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章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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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苏睁开眼，毫不犹豫地刺出长剑，将两只垂涎血肉的野狗斩杀当场。他蹙起眉，心底泛起极为古怪的感觉，似是而非、左右挫磨，让人心神不定。
此时此刻，他好像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但回溯记忆，他出现在这里又岂非理所应当？
屠苏抱臂沉思，良久不动，却毫无所得。
天空中的阿翔已经盘旋有一刻钟，它见主人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终于按耐不住，发出一声清呖长鸣。
屠苏被惊醒，撮口为哨，示意爱宠落在手臂之上。他的视线掠过阿翔，停在那两具野狗的尸体上，心中忽地一动，
右手再次抽出长剑，屠苏随意用出几式剑招，神情中带了一丝惊愕。
他的实力……似乎提高了许多！
但灵力运转如意，又丝毫没有滞涩的感觉。
不过是在树下小憩，为何醒来之后，看着周遭一切，却是既陌生而又熟悉？屠苏不得而知，他收起长剑，招呼阿翔一声：“时辰不早，即刻上山吧。”
黑衣少年还未忘记，自己来到翻云寨的目的，是为了救人，再拖延下去，怕是要出意外。
清理寨中的妖化人，甚至身边跟着两个唠唠叨叨的捕快，都不能让屠苏动容。心思极静，甚至还有些走神，他一边毫不留情地杀掉所有妖化人，一边向前行进，直到来至一处山洞外，方拉回思绪。
两个捕快在后面窃窃私语，屠苏耳尖地听到，对方在疑惑，为何自己竟然像是知道位置一般直奔此处。
对于这一点，屠苏也是不解，但他想到之前的困惑，心底便升起几分不甚清楚的明悟：大概……也和那不知名的变化有关吧？
缘由不知、经过不知、结果不知，他什么都不知道，连想要探究追查都无从下手，因此也只能稀里糊涂地认下，静观其变，暗暗琢磨。
打发掉守门的两只妖化人，屠苏留阿翔在外监视，又吩咐捕快去处理尸体，自己孤身一人，进入山洞之中。
他脚下不停，顺着心意往前走，直到和一人的眼神碰上，凝固的心脏仿佛在刹那间化为炽烈喷涌的岩浆，烧的他眼底一片猩红。
对面那人见状，面上神情闪过一丝诧异，眼神也深沉许多。
“哎，有人来救我们了吗？”背着小书包的少年有些惊喜，他扒着牢门，叫道：“这位大侠，你——”
话未说完，屠苏走上一步，看着那个微笑静立的青年，沉声问道：“你是谁？”
“咦，是在问我？我是——”
“闭嘴，太吵。”屠苏再次打断，隐隐泛着红光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黄衣青年，等他回答。
“你好生无礼，我好心好意地跟你搭话，你不理会也就算了，还说我太吵？”
“小兰，先安静一下。”青年安抚一句，方转过脸，微笑道：“这位少侠似乎是冲着在下而来？呵呵~失礼了，在下欧阳少恭，不知少侠与我……有何瓜葛？”
“……”屠苏沉默不语，瓜葛？他没有印象，但是在见到这个人的一瞬间，就有种强烈至极的感情迸射而出，刻骨铭心，几乎让他失措。
没有人说话，气氛如山岳沉重，还带着肃杀之意。
屠苏缓缓抽出长剑，随着雪亮的锋刃一寸寸自剑鞘中显露，他整个人也似是化为一柄杀气腾腾的利剑！
那被叫做小兰的人吃了一惊，横移一步挡在少恭身前，怒道：“你做什么？少恭和你无冤无仇，你要是想逞凶，先、先过了我这关！”
少恭的唇边仍挂着笑意，对于剑拔弩张的气氛毫不在意，只悠悠道：“虽不知少侠与在下有何等仇恨，但一事归一事，等少侠心愿已了，不妨救下周围这些人，如何？他们皆是琴川百姓，无辜可怜，若是继续留在此处，怕是要成为山贼炼药的原料。”
“少恭，你别这么说！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若我救了他们，你……就跟我走。”屠苏忽然道，他瞒下自己上山的本来目的，即便对方不说，他也是要救出这些百姓的。
少恭微微眯眼，眼前的发展大大出乎意料，但他毫无拒绝之意，笑着应道：“好。”
“少恭！”“少爷！”除了兰生，一名老妇也惊呼出声。
“不过我等皆已服下软筋散，若是走出百步便会四肢绵软到底不起，少侠既要救人，可以先去寻回在下的包裹，那里面有解药。”
屠苏深深望着对方，他略一思索，扬手将铜锁斩断。
“你跟我一起。”
少恭没有迟疑，再次应下，他劝说其他人暂时留在原地，以免人数过多被山贼发现，平生波折。连担心不已的小兰都被安抚下来，答应照顾身体虚弱的寂桐——之前出声的那位妇人。
屠苏静静看着，眸底的血色一直不曾消退，他不清楚自己为何会对眼前这个人有着强烈的执念，但很显然，这个人……欧阳少恭，对自己很重要！
少恭迅速安排好琐事，又忍不住扬起微笑，提醒道：“我们走吧。”
屠苏一言不发地转过身，救人要紧，其余的事情……暂时押后。
出去的时候又碰到那两个捕快，屠苏担心开锁之后会有山贼前来检查，便让阿翔留下，看着那两人。
总不能一点力都不出，身为捕快，除了胆子小了些，身手比之一般人要好得多。有阿翔当监工和帮手，即使发生什么意外，也能撑上片刻，让屠苏可以及时赶回相救。
少恭在一旁看他吩咐爱宠，言简意赅，不过二十余字，心念已是转了几转，察觉出几分蛛丝马迹：看来他并不像之前表现出的那样，对琴川百姓的生死无动于衷。
呵呵~那以此来威胁，是算准在下不会拒绝么？
百里屠苏……真是没想到会在翻云寨相见，倒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只是对方态度迥异，不像是初次见面的样子，可要说到记起什么……却也不对。
少恭心中不解，便没有贸然行事，只决定先以言语试探，其他诸事暂时顺着对方就好。他暗地里有些忌惮，对方刚才没有正式出手，但以他眼力来看，屠苏的实力比在天墉时又有很大进步。
而他自己……却莫名其妙地受了限制。
先前不久，少恭极短地恍惚一下，之后就发现自己的灵力流失大半，十成功力仅能发挥出一成。他也怀疑是否遭到暗算，但牢房中只有数人，无论是哪一个，都没有无声无息让他受挫的能力！
对这点少恭十分自信。
可也正是如此，他寻不出半点受制的原因。
装作旧伤未愈和真的实力未复是截然不同的两码事，少恭心底升起些微不安之感，行事间亦更加谨慎。
屠苏下意识走在前面，将突然跃出的妖化人一剑封喉。他的脚步顿了顿，脑中闪过一丝困惑，那种左右磋磨的异样感再次出现。
对方手无缚鸡之力，不过是个文弱先生，自己守在前面，保护于他不是极其自然之事？
可又有种说不出滞闷感。
屠苏猛地回过头，少恭正低头跨过一截枯死的树干。应是察觉到前方人停下，他抬头看过去，神态平和，微笑道：“少侠可是有事？”
屠苏摇摇头，转过身继续前进。
——总觉得他的眼神不该是这样，或许……该讥讽一些？可我与他初次见面，为何会有这种感觉？
少恭见状，眸中闪过一丝玩味，事实上，一般人碰到对自己心怀不轨之人，绝不会是他这样的淡然自若，可屠苏却没有意识到。
是什么原因呢？
两个人不自觉的同时跑神，气氛微妙起来。
山寨主厅很快便出现在眼前，少恭对屠苏无意识间表现出的熟稔感恍若未见，他只记下这一点后，又小心梳理起自己的心思。
与实力受制相对的，是执念。
少恭发现，自己对于取回魂魄、摆脱生生世世孤独之命的心念越发炽烈，以至于在事情超出控制时，没有立刻做出更改，而是毫不犹豫地迎难而上。
在发现灵力的问题后，他明明该小心谨慎的，却在屠苏提出“一起走”的“威胁”后顺水推舟便答应下来，简直冒失至极。
他已经很久没有让自己置身险境了——真正的险境。
“砰！”一声钝响传来，少恭抬起头，正看见那人勾腰收腿，黑色的衣摆划过漂亮的弧度，屠苏的动作凌厉又迅捷，轻盈地带着生机与杀气。
本是一片喧闹的主厅霎时间安静下来，站在门口的少恭、屠苏二人受到无数恶意视线的洗礼。
寨主一捶长桌，站起身刚欲说话，屠苏已经揉身杀了上去。他一声不吭，只专心屠戮，一直不曾完全压下的凶恶气息悄悄蔓延出来，让他整个人如同杀神。
煞气？
少恭优哉游哉地靠在大门上，对眼前的腥风血雨无动于衷。他的视线一直落在屠苏身上，看着这个人，就好像看到了两百多年前的自己。
正想着，那人一剑插入寨主的胸口，将他毙命之后，猛地转过身来。
之前覆着一层薄绯的眼瞳早已转为更加暗沉的血红，无边煞气在其中翻滚不休。
那眼神虚无又狠厉，美妙极了~少恭看到自己的身影正映在那里，他歪了歪头，柔顺的长发垂下一缕，衬着他秀美精致的容颜，不经意间便泻出几分优雅闲适之态。
“……！”屠苏走到一半，突然捂住胸口，面上亦隐隐透出些痛苦之色。
少恭见状，柔声道：“若是少侠受了内伤，不妨盘膝坐下，等在下寻到包裹，再为你疗伤可好？”
屠苏闭上眼，借助焚寂吸煞的力量，将那股恨意强行压下。今晚便是朔月……还未到子时，就已经濒临失控了吗？
这一会儿功夫，少恭已经从角落里寻到自己的包袱，他取出一瓶丹药，走到屠苏跟前，有意“劝说”道：“一些事不必急于一时，少侠不妨稍事休整，其他的交给在下如何？”
屠苏不语，脑子里乱成一团。他感觉到一双手将他揽住，温柔地仿佛对待着珍宝一般，一时间，两厢冲撞、磋磨的感觉潮水般褪去，只留下安然与信任。
……我曾经信任过他？深信不疑？
屠苏的意识陷入黑沉之中。
少恭低笑一声，略有些费力地扶住对方，在满地尸体中，他温和的笑意渐渐凉薄，莫名地让人心中发冷。
作者有话说第1章 章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