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眼》寒江入梦

3、No.3

　　喵国公民的住所以别墅为中心分成了三个区，正面光区，南面的荫区以及北面的风区。——《喵国本纪》之喵国阶级篇

　　喵公不适合出现在这样的场合，这和它的血统或者诡异的气息没关系，纯粹只是不合适而已。也幸好拍卖会除了台子上为了展示物品所以显得比较明亮之外，其他的地方灯光比较暧昧，这才没几个人注意到它。而宫乐与童白枫显然也只知道这一点的，所以在避开边锋之后，就走到了一个不怎么引人注意的角落。
　　“你怎么把大咪也带来了？”
　　宫乐摸了摸喵公的头，喵公并没有躲开，但是也没有迎合。
　　“我不知道他怎么来的。”
　　童白枫眼神带着宠溺的抱起喵公，他觉得喵公就好像是他的福星，每次只要有需要，喵公总会出现。
　　“我看它是预感到你有麻烦所以来帮你了，我可是听说，黑猫的感觉相当敏锐呢。”
　　宫乐并没有将目光留在喵公身上很久，她能摸摸它已经是六年下来的积累了。喵公身上的那种气息，对于她这样的人来说，绝逼是晚上做噩梦的诱因。
　　“不过这里并不适合它呆着，不如你把它送到神父的休息室？”
　　“恩，正好我也有事要问他。”
　　宫乐看童白枫离开，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这世界上有很多圈子，而这些圈子也是相当排外的。童白枫原本不该涉足也没资格涉足，但是却被强行拉了进来。现在好不容易恢复平静，边锋的回归却将这一切都打乱了。
　　边锋接近童白枫，无非只有一个目的。这是宣战，边锋是想告诉神父，他从哪里跌倒，就要从哪里重新站起来。
　　神父绝不畏惧任何挑战，她也一样。但是童白枫，恐怕会重蹈六年前的结局。无论哪一方胜利，他恐怕都将是受害者。
　　但是宫乐并没有让这种心情影响自己太久，很快她再次挂上妖娆的笑容，款款走向聚集的人群。
　　——她担心这些干什么？反正一切都有神父呢，而她只要听从安排就好了。
　　拍卖会虽然是神父组织的，但是神父却并不需要全程呆在大厅中与人寒暄。这个时候他也正在休息室，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两杯还冒着热气的茶水。
　　“来了。”
　　听到开门声，神父已经猜到来者是谁。童白枫默默走到神父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喵公依然卧在童白枫的膝盖上，喉咙发出呼噜声，也不知道是困了，还是在……威胁。
　　神父深深的看了眼喵公，然后看向童白枫。
　　“你一定有很多疑问，想问什么就问吧。”
　　童白枫抿唇，他有些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问起。童白枫和神父相识有快十年了，在他印象中神父脸上永远是温和的笑容，眼神也永远是柔和而包容的，这么多年以来，童白枫从来没有在神父眼中看到过除了温柔以外的其他情绪，也没有见过神父唇角的笑容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如同高高在上的神祗俯视众生。
　　“……他回来了。”
　　童白枫捧起茶，透过茶杯的热度温暖着手心，这种舒适绝不是大厅中的空调或者那些冰凉的酒液能够替代的。
　　“我知道，所以我邀请了他。白枫，他既然已经回来，你就不可能不碰到他。与其以后在其他地方碰到，倒不如由我来安排你们相见。至少在我这里，边锋多少会收敛些。”
　　童白枫明白这一点。而且他也能想到，神父为何一开始没有向他明确说明。如果在拍卖会开始之前他得到边锋也会参加的消息，那么他绝对不会来。
　　至于神父是否有其他的打算，这并不是童白枫能想明白的。
　　“那，我该怎么做？”
　　“按照你的心意来就好，没有人会强迫你——就算是边锋也不行。”
　　但是神父忽然站起来，隔着茶几抚上童白枫的脸颊。明明是一样的温和的眼神，一样的温和的笑容，但是偏偏童白枫就感觉到自己似乎是被什么不知名的东西锁住了全身，无法拒绝，无法躲避，连动一动都有些困难。
　　“你只要记得，不要让色|欲蒙了你的眼，更不要让贪婪蚀了你的心。”
　　童白枫的目光无法从神父蛊惑一般的温和眼睛上移开。
　　“是，我，我明白了。”
　　得到童白枫的回答，神父柔软的唇贴上童白枫的额头，一触即离。
　　“愿主与你同在。”
　　童白枫离开的时候有些恍惚，喵公有些担心，但是却老老实实的呆在这个休息室中没有跟上。当门关上之后，转头面对神父时，喵公的眼神变为冷漠。
　　【你想要干什么？】
　　“不用担心，在人类中，我是最不希望白枫出事的人。”
　　【你拿什么让我相信你？】
　　“没有证据。”
　　神父拿起茶杯，如果这里有其他人，一定会觉得神父自言自语的诡异无比。
　　“但是你只能相信我，因为我至少比边锋更值得你信任。”
　　【但你比边锋更危险！】
　　喵公有些烦躁，最初它和童白枫同居的时候，童白枫没少抱着它讲他的恋情，他的痛苦以及他的憎恨，所以对于边锋，喵公的憎恨不会比童白枫少。如果不是爪子被修的太钝，今天喵公挠的就绝对不是手背，而是动脉。
　　至于神父……喵公和神父也认识了六年，虽然神父确实温和，喵公也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这个人的危险，但是喵公却很清楚这个人不简单。永远不要小看任何动物的直觉，尤其是野生动物。而猫虽然是被饲养着的，但是野性从没从猫的天性中消失。
　　“不比边锋更危险，我又怎么能从边锋手里保下他？”
　　神父并没有否认自己的危险性，而他的神态也并没有因为喵公的戳穿而有丝毫变化。
　　“你只是一只猫而已，就算是担心你的主人，你又能做什么呢？”
　　【至少，如果你们谁敢伤害阿枫的话，我会让你们付出惨痛的代价。】
　　喵公眯着眼不再继续说话，而神父对于喵公的话不置可否，静默的饮着茶。
　　“也许。”
　　良久，神父才放下茶杯，起身走出休息室。
　　“你就先留在这里吧，等结束之后，他会来接你的。”
　　这一夜童白枫睡得很不安稳，似乎做了噩梦，却怎么也醒不了。喵公趴在枕边，心疼的舔舐童白枫额头上的冷汗。不过第二天虽然精神不济，童白枫在吃了早饭之后依然按时去上班了，无法继续跟随的喵公只能在落地窗前看着童白枫驾车离开。
　　【饲主精神不太好，昨天回来的很晚吗？】
　　每天目送饲主去工作是喵公的惯例，但是喵公第一次在饲主离开后也显得忧郁。
　　【阿枫最近会有麻烦，当年伤害过阿枫的那个人回来了。】
　　除了慎之和诚之之外并没有喵子知道这段往事，听到诚之和喵公的对话，别墅中其他的几只也凑过来打算听点八卦作为猫冬的谈资。
　　【就是传说中那个让饲主半死不活的渣？】
　　慎之对于当年的事情也略有耳闻，这得益于它和诚之幼年时期喵公的睡前故事。只是除了它们这一代，之后喵公就没再讲过，所以真正的情形也只有喵公最清楚。
　　【是他。】
　　看到其它几只眼中的八卦光芒，喵公决定对当年的狗血事件进行保留。
　　【不过没有参与过，就没有资格去评论。我虽然知道一些，但是却不保证就是真相。只有一点，那个人对阿枫有不良企图，而阿枫很讨厌他。】
　　听不到八卦其它喵子有些兴趣缺缺，但是既然聚在一起了，那么讨论点什么总比睡大觉好。
　　【所以呢？你是指让我们想办法帮助饲主吗？】
　　谨之的爪子伸出来又缩了回去，不要小看喵子，有时候喵子的本事不会比双足兽差，甚至基于双足兽对喵子的戒心小，喵子们出马会有意料不到的效果。
　　【不要小看我们喵国的力量，有需要就尽管开口，饲主如果出了事，对于我们喵国来说也是一大损失。】
　　虽然喵国成立到现在，并不是不能自给自足，但是作为天生慵懒的喵子，能不动还是懒得动的。有童白枫在，即使不出去觅食也一样活得滋润。所以童白枫被列为喵国重要财产之一，如果有需要，只要不威胁到喵国的存亡，哪怕喵国全体出动也会尽力帮忙的。
　　【我从来不小看我们的力量，但是毕竟我们只是猫而已。】
　　食物链的顶端站的是双足兽，如果喵子们一定要和双足兽们抗衡，只会加快种族的灭绝。所以即使要参与双足兽的世界，也只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何况这次，那个神父也参与进去了。】
　　神父的称号让喵子们精神一震，能听懂喵子语言的双足兽在双足兽的世界中也是寥寥无几，尤其是那一身危险的味道更是让喵子们敬而远之。
　　【神父是哪一边的？】
　　事情似乎有些严重了，易之也严肃起来。作为新的王，它的命令直接关系到喵国的存亡，所以有些时候它更需要谨慎。喵公看了它一眼，很清楚易之只会选择利益更大，或者损失更小的一条路。
　　易之从小就作为王者来培养的，它所看到的是整个喵国的利益，在这基础上才是感情。不像慎之，个喵感情更重一些。某方面来说这是很成功的，但是另一方面来说这也是失败。
　　【神父的意思是，他是阿枫这边的。】
　　易之低头舔爪子不置可否。喵国的管理算是相当疏松的，只要遵循基本的守则，其他时候要做什么完全是喵子们自己的意愿。但是一旦需要王来决断，那么基本上涉及到了喵国的生死存亡。而这件事究竟是大是小，只根据喵公的只言片语还无法判断，易之需要更准确的信息。
　　【喵公，毕竟你也说了我们只是猫。】
　　【我理解，这件事算是我的私猫问题。】
　　喵公伸了个懒腰，跳下藤椅上了楼。剩下的几只面面相觑，拿不准喵公是不是因为易之这句话而有些生气。
　　【我说易之，你这么做，是不是有些无情了？】
　　谨之犹豫的开口，同样是孟加拉豹猫，它和易之走的相对来说近一些。不过即使如此，它也没法理解易之的有些想法。毕竟它不是王，不站在那个高度，就看不到那里所能看到的风景。
　　【喵公会理解我的，因为我是王，而且是它教导出来的王。】
　　易之眯着眼看着落地窗外渐渐升起的太阳，而院子里面，虽然依然寒风凛冽，却因为是早饭时间而又不少喵子拖家带口离开小窝到固定的地方享用精细的猫粮。和平、安宁、祥和，这是喵国，也是它必须守护的地方。饲主很重要，但是对于一个王来说，这个喵国更加重要。
　　没有饲主，或许艰难了些但是喵国依然能继续存在。但是如果为了饲主而让喵国陷入危机，却并不是一个好的主意。
　　【谨之，让你的手下们去查清楚那个招惹了饲主的双足兽的具体情况，在外面要注意安全。言之，虔之，在谨之这边喵子不足的情况下，喵国的守卫就看你们的了。多注意流浪喵集团的动向，这种天气……希望是我想得太多了。总之，加强戒备。】
　　【那么神父那边呢？是否需要观察？】
　　【神父可不是一般的双足兽，我们接近不了他，所以不需要在他身上花费精力。不过要确定他的立场，不管他和那个人是对立还是合作，总会有交往。注意那个人比注意神父要简单的多。诚之，荫区最近一周有即将成年的幼崽吗？】
　　诚之坐起来，奶油色的长毛抖了抖。波斯猫本就是高贵华丽的猫种，诚之更是将优雅融入骨子里，一举一动都透着贵气。
　　【有，要怎么安排？】
　　【让它们先到风区历练几天，谨之你安排猫负责带它们。之后加入光区的护卫队，先做后勤相关的事情，让原来负责后勤的猫参加巡逻。一旦发生什么事情，优先掩护荫区的幼崽们和孕猫撤离到安全区。】
　　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射在易之红褐色的背毛上，仿佛落下层层的金光。尽管只有一岁多，仅仅算是刚成年不久，但是这位王已经具备了王者的气度和决断。虽然只是这么悠闲的卧着，但是那一半的野生豹猫血统赋予它的天然的霸气依然能让喵国大部分的喵子们折服。
　　【明白了，我会安排的。】
　　慎之打了个哈欠，从王的位置上退下来以后，为了避嫌它基本上不参与任何权利的分配，纯粹只是一个地位很高的士兵而已。所以这次的分配也不会有它的份，它的任务只有吃饭睡觉泡猫妹纸。
　　【那么我就自由行动了，当然，以个猫的名义。】
　　虽然是单独行动，但是绝对不能小看慎之。虽然不能随意动用喵国的资源，但是感情却不是易之可以控制的。恰好慎之这位花心的前任王最擅长到处留情，狩猎范围也不仅仅是喵国，有传言说还包括了流浪喵集团？
　　【你有分寸就好。】
　　【不会涉及到喵国的，好歹我也是前任的王啊。】
　　慎之甩了甩尾巴，从藤椅上跳下去。
　　【既然没我的事，我就出去了。】
　　【我看你是又去找相好的吧。】-_-
　　诚之躺在几个抱枕之间，姿态优雅的半支起身子，眼睛中带着一丝不为猫知的嘲讽。
　　=A=！！
　　【大冬天的，谁有这闲心？不过溜达溜达而已。】
　　【所以说慎之你的意思是只要不是冬天你就要去了吗？】
　　诚之喉咙里发出一声近似于嗤笑的声音，撇过头没再理会还想解释什么的慎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