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火》不妖君

50、第 50 章

　　对于林父卷入非法集资的事，林远不得不拜托韩骁帮他，而韩骁那边很快回了消息，说林父跟几个同样被骗了钱的投资人在一起，正在配合警方调查。
　　林父老实本分了一辈子，平时看着很听儿子的话，但出了这种事，却羞愧的不敢跟儿子说一句话，只想着能赶紧把钱拿回来。
　　可是拿回来之后呢，儿子肯定又会追问他，这些钱是哪来的，到时候又该如何回答？
　　林远了解林父，相比较林父被骗这件事，林父害怕的是向他交代那100万的来历。
　　在等待案件进度期间，林远约阿姨出来见个面，瞒着林菀。
　　一家环境安静的咖啡店里，两人面对面坐着，许久林远才开口说，“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知道，你和爸离婚的真正理由。”
　　阿姨和林菀并不相似，林菀长得像林父，而林远跟谁都不像。
　　搅了搅咖啡，阿姨说，“你爸什么都没跟你说？”
　　“没有。”林远说，“小时候知道我是我爸外面捡的还是因为我偷听到你跟小姨说话，我爸什么都没跟我说，你也知道，他连打我骂我都不舍得。我以为是因为他是我亲爸，疼我，舍不得打我，后来知道他不是我亲爸了，就觉得很奇怪，他都打过菀菀，却不肯冲我发一次火。”
　　阿姨叹了口气，“你是个苦命的，我能理解。我也想把你当亲儿子一样，可是做不到。你爸干的那些事，我做不到。”
　　这些话就是在林远心中演练过无数遍一样，林远一点都不惊讶。
　　你爸干的那些事。
　　我爸肯定干了什么事。
　　那我爸到底瞒着我干了什么呢？
　　不敢问。
　　不想问。
　　害怕连最后一个亲人都没了。
　　“那时候我跟你爸刚结婚不久，他因为工厂要求外面出差几个月，回来后就把你抱回来，说是被亲妈丢弃的可怜孩子。”阿姨说起这些事，字里行间都透着疲惫，“我还没有孩子，你爸突然把你抱回来，虽然我相信你不是他亲生儿子，但是扛不住外面人说三道四，我娘家人怕丢人，死活不答应，让你爸把你送走。你爸不肯，为了这事闹了好几次，我从认识他开始他就是个老实巴交的老好人，都没怎么跟别人红过脸，可为这事你爸却敢跟人吵架，甚至动手。”
　　“刚结婚马上就离婚的话太丢人，我也就忍了，也打算把你当亲儿子一样养。外人说三道四也就说说，不会怎么样。可起先没什么，后面菀菀出生长大，你也十岁的时候，我老舅出了车祸需要钱用。按照我的意思，每家给个一两万就可以了，但是我老舅以前帮过你爸，你爸记恩，私底下偷偷塞了五万。要不是有人告诉我这事，我根本不知道你爸那么有钱。”
　　“他跟我说那五万是厂里的分红外加另外找人借了些，我没信，后面就留了个心眼。”
　　两人聊了十几分钟，直到一杯咖啡彻底凉透。
　　秦荣一直坐在角落里，林远拍了他一下就出去了，找了个人少的地方抽烟。
　　最近愁的烟瘾有点大，这不是好现象。
　　秦荣什么都没问，陪着林远抽完一根，林远还想再摸一根，又塞了回去，胳膊捅了捅身边人，“有糖吗？”
　　秦荣摸出一根棒棒糖，薄荷味的。
　　林远不过随口一问，见他真的有，立刻乐得不行，“你是移动小卖部吗？怎么说有就有？”
　　秦荣说，“小卖部不止卖棒棒糖。”
　　“你是我的专属小卖部，有棒棒糖就可以。”林远剥掉那层塑料纸，看着草绿色的棒棒糖，没着急吃，拿在手里看，“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吃棒棒糖吗？”
　　秦荣说，“因为你还没碰到你的专属小卖部。”
　　林远无语的看了他一眼，“说这种话你真不嫌酸啊。”
　　秦荣笑了笑，“不嫌，也就对你说。”
　　林远左右看了一眼见没人，拽过人就往脸上吧唧一口，“这话我爱听，走，请你喝饮料。”
　　两人找了家可以见到街景的奶茶店，林远叼着口里的棒棒糖，坐在那有一下没一下的玩着桌上的号码牌，等到秦荣举着两杯果茶绕过一堆叽叽喳喳的高中生走过来。
　　秦荣坐下。
　　林远看了他一眼，然后扭头看着外面的街景，已经平缓了一个小时，他觉得自己已经可以坦然接受一些事后，才开口，“我妈，生我又不要的亲妈这些年一直都跟我爸有联系。算起来大概是我十岁时候才被阿姨发现的。我亲妈知道我在哪，知道是谁收养我，甚至知道我在哪读书，在家里过得怎么样，她都知道，都是我爸说的。”
　　停顿了一下，林远说，“他们偷偷见面，我亲妈经常拿钱给我爸，算作我的抚养费。谁都知道我爸老实巴交的，都以为他不会撒谎，实际上他瞒了身边人二十多年。如果我不去问，他大概会继续瞒下去。”
　　秦荣问，“阿姨是因为这个原因才离婚的？”
　　“嗯。”林远点了点头，用吸管搅了搅奶茶杯，“换个人来，大概都受不了，我能理解。至少她这些年也都替我爸瞒着不是。我知道自己是外面抱回来的，也没少幻想我亲生父母是什么样的，又是为什么舍弃我。我甚至给他们所谓的不得已苦衷编了N多版本，编的我自己都快信了，可他妈的，事实却是，我亲妈一直都知道我在哪里。”
　　林远原以为他能够很平静地接受这件事了，可当他再一次挖开这道二十多年的伤疤，他才明白，他真的没办法冷静去接受。
　　“她知道我，小学初中高中大学，我什么事她都知道。可是她从来都没想要在我面前出现过，还是我自己去问我爸，说，爸，我想跟她见一面，我想亲自问问她，到底是什么原因能逼得她抛弃自己的亲身儿子。”林远因为压制声音而声音沙哑，“我爸说好，然后就没了。然后他妈的就拿着我亲妈给的100万去他妈的投资，现在钱都没了，人也不回来了，说没脸见我。草，这都他妈什么事啊。这些人能不能有点谱，这是把我当傻子还是把我当个不相干的人，仗着一个养我的，一个生我的，想干嘛就干嘛，根本没想过我的感受。”
　　风吹来，林远迷了眼，觉得眼睛大概进了沙子，怎么都没办法睁开，他搓了搓眼睛，撑着头挡住脸。
　　旁边有人好奇的看过来。
　　秦荣安静的坐着，见他不愿意抬起头来，便不放心的扯了扯他的手腕，“要不要回去？”
　　“不回。”林远的声音已经带上明显的哽咽，但是他强撑着没有哭出声来，他担心一旦回去，他所做的努力就会土崩瓦解，他不知道自己会怎样。
　　他在强撑，特意选择露天街边的冷饮店，就是装作对一切都不在乎。
　　对，他不在乎。
　　要是在乎，他早就离家出走了。
　　林远努力平缓情绪，仰起头将那种酸楚强行吞了回去，花了一分多钟才敢正眼看人。
　　秦荣看着他，担心他的情绪变化，林远红着眼眶无所谓的笑了笑，“傻逼才会为了这种事哭。”
　　“嗯，你不傻逼。”秦荣说，“你是坚强逼。”
　　林远乐了，又叹了口气，吸了几口冰镇的果饮，感觉一路凉到了心里，“阿姨恨我，她也不想再让林菀和我有任何关系，这次算是要断个干净，我不怪她，真的，反正已经这样啊。不管是我爸还是我亲妈，随便了，那些人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秦荣问，“要去找伯父吗？”
　　林远握了握拳，“去，再怎么样也是养我这么大的爸，就算骗了我我也得认他。就是不知道到时候见到他，他会跟我说什么。”
　　“嗯。”秦荣没再说什么。
　　林远吸着果饮，看他一眼，有个念头涌了上来，“你要是没事，要不……”
　　“嗯？”秦荣问，“你不想单独面对伯父？”
　　林远有些烦躁的搔了搔头发，“那倒不是，就是觉得，觉得，那什么，想给你盖个戳。”
　　秦荣愣住了。
　　林远有些自暴自弃，“就是带你见家长啊。你要是不愿意，那就算了。”
　　秦荣笑了，他站起身，“走吧。”
　　“去哪？”林远问。
　　秦荣一把将他拽起来，凑过去，低声说，“去没人的地方，我犯病了，你得帮我治病。”
　　林远被拽出去挺远才反映过，大吼一声，“卧槽，你就不能稳重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