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橒浔蜜意》小懒虫虫

113、Chapter 113 晴空兼阴雨

　　Chapter 113 晴空兼阴雨
　　李云望着无名指上的戒指傻笑，迎着光，泛着斑斓，分外闪亮耀眼。
　　“哇嘎嘎……”我居然被求婚啦。
　　苏小可看着站在窗户边一直望着戒指看的李云，越发感动，等有钱了，一定要给她换一个钻更大一点的戒指。
　　苏小可轻咳一声，脸红：“你都盯着戒指看了好几天了？”
　　李云张大眼睛：“是、是吗？”旋即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都忘了，要好好保存它。”李云转身回房，取出盒子，轻轻地放回去，淡淡道，“我要留着结婚的时候戴。”
　　苏小可见李云不舍地摘下戒指，郑重承诺：“李云，我一定会努力赚钱的，一定不会让你等很久。”
　　李云点头：“我会等的。”就算你的积蓄不够，我还有压箱底的十万块备用。
　　苏小可将他腌制的小菜放到冰箱，满意地看看冰箱里的存粮，再也不用担心李云饿肚子了。
　　只不过戴了一个星期的戒指，手指处就有印痕，李云垂眸，果然还是想戴着。
　　苏小可难得可以和李云在公园散步，手牵手，虽然有点冷，可是她还是觉得爱情的温度能抵挡寒冷的风度。
　　李云鼻头冻得红红的，苏小可不嫌弃地取纸擦擦她的鼻涕，声音带着一丝担忧：“感冒了吧？”
　　李云摇摇头：“没有，我可是每天吃两大碗面的人，怎么会感冒？”
　　苏小可失笑：“每天变着花样的面，我真怕有一天你会不喜欢我煮的面。”
　　“怎么会？我家苏小可煮的面是世界第一好吃的面，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我。”
　　苏小可掐掐她鼻头：“我去买热饮，你在这里等我。”
　　李云挥挥手：“去吧，我哪里都不回去，直到你回来。”
　　她一个人挪到公园的长椅旁，摸摸椅子，虽然有点冷，还是决定坐下。嘴里哼着李慕小时候走的时候常唱的歌：
　　一只兔子，一只蚂蚱。兔子蹦得很远，蚂蚱跳得很高。
　　一只兔子，一只蚂蚱。兔子不想吃草，蚂蚱不能飞高。
　　一只兔子，一只蚂蚱。兔子不想走远，蚂蚱不想离开。
　　……
　　她嘻嘻地笑了，怎么忽然想到了这首歌？瞧瞧李慕编的歌词，多么的直抒胸臆。
　　再抬眸，看到远处站立的中年妇人，眸光凝滞。
　　远处的人缓缓向她走来，呼吸随着对方的靠近渐渐停滞，越来越清晰的面容，细长的眉，闪亮又不失威严的眼眸，紧抿的唇，虽自走后的第一次相见，眼角处多了些许皱纹，但不会改变的终究还在。她身体瑟缩一下，内心涌出无尽的恐惧和怯懦。想要逃离，双脚却移动不了半分。
　　安细蓉看到李云似乎并不讶异，仿佛专为等她而来。
　　李云垂眸，缓缓站起身，手指颤抖：“阿姨……”声音低如蚊呐。
　　安细蓉嘴角轻扯，严肃的表情略微松动，薄唇轻启，隐约露出白白的牙齿：“好久不见，李云。”
　　橙黄的呢制大衣折射着温暖的阳光，或许是因为寒冷，李云不禁打了个寒战：“阿姨……好久不见。”
　　安细蓉不顾寒凉坐在长椅上，伸出白皙纤细的指拍拍旁边的位置示意她坐下。李云迟疑，缓缓坐到安细蓉的旁边，相隔一尺，不远不近的距离。
　　“我听李慕说你和苻云浔分手了。”
　　她淡淡点点头，心里想着苏小可，怎么还不回来？
　　安细蓉轻轻瞥她一眼：“很难过吧？”
　　李云眸光微滞，没有回答。
　　见她僵硬的表情，她大抵明白，很平静地说：“我和你爸爸相恋的时候，我在念大学，初认识时，他研究生刚刚毕业，留校当助教，总是穿着洗得发白的格子衬衫、灰白的长裤和一双像是人工缝制的千层底黑布鞋，头发凌乱，目光呆滞，要多邋遢有多邋遢……”她嘴角轻浮，绽开了难得的幸福，“他讲课的时候，戴着一副眼镜，看课本的时候感觉眼睛会发亮，除此之外，对一切事、一切物只剩下麻木。后来，一起的同学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他大学时期的照片，清清秀秀的面容露出灿烂的笑颜，比现时不修边幅的他相比，根本不像同一个人。也许我当时太年轻，难免怀有一个渴望恋爱的少女心，我对着照片里俊朗的他多了几分好奇。当有人告诉我他已经结婚时，分外震惊，知情的同学说他的妻子已经死了，听说他妻子做了好多黑色的布鞋，所以多数情况下他都穿着。我又生出些感动，觉得世间难得有如此痴情的人。”
　　好长的一段话，从来没有和她说过，隐约觉得要长谈了。
　　“直到有一天，他提问回答问题，随手一指，说‘第八列第五位的同学站起来说说你的看法’，我应声站起，他看到我的刹那，忽然眸光颤抖，呆滞麻木的眼神变得流光溢彩，他整个人像座雕像一般怔愣在原地，我清楚地看到他眼中闪动的泪光，唯有喃喃翕动的嘴唇听不出内容。全班人注意到他的错愕，我只能静静站着，望着他说‘我是第八列第五位的安细蓉’，他好像轻轻念了一下我的名字，恢复镇定，眸光却变得幽暗深邃。”
　　“不过从那以后，他开始变了，剪短了头发，换了穿着，开始笑了，除了眼角有些皱纹外，完全变成了那张照片中的样子，似乎重拾了生活的信心，私底下爱慕他的女生越来越多，看到我的时候也会浮起嘴角，轻轻浅笑，像对着恋人温柔，我内心欢喜，但也有点不踏实的感觉，仿佛他的笑容不是给我的。”
　　“我毕业了，他向我求婚，相处了三个月，我们结婚了，尽管我的父亲并不同意我嫁给一个结过婚还有孩子的男人，回去看你和你奶奶，你躲在奶奶的身后，她让你叫我妈妈，我并不想勉强你叫我，没想到你脆生生地叫了我一声，仿佛你是我亲生的，月底回来，我就有想法想把你接过来和我们一起生活，但……我所有的平静生活却被你妈妈打破。”
　　她目光遥远而沉寂：“我偷偷跟在你父亲的身后，知道你妈妈坟墓的地方，等他离开后，我才慢慢走向那里，看到你妈妈照片的刹那，我呆愣原地，林佩居然与我长得一模一样，我忽然想到你爸爸初次看到我的神情，发现他爱的并不是我……我怀抱中所有的祭品都散落，跌跌撞撞跑回家，他还是如往常地坐在客厅等我回来，深情的目光、温柔的笑容……”
　　“‘你的眼中到底看的是谁？’我望着他，脑中蓦地闪现这样的话，原来以前隐约感觉到的恍惚全部都是真的，他爱的并不是我，能够把他从颓废中拉回来的是这张与林佩相似的脸……”
　　安细蓉昂了昂头，迎着稀薄的阳光落下泪来。
　　“我是那么地爱他，偏偏造化弄人。”
　　李云怔忪，安细蓉滑入鬓角的泪滴，那么真切又是那么的悲伤。安细蓉仍然记得照镜时内心的烦乱与恐慌，她甚至一度分不清镜中的人到底是安细蓉还是林佩，出现悲伤的眼神时，以为林佩在可怜自己，放肆大笑时，以为林佩在得意地嘲讽自己。真讨厌这个世界，居然能遇到长得一模一样的脸。
　　李云很无措，她很痛恨一直以来站在安细蓉身边手足无措的样子。她耳朵嗡嗡地响，为什么苏小可还不回来？快点带她走吧，她与那个家庭的事，无论血脉连的多紧，除了李慕，她谁也不想见到。
　　她紧张地交握手指，所有的血液都积聚到指腹，她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安细蓉突然掉下的眼泪，第一次有了与她同病相怜的感觉。她迟疑地伸出手指，又默默地收回，这不是她该越过的界限，哪怕她与她敞开了心扉。
　　安细蓉侧眸，眼露哀戚：“不是我要和死去的人争，而是他把我和死去的人比……”
　　陈良方也说过类似的话，可有什么办法，就算她不争不比，总敌不过苻云浔的比较，他的心跟明镜似的，不容许沾染一丝灰尘。
　　“命运真是和我开了一个很大的玩笑，明明你不是我的女儿，却长得和我很相像，连走的路都一样。”她说，“既然分手了，就不要再回头了，死撑下去的路我走过，如果能重来一次的话，不管我多深爱你的爸爸，我也不愿与他在一起。”
　　李云迟疑着，淡淡道:“不管安心了吗？”
　　“安心？”她轻轻一笑，尽是苍凉无奈，“她就算碰的遍体鳞伤，都能坚强地走出，寻找新的生活。我承认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恨你，很无耻地把我这些年受到的所有的委屈全部强加到你身上，但这一次希望你不要重蹈我的覆辙，那条路太累太苦，这是我唯一一次对你发的善心。”
　　李云瞳孔难以置信地一缩，安细蓉不顾李云的怔忪起身离开。
　　她是在……安慰她吗？
　　临末，像想起什么似的，转身问：“李云，你的耳朵好些了吗？”
　　李云微滞，旋即明白这突如其来的善心。挽起嘴角，像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什么一样，说：“早就好了。”
　　安细蓉怔忪，略略点头，转身离开。
　　李云望着远去的背影，呢喃：可是就算是替身，我都愿意待在他身边……
　　只不过，是他不愿意别人来替代独一无二的她。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提过蒋文慧的事情，就如同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想过他和她的未来，自己只是爱上了想象中他的深情。
　　我早已看清我们的结局，不用提醒，更不用担心，嵌进肉里的刺，不管伤口化脓的多么严重，不管碰触一下有多么地疼，为了不截掉手指，也要忍耐着拔掉，会疼一段时间，但终究会好，到时所谓的疤痕也不过是释然的印记，什么都会过去的。
　　苏小可站在不远处的树下，手中的热饮慢慢变凉，他无奈笑笑，算了，还是重新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