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花月鹤》幻想混淆

27、月下灯前 如花童年（下）

　　无巧不成书，这今日的皮影戏居然，不讲嫦娥奔月，不讲吴刚伐桂，偏偏讲“兔儿爷”的故事。将的是广寒宫里的玉兔，那个在这是最近新起的传说，也是北方而来的，这皮影戏人可能来自北地，或者就是图个新鲜。
　　影台前聚拢了很多人，孩子们有些是第一次听说这个故事，纷纷昂着头，看得津津有味，其中也有将军府的四小姐。“啊哟！”熏儿捂住头，委屈扭头，就见哥哥邪魅的一双眼。
　　阿盟用的来敲头的是扇子，“你个小混蛋，怎么能丢下哥哥到处跑呢？娘还说你乖，我看你就是装成乖女，好钻空子吧？”
　　熏儿不好意思的摸摸头发，居然也露出了跟哥哥相似的狡猾之笑，顺带吐吐舌头，比阿盟多了份小女儿神态。
　　其实嘛，像恶少那么大的目标，做什么坏事都容易被发现，而容易被遗忘的熏儿，总是成为乖巧的典范，然后躲过很多的搜查。像熏儿那么助纣为虐的孩子，却甚少被大人责罚，这是因为她有自己的小智慧。而将军府里真正的好孩子只有一个，那就是上之纯，可惜李浓华对其生母有意见，怎么都不待见这个好孩子，时常错怪他。真是可怜的娃儿。
　　史学家们皆评价上之熏，其人本质绝佳，素性良好，人生就毫无污点，连江湖八卦里也不存在她的恶记录，显得她的人生如至清之水。其实真相并非如此，水至清则无活鱼，像上之熏这样灵动的女子，哪里能生存在一潭死水里。
　　演皮影戏的是一个夹银丝黑发，青衣矍铄的老头子，他的声音虽然不大好听，但是讲得非常细腻，语气丰富，很懂得互动之学，能超热气氛。于是阿盟也来了兴致，招呼了一声，大家就跟着坐下来听了。侍卫们干净摸出提前准备好的绸布，给他们垫着，引来其他小朋友的注意，大部分人只是皱皱眉，没有表示意见，因为故事精彩没空找碴。
　　这说的是常在传说里打酱油的，没有稀世美貌，也没有大力气的，爱好是捣药的，广寒宫里的月兔，它是雄的，呆在大美女嫦娥的怀里，却怎么都不心动，非要到凡间里玩儿，装扮成美少女，来救死扶伤解决瘟疫（还有找寻美男）。
　　在这个故事出现之前，玉兔一直只是个象征，寓意着长生不老、美人寂寞，这个戏里的玉兔却有了灵魂，人格化了。通过了演这场戏的老头子，引人入胜，娓娓动听的叙述，人们发现原来不起眼儿的玉兔也有那么多想想法和情绪，原来玉兔也是个可爱的家伙。
　　玉兔历险记，历程一个接一个，大家听得很认真，唯一神思不属焦躁不安的就是阿炎了，他半途站起来，嚷嚷着：“够了够了！我不干了，我要一个人去！你们这些笨蛋，这破戏有什么好看！比得上斗香文雅么！”
　　这也奇了怪了，明明月炎的性子是最不文最不雅的，但他偏生对仅拍在琴棋书画之后的香，非常的喜爱和感兴趣。
　　不管这二少爷是如何的喜好风雅，这话可是犯了众怒，于是有小孩子捡起石头砸他，“爱看不看！你文个什么雅的，来看什么皮影戏？大家将这些不懂装懂的大少爷们给赶走！”
　　于是石头之暴风雨发起，其余人也遭了秧，阿盟阿漓阿炎会武功倒是没大事，熏儿和阿纯却遭殃。以熏儿的气质本是不会招人厌，但是如今是深夜，大家之看准了她的锦衣就乱砸。阿盟赶紧护住妹妹，骂道：“你们这些混蛋活得不耐烦了，我阿盟的妹妹也敢欺负！！”
　　云月城小恶少的名头谁没听说过，有胆小的“哇啦”一声站起来就跑，本是人满为患的场子，一下子清空了。大家集体黑线，这名头是有多恶劣？
　　“阿纯，你的额头是什么了？”阿盟扭曲着脸问。
　　阿纯迟钝地一抹额头，发现有了有血，他刚刚也被攻击了，好多石头砸过来，他吓得不会跑，只知道抱头，但还是被砸到了。
　　阿盟显然很生气，她这个人呢，喜欢欺负外人，对自己人却特别好，因为那些人她舍不得欺负的人，自然的就更讨厌别人欺负了。阿盟露出了比鬼面更可怕的笑容，“很好，明儿个他们一个都别想活了！”
　　武舒一直看着，以为穿得黑，没有被注意到，闻言以为阿盟像草菅人命，狠狠道：“喂，上之盟，他们不过砸了你弟弟一下，用得着么？你若胡来，我可不管你是将军的儿子，绝不轻饶你！”
　　阿盟踱步过去，抬头靠近武舒，笑得诡异，“好大的口气，哦，你要怎么不轻饶？”她十岁，但那邪气却盛的很。
　　武舒撇头不去看她，“总之你不要伤害无辜人便是，我武舒再卑微，也不会让恶鬼活在这世间！”武舒一生里不乏恶鬼，所以嫉恶如仇，但他本人却又因此化身罪恶。
　　小老虎似乎觉得阿盟要伤害主人，竖起小身板儿挡住阿盟，阿盟感觉到软软的身体扒拉着自己的下身，低头无语，“你丫真的是老虎吗？这动作……”
　　月漓最近的存在感很低，好在他通常乖愣，没有感觉，但是当他注意到武舒和阿盟靠得很近的时候，就会察觉到自己的存在感很低，然后有有一咪咪不爽。他不喜欢他们俩站在一起靠得近的感觉，这是为什么呢……好想将武舒扔出去啊……

　　最后月炎还是跟斗香大会失之交臂了，甚至连陵春娘子的纪念香也已经贩卖完了。月炎当场发飙，可惜人基本都走光了，看客们和姑娘们基本都是手拉手，往黑的地方走。想来这也不是多么和谐的地方了。
　　月炎砸了云月城最大香馆“深锁阁”，将香料库掀翻了，老板哭爹喊娘，求赔偿，阿盟淡定地给了章大银票，老板接下之后谄媚地问：“是否还要将地窖里的藏品送上来给您砸？”
　　钱真是好东西，穷光蛋的月炎更火了，怒发冲冠，使出最为破坏力的龙孽拳，一把火烧出手臂，将店也给点燃，烧了起来。月夕节失火的例子很多，这是本城唯一一列不是由花灯造成的事故。
　　事后，为了哄闹别扭的月炎开心，大家到处想办法。阿纯将心爱的棕编蚂蚁送给了他，被扔掉，“谁要这种丑虫子啊！”熏儿给了她一张讨来的影子皮，被扔掉，“你娘啊，这有什么用处！”阿漓钝钝的想了一会儿，给他买了一个糖画儿，被吃掉后，扔掉竹签，“吃完了，可我才吃一个你吃了四个！”　　阿盟随便买了个东西，奇奇怪怪的，好像是一个挂墙上的挂件，十分没诚意，被扔掉，“礼物的话不会认真点挑选吗？这可是中秋节，至少送花灯送月饼！”
　　阿盟睁着半只眼，懒洋洋道：“很认真啊，你看，这上面画着一个月亮。”她指着挂件上的雕刻说。
　　“你妹！那太阳呢，太阳怎么解释！一定儿意义都没有，我不要！还给你！”其实月炎就是在闹脾气，他觉得这牌子挺好看的，挂在身上说不定有点炫，但是这时候他不能够表现出示弱和妥协。
　　“哼，爱要不要！”阿盟想也不想就挂腰上了，这玩意儿是混在一些玉佩香囊里的，她一眼看中，觉得挺好看，正好适合她大少爷，阿炎既然他不要，自然是归自己了。
　　“你！”月炎怒指。你就不会多哄我几下啊！
　　切，我哄你干嘛，你又不是我亲弟弟，又不是阿漓。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气阿炎，此后阿盟走到哪儿都戴着这日月挂件，这东西做工精致，镂刻繁复生动，图案又少见，具有区别性，倒是叫她受到了好多小伙伴的赞赏呢，于是一直到成年她都挂着它，直到被它的主人收了回去。殊不知，诸多麻烦和危险都由它而起。
　　呆瓜月漓仰头望着月亮，牛乳般的月光洒在他清澈美丽的瞳仁上，化做了九天的银河。他白玉雕砌的面容依旧没有神采，缺乏生机，有时候你会忽略的他的存在，将他当作一个不会动不会说话的立地雕像，可是当你注意到他的时候，你就注定移不开眼睛。
　　上之梦遥遥望着不远处的月漓，忽然忘记了正跟人说话，半晌，莞尔一笑，跑了过去，“阿漓——在想什么呢？”
　　被抱住的一瞬间，月漓的心一颤，他不大明白这种悸动，棕白分明的眸子移向笑弯狭眸的伪少年，回答道：“我在想，月亮上到底有没有兔子、仙子、和伐木大叔。要有的话，他们现在又在干嘛呢？”
　　阿盟有意误导：“大概大叔也像我一样抱着人吧，那个人呢要么是兔儿爷，要么就是嫦娥，我想一定是嫦娥吧。”
　　“为什么？”呆木，但清美的面容无暇。
　　“因为我抱着的就是嫦娥啊！嘿嘿……”
　　虽说童言无忌，但是有时候话语本身就含有禁忌，此时的阿盟不过是玩笑话，却在经年后想起时，觉得一切都好像命中注定一样。若将漪月公子比作嫦娥，疾威大将军就是后羿。嫦娥偷了丹药，通了灵，却也不得不跟后羿天人永隔。
　　就在两个孩子纯洁地拥抱的时候，一只老虎忽然出来打扰，虎主淡淡地说：“时候不早了，我看少爷们还是回家吧。”
　　虎主武舒有一双火眼金睛，他看到了不是纯洁的少年们，而是有着断袖之意的俩兔爷儿。他觉得自由义务引到自己的少主走向正途。
　　不过武舒想的好听，最后还不知道是谁拼命的……
　　月下灯前，有少年笑得牙不见眼，肤如雪花发如墨，眉如青锋瞳若酒，张口就说：“你嫉妒我抱阿漓，你喜欢我！”
　　武舒一怔，少年老成的面庞浮了丝红晕和无措，低头说：“你莫胡说八道，不过是个毫无男儿气概乳臭未干的小孩子……”
　　抬眼却发现人早就不见了，少年抱着自己的兄弟，“哈哈哈……”大笑着走远，笑得乌鹊齐飞，笑得夜深不静，“我乃江左第一风流郎儿，把酒仗剑亲花堂！哈哈哈！！”顺便在月漓干净的脸上响亮地啵了一个。月漓若有所觉地笑了一个，美童若花灯前看。
　　谁都当这乃童趣，护卫们纷纷笑言，少爷又在荒唐了。除了武舒，他皱了皱眉，握紧了拳头。这个混蛋，迟早要他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