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眼》寒江入梦

27、No.27

　　感情？呵！——《喵国本纪》之流浪喵集团箴言篇·威尔逊语录

　　“哒、哒、哒……”

　　在寂静的环境中，任何一点轻微的声响似乎都会被无限的放大，而在这种回廊的寂静环境中，回音的效果使任何一点声音都带上了一种难以言明的诡异，尤其是脚步声。

　　然而脚步声的发出者，虚，他的心情却是激昂的，兴奋的，这种心情体现在脸上，就成了一种极度的扭曲。配上现在的环境，足以让任何一个胆小的人吓破胆。

　　当然，这个鬼地方，已经不可能再有活人了。

　　虚在住院期间，想起了，或者说，被迫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说是很久以前，其实不过只有六年。只是对于虚原本就只有六年的生命来说，确实称得上是很久。

　　虚的出生，就意味着死去。他是被这里制造出来的，原本是用来牵制神父的利器。但是很可惜，即使他和童白枫几乎一模一样，神父也绝对不会混淆。他从第一眼，就看出了虚和童白枫的区别。

　　如果那么容易就被一个相貌一样的人替代，神父又有什么资格，说童白枫，是他的神？

　　虚也在第一时间，知道了自己已经被看穿。那一瞬间，原本早就该没有任何情绪的神父爆发出的愤怒和杀气，至今想起来，依旧让虚忍不住颤栗。但是神父终究还是陪着委以虚蛇了，因为童白枫还在那些人的控制中，神父不能，也绝对不允许童白枫会因为自己而收到伤害，即使落在这群疯子手中，不受到伤害是不可能的事情。

　　因为边锋的原因，让这些人有了趁虚而入的机会，所以神父一路追杀。如果不是顾忌到老佛爷，边锋当初绝对不会只去了半条命。至于虚，也只是因为有用，才暂时留着一条命。但是虚很清楚，等神父结束了一切，他绝对不会有机会在这个世界上多活一刻。

　　只不过计划终究比不上变化，神父确实毁了这里，确实重新找到了被拿去做实验的童白枫，但是却来不及了。就像虚刚刚见到的那样，童白枫，早就被改造的，不是人了。

　　或者说，童白枫，原本就不算是个真正的人类。能让这些疯子觊觎的血统，怎么可能是普通的人类？否则的话，童白枫又怎么能活到现在？

　　虚也一样不是人类，至少作为复制品的他，也拥有一半的非人类血统。只不是，没有任何人帮忙“激活”，所谓的血统，也不过让他比一般人身体更好些罢了。

　　虚不指望童白枫能够帮他激活血统，虽然那样确实能够让他更容易存活，但是比起自身的安危，虚更在乎的是他的妻子和孩子。虚不敢违逆神父，为了无和孩子，虚必须要听从神父的一切命令。但是虚也绝对不信任神父，所以来这里，只是为了给无和孩子请到一张护身符。

　　没有任何人能够影响到神父的意志，除了童白枫。没有任何人能够命令神父，除了童白枫。

　　而现在，虚成功了！他已经为无和孩子取得了一张护身符，不，或许比护身符更好，他得到了童白枫的一句承诺！

　　童白枫敛着眼眸，神色无悲无喜：“他们都会好好活着。”

　　轻飘飘的，仿佛叹息一般的声音，对于虚来说，却如同一个天大的惊喜！只要有了这句话，只要有了这句承诺！

　　虚神色扭曲，有了童白枫的这句话，即使他怎样折腾，神父都绝对不会牵连到无和孩子，甚至有必要的时候，他还得出手保护他们！

　　虚扶着墙，大口的喘息，突如其来的惊喜沉重的仿佛要压垮他的脊梁，却也给了他即使粉身碎骨也无所畏惧的勇气！

　　身后的夹杂着寒冰的温和声音，终于将虚从几近疯狂的喜悦中拉了出来，“是谁告诉你，利用身体里的钥匙，来到这里的方法的？”

　　虚僵硬着身体，他听得出来这是谁的声音，冷汗从头顶滑落，在这种寂静的地方，他居然，居然完全没有听到任何人的脚步声！但是虚知道，神父，就站在他的身后！他甚至能够想象到，神父现在的神色，究竟多么的温和，以及……杀气凛然！

　　“没……没有人！”虚哆嗦着，即使知道在这里，神父根本不能，也不敢将他怎么样，那种揉进骨子里的惧怕，也很难抹掉。

　　“你不说我也知道，”神父的神色确实像虚想想的那样，温和，而阴霾，“一定是它，除了它，不会有人知道这样的方式。”

　　神父看着虚，而虚几乎是无法挣扎的，慢慢的转过了身，面对着神父。其实虚也不清楚那个人是谁，当初从垃圾堆里拿到的那个箱子，里面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只是一套方式，一套利用体内的“钥匙”，来到这里的方式。

　　那个人似乎一早就猜到了，虚迟早会用到这个，但是同时也告诉了虚，这是交易——不需要虚付出代价，因为代价，已经被喵公付了。

　　恢复了记忆，虚也已经猜出了喵公的出身。想来也是，如果喵公只是一只普通的黑猫，又怎么可能……即使只是一套利用钥匙的方式，这代价，也绝对不是谁都能付得起的。所以虚才真正的放弃了寻找喵公，他唯一能做的，大概只能祈祷喵公还活着。

　　“实在是太过分了，”神父微笑着一步一步靠近，没有脚步声，但是他的每一步，仿佛都踩在虚的心上，每一步，都让虚离窒息更进一步，“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失礼呢？这个地方，可不是你们该来的——打扰他的清静，你说，你们该怎么死？”

　　无形的手掐上虚的脖颈，一点点将虚提了起来，虚无力的挣扎这，然而这只是让窒息感更加强烈，强烈到，他竟然暂时忘记了恐惧！喉咙中发出不知道是喘息还是疯狂的笑声，“嗬嗬嗬”的声音，在这种压抑的环境中，愈发的让人胆寒。

　　“你……不敢……杀我！”至少在这里，神父绝对不敢动手！求生的意志压抑了对神父骨子里的惧怕，虚疯了一样狂笑着，想起童白枫给他的承诺，尽管提起这份承诺，只会更加触动神父的怒火。

　　但是他还怕什么呢？当初神父能够牵制他的，已经只剩下虚自己的生命了！而在这里，就连这份唯一的牵制，也因为童白枫的原因，而成了笑话！

　　在虚真正窒息前，神父松了手。害怕？神父也以为，自己大概已经没有了任何情绪，但是神父也知道，虚说对了。

　　神父确实害怕了，他，不敢在这里动手。即使神父从六年前开始，已经无数次想过虚的一千零一种死法了。

　　只有在这里，或者说，只有遇到和童白枫相关的人或者事，才能引起神父早已被压抑的情感。而这种被压抑的情感爆发出来，哪怕只有一点，也足以让任何人心惊。因为作为一个不该有情绪的人，神父一定会死死抓住这点情感，无论是喜是悲。就像溺水的人抓住的一根稻草，哪怕这根稻草并不能拯救他，却也是他唯一的希望。

　　“没错，我确实不敢。”神父微微垂下眼帘，他当然不会不承认这一点，事实上，神父似乎还隐隐以此为荣。“但是虚，你不会再有机会了——我不会让你再有机会，来到这里，打扰他的清静——”

　　仿佛是一种魔咒，虚慌乱的爬起来，刚刚因为窒息而产生的那点勇气也随着空气的吸入而重新被恐惧所替代。虚几乎是踉跄着逃离，神父没有阻止，更没有提醒他，想要离开，只要启动钥匙就足够了。他只是看着虚狼狈的背影，直到虚逃离这片废墟，逃到他看不到的地方。

　　压下颤栗的双手，也压下心中翻涌的杀意，神父脸上终于在任何人都看不到的现在，涌现出一种扭曲的，无法形容的表情。他转身，一步一步走向虚刚刚所在的那间屋子。

　　从虚来到这里，神父就知道了。只是神父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虚抵达童白枫的所在。童白枫和虚的对话，神父并不知道——尽管有能力，但是只要童白枫皱眉，就足以让神父打消一切监视的行为。

　　但是神父能猜到虚和童白枫的对话，而从虚的表现，神父也能得出答案。虚成功了，他成功的，从神父心中的必死名单中，划掉了两个人。

　　宫无，以及宫无肚子里的，流着虚，和童白枫血脉的孩子。

　　而正是因为同样流着童白枫的血，这才让童白枫愿意开口，为虚保下孩子以及孩子的母亲。但是虚自己，那是不可能的！虚的存在，即便是童白枫看来，也是个碍眼的！尽管童白枫并没有说什么，但是从他从来没有阻止过神父的行为，就已经能够得出童白枫的态度。保证虚不会直接死在神父手中，大概已经是童白枫能够给虚的最大的仁慈了。

　　当神父走到门前，他已经恢复的平静，或者至少是表面上恢复了平静。门依然无声无息的打开，房间中间巨型容器中的人闭着眼睛，仿佛已经陷入甜美的沉睡。

　　但是神父知道，童白枫醒着。

　　神父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表情又一次扭曲起来，带着一种陌生的，无法掌握的狂热。神父一步步走到容器前，抬头看着容器中童白枫的容颜。明明是一模一样的相貌，这张脸出现在虚身上，只会让神父愈发的厌恶。

　　“为什么……”然而在童白枫这里，神父只有发自内心的虔诚和连他自己都难以察觉的迷恋，“那种存在，不值得您……”

　　童白枫缓缓睁开眼，猩红的眸子对上神父的眼睛，然后缓缓闭上。仅仅这一眼，就仿佛是给心脏狠狠的一击。神父不由自主的退后一步，倒是没有像虚那样因为这份威压而被迫跪下——但是神父依旧跪下了，遵从了自己内心的愿望，一点一点的，跪着挪到容器前，颤抖的扶着容器，双唇贴上玻璃的外壳。

　　“我的错……我不该质疑您的决定！”细碎的声音从双唇和容器间挤出，神父睁着眼，透过玻璃容器，看到的是童白枫裸露的，形状优美的双足。

　　“只要您要，只要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