾经生活过的地方，柳月娘的心中既是酸楚，又有感慨：赵阔，终究还是有能力的，自己当时怎么就鬼迷了心窍，跟了那个王八蛋呢？

　　听见厨房里传来乒乒乓乓做饭的声音，柳月娘想了想，轻轻走过去，见赵轻舟蹲在炉灶前，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炉火，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轻舟，再加把火，”褚晓晓手中端着盘子，那里面盛了干净的蔬菜，“我要下锅炒了。”

　　轻舟依言加了跟柴进去，然后又呼呼地拉着风箱，灶膛里的炉火明显地旺了。

　　“好了，你去边上呆着吧，这里太热了。”

　　褚晓晓抬脚轻轻踢了踢他的小屁股，可是轻舟纹丝不动，依旧蹲在那里。

　　褚晓晓菜已经入锅，手中在不停地翻炒，一时也顾不上赵轻舟。

　　她只得手中快速地翻动，然后洒了一点点水，趁着锅里还能烧上一阵子，赶紧把他抱到一边的椅子上，“乖乖坐在这里，别乱动。”

　　柳月娘在门口看了半天，觉得褚晓晓和赵轻舟之间的互动着实自然，不由得由衷道：“这孩子跟你感情真好。”

　　褚晓晓把柳月娘领进来之后，并没跟她说话，她没时间了，得赶紧做饭让赵轻舟吃，完了还可以让他睡一会儿，这个年纪的小孩子白天还是要睡上一觉的，不然下午完全没有精神。所以她一直以为柳月娘还站在院子里，没想到她到厨房门口来看着他们。

　　她看了柳月娘一眼，并没有说话。

　　不知道说什么。

　　她当时决定和赵阔在一起时，虽然问过他，如果他前妻回来会怎么样？但那也就是问问而已，她还真的没有想过柳月娘会回来。

　　柳月娘是抛夫弃子跟了别的男人跑了的，而且都过了那么多年，无论如何都不会回来了，怎么有脸？

　　可褚晓晓万万没想到，她还真回来了。

　　想到这里，她看看她，衣衫褴褛蓬头垢面。

　　褚晓晓转头又看看赵轻舟，他老老实实的坐在椅子上，眼睛还是直勾勾的看着灶膛里的火。

　　想必他看见自己的妈妈是这个样子的，对他的打击太大了。

　　褚晓晓想了想，将菜装出来放到灶台上，用布巾擦了擦手，对柳月娘说：“你先去洗个澡吧，这身上都脏的不成样子了。”

　　说完，率先走出厨房，到沐浴房旁，手伸进蓄水大缸里试了试水温，说：“这水是早上打的，晒了一个上午，都温热了，你看看行不行？觉得凉我再给你烧点热水。”

　　她舀了一瓢水，示意柳月娘伸出胳膊感受一下。

　　水晒了这么久，早已经温温热了，而且现在又是正午最热的时候，水流浇在皮肤上格外的舒服。

　　褚晓晓见柳月娘点了点头，于是又说：“这个盆是洗头的，用这个舀子把水……”

　　“我知道。”褚晓晓还想告诉她哪个是用来洗澡的，用哪个舀子舀水，柳月娘却出声道：“这些，是我原先分好然后告诉大阔的，他一个男人哪里会如此仔细。”

　　说完这些，她还颇为感慨道：“没想到这么多年……他还记得……”

　　她是暗示赵阔这么多年还记着她？

　　褚晓晓突然觉得像吃了只苍蝇般，这话怎么听着那么让人恶心呢？

　　她也懒得理，把水瓢扔回水缸里，走了。

　　“别忘记给我拿身衣裳。”柳月娘在她身后说道。见褚晓晓没转身也没回答，倒也没多说什么，距离离得这样近，她肯定是听到了。

　　不过她倒是对褚晓晓这样的态度非常不满，见她走的远了，才小声道：“不知大阔从哪儿找来这样的女人，没教养！”

　　她也没多纠结，流浪的路上，遇见的白眼和谩骂多了去了，她的脸皮早就磨的厚了，便是心性，也更加冷硬了。

　　柳月娘将自己的衣服全脱下来，扔到一边，开始仔仔细细地清洗起来：大阔晚上回来，自己可得收拾得清爽干净，原来大阔最是喜爱自己清新爽利的模样。

　　褚晓晓还是收拾了一身李婶原来拿过来的衣裳给她，没办法，赵轻舟还在家里，下午还有孩子们要来上课，她不能让个女人在家光着。

　　褚晓晓给柳月娘留了一点饭菜，然后带着赵轻舟吃了午饭又催着他上床去小睡一会儿。

　　这时柳月娘洗好出来了。

　　说到底，柳月娘今年也才二十出头，虽然生过一个孩子，但是身段恢复的很好，完全看不出生育过的样子，现在洗去满身污垢的她，还真是颇有姿色，只是营养没有跟上，看上去脸色有些黄，也过于瘦了一些。

　　她看见褚晓晓留下的饭菜，什么也没说，直接端着碗就吃上了。

　　她吃饭时的姿势非常斯文，小口进食未出一声，至少是褚晓晓来这里之后，看见过的，用餐姿势最斯文的，也是头一回知道，古人用餐时的礼仪是如何的。

　　只不过她可能也是饿的狠了，虽然姿态优美，但是频率非常快，不一会儿功夫，褚晓晓给她留的饭菜，她全部都吃得干干净净，连汤水都没留下。

　　褚晓晓坐在离她不远的小椅子上，看了一会儿，然后将下午要给小朋友们讲的故事准备好，便支着脑袋，打盹。

　　柳月娘吃完后，将碗筷收拾好洗干净，站在院子里发了一会儿呆，回过神来见褚晓晓还在打盹，忍不住凑过去，问：“我记得原来大阔都是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就回来了，现在还是吗？”

　　离家这么久才回来，也不问问亲生儿子这几年过的怎么样，张口闭口都是在打探赵阔的事。若不是因着她是赵轻舟的亲娘，褚晓晓才不会搭理她，现在她也不想跟她多说话，“到屋里去，孩子们该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