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武痕》蠖

37、第三十六章

　　众人见章武延熙俱毁，都惘然良久。俞清见此，只得打个圆场，便笑道：“我本来不甚用章武，那日既然动用，本来也没有打算能留得下来。各位不必如此。”又忙道：“那日也是我无能，若非道长和三位及时来到，还不知是怎样。”

　　众人见又提起那事，料定林素心下到底是不快，余人也不便说话。新都公主忙道：“那日几位来得甚巧。不知两位使者，如何寻到这偏僻山中来，这也是一件奇事了。”

　　莱景，准真一时笑道：“这倒真是一件奇事。这回到中土，若不是有高人指路，我二人做梦也想不到此处来，更不必说遇见公主了。”

　　新都笑道：“那必然是蒙兄了。这机缘正是……”

　　蒙浚忙忙打断话头：“自然不是我。那指路人，只怕倒是公主认识的罢。”

　　众人听得惊讶，忙要他细细讲来。

　　蒙浚道：“这话说来长的很。今年建宁太守降魏，遣使通告南中。使者到了我家中，师妹救公主心切，不告而别。那时在下却是被长老召去，闻知二位使者到此，要寻毕方公主。长老便命在下陪伴二位往北寻找。我们三人动身北上，也不过比师妹迟了两三日的工夫。”

　　“那末蒙兄竟能找到此地，也是天意了。”

　　“天意或者是有罢。”蒙浚道，“我虽是惯走蜀道，但这寻找公主之事，实在不知从何下手，若不是长老再三劝说，我那里敢接？一路上边走边想，从南中到益州，一路荒僻，且各地与南人多有来往，料想公主不在此中。眼看近了成都，一片兵荒马乱，恐怕也打听不得。忽然想到，江湖中人到了西川，大抵会集于峨眉，不妨上得山去，看看有无消息。”

　　“这倒是好主意。但不知后来究竟是那位高人所指点？”俞清笑道。

　　蒙浚道：“你且不要打岔，待我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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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说峨眉山里，多的是道观佛寺，山庄洞府，世外高人，江湖豪士，不在少数。三人上得山来，便往几处出名的寺观问讯。但既不便说明来意，只是大略虚问，也无一人知道。只是众所周知，江湖人物入了西川，必到峨眉，何况山下局势未定，此处不知，料他处也不能知的。三人便再往山中去寻问，转了两日，已到了人迹罕至的深山，却还是没有结果，只好议定回去再说。

　　不料那日日晚时分，竟走岔了路，在山林中打转，不知方位，想这夜中是回不去了。好在三人都是武艺高强，露宿深山，也不是头一回，当下商议去弄些野味烤来吃。

　　正说之间，却遥见前方半山之上，闪出一点火光，料是有人居住。于是三人便穿过林子，乃见有一条小路上得那里，原来是一个山洞，四周都是草木。见那洞中之人，却是一位银须鹤发的老道。三人当下行礼问讯，请求借住一宿。那道人闭目打坐，应了一个“好”字。

　　三人欢喜，进得洞来，求问道长名号。道长只道：“天涯相逢，也不必问我名姓。因这洞处在半山，常有云雾从中而出，故而叫做停云洞。山中之人，都叫我停云道人。”三人打量一番，见这洞地势虽高，然甚狭小，点了两枝烛火，却有一种异香。蒙浚只当是道长焚香，不以为意，不想莱景、准真二人，便求问道长，那香木竟在何处。

　　道长闻言笑道：“三位果是见识的人，此物乃是南洋子夜香木，在中原只怕还无人认得。”便教他三人看石桌上的一块木牌。如今想来，这木牌与京儿手中的相似，只是大了许多，图案亦不同，下面是一片沧海，上面乃是南斗六星，放在那里，异香扑鼻。莱景准真见了，便请教道：“我等在中原，未尝见过子夜香。不知这木牌从何而来？”道人却只笑道：“这东西也不算甚么，放在这里，权代焚香而已。”

　　当下三人且用了晚饭。蒙浚见这两人，不顾了他事，只管看那木牌，急忙求问，怕是于使命有关，便悄悄问道：“这东西我却是头一回见得，不知有甚么奇妙？”。莱景道：“这木牌出于毕方国，凡刻了如此图样的，在毕方向来是王家所用，故而奇怪。”只听那背后道人笑道：“这位客人，倒真是见多识广。不仅知晓这香木的来历，还知得不是民间之物。”

　　莱景准真二人听了，一起道：“道长既然知道此物的用途，必然也知道来历了。”

　　停云道长听罢，想了想道：“这木牌，乃是一个故人送于我的。虽然他如此说不是民间之物，但我却也不知这东西是从何而来，想必虽是王宫中的东西，也总有流出民间的时候罢。”

　　准真便道：“那位朋友，道长不知能否引见一番？”

　　道长笑道：“客人也忒心急了。那人早已过世，现在却到那里找去？”

　　莱景便问道：“那位朋友，也是跟我等一般，走惯南洋的商人罢。能得到这般的子夜香木，是极不易了。我们倒是很想一见。”

　　停云笑道：“他倒不是商人，原来是在朝中为官，大约是不曾去过南洋罢。”

　　“这倒怪了，他竟不曾去过南洋，如何有这等物件呢？”

　　“这也奇怪了。”道长答道：“或者他家中有人去过，也说不定。可惜他过世已久，不能叫来寻问了。”说罢，又瞑目打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