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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39章 深夜接人 ...

  •   鉴康的冬日,拂面的风湿冷透骨,就是踩在地上,都好似有股寒意从脚底窜上来,让人只想窝在房中过冬。

      容湘和牧荣淳正好借口推掉很多邀请,缩在房中伏案忙碌。

      “凤凰,过几日我让人送你去洛水城吧!”她停笔休息时,看着相邻几案边执笔的少年。

      牧荣淳顿笔,侧身面向她:“那阿姐呢?”

      “我正月后也就去了。”容湘望着好生养了几年的少年,他长高了,身姿已见修长,脸庞轮廓褪去稚气,模样长开了,果然很是俊美。

      他今年已经十五岁了啊!

      “我不想和阿姐分开。”牧荣淳纤浓的睫羽一垂,微微轻颤着,先声音低弱地轻声说了前半句,后又故作镇定地乖顺道,“不过,阿姐既然说了,我听阿姐的。”

      容湘感受到了他的不安和不舍,偏偏人端坐在那儿,还要强自掩饰情绪,显然不想让她担心,也不想给她添麻烦。

      可她见此哪能不心疼呢?

      容湘如往前的每一次般,第一时间近前将他揽入怀中,哄孩子般拍抚着他尚且单薄的背:“罢了,你还是与我在一处吧,正月里再一起去洛水城好了。”

      牧荣淳下巴搭在她肩头,伸手亦抱住了她,眉眼俱是心愿达成的笑意,偏还忐忑不安道:“阿姐应是有事要做吧?我留下……不会给阿姐添乱吗?若是这般,我就先去洛水城吧!”

      “没什么大事,只是与池晁约好了,正月要带他离开鉴康。”

      牧荣淳眯了眯眼,眸中先是了然,继而浮现出些不悦:让一个男子和假阿姐独处?还一路从鉴康去洛阳?这怎么能行?

      “阿姐要带池嘉彬去洛阳?这路途甚远,万一又有人追击……阿姐,我还是先去洛水城吧,没有我这个累赘,阿姐路上也轻松许多。”他满是忧虑地开口,末了又是黯然又是为她着想道。

      容湘闻言却想到了当初他们逃亡南渡来鉴康路上的经历,她忍不住蹙眉担心,这孩子那一路上就时时梦魇,万一去洛水城的路上再梦魇了,她又不在身边该怎么办?

      虽说这几年几乎不见他做噩梦了,可万一呢?没有她时时盯着,还真放心不下!

      “说什么呢?凤凰怎么会是累赘?”容湘轻责一句,又拍着他温柔道,“你忘了?我如今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让咱们命运自主,你才是最重要的啊!”

      牧荣淳眉眼弯弯,心里十分熨烫满足,但嘴上还要故作犹疑:“我真的不会妨碍到阿姐?虽然很想和阿姐在一起,但要是阿姐顾不上,我先去洛水城也没关系的,我不想给阿姐添麻烦!”

      容湘忍不住暗叹:听听,这孩子多懂事、多贴心?世上哪还能找出第二个来?

      她连连保证,就差赌咒发誓了:“不麻烦不麻烦,有凤凰在,阿姐还安心呢!就这么定了,过些日子你和我一起去洛水城!”

      “我都听阿姐的。”牧荣淳做足了乖巧顺从。

      景国宁康三年正月,鉴康城正沉浸在新年的气氛中,唯有池家毫无过年的欢喜。

      去岁十一月中,一直住在解家的那对亡国公主姐弟,忽然失踪了。解家派人四处寻了,都没能找到,这已成了鉴康城的一桩悬案。

      从得知这消息后,池晁便病倒了,至如今已缠绵病榻快两个月了,眼看着是不行了。

      池愔听大夫说让准备后事,当场就昏了过去,再醒来时整个人都苍老了好多,到他这个岁数,还要经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打击,着实痛苦得很。可不管心里如何煎熬痛惜,他在池晁面前却丝毫未露,只殷殷叮嘱他好生养着。

      周氏也难过,但仍强颜欢笑精心照顾着病榻上的池晁,甚至比从前更加仔细体贴。

      得闻池晁病重不起的消息,鉴康城内的人,几乎都说这是因那前宴国公主失踪所致,要不然好端端的人,才将将不惑之龄,何至于就病成这样?

      一时间,惋惜池晁壮年将逝有之,感慨池晁痴心错付有之,唾弃那亡国公主无情有之,这个年节访友探亲的,多半都会论及此事,甚至还有人为此写了诗作文章,将这事记述下来。

      这些池家无人会告知池晁,就连池愔也只在自己房中大骂上一通,一旦见了病恹恹的长子,立马将外界的种种抛之脑后。

      躺在病榻上的池晁,昏昏沉沉睡着,脑子里却在不停琢磨着查漏补缺,接下来该如何做,才能瞒过世人、瞒过家里,让他真的“死”去。

      容湘就是在这种时候,乘夜里无人时潜入了池家。

      她点晕了守夜的周氏和下人,无声无息到了池晁床前,一把脉就发现,这人还真下了血本了,竟真的让大夫开了些猛药,才能将脉象变成这样。

      “景兴,醒醒!”容湘坐在榻边,用了点灵识唤道。

      池晁迷迷糊糊听到那位公主在叫他,便睁开了眼睛,没想到还真是:“姑娘怎会来?”

      这还没到约定的时候吧?

      容湘轻笑一声,扶了他起身:“我应约而来,接你离开啊!”

      “可是,我尚未……”池晁勉力清醒一些,有些疑惑地看她。

      在他的理解中,不是得到他的“死讯”,她才会来接人的吗?

      “先生可能走?”她明白他心有疑问,可她如今既然来了,就没必要回答了,“不能走也无妨。”

      池晁没来得及回应,就见这女子不知从何处拿出一件厚实的狐皮披风,兜头将他裹了个严实,然后一弯腰就把他给抱起来了?!!

      真的是抱起来了,还是打横抱着的?!

      池晁震撼地僵了半晌,感觉病中钝钝的脑子越加昏沉了:“姑娘你……”

      “嘘,别说话!”容湘制止他开口,就这么横抱着他如来时般悄然出了门,仆一踏出房门,她便纵身跃起,径直朝屋顶上飞去。

      池晁眼都直了,只觉得他是不是病糊涂了,竟看到这女子飞起来?

      可一到屋顶,见到黑夜里的屋脊上还坐着个人,且那人的模样分明是牧荣淳,他才确定自己没有病糊涂,这女子是真的从他房门前飞上屋顶了。

      “阿姐~!”黑暗里的牧荣淳瞧见容湘这么抱着池晁上来,脸色倏然一沉,眼底凝聚着冷厉的光扫向被包严实的池晁。

      这人何德何能?竟让假阿姐这般抱他?

      “凤凰,我再下去一趟。”容湘把池晁放到屋脊上坐好,示意牧荣淳照顾他一会儿。

      “阿姐放心,我会看着他的。”少年早就掩饰了真实情绪,一脸认真地道。

      “嗯,我马上回来!”说完,她又纵身飞掠而下。

      留下的牧荣淳半揽着池晁,哪怕心里很想将这人就此扔下去,也还是好生顾着他。

      “多谢凤凰。”池晁忽地出声表谢,披风兜帽一晃,露出了半张侧脸。

      “哼,凤凰岂是你能唤的?”牧荣淳毫不客气地冷哼。

      池晁眼眸沉沉,颇有深意一笑:“小公子似乎对在下不甚友好。”

      “是又如何?”牧荣淳猛地揪着他的衣领,眼神狠戾地逼视道,“池晁,莫忘了你的身份和年纪,休要肖想我阿姐,你不配,懂吗?”

      池晁心神一跳,混沌的脑子都激灵清醒了,无论心绪如何,面上倒是泰然自若,他既了然又不解:“小公子原来是担心这个?可此事与你又有何相关?小公子还管不到你阿姐的终身大事吧?”

      这位前宴国的重山王,真实脾性竟是这般?这么久以来他居然从未发现,那……她知道吗?

      “你果然在肖想我阿姐!”牧荣淳却只抓住了这个,对他的疑问全然忽略了。

      “我……”池晁刚要开口,余光里却见有道人影飞掠而来。

      两人极为默契地对视一眼,纷纷闭口不言。

      “凤凰,怎么了?你为何如此抓着景兴?”容湘一上来就见这情景,左右看看两人问道。

      “无事,他方才晃了晃,我还以为要掉下去了,就顺手抓了一把。”牧荣淳语气自然地解释。

      “确实,幸得小公子援手,也是我病中乏力,不争气了些。”池晁帮腔,虚弱地笑了笑。

      “哦,没事就好。”容湘信以为真,边走向两人,边数落池晁,“我就说景兴你需要好生保养,要是之前康健强壮的话,如今也不至于娇弱成这样。”

      池晁:“……”他?娇弱?

      只是想让她关心两句,此刻看来,莫不是昏了头?这位就没长这根筋啊!

      牧荣淳在容湘看不到的角度,给了池晁一个嘲笑的眼神。呵,假阿姐的怜惜之情都给了他这个亲弟弟,旁的人还想要分博几分?做梦去吧!

      “太冷了,我们这就走吧!”容湘一手扯了一个,纵身从屋脊上飞掠而起,借着周围的屋顶,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我这一走,池家……”活了几十年,池晁头一次被人带着在空中飞掠,尽管时而要落下去借力,但也是从未有过的经历了。

      “我都安排妥了,放心吧!”容湘回道,“明日池家就会治丧,你养个两天,说不定还能赶上自己出殡呢!”

      池晁:“……”果然就不能指望她会说话。

      牧荣淳忍笑,要不是怕破坏了在假阿姐那儿的形象,真想大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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