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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翰墨侠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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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方下山,可缓缓归矣。”这是下山受罚前,夙凰师父对白韧的嘱托,他还叫她“多围观,多打架”。
夙凰虽然对自己徒弟有莫名其妙的自信心,但也不是希望徒弟冒冒失失地去送死的。这话就是提醒白韧,新手出山先了练练手,等级够了再打大反派。另外也有“好不容易下山,徒儿你好好玩玩儿,别委屈自己,想当年师父也是如此”的意思。
总之,掌门并未给惩罚定下期限,就算白韧百八年不完成那五榜之约,也没关系,大不了就不回来。
记得临走前,夙凰师父是沉痛地拍拍白韧的肩膀,说完“好自为之,别惦记师父。”才离开的。夙凰自恋地以为白韧有点喜欢自己,是故他希望徒弟多在山下转转,找个好夫婿,真的没有希望白韧急急火火地揭榜送死。
白韧自己不是平白作死的人,可惜但她不作死,不代表旁的人不会替她作死。有道是“不怕魔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有时候同行者比对手更重要。
东行一路,大师兄秦翰墨招惹了不少“好事”。
他见到乞丐必定大量施舍,于是被乞丐包围,跳上法器都没能逃脱,反而被拉了下来,白韧又不被允许对“无辜人”出手,于是才刚一下山,他们就落得身无分文了。
他见到被调戏的女子必定解救,于是被恶霸及其手下暴打,这次面对的不算“无辜人”了,白韧奋起而攻,一扇打在恶霸身上,却不料那女子忽然以身抵挡,吐血晕迷,临晕前女子说:“别伤公子,我其实喜欢……”也不知道是真喜欢,还是设计好了要嫁豪门的。
他说:“上善若水,是谓玄德!我们应该像水一样绵延不断地润泽苍生。”
“你润泽就润泽吧,就不能给我条活路吗?”望着秦翰墨手中的七阶悬红榜,白韧火冒三丈,红发几乎要竖起来。
另外,他有见到悬红榜必定去揭下,于是白韧望着那映着七颗血淋淋人头标记的纸张,竖起领子裹住脖子,压抑着瑟瑟发抖。
秦翰墨摸头,正直的脸孔看起来有点憨,“不好意思,这是我以前历练养成的习惯。”
白韧瞪他。
“不过,师妹你这么说就不对了”他虎目圆溜,一板一眼,“你下山就是为了完成榜上的事务,师兄这是帮你,你怎么能说是不给你活路呢?难道师妹打算辱没师命,瞒天过海,悠闲度日,逃避惩罚吗?”
白韧气得不行,琅琊扇暴扇,想将这师兄扇到九霄云外去。然而她筑基期,他融合期,扇不动。
半晌,秦翰墨憨厚地问道:“师妹你很热吗?这么可劲累不累?”
白韧七窍生烟,发现自己遇到了人生中的第二个克星。
克星自顾自地展开悬红榜,给她朗读上面的内容:
“幽琼镇镇长方家,前年九月入赘妖狐,魇惑方家千金,使其不但神魂颠倒,且身体日渐衰颓。今年三月,妖狐不顾重病发妻,逍遥而去,在四周村镇造祸不断,吸食上百名妙龄女子精血,使她们干枯死去。现方家收集四方募捐,愿以重金酬谢抓获狐妖者。备注,只须抓捕,毋须斩杀,待庭审后再问斩否。”
秦翰墨义愤填膺:“自古狐修之道皆淫也,实乃祸害!媚狐无心,实在可恨!”他已经可以想象,那些女子受到狐妖迷惑,躺于其身下,衣衫越发凌乱,花颜如过夏秋,眨眼枯萎朽烂,风过离枝死去。
最近秦翰墨说话,总是能够收获师妹的瞪视或者讽骂,可这会儿白韧一反常态地沉默和失神,于是犯贱的他不由问了:“怎么了,师妹?不怎么不反对了?”
白韧的面上浮现霜雪之色,冰冷和恨意化作妖异的金,闪烁在墨瞳之中。背叛者,都该死……
浓郁的杀意缠绕在她心头,她忽然不惧怕那七颗悬红标记了,只想立刻飞向妖狐所在,一剑斩下他的头颅。她想象中,妖狐有着荆棘生花般,冷魅又阳刚的容颜,眼皮掀起,流泻下摄人的湛蓝光芒。明明是至纯至澈的光亮,却携带漫天的邪恶……
人类怎么可能有金色的虹膜呢?秦翰墨心下一凛,正欲质问,那模糊的金丝迅速游走,如萤火虫落下墓穴,从黑色的瞳子里迅速消失。
白韧已经清醒,皱眉问道:“师兄盯着我做甚?你接了这榜,可有解决的头绪?”
秦翰墨虽有疑惑,却轻易地被转移了注意力,毕竟他脑子是一根筋的,恐怕想不到自己师妹人族的体内,却是仙族的灵魂,那灵魂又被妖气缠绕。(现在实在很难说白韧究竟是何种族。)
秦翰墨:“根据我的经验,当是先去方家,亲眼见见知情者和受害者,以了解情况,再做下一步打算。”大师兄唯一靠谱的地方就在此了。
俩人草草收拾,匆匆离开客栈,就往几百里外的幽琼镇赶去了。
沿路,初雪细细,距离立冬尚有把个月。
秦翰墨失望地喃喃:“这个雪习节无法愉快地跟月师妹度过了……不开心。”
落叶铺满镇外马道,道旁密密生着水精兰。剔透无垢的花朵,本该姿态乖巧,此地此时却肆虐如狂。
水精兰,貌圣洁,却生于腐土,乃幽冥之花。
白韧细看,果从不远处,兰华最为密集的地方,看见了一直略伸出地面的森然骨手。不仅四方有家有户的闺女遭受了妖狐迫害,也有意外路过此地的无名女子死于其手。
“磨磨蹭蹭什么,前面就到了!”秦翰墨一马当先,依然立在了牌坊下。
坊上刻字“有穷镇”,并非幽雅琼瑶的“幽琼”,而是有穷有尽的“有穷”,这恐怕是镇子的原名。
俗话说:“车到山前必有路”,可若前面的是有穷之地呢?白韧陡然升起不详的预感。
秦翰墨三催不行,就折返回来,夺了白韧手中的缰绳,硬是连人带马,拉着过了牌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