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花月鹤》幻想混淆

55、水龙吟宴（六）

　　见上之盟消失了，武舒和月漓也很是惊奇。他们环视厅堂，从每一桌的四周，到角落、天花板都扫视遍了，皆没有发现玄裳少年的清影。
　　莫不是真的躲在那张桌子下面瑟瑟发抖，想到这种可能性，月漓武舒皆是摇摇头，别闹了，她弄得别人蹲桌下还差不多！尤其是月漓，他虽然是迟钝，但是阿盟弄得全家老小跪求的场景，他还真印象深刻得忘不掉了。
　　他们都认为阿盟不是那么胆小怕事的人，而且刚刚也亲眼看到了，那蓝色闪蝶的威力，地面上黑色的木灰，让人不由担忧是不是阿盟也……人被烧灭之后好像也是灰尘罢了，难道她就在里面……
　　月漓清冷的神色有崩裂的痕迹，好像无辜的人被打了一拳，懵然痛楚。武舒更直接，强烈的不爽都化为气势爆发出来，十七岁少年眸中射出冷箭，那苗蛮毒女心底一行，垂下卑微的眸子。
　　“阿盟一定又耍人了，我去外面看看。”武舒说，径自走出去。
　　月漓望望他融入夜色的背影，也行动了，他要检查桌底下，说不定那家伙就在下面躲猫猫，等在哪儿嘲笑别人大惊小怪。
　　月漓到了边缘空桌上，掀开布帘，期待能看到那狡狡黠狐似的少年面庞，冲他眨眼，或者扮鬼脸。
　　可每张桌下都是空的，月漓越发显得茫然，身周都似乎笼罩在烟雾之中，辽远，如梦。
　　白衣公子，神色清冷，如月皎皎，若波粼粼。
　　男“圣母”迦叶，兴味地扭头望着不远处的月漓，点着下巴，那眼神是盯上了鸡的黄鼠狼。
　　“这么纯洁的男子……”迦叶舔｜舔舌头低声呢喃，“让人看来就想要染黑他……”
　　除了迦叶身边的白发男子，谁也没有听到这话。
　　白发男子温雅笑问：“圣母可是想要拿他做‘幕中君子’？”
　　迦叶摇摇头，表情圣洁又诡异，他道：“哼～我只有想法，你莫是忘记了我们是来做什么的？”
　　白发男子摇头道：“我自然是没有忘记，但是怕教主您忘了，我们的大业。”
　　白发男子望了望月漓笔直的背影，“真是个副好身骨，您定是要定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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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熏儿今夜也在场，她是闺秀，自然不能跟哥哥一样四处走动胡闹，她心思谨慎而玲珑，自然知道这样容易招惹麻烦。
　　她跟黄河那帮人的气场不符合，洛神女子又不友善，她开始有些闷闷不乐，幸好身边有陈绿芜和她的小师妹，周昔梦。两个人都是熏儿救下的，所以不顾本派师姐们的阻扰，站在熏儿这边，讨她欢颜。于是熏儿也喝了两杯酒。
　　她见到月漓匆匆走来，掀开自己身边的帘子，往下面你看了看。又匆匆离去，去了那边的空桌。
　　月漓本来就引人注目，他不符合贵公子形象的，下腰动作每到哪儿都有注意，熏儿哪儿能没注意？她乐了下，心道莫不是哥哥醉酒了，就变得跟小时候一样，要玩儿捉迷藏了？
　　可她转而想起哥哥的酒品出奇的好，至少比某个为人师表的要强多了，又注意到月漓万年冷淡的面庞上，有了冷汗，焦灼隐约，立即明白了事情可能没有她想象的那么乐观。
　　她起身而去，陈绿芜和周昔梦也跟随，正跟人吵架的月炎也立刻起来跟上去。
　　“怎么了，我哥哥呢？”熏儿问道。
　　“不知道。”月漓只说了三个字，他从来不多话，本来就没有什么好说的。
　　月炎吵嚷：“肯定是上房揭瓦，上树抓瞎，你们别为了找她坏了酒兴，她肯定没事的，只有祈祷这府里的倒霉鬼们，不会被欺负得太惨。连小猫小狗都要注意她！”
　　要说谁对上之盟最有意见，那么肯定是月炎了，他们从小就有各种小仇小结，堆在一起都解不开了。
　　月漓在阿盟的问题上，从来不谦让弟弟，冷眼冷言：“那你回去喝酒即可，无需你帮忙。”
　　这冰簇似的目光可令亲兄弟不好受，月炎受不了：“干嘛这样，帮你找就是了！她一定又在吓唬你们了，她躲在哪儿我比你们清楚！”
　　想当初他为了某件事情，找遍云月城，就是想要将人揪出来抽打一顿，可就是没有能够找出人。后来在饭桌上，阿盟故意将今日月炎在街上遇到的种种事情都讲了一边，月炎才知道，他在找她的时候，她全程都跟在身后，看好戏。
　　月炎觉得阿盟就在这儿附近，可附近基本没有可以藏身又没检查的了，阿盟究竟在何处呢？
　　就在大家苦思冥想的时候，“西域南疆”桌发来了骚动。
　　“啊！！！”苗疆女发出惨叫，她厚重的面帘忽然自己掉落了下来，露出了她的脸——青紫布红痕，发泡起皱，腐烂流脓，好似臭水沟面。周围响起此起彼伏的呕吐声，这些人本来就喝多了，哪儿经得起这种恶心？同时尖叫生响起，这多是小厮丫鬟和年轻人发出的，被吓到了。
　　那骄傲的神采，像是掉落下来的孔雀翎羽，苗疆女变得像秃顶的毛虫一样，卑微而怨毒，“谁？！！出来！！！”她站起来了，衣服里疯狂挤出致命蓝蝶，飞向四面八方……
　　周围人全部各显神通，以躲过那腐蚀磷粉。也有少数低能的人，不幸被碰到，那些人瞬间身体里升起青烟，大片肌肉被烧得通红，灼眼化为焦黑碳土，缺胳膊断腿，而且还有不断蔓延的驱使。
　　“是‘山鬼’！大家，快点出人取来枫叶覆盖伤口！！”熏儿拍案大喊。
　　死马当活马医，慌乱中，那些受伤而能动的人都跑出去找枫叶了，动不了的人也有亲朋去，那些府中劳力呆愣着不动，熏儿指示：“府中的丫鬟小厮听着，去将枫叶都摘来，越多越好，如果不想死很多人的话！”
　　此及笄之女，声音润弱，但气势却有些不可小觑，她过分认真的口吻，让人不自由主地相信。劳力门一同涌出去。大堂里一下子空了很多，剩余的大半奄奄一息，呻｜吟困难。
　　有人扭头问：“你的方法可有效？我师兄已经快不行了！”他身边躺着的人，左肩膀被腐蚀掉落，手臂一块儿散在旁边，火色的光芒已向着心脏而去。比起结构简单组成单纯些的木料，破坏人体需要更长的时间，但也没有多少功夫耽搁了。
　　熏儿怜悯，却没有骇惧，“只要来得及。”
　　“这到底是什么！！”那人骇怒而喊。
　　“这是出没在雨林双熄的一种独特物种，名为‘山鬼闪蝶’，所过之处，寸草不生。”熏儿幽幽一叹。
　　闻者心陡寒，另有芦笙船侠速问：“你从何而知？！”
　　“我读了《盘瓠神经》，上面有所记载。”
　　“神经？那是什么？”
　　“一本医术，‘盘瓠’是苗人的祖先和天神，这本书中记载了南疆大半的植草动物。”
　　“我看是《毒经》还差不多！那群南疆苗子，剧毒恶劣！”说话的女子捂着胳膊，胳膊放在桌面上，覆盖了一层嫩绿的枫叶。
　　春季，枫树还是绿色的。
　　“差不多吧。”熏儿没有否认，苗疆的确有毒虫毒草遍地，也不是没有普通的植物，但这不是必要说的。
　　小厮提着一桶的枫叶赶到了肩膀脱落的人身边，尖颤道：“要怎么做？”
　　那人已经露出了森森白骨和鲜红脏器，身下淌血，目光青灰，瞳孔涣散，他年过而立的师弟开始抹泪，“歹，我定要少了那妖女，为了师弟报仇！！”
　　熏儿喊道：“月炎，你来将这一桶枫叶都烧了！”
　　月炎从头到尾就呆在熏儿身边保护她，闻言，捅前俯神，手臂折叠，蓄势仨秒，入弦紧绷，他手臂燃起赤色气焰，——对着桶内轰了一拳！！眨眼，所有的绿色都被烧成了草灰！
　　熏儿喊道：“都倒早这个人身上！”
　　月炎依言动作飞快，手一提拎起铁桶，悬空一道，所有的粉灰都被扑散到了患处，包裹处血色将粉灰染成深色，腥味越发浓重。虽然制住了腐蚀，但并未能止血。
　　熏儿俯身，将手放在那断口处，微弱、游缕的气劲散入其中，游走在每根神经上，不久颜色不再加深，血止住了。
　　半晌，那人师弟惊喜道：“师兄还有气息！”看向熏儿，“神医，神医，我师兄是不是还有救？你快救救他！！”
　　熏儿点点头，那人喜极而泣。
　　“这是怎么回事儿？”伤势较轻的女船侠问道。
　　熏儿如实回答：“万物相克相生，枫树是苗人的神木，虽然山鬼到哪儿都会毁灭草木，但是伤不了枫树，且那儿的动物和人多半会没事儿，因为它们会食用或佩戴枫叶。”
　　事件到了最后，伤了六个人，无人死去。
　　大会匆匆了结，甚至来不及集体进行盟誓。
　　因为实力的差别，事发的“西域南疆”桌只有两个侍从、一个管家受伤，而是熏儿这桌去有三个宾客伤到。
　　悲剧的管家，一心想要阻止混乱的发生，结果不但无知不能，而且还搭上了自己，他一只手因此没掉了。此后他四处提醒人：看戏需谨慎！需谨慎！！
　　此事之后，熏儿初有佳名，获得了自己的第一个称号：“枫采医侠”
　　时候，迟迟出现在众人面前的上之盟，被一贯温和的月郡王狠狠责罚了她，并禁止她参加临江仙会。
　　月家上家的人很清楚这场混乱是谁制造的，而其他江湖人尚且被蒙在鼓里。除了明察秋毫的管家范谷雨，若是他日后有机会，绝对会报仇的，为了那只化灰的手，和心理创伤。
　　上之盟，恶名未显，但绝对不会太遥远。那家伙胚子太坏太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