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眼》寒江入梦

5、No.5

　　这年头听不懂几门外语是没法生存的。——《喵国本纪》之喵国周边篇·流浪喵集团生存法则

　　B市下了今冬的第一场大雪，纷纷扬扬的洁白雪花落在马路上，很快又被飞驰而过的汽车碾碎成了一团污水。不过绿化带、房顶以及车迹罕至的郊区，倒是堆起了厚厚的白色，让人觉得冬天还没有彻底被时代所污染。
　　这种天气，双足兽依然得按时按点的上班刷卡，而动物们则躲在自己的窝里。无论它们的窝是豪华还是破旧，却总比雪花落在身上化成水要温暖的多。
　　冬天是流浪猫集团最难捱过的季节，尤其是雪天，大雪一下，食物的气息都被掩盖住，想找食物都难。相对来说喵国就好得多，它们好歹都有童白枫在别墅外围的一圈小窝，小窝里铺着一层柔软的褥子，虽然不如别墅里的恒温，但是起码它们食宿不愁。
　　【首领，这雪估计还得再下一天，但是就算这场停了，再过那么几天就又是一场大雪。】
　　鸟类对于天气的变化总是有第一手的情报，这可比神马天气X报准确多了。乌纳本身虽然不太擅长这一方面，但是耐不住人家有一众鸟类手下，各种资源一整合，就是差不多百分百正确的标准信息。
　　【知道了。】
　　废弃工厂里面各个角落都铺满了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麦秸棉絮碎布等物，而前些日子这里面还算得上空荡，现在却满当当的住满了各种生物。废弃工厂的玻璃窗户几乎没有完整的，现在却被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给补上了，连原本落了一地的玻璃渣子也清理了出去。整个废弃工厂除了通风口，能与外界连通的也只有大门上的那个破洞，以及背风方向被挖通又拿塑料袋虚掩着的墙角。
　　虽然说没有神马暖气空调，但是有着这么多动物的体温，其实废弃工厂里也相当的暖和。如果有人能进来这里，就会发现B市半数活动频繁的流浪生物都已经集中在这里了。
　　【集团大部分成员都已经集中在这里了，还有一部分强壮耐冻的继续在外面寻找食物顺便打探消息。不过看着天气，估计不会有太大的收获。对了，自由贸易区又多了几只快被冻坏的生物，还是和以前那样处理吗？】
　　【别忘了规矩，适者生存。每天送过去的食物再增加一些，它们若是能捱过这个冬天，是它们自己的运气。捱不过，也怨不得我们。】
　　威尔逊并没有躲进工厂里，而是站在外面的树枝上。光秃秃的树枝自然挡不了积雪，它身上已经披了一层不薄的雪衣。不过威尔逊并不觉得有多拿难受，厚厚的皮毛能帮它完美的抵挡严寒，而猞猁的血统又赋予它强大的野生能力，即使是在雪地里睡，也不会让它感到多不适。
　　【不过，如果里面有幼崽的话，确认幼崽没有严重疾病或传染病，倒是可以把幼崽带回来抚养。】
　　自由贸易区自然不像这里这么暖和，那里虽然因为聚集了不少动物而比外面温度高一些，但是却更加阴暗潮湿。毕竟那里是下水道，不能指望有多么干净，不少生物因为寒冷和缺少食物而患上疾病。但是这就是流浪喵集团的规矩，能到废弃工厂来度过冬天的只有精英和未来的精英，这样才能最大限度的保存集团的力量。
　　毕竟……流浪喵集团可没有那么完善的医疗系统，一个传染，就是整个集团的灾难。不过它们也不会放任别的老弱病残自生自灭，好歹在无法外出的这些日子，每天总会有固定数量的食物投放。尽管这些食物仅仅只能维持“活着”，但是对于流浪生物来说，多活一天，就是赚了。
　　不是每只流浪生物都能好运气的找到一个主人，而流浪喵集团能在这种日子还不算彻底抛弃这些不一定能活的过冬天的生物，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
　　【食物的情况如何？】
　　从威尔逊创建流浪喵集团开始，每到深秋，就开始囤积过冬的食物。最开始效果并不好，毕竟不是每一只流浪生物都乐意把到嘴的口粮抠出来集中管理。而那一年恰好是几十年不遇的大寒冬，如果不是威尔逊的强制命令，估计流浪喵集团会覆灭也说不定。不过那次之后，流浪喵集团就彻底中央集权了，几乎成了威尔逊的一言堂。
　　所以当威尔逊占领了B市下水道之后，把那些生活在下水道的鼠类集中起来圈养，并且成立自由贸易区与家猫家犬之流用活鼠野兔之类的换取各种罐头干粮甚至零食神马的，也被集团成员吞着口水执行了下来。毕竟囤积过冬的粮食，单靠节流是不够的，还得开源。而比起容易腐败的肉类，当然还是干粮罐头比较容易保存。
　　虽然那些加了不少添加剂的东西不一定有多好吃就是了。不过也正因为这个，自由贸易区才有存在的理由。那些家猫家犬包括喵国在内可是很乐意用这些东西换取鲜活的啮齿类或兔形目作为加餐，各取所需罢了。
　　【今年虽然准备充足，但是我们的成员也比去年多了很多。现在是下雪，雪化之后天气会更冷，而地上也都是泥泞，食物会更难找。投奔自由贸易区的生物也会越来越多，如果这么持续下去，我们的食物不一定能捱到开春。而且昨天刚出生的几窝鼠崽因为挨不住寒冷死了一半，现在已经清理了出来，正准备晚上加餐。】
　　乌纳咂咂嘴，其实它偷吃了一只，刚出生的鼠崽自然是鲜嫩可口，对于乌纳这种主要以鼠类为食物的猫头鹰来说几乎是抵挡不住的诱惑。当然它也没偷吃太多，一两只也就罢了，好歹它也是领导了，威尔逊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多了是会犯众怒的。
　　【是不是要放弃自由贸易区的生物？如果放弃的话，我们的储备加上饲养的鼠类，度过寒冬倒是充足的很。】
　　【自由贸易区的生物基数庞大，如果你能保证它们全部无法度过寒冬，我就同意放弃。否则的话，你觉得明年还有多少生物愿意继续留在流浪喵集团？】
　　【呃，好吧。但是，食物的问题呢？难道和去年一样，到喵国或者西方喵国、宠物犬联萌那里“借”？话说金凯迪和它手底下的那帮子流氓已经闲了很久了，这种天气让它们出去活动活动筋骨也好，省的天天在基地里嚎。】=。=
　　【不，除非食物储备只剩下不足三天，否则不要打其他动物组织的主意。无缘无故的打仗会有不小的损失，何况无论是喵国、西方喵国还是宠物犬联萌，它们那边的储备都比较单一。虽然我们这边的其他生物吃这些也不是不能凑合，但是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至于散户，打劫起来也不会有太大的收获。
　　威尔逊并不像乌纳那样对粮食的事情操心，虽然食物储备永远是不够的，但是显然它开源的办法也不止那么几个。今年冬天并不像往年那么平静，而越不平静就意味着机会越多。喵国最近外派的喵子并不少，国内的戒备也称的上严谨，加上它们自己获得的一些消息，威尔逊很确定，在这种大雪的日子，喵国要不了多久就会自动来和它交易。
　　或许不止是喵国。鱼唇的双足兽之间总会有各种各样的“战争”，而威尔逊并不介意发战争财。
　　当然，这需要一个契机。
　　威尔逊的耳朵转了转，它听到踩踏积雪的咯吱咯吱的声音由远及近。根据声音来判断，应该是一只双足兽。
　　【我们似乎有客人来了。】
　　一只灰色的鸽子扑棱着翅膀飞到乌纳身边，在乌纳身边小声“咕咕”了几声，又飞快的飞走。要知道作为可食用对象之一，鸽子对于威尔逊有种天生的惧意。
　　【是神父，话说他来这里干什么？这里可不是双足兽游玩的好地方。】
　　【鱼唇的双足兽总有各种鱼唇的想法。金凯迪呢？】
　　【大概在睡觉吧，我去叫它。】
　　乌纳飞进工厂，很快就骑着一只长毛犬从大门的破洞钻了出来。
　　【Boss，你找我？】
　　金凯迪是一只中型犬，据说是某个无证狗场杂|交出来的产物。原本那狗场的目的是弄出一窝看起来像纯种犬的串串，实际上他们也成功了，不过金凯迪是唯一一个瑕疵品。它的毛色更接近哈士奇，但是脸型身型多少有点萨摩耶的特点，如此一来它就显得非常奇怪，既不像萨摩耶，也不像哈士奇。
　　不过怎么说呢，以双足兽的审美来说，金凯迪自然是一只怪模怪样的狗。但是在犬类的世界中，金凯迪可是个远近闻名的混血帅狗。尤其是当金凯迪还是有相貌、有地位、有住所、有食物的四有狗，它无异于犬类中的高富帅。
　　【估计一会有生意，你也在这里听着。】
　　【是，Boss。】
　　威尔逊抖掉身上的积雪，而金凯迪也听到了脚步声，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雪依然在下，可见度并不算太高，然而在这一片白中出现的那片黑，依然相当抢眼。随着皮鞋踩在雪地上的声音越来越近，黑影也渐渐清晰起来。
　　神父穿着一身黑色的祭衣，左手撑着一把黑伞，右手自然垂着，手腕上缠着一条银色细链，缀着一个十字架。他走的速度并不快，但是走动间仿佛有一种特殊的韵律，仿佛能引起心跳的共振。出于动物的直觉，金凯迪和乌纳绷紧了身体，做出戒备的姿态。
　　神父并没有走近，而是在威尔逊蹲坐的树前七八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将伞搁在肩上，神父抬起头，与威尔逊对视。
　　“好久不见，威尔逊。”
　　神父温和的与威尔逊打招呼，又转头看了看戒备状态的乌纳和金凯迪。
　　“这两位……就是传说中的雌雄双煞？”
　　=皿=！！
　　【雌雄双煞泥煤呦，我们两个明明都是雄的！】(╯‵□′)╯︵┻━┻
　　乌纳扇了扇翅膀，它觉得这个乱七八糟的称号一定是眼前这个神父故意拿来恶心它们的！
　　【乌纳！】威尔逊一个眼刀甩过去，乌纳被按了静音键，“见笑了，我这个下属比较活泼。”
　　卧槽，有一瞬间整个世界都暂停了。
　　“……真是，令人惊讶，威尔逊阁下居然能言人语？”
　　“你的表情并没有多么惊讶。”
　　威尔逊的声音有些低沉沙哑，听起来一点也不好听，就像是摩擦玻璃发出的噪音，音量也仅仅接近耳语，但是偏偏让人无法忽视。
　　“不过我能谅解，得到多少就要付出多少，如果没有猜错，你的情绪应该只剩下‘温和’这一种了吧，完美的神父。”
　　空气仿佛有些凝滞，乌纳和金凯迪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但是这种气氛显然并没有影响到威尔逊和神父。
　　“威尔逊阁下知道的，比我想象中要多得多。”
　　“如果知道的不多，哪有资本作为交易的筹码？你来找我们，不也是因为我们能获得很多人类无法得到的消息吗？”
　　“说的没错。看样子我之前确实有些低估你了，虽然依然是瑕疵品，但是你显然比其他的生物包括大部分的人类更加优秀。”
　　威尔逊的表情似乎像是在笑，而且笑得非常诡异。
　　“没错，我是瑕疵品……喵公也是瑕疵品，那么你呢？神父，你自己就不是瑕疵品了吗？所谓的‘神灵’，不过是一个异想天开的理念而已。你们家族世代为实验室提供大量的物力财力，所造就出来的也不过是一堆‘瑕疵品’而已。”
　　“或许你说得对，”气氛反而轻松了下来，“但是那又如何？各取所需罢了。实验室是否能够造出‘神’并不是我所关心的，我要的不过是实验室能够按照我的要求制造出我所需要的一切。例如喵公，你，以及我。”
　　威尔逊发出一阵类似于冷笑的低吼。
　　“那么，你希望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你不是也说了吗？动物们能够获得很多人类无法获得的信息，而这就是我想要的。作为报答，我会提供对应价值的食物、药品，以及一些其他你们所需要的物资。”
　　“可以。那么让我猜猜看，你最近比较关注的，与那个叫做边锋的人类有关？”
　　神父深深的看了眼威尔逊。
　　“你说的没错，那么，如果获得有价值的情报，烦请送到教堂。”
　　神父转身踩着积雪离开，很快消失在拐角处，只留下两排脚印昭示着他曾经来过。
　　【……首领，你……】
　　【你们不需要知道太多，总之和神父合作对于我们来说并没有什么害处，那么合作也就是了。】
　　乌纳识相的闭了嘴，威尔逊身上的秘密并不少，越是和它相处，越是能体会到威尔逊的神秘与可怕。即使是现在，乌纳也相信威尔逊所展露出来的，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
　　【但是，如果神父要对我们不利……】
　　【那对他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好处。神父是个聪明人，他绝对不会做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情。】
　　何况……就像六年前神父把喵公送到童白枫面前一样，恐怕五年前神父把它放出来，也是为了今天吧？只不过它的发展，超出了神父的预料。
　　【刚刚的事情，我不希望有第五个生物知道。至于合作的部分，乌纳，金凯迪，你们两个看着办吧。】
　　威尔逊准备回到工厂里。关于实验室，喵公离开的时候还不足满月，自然没有多少印象，而它可是在那里呆了足足一年。但是无论如何，知道那里的生物越少越好。
　　【明白了，Boss。】
　　【是，首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