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花月鹤》幻想混淆

61、护法白琉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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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剑法·御座”。
　　剑道的王座之上，即执剑之人。
　　白琉璃，莹白璀璨，阴柔无暇的男子，现在，却恍如阴间厉鬼，白色无常。举剑落足间，皆带来剑的杀意，魔的恶意，王的镇压。
　　而少子月漓，浑身不断地出现大小伤痕，不仅血氤白衣，面颊上也出现裂痕。
　　任谁见到月家长子，都要称赞那张玉面，毫无瑕疵，似赵氏完璧。
　　现在却像是被摔碎了的陶瓷，血色纹路满布，甚为恐怖。
　　即有人面露惧色，也有人面露惋惜。
　　百里蝶叹而伤道：“此等天颜，也叫人糟蹋成这样，这江湖真是过分。”含着几分自己面目毁灭的悲哀。
　　外面，月漓仍旧坚持挣扎着，冷淡的面庞丝毫不露痛色，仿佛身体不是自己的一样。他单打独斗，孤立无援，却无惧亦无退，坚守尖攻。
　　略显单薄的少年背影，混入黑夜，竟然如浩瀚无边似的，坚韧强大。
　　这是第一次人们见到未来最大的魔头绽放光彩，但这居然是属于仁道侠道的光辉！
　　虽然司马不朽劈开了结界，但它们很快又聚拢在了一起，又砍了两下，砍不破，一旁五岳长老偷偷跟他说：“别弄了，就算我们出去也打不过的。”
　　司马不朽鄙视地俯瞰了这道貌岸然的老头，继续挥砍。
　　这些人没有出去的人，只能呆在里头看青年才俊和魔头死拼，这场战斗看得人人都心惊胆战。老辈们摸着自己的胸口，自问：若我是出去打，可能接下这些招？还是说，已经死了？
　　新一代更为热血，摩拳擦掌，叫嚣着：“司马你赶紧的！我要出去助月兄弟！”
　　但小辈都被身边的长辈给拍了，“安静点儿，别被听见了，你想做出头鸟么？”
　　这就是中原武林，看着强盛，其实不过是一群软蛋组成的！从蜀中来的司马冷哼。
　　这是，一个花褥群润亮，双平髻朴实，及笄容俏丽的少女，从下跪的队伍里站了起来。
　　　“熏儿姐姐，回来……”阿纯睁大了眼睛，伸手阻止不能。
　　她走近司马不朽的时候轻道：“我来帮你。”
　　　“你能做什么？”司马见她毫无霸气，不由冷嗤。
　　却见这少女越过他，更加走近了那白影阵墙，伸出了纤细皓腕——
　　“住手，你会被弹开的！”司马叫道。
　　少女回眸，笑若春花，“别担心，我会留出一点空间的。”
　　“你要做什么，我明明看你内力空虚……”司马坚毅的面庞露出迷惑。
　　“就算是弱者，努力的话，也总是有自己能够做的。”上之熏说。
　　熏花娘子，以医济世，以德服人。她之所以能够闻名江湖，不止是因医术神乎其神，且因那股令人赞叹的侠情义气，巾帼不让须眉。
　　上之熏手掌摊开，基本上已经贴上了影子壁，再近一点，可能就要被弹得筋骨碎断。但她眼力了得，保留了不及寸许的空隙。然后，发动了“游丝气劲”！低微的内力，被分散成千丝万缕，遍布影子墙壁，渗入每个角落。
　　施行阵法的人不能对未有触及墙壁的人进攻，但场外还有大批包围者，但他们一时判断不出这女子在说什么，皆是动了动指头，或者脖子，而没有动手。
　　通过探查，上之熏发现了这个阵法之所以难以突破，是因为它的缝隙极小，而且不断地变动。刚刚司马不朽过后，应该又加入了新的力量，防御力增强。这阵法护卫很严密，唯一较为薄弱的地方是……
　　“攻上西南之交，太白！”上之熏历喝。
　　虽然没有指名，但司马不朽迅速意会，一件斜出，长虹尖啸，刺破金星！！
　　司马不朽内力强大超乎寻常，功法承袭伏羲道，霸道逆天！
　　触及墙壁的瞬间，巨大的气浪炸开来，阵内的人皆掩袖阻挡风沙，只看眨眼之间，巨大的白红圆浪汹涌外流——那竟不是浪，而是浑身流血的白衣教徒！阵法被彻底破坏了！！
　　“好厉害……”上之纯喃喃，“怪不得敢那么挑衅。有他，或许义兄就可以脱离危险了吧。”
　　大家纷纷从阵中站起来，耐不住的毛头小子早就冲出去了，见找一个教徒就揍。
　　长辈中有点骨气的也都扭扭脖子动动腿，拉开架势了。
　　场面似乎出现了大转机，但事情会那么简单吗？
　　“义父，你要带我……”风声灌耳，阿纯侧头问道。
　　阵牢一被打开，阿纯和熏儿被拉着背对众人，飞纵狂奔，武林人士和魔教大战在即，但他们却在逃命。
　　月瑾玉武功虽然不是盖世，但也是第一流的高手，没想到却只带着自己要保护的弱者逃离现场，甚至全然不顾身后鏖战、身负重伤的长子。
　　见此，已经有自己的信念的熏儿挣开了他的手，不客气道：“月郡王临阵脱逃，熏儿没有意见，但熏儿要回去了，那里定有大量死伤，需要熏儿的支持！”
　　她精通疗养之术，虽然内力低微，但是轻易地，能做到舒活他人的经络，使气劲不散；刺激他人的大脑，使思维久聚；能止血止痛；能让中毒的人暂时减缓死亡速度。
　　她若作为支援，肯定能起到很大的作用。
　　月瑾玉只比儿子多点表情的脸，此刻居然露出了几分狰狞。他没有费时间阻拦上之熏，毫不犹豫抛下她，连毫无自保能力的阿纯也被抛弃了，最后他给上之熏的话是：“你保护好你自己和阿纯，好自为之！”
　　“怎么可能……”熏儿瞪大眼睛盯着他飒飒追风的背影，不可置信。
　　月郡王虽然没有白夫人那么仗义，但因为夫人的关系，也一直保持着侠义作风，此刻竟然……
　　熏儿恍然大悟：“对了，白夫人和阿炎！他们怎么样了？”
　　黑色的天空下，内围楼宇灯火璀璨。
　　这种全府的主人宾客都沦为奴隶的时候，谁命令仆人掌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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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无尘，南方任侠也。
　　心慧若瑾，性润若玉。
　　运筹帷幄，从容淡然。
　　——［大雲·百晓生］
　　《群侠榜（上）名人篇》

　　此刻这名以性格温润淡定出名的大侠，却是疯一般在逃命，面色狰狞，眼神晃荡，似极度的害怕。
　　不，这不是逃命，是向着已经被魔教控制的内部楼宇狂奔，他找人！
　　他在害怕，失去什么重要的人。
　　江湖百晓生还评价他：“善于识破阴谋诡计，能剥开层层的关系，撇开一切表相和次要人物，找出主凶，却每每总是出现在事件的结尾处。因为这点，论破案，他逊色于能及时阻止案件发生到最惨状况的‘金扇刺骨’朱游裳。”
　　月家以淡泊名利出名，月瑾玉对众人翘首期盼的“群侠群魔榜”不感兴趣，对里面的贬褒不在乎，可是这一刻他是多么的希望自己没有这样的评价，这样的形式风格！
　　白琉璃武功至高，行事老辣，气场狂傲，非常的耀眼，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但月瑾玉想到的是他们的教主，也就是这场浩劫背后的主使人——魔教教主迦叶。
　　解决他才是终结这一切的真正的办法！
　　可月瑾玉并不是冲着救济全军的心思来的，他脑子满满的都是自己的妻儿，正确的说只是妻子，白玉衣！
　　“没有其妻子在的地方，他从不出手，论侠义，月无尘也逊色于很多人，是故武功虽高，但只能排名于第十八名，却是堪称‘武林第一妻奴’是也。”
　　武林第一妻奴！但在这种危险的时刻，妻子竟然不在他的身边！
　　他跟她分开了，怎么能跟她分开呢？
　　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一起啊！！
　　似乎中围才是最危险的地方，那里遭到了魔教的围攻，但其实不是的，内围才是，他妻子和次子遇到的危险最大。或许已经来不及了……
　　想到这里，月瑾玉飞纵，眼前不受控制地浮现过往的一幕一幕，这是他每次不好的预感来的时候，伴随的强迫性思考！
　　二十二年前，花容双城天降魔星。
　　灵龙客栈的掌柜，到了从不闭门的亲民的郡王府里诉苦。于是他寻了个日子，随意地去客栈喝茶，去见见是什么样的魔头叫钱福禄个大男人鼻涕眼泪双下。
　　当时，白玉衣正在教训几个地痞流氓，对钱福禄说：“你拿他们的人头去换悬赏吧，当我还了赊下的帐！”
　　混混们哭爹喊娘非要改过自信，她却冷声：“你们可别改，改了我还怎么拿钱？”
　　喝茶远闻的月瑾玉暗笑，心道这姑娘和自己脾性，未抬头就道：“这位姑娘，你好生不讲理，可是我——”
　　转头却见魔头如花似玉，白衣胜雪，双瞳无邪。
　　刚刚自己想说什么来着？月瑾玉忽然失忆了，顺口竟道：“相当的喜欢！”
　　姻缘就此缔结。
　　只不过看了她一眼，他便误了终身。
　　即便此后她九年未出，他也丝毫不介意，他比较介意剥夺他们在一起时间的孩子们。
　　他时常对月炎冷言冷语，一方面是棒子教育，另一方面是真的觉得儿子很碍眼。
　　他们月家代代出和尚，因为痴情流动在他们的血脉里。
　　鸳鸯丧佳偶，来年尚新婚。双双游碧烟，不见相思久。
　　月家却仿佛被爱情诅咒了一般，没人能从啼血相思中恢复。若是没有遇到心爱的人，那么遁入空门。若是遇到了心爱之人，却分离了，那么也遁入空门。
　　空门、空门，与月氏缘分不浅。
　　他的伯父叔父都在寺院里修行，连生父也是在寺院里病死的，他从小生活在庙里，练就了一手降龙伏虎色空拳。
　　他以为自己不会成家立业，却没想到，眨眼弹奏了二十来年，鸳鸯锦弦。
　　他不敢想象，如果白玉衣死了的话……
　　北宫堡内围四宅五楼，中央曰“梦貘楼”。
　　民间传说有妖兽“食梦貘”，专门啃食噩梦，编织美梦。没有噩梦，睡得香甜，是为好事，为何称为妖兽，而非瑞兽呢？
　　因为，梦境太美，使得有些人沉陷太深，宁可活在美梦之中，而那些人全都会安静地死掉。
　　轻功高妙的他，孤鸿一般，落在了梦貘楼之顶，俯瞰下方，巡视四方，然后忽然间，眼里空成一片。
　　安静得，好像被食梦貘吸干精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