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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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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模拟着之前的状态,柳拂雪闭着眼睛努力了半天,睁开眼。

      眼前仍旧是空无一人,新亭侯自然是未被从刀中扯出来。

      “唉。”柳拂雪叹了口气。

      新亭侯也叹了口气:“小爷就知道没那么容易出来——不过看在你对这事这么上心的份上,小爷还是挺高兴的。”

      “我会再想办法的……哎等等——”柳拂雪猛地睁大眼睛:“你怎么知道我想干什么?我……我刚刚说出来了?”

      新亭侯:“……”无语半晌,才又道:“合着你一直都没发现?小爷还以为你早就发现了,迹象不是很明显吗?确实,你心里的一些想法,不用说出来,小爷也能听到。”

      “哇——这么厉害吗?”柳拂雪捧脸:“那你听听我现在在想什么。”

      “……”新亭侯再次无语,心想幸好柳拂雪不是那种讲究劳什子“个人隐私”问题的人,要不然他反倒会被忌惮,至于她现在在想什么……新亭侯无奈表示:“小爷也不是能听到你所有的心声好吧?真要算起来的话,大概是你想要或者希望我能听到的心声我才可以听到。”

      “这个很好玩呀。”柳拂雪抱着新亭侯,推开门,走出房间,翻身越上房顶,故意在心里说道:“那我岂不是以后在人前就可以不用张嘴就跟你说话了?”

      “当然是这样。”新亭侯道:“原来你也知道当着外人面张嘴跟我说话不合适啊?还以为你不知道呢。老实说小爷一直担心你哪一天被人当成不详的巫婆,直接绑了烧死。”

      “那我不是没办法么。不过真要有人帮了我要烧死我,我也会……”柳拂雪故意做出凶狠的语气:“那我也会带着你一起被烧死!”

      听着对方奶凶奶凶的嗓音,新亭侯反而心情格外愉悦,语气也十分放松:“啧啧啧,看不出来啊,小爷一直把你当漫长刀生中的一任主人,结果你却想跟小爷一起殉情!”

      “什么殉情啊……”柳拂雪迷惑。

      “你死都要拖着小爷一起死,这不是殉情是什么?“

      “这才不是殉情!”柳拂雪道:“殉情首先得两个人……”

      “嗨丫头你不用害羞。看在你生得可爱的份上,让小爷满足你这个愿望也不是不行,反正小爷活得年纪也够久了。”新亭侯完全不管柳拂雪想说什么,只自说自话道:“不过我说丫头你果然脑子不好使吧,能烧死你的火顶多能把小爷烧红,也殉不了情啊。”

      柳拂雪脑子几乎要被“殉情”二字塞满了,在她心里,新亭侯虽是一把刀,却也是生着一副少年潇洒样貌的刀,她又是自小好教养,此时听着这两个字,自是又羞又恼,不由抬高了声音,吼道:“新亭侯是个大憨批!!!”

      “嗯?柳妹子你在这里?”隔壁院子传来胡一刀的声音,他也纵身跃上房顶,左右看了看,疑惑:“你刚刚在跟谁说话?”

      “没、没谁。”柳拂雪小声。

      “我好像听你在骂新亭侯?骂的是……憨批?我记得这好像是川蜀那边的俚语吧?柳妹子居然知道这个?”胡一刀的脑子顿时转的飞快,心想柳妹子莫不是祖籍川蜀?又想,若真是川蜀,川地也不少高山老林可隐居避世,看柳妹子又是高门大户的教养,无论如何也不会拖家带口地跑来辽东,至于柳妹子从川蜀一路躲着追杀逃命至辽东更是无稽……所以更大的可能应该是家中有川蜀人士吧?胡一刀很快便为柳拂雪开了脱,又转回最开始的问题:“新亭侯怎么了么?”

      “呃……他……他……”柳拂雪支支吾吾。新亭侯实在看不下去了,帮她编好瞎话,让她一句句学:“我……我刚刚睡、睡不着,就就就练了会儿刀,结果这刀莫、莫名不太好使,我就忍不住骂、骂了两句。”

      奈何柳拂雪是真的不会撒谎,不过短短几句话,也能学的磕磕绊绊,脸颊更是烫的要命,也就是天黑胡一刀看不清这张脸有多红。

      胡一刀冲柳拂雪伸出手。

      柳拂雪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胡一刀在要自己的刀,在心里问了新亭侯一句,得到默许后,柳拂雪将新亭侯递了过去。

      接过刀,胡一刀仔仔细细地从刀鞘到刀尖都查看摸索了一番,又抬刀耍了几个刀花。

      漆黑的夜色里,可见银色刀刃划出一套流畅的动作,姿态飒爽,刀光烈烈。

      柳拂雪不由鼓掌,刹那间突然领会了新亭侯之前无论怎么给她解释都解释不太清楚的一个字,赞道:“酷~”

      胡一刀笑了笑,将新亭侯递还回来。

      柳拂雪小心伸出手想要接过来……变故却在刹那间骤发——柳拂雪甚至都没看清胡一刀的动作,只见银刃微晃,下意识地滑步后退两尺,恍惚觉得一串银光带出一股刀风自脸颊上刮过,待回过神,扬起的马尾落回肩膀,然发梢已明显地被削掉了一大截。

      脚步在房顶上重重碾过,踩碎几片瓦砾,随着石子一起簌簌滚下房顶。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柳拂雪觉得这一刀本该直接削掉自己的鼻子的。

      柳拂雪定了定神,稳住身形,看向对面的胡一刀。

      而对面的胡一刀却“咦”了一声,略有几分迟疑地看了一眼手里的新亭侯后,赞了声“好快的反应、好快的身手——再来试试这一刀!”

      话音未落,冷白的刀光自夜色中再次跳起,犹如春暖消融的冰河水,急遽奔涌而来。

      柳拂雪脸色一沉,双眼再次染上血色,面对胡一刀的攻势反而不似方才下意识地避让,而是一动不动地仰头盯着刀锋。

      就在胡一刀都觉得自己这一刀必不可能落空,稍微分神了一瞬想着是不是该收力……柳拂雪也不知是碰巧还是捉到了他这一瞬间的破绽,突地腾身而起。

      胡一刀还以为对方终于想起来要躲,适时地转实为虚,虚晃一招,顺着对方身形变竖劈为斜挑——却不料柳拂雪并非躲避,而是趁他变招之际横踢出一脚……此时正值胡一刀变招之际,旧力用老新力待发,一时竟躲闪不过,硬挨了这一脚。

      不仅如此,趁着胡一刀蓄力不及,柳拂雪不顾身体腾空状态不好掌握平衡,拼着摔下屋顶的风险又向前踢出两脚——直踢胡一刀咽喉。

      若这两脚踢中,乱了内息,即便是胡一刀也要非死即伤。

      好在柳拂雪这丫头年纪小、气力不足,这几记腿功到底显出几分绵软,胡一刀不过手臂微晃,很快便重新提起力气,横刀拦下的同时,看了一眼对方的眼睛——果见那双在黑夜里都格外明亮灵动的眼睛此时覆上了一层血雾,暗淡无神。

      胡一刀心中有了计较,疾步逼近柳拂雪,稳身敛神,撇开一切花哨的设计,用力再次劈下一刀。

      柳拂雪仍旧不躲不避,双眼紧盯着新亭侯落下的锋芒,左腿前屈,矮下身子,恰到好处地双手合掌——

      空手入白刃!

      胡一刀心下一惊。即便是他,面对这么快的刀,也没有十成十的信心能够接下这一刀,而柳拂雪不但接下来了,还……胡一刀往回抽了抽刀,果然这刀仿佛嵌进了柳拂雪掌心,纹丝不动。不过这丫头也别想从我手里把刀夺过去就是了。胡一刀心想着,就着这种僵持的姿态,散去全身杀意,开口唤道:“哎、柳妹子!柳妹子醒醒!柳妹子!”

      叫了数声,外加僵持时间过久、柳拂雪体力耗去大半,眼中血色也逐渐散去,看着眼前情况略有些茫然:“这……胡公子?你不是要把刀给我吗?对了你刚刚……”

      柳拂雪说着,胡一刀刚好松开手,她立刻抱着新亭侯往后退了几步,略有些戒备地看着胡一刀。

      “你没事吧?”新亭侯也在跟她嚷嚷:“哇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胡一刀为啥想杀你?他刚刚动手的样子是玩真的!他应该是个好人啊……难道又是个伪君子?啊啊啊啊你们人类真的好难懂!”

      胡一刀也知道柳拂雪在戒备自己什么,放松了整个身体,笑了笑,然后再次坐回屋脊,还拍了拍身边的地方:“柳妹子也坐。”

      柳拂雪没有动,只仍戒备地看着他。

      胡一刀也不在意,撑着手臂往后一仰,问道 :“你还记得清楚方才发生了什么吗?”

      “刚刚……”柳拂雪回忆了一下,摇头。刚刚的感觉她其实很熟悉,每一次真正拿起刀打架或者求胜式切磋时,她都会进入那种状态。

      “你知道……”胡一刀说着,突然“啪”地一声重重地拍了自己脖子一巴掌,嘀咕道:“这里蚊子真多……柳妹子蚊子就没有咬你吗?”

      话题有些跳跃,柳拂雪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下意识摇头——她是真没被蚊子咬到。

      “合着这蚊子还只咬我呢。”胡一刀抱怨了两句,又猝不及防地回到原来的话题:“你那种状态,不对。”

      “?”柳拂雪继续迷惑,那种状态她目前并没有感觉到什么问题,相反她十分享受那种完全浸入式的体验,什么都不需要考虑,只需要挥动手中的刀。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打架或者切磋的时候,都是把自己当成了一把刀——我一开始以为你年纪轻轻便已经到了刀随意动的地步,但我今天才确认,你把自己当成刀,本质上,你的动作,都是刀的意念,你自己是没有任何想法的。”

      好像……确实是这样的。柳拂雪若有所思。她的刀法启蒙,便是以红袖刀的身份在红袖刀里时进行的,挥出的第一刀时也是刚从红袖刀中出来,甚至都没有来得及转换身份,只是由于效果不错,她便从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也许你觉得这样无所谓,实际上把自己当成一把刀,从道理上来讲,也确实更容易发挥出刀、刀法和刀客的实力,所以你才能发挥出那么强悍的战斗力,说实话,若单纯地硬碰硬,胡某也不敢说能真的胜过妹子——当然这应该也是你在刀之一道上天分好的缘故,毕竟若是天分不好,应当也练不出将自己当成刀的人刀合一的刀法。

      “可是柳妹子你有没有想过刀和人的区别?

      “刀乃凶器。若由着刀,便只能一味制造杀戮。也许上天真的有好生之德,故令人持刀,杀戮由人、止杀亦由人。这刀追根究底,不过是一块铁石,不懂思考,自也不懂人的七情,所以刀只是一个工具。人和刀要分清主次,人役刀,而非刀驱人。”

      柳拂雪努力理解消化着胡一刀的话,过了半晌,反驳道:“可、可是我觉得,有些刀也是会思考会说话的,就像我的新亭侯!”

      胡一刀诧异地看了柳拂雪一眼,见她眼神清澈,神态认真,便知她并非故意抬杠,而是真心所想。胡一刀不由再次认真思索了一下,然后回道:“假定你说的是对的,刀能够思考,但当你将自己化作一把刀、去打架去杀人的时候,你是没有思考的,不然,你为何每次在打完架后,都不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呢?——之前的我不清楚,至少我同你切磋的两次,第一次是真切磋,刚才这一次我是在杀你,除了我这次猝不及防的第一刀你未进入状态尚能够出于人的本能后退躲避,可其他时候你都表现得悍不畏战——胡某见过很多悍不畏战之人,包括胡某自己也从未畏战,但你不一样,你是胡某见过的真正无畏的……正常人。傻子也无畏,可你不傻。”

      “我……”柳拂雪想反驳,却发现无话可反驳。

      新亭侯倒是完全不受影响,待在刀里老神在在地拱着火:“没准这丫头真的是个傻子呢?哈哈。”

      柳拂雪在心里怒道:“你闭嘴!这都怪你!”

      “哈?”新亭侯更加来劲儿了:“小爷做了啥?咋就怪小爷了呢?”

      柳拂雪却已无心同他争吵,认真地听着胡一刀接下来的话:“你的无畏,来自于进入刀状态时的无知无觉。因为无知所以无畏,因为无觉所以从不知退,这对你现在打架对战取胜固然是有益的,可对于你的道,却是极大的阻碍——若不知畏,又为何而磨砺刀法呢?不仅如此,你想,今天同你过招的人是我,尚且能等到你清醒,若以后呢?若你的对手不堪一击,你又要如何清醒?若你不能清醒,又要杀到什么时候呢?”

      听到胡一刀的描述,柳拂雪也是心中一惊——虽然不记得,可她对自己的状态也有些模模糊糊的印象,在那种状态下,她确实更为享受杀戮。她从红袖刀中出来时初次杀人,每一次要杀的都是不死不休的死敌,可若有一天身边除了该杀的恶人,还有无辜的好人呢?她还能控制得住自己吗?

      想到这种情况,柳拂雪不由浑身颤抖,险些抱不住怀里的新亭侯。

      “你啊。”胡一刀伸手帮她扶住新亭侯,叹道:“今天下午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本质还是个连杀鱼都害怕的小孩子。可若有一天你进入刀态,大开杀戒,倘若杀的皆是恶人倒还罢了,万一波及无辜,待你清醒过来,必定会十分难过。”

      柳拂雪抬起头,眼眶里已盈了一汪清泉:“那我该怎么办呢?这就是你一直在担心的事?你既然跟我说了,是不是已经想到办法了?”

      “我之前不说,一方面是不确定自己的猜测,另一方面也是怀疑你是不是本性嗜杀成性……若说办法,我其实也没什么好办法。”胡一刀遗憾地摇了摇头:“本来我是觉得你分不清刀是什么、不知道人和刀有什么区别,只是如今看来,你不是不懂,只是你对刀有自己的理解,我也不能说你错。所以我想,在你想明白怎么控制自己挥刀时的心理状态前,还是尽量不要再用刀了。”

      柳拂雪一怔。她突然想起入梦前,柳风骨给出的禁令:不许碰新亭侯。不许碰刀。

      新亭侯适时地插话:“哦?你爹居然都不让你碰刀了?难怪把小爷丢到那暗无天日冰冷阴森的地方……”

      柳拂雪却想,自己同胡一刀比试一场,对方便能察觉到自己的问题,那自己在武库前杀敌的那一夜,父亲也该发现自己的问题了吧?父亲应该也是担心自己误伤甚至误杀无辜吧?

      胡一刀却把这愣怔当成不服气,不由叹道:“你也莫急。你如今年纪尚小,刀法本就不甚成熟,若是技痒,不妨拿树枝木棍做替代,待你对自己的状态能够收发自如,再使刀也来得及,总好过伤了无辜路人,抱憾终生。”

      “嗯。我晓得。”柳拂雪郑重点头,“谢谢胡……胡大哥!”

      “哎。”胡一刀爽快地应了一声——这柳妹子啥都好,就是生分,一开始他就多次让她改口叫胡大哥,她却一直胡公子胡公子的喊,如今总算改了口,胡一刀心里自是格外爽利。心情一放松下来,立刻便又听到耳边嗡嗡的蚊子声,胡一刀反手一巴掌又拍又拍死个蚊子,接着道:“大半夜的,这蚊子也忒多了。柳妹子还是早点回屋歇着吧,明天胡大哥带你去这清苑县好好逛逛——我跟你说啊,这县城虽小,好吃的却不少,保准让你满意~”

      *

      然而这一晚上受到了太大的冲击,柳拂雪先是翻来覆去睡不着,等睡着了又是天昏地暗的噩梦,一会儿梦见自己再次变成了一把刀,被一个看不见脸的刀客使着屠了半坐城,跟着主人一起成了江湖尚上人人闻风丧胆的杀人魔和魔刀;一会儿就梦到自己就是杀人魔,由于进入刀态没控制住自己杀了许许多多无辜之人,被整片江湖人追杀,就连父亲都对自己失望至极,禁止自己再入霸刀山庄大门。

      总之一个晚上几乎是不断地在梦中疲于奔命,醒来以后脑袋也还是昏沉的,看着透窗而入的炽热阳光,花了将近一刻钟的时间才确认自己此时到底是谁又是在哪里。

      推开窗户,明晃晃挂在接近正南方向的太阳告诉柳拂雪时间已经不早了。

      “应该是胡大哥告知了主人家,所以才没人来喊我起床的吧?”柳拂雪一边嘀咕着一边转身去收拾洗漱,这话是自言自语,也是说给新亭侯听的,看他醒了没。

      新亭侯果然早就醒了,不知道已经在刀里看了几本话本了,语气跟屋外正午的阳光似的,懒洋洋得让人提不起干劲:“啧啧啧胡大哥,你这倒是叫得越来越顺口了。上午早就有人来喊你了,结果没喊起来——你随手拎起床头柜上的杯子砸了门,吓得人家一小丫鬟都不敢吱声了,也吓得这李府上下没人敢来叫你起床了。”

      听完新亭侯的话,已经收拾好打算去前厅看看的柳拂雪迈出的一条腿便就这么顿在半空,前进也不是,后退也不是:“我是不是干脆等胡大哥过来找我,然后干脆翻墙出去得了?”——堂堂大家小姐、起床气大到这种程度,她实在没脸见李府上下啊!

      不过不等柳拂雪纠结完,李府已经又派人过来了。

      还是个小丫鬟,小心翼翼地推开门扉探进头来,正好与站在卧房与起居室之间纠结的柳拂雪对了个正眼。

      小丫鬟略有些尴尬,连忙直起身,尬笑着直接推开门进屋,掩饰般地清了清嗓子:“咳咳咳,柳小姐醒了啊?可是睡饱了?是这样,老爷在前边备了午饭,打发奴婢过来瞧瞧小姐要不要一起用饭。”

      “正好我饿了。”柳拂雪不着痕迹地摸了摸肚子,道:“还请姑娘带路吧。”

      “小姐叫奴婢小翠便是。”小翠爽利地笑了笑,在前头带路。

      柳拂雪跟着对方往外走,跨过门槛的时候看到地上的碎瓷片,想起新亭侯的话,顿时脸上一红,小声道:“嗯……我起床比较大,早上扔杯子砸门,不知道有没有吓到小翠姑娘。”

      “嗨,没事,早上来喊姑娘起床的是小喜,她胆子大着呢。况且胡大侠已经说了,他说您起床气比较大,让我们留意些,又说您昨晚没睡好,若是叫不醒便让您先睡着。所以小喜不但一点没吓到,还觉得小姐您性子很有趣。”

      “这……”柳拂雪更加不好意思了。

      “小姐千万莫要如此害羞。”小翠道:“咱们这乡下小地方,不讲究那么多礼数,您又是胡大侠带来的客人,怎么舒服怎么来就好。”

      说着话,两人便已经走到了前厅。

      但是等在前厅的已经不是昨晚见过的那个李员外了,而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长得倒也不错,眉清目秀,也算气宇轩昂,礼节亦是到位,远远地看到柳拂雪便上前躬身拱手行礼:“小生见过柳小姐。”

      新亭侯叽叽喳喳:“嚯,这小伙子挺俊哦。”

      “你是……”见到陌生人,柳拂雪有些不安地小小后退一步,左右看了看,却一张熟悉的面孔也没看到。

      小翠抢答道:“柳小姐,这是我们家少爷!”

      那李少爷也道:“小生一直在府城读书,一直久仰胡大侠,这不是胡大侠昨天光临寒舍,我爹立刻便打发人去府城把我喊回来,想要我见见胡大侠,也好结交一番。”

      “李少爷。”柳拂雪还了一礼,又疑惑道:“不是李老爷请我我过来吃饭么?李老爷呢?还有胡大哥呢?”

      “老爷子上了年纪,时不时身体便不爽利,方才还兴致勃勃地等着小姐过来一起用饭呢,转眼便心口疼,已经回房休息了,特意叮嘱我好好招待客人呢。”

      “哎?那李老爷有事吗?”昨晚一见,虽然没怎么深入接触,也给柳拂雪留下了慈祥老爷子的印象,听说对方心口疼,又是老人家,顿时便有些担心。

      “都是老毛病了,已经找了郎中看过了,无事,好好休息便可。”李少爷道:“柳小姐还是先入座吧,若是知道小生没把客人招待好,老爷子反而更要气病了!”

      柳拂雪入座,同时仍不忘问:“那胡大哥呢?”

      “哎,胡大哥出城去送他朋友了。”

      “朋友?”

      “是个跑商的,要送一批货去西北,听说这附近最近不安生,盗匪横起,他去护送商队出城——胡大侠出门的时候小姐你还睡着,他便留了话,让你在此稍待一日,他明日便能回来。我爹跟胡大侠是朋友,柳小姐是胡大侠的妹妹,便也是我李府的人,万万不必拘束,要什么尽管提。这桌菜里还特意做了几道胡大侠说小姐你爱吃的,别客气,尽管吃。”

      柳拂雪扫了眼饭桌,虽然只有他们二人,却是八菜一汤,着实丰盛,至于她喜欢的菜色——只要不是清汤寡水、也不是过于重口的饭菜,她其实都挺喜欢的,不过她跟着胡一刀外出这段时间倒也极力夸赞过几道菜,此时就有四五道出现在饭桌上,确实算是她爱吃的。

      “胡大哥真的有心了。”柳拂雪在心里说着,又冲李少爷道过谢,便拿起碗筷开始吃饭。

      两人毕竟不熟,饭间也无甚交流,不过正好也应了那句“食不言”的礼仪,这气氛倒也不见尴尬或僵硬。

      倒是吃到一半,新亭侯先跳了出来:“我说丫头,这小子是不是对你图谋不轨啊?”

      柳拂雪一口汤差点被呛住,一边咳着,一边在心里斥道:“你在说什么鬼话!”

      “我说错什么了吗?”新亭侯言之凿凿:“这小子几乎就没吃几口菜,一直在看着你吃,看你喜欢吃啥就不断地给你夹菜。你们人类不是常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么?他对你这么热情,肯定别有用心。”

      “好啦你消停会儿吧。”柳拂雪果断屏蔽掉某把刀的嗷嗷乱叫,专心吃饭……只是毕竟受新亭侯影响,她难免也关注了一下这位李少爷,果然见他几乎没怎么动自己的私筷,一直在给自己夹菜,而且夹的都是自己爱吃的。这确实很奇怪,正常主家再怎么好客,也不可能自己不吃东西专给客人夹菜吃的——就算真要提供这么贴心的侍候,找侍女不是更方便?

      “是吧是吧,小爷火眼金睛,一眼就瞧着这人不正派,你还不信小爷!”

      “我还记得你最开始夸人家俊呢?”柳拂雪默默地在心里冲新亭侯翻了个白眼,只是对那李少爷确实多了几分关注,然后一不小心便同再次给自己夹菜的李少爷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李少爷笑了笑,问道:“饭菜可还合小姐口味?”

      “好吃的。”柳拂雪夸了一句,又劝道:“我自己可以吃,李少爷也多吃点,不必帮我夹菜——”

      李少爷道:“没关系,反正我现在也不饿,小姐年纪小,胳膊也不够长,怕是有些菜够不到,我帮你夹就是了——况且看着小姐吃得这般香甜,想来饭菜是合口味的,小生对父亲和胡大侠也算有了交代。”

      “那也不必少爷这般帮我。”柳拂雪见实在无法推拒,灵机一动,招手唤来小翠:“那让小翠帮我夹吧。”

      小翠过来接过筷子。

      到了这个地步,李少爷果然住了手。

      然而柳拂雪吃了两口之后,反而越发不自在了——那李少爷不夹菜之后,索性光明正大地一直盯着她看。

      柳拂雪看过去:“李少爷?”

      李少爷回过神,连忙放下筷子拱手道歉:“是小生唐突了。小生只是羡慕柳小姐能够陪伴在胡大侠身畔、随他闯荡江湖、行侠仗义——不瞒小姐说,小生初读李太白诗篇时,便想做个‘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剑客,奈何身体不好,习武没甚天分,所幸还有个好脑子,能够不使祖上蒙羞。待小姐用完饭,不知可否给小生讲讲你们行走江湖的故事?”

      “其实也没什么故事……哦好像还是有两个故事的。”

      “那等小姐吃完饭,小生便洗耳恭听了。”

      *

      然而李少爷想听的故事到底没听成。

      柳拂雪吃完午饭、用过茶点,不过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便困得脑袋一点一点的,还是新亭侯努力把她喊醒,让她回屋睡,免得在椅子上睡又要硌得腰酸背疼。

      柳拂雪努力强打起精神,向李少爷致歉说自己有午休的习惯,中午一定要睡两刻钟,故事便等醒了再说。

      李少爷也谦逊有礼地应了,又指了小翠和另一个丫鬟将柳拂雪搀扶回房。

      重新躺回床榻,柳拂雪在彻底陷入梦乡前,隐隐约约听到新亭侯一句嘀咕:“不是才睡醒么怎么又要睡?丫头你上辈子怕不是只猪吧?”

      这把刀的废话真的太多了上辈子怕不是个麻雀吧……柳拂雪一边入睡,一边也忍不住想着——不过新亭侯说得也没错,这一次真的好困,就算午睡成了习惯,也从来没有这么困过,眼皮都睁不开了……真的好困啊……

      *

      “丫头……丫头……丫头醒醒!丫头出大事啦!”

      再次醒来,柳拂雪又是被新亭侯吵醒的。

      “新亭侯,你真的没发现自己真的很吵吗?比我家屋前的那窝麻雀还吵。”柳拂雪揉着眼睛,努力坐起身。

      “麻雀?你敢把小爷比麻雀?……算了,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新亭侯的声音有一点紧张又有一点幸灾乐祸:“你眼睛睁开了吗?等睁开再跟我吵吧。”

      柳拂雪放下手,睁开眼,然后瞬间愣住了:“这里是……哪里?”语气一转:“新亭侯,你这是又换了个梦做做?”

      新亭侯:“……”

  • 作者有话要说:  榜单还是没完成QAQ
    还差25%,应该不会黑三期了吧……好久没关注榜单了不知道,就先这样吧,实在补不动了_(:з)∠)_
    明明榜单这东西没啥可担心的,黑了就黑了,我莫名还是有点焦虑,焦虑得额头上直接冒出个大痘痘,还老忍不住想挤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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