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工程拯救世界[末日]》罗桑浅夏

51、反向意识传输

　　“你瞧瞧他们，瞧见了什么？”何宁让异生人带新生者退到一旁。

　　“不战而败的耻辱。”唐洺冷然道。

　　何宁大笑：

　　“是识时务的让步和海阔天空的洒脱，人类也已经无力和这些东西竞争了，人类老了，这个世界是他们的。”

　　罗何生似乎也很认命。

　　他们并不介意死，只介意怎么活。

　　不介意变成换光所有部件的忒修斯之船，只介意这艘船以后要航行怎样的海，遭遇怎样的风浪，暴风雨后对风平浪静的渴望终于压倒了一切，他们希望唐洺和楼景深能理解，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们一样坚不可摧。

　　然而，楼景深问：

　　“这些人里面，有多少是你们的杰作？”

　　在这个产房里的两个心狠手辣的助产师，他们不是文明的播撒者，不是心怀悲悯的造物主，只是无利不起早的商贾。他终究没有说自己是如何操控异生人的，他们同样对吴爱梦隐瞒了此事。

　　————————

　　吴爱梦坚持亲自说服小队成员接受“乐园计划”，唐洺的意愿是她必须逾越的大山，没有任何事情重的过让他活下去。

　　将意识传输到“世界”，等现实中身体治好再反向传输回来，这样的新技术很快就能突破，他们可以在“世界”里度过一段和平时光，再回到现实中。

　　或者...不必回来。

　　“是么，小梦，你真的这样想？”吴爱名无奈地笑了，面对重重包围，他看吴爱梦的眼神仍是当初看小妹妹的样子。

　　看起来是先礼后兵的一套，他们被分开关押，着了魔的吴爱梦是礼的代表。

　　而于吴爱利，他的掌舵手是吴爱名，只有说通他，爱利才不会有问题。

　　吴爱梦点头：“我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有，只是你不肯接受。”

　　吴爱梦声音陡然尖利：“你愿意接受？你怎么能接受？那是唐洺，没有他我们早死很多回了！那是我们小队的队长，你怎么能接受...能接受...”

　　吴爱名和吴爱利都沉默了，他们坐在牢房里看着门外垂泪的妹妹默默无语，好半晌，吴爱名揉着脑袋叹气：

　　“起码让我看看这个计划的运作机理。”

　　于是，他们有幸到了研究所的深处，一个被含铅合金金属墙壁包裹的小房间，在那里有进行意识传输的设备。

　　吴爱名看着有些不太对劲，小房间的门有两扇，一扇是他们进来的这个，还有一扇关着，不知通往何方——如果是逃生通道大可不必开在那个方向，再往里就是隔离区了，别说逃生，哪怕就地自绝也不该往那去。

　　他和吴爱利交换了个眼神，然后看了看满怀期望的吴爱梦以及她身边荷枪实弹保卫人员，胸膛里装了铅块一样沉甸甸的。

　　吴爱名指了指腰间，吴爱利立马意会，得益于对武装斗争的狂热，他们随时都保持了见机行事的能力，但他不清楚机会将何时到来。

　　“你们要怎么做？”吴爱名问该屋的值班人员，那人好像等他们很久了，给保卫一个眼神让他出去才开始给爱氏三兄妹解释意识传输的原理。

　　大体和登录“世界”差不多，悬殊之处在于“完全”，如何兼顾躯体活性与意识断联，大脑和芯片毕竟不同，如何严丝合缝地转移意识是绝对的难题，值班人员天花乱坠一通，吴爱名越发不信，看着吴爱利沉思的脸，狠狠掐了他一把，然后笑：

　　“可以让我们回去考虑考虑吗？”

　　吴爱梦连忙帮腔：“确实需要时间，他们会想通的。”

　　值守人员敛笑收声，看了看吴爱梦还有分外警惕的爱名和爱利，突然道：

　　“试试吧，试试就知道了。”

　　吴爱梦愣了，她想起自己从未见过实验的成功产品，心提了起来，咽了咽口水：

　　“那我...”

　　“...我来吧。”吴爱名突然上前一步，仍那样玩世不恭地笑着，瞥了眼吴爱利和吴爱梦，耸耸肩：

　　“毕竟，我真的挺好奇的。”

　　见机行事呢？就是这么行事的？吴爱利张着嘴，心里突然涌出一股不好的预感，他瞪着吴爱名：

　　“不妥。”

　　“德行，胆小鬼，试试而已，不行还能吃了我？”

　　“不行！”吴爱利的声音尖锐到让吴爱梦惊慌，她连声道：“还是让我先来，可行再推广。”

　　“小梦....不要跟哥哥抢东西，忘了吗？”吴爱名沉声道。

　　守卫者们子弹入膛，那声音响亮到三人无法忽略。

　　“如果要用这种方法救老大，我必须亲身试验过它的可行性....不是只有你关心他。”吴爱名一边说着一边朝屋子中间实验台样子的地方走去：

　　“躺这里，需要我额外做什么吗？”

　　“吴爱名你！要来也轮不到...”吴爱利追了两步上去，被值守人推回去，吴爱名就笑：

　　“抢什么抢，按年龄大小次第进行...你还在小梦前面呢！”

　　吴爱利愕然，看向身边面露惶惶的吴爱梦——他在提醒他照顾小梦。

　　可是....

　　他们不知道这是一次私人实验，值守的人等唐小队很久了。

　　身为建构第一梯队的唐小队，他们对“世界”的把控程度不是普通人比得了的，研究所里很多人相信苦寻不到的突破口就在唐小队身上，如果成功，或许有机会越过唐洺直接夺取“世界”的主控权。

　　研究人员内部存在分歧，有人坚持要从唐洺入手，有人则认为唐小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尝试，但不管哪种想法，至今都只停留在想法层面，而他，如果成功，将成为第一个有突破的人——他看着吴爱名的目光有些炙热。

　　“不用做什么，戴上电极，放松心神，闭上眼睛....你会像睡觉一样，不比你们登录‘世界’困难。”

　　“...是么。”吴爱名意外平静。

　　他确实好奇，但十分清楚这份好奇的风险性，可隐隐又觉得这辈子都在等待这一天。

　　他没什么伟大的目标，没什么不容亵渎的坚持，就只是纯粹的好奇罢了，最后看了看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妹妹，然后微笑：

　　“那...晚安。”

　　他是个骗子。

　　是初中肄业的技术人才，还是招摇撞骗的惯犯，狐假虎威的能手，和平年代可以靠手头那点三流技术混口饭吃，但末日里就是和大多数人一样独自难活的普通人，强大的团队融不进去，只能任人欺凌，弱小的团队无处可寻，一个不好还容易沾上一堆负累。

　　碰上吴爱利和吴爱梦的时候他脑抽了，别看在俩二愣子面前舌灿莲花，心底里别提多懊恼了——他本想加入另一伙人恃强凌弱来着。然而事已至此，他还没丧尽天良到在两未成年感激的目光里把他们卖掉，说白了，他也未成年，只是在社会上多混了两年有些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江湖经验罢了。

　　能傍上唐洺纯属意外之喜。

　　唐洺，但凡有点科技含量的行业从业者都知道的名字，相逢的时候彼此都很落魄，他还暗自幸灾乐祸，天才又如何，环境让你泯然众人你又奈之为何。但凤凰就是会发光，唐洺和他假想中的天之骄子不太一样，也有可能是他还没有烂透，所以还愿意接受光明照进心房。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吴爱名闭上眼睛的时候想——

　　可能是很久很久以前，他见到了臆想中崇拜又嫉恨的偶像，看着很精明，却在他们哀求时露出不合时宜的无奈，他似乎想一个人扛下所有，似乎对人类沦落至此还心有不甘，所以决定做点什么。

　　做点什么都好，只要能做点事情就能阻止他在末日里变得面目全非。

　　也可能是那场属于男子汉的会议，他神经病一样要坚持老派贵族精神、君子风尚，生存也必须兼顾弱者的权益。他以为自己会笑掉大牙，但嘲笑未成形就胎死腹中，傻愣愣被他忽悠着一起去干了，还差点酿出一场血光之灾。

　　可能在唐洺为自己虚无缥缈的坚持，不容亵渎的信念跪下的那一刻，他终于心甘情愿承认那是他想成为的，远比他好一万倍的人。

　　他都快忘了弱者应有尊严，都快忘了自己也有这东西。

　　他既无伟大的理想也无不容亵渎的坚持，所以期待有这些东西的唐洺究竟能走多远。

　　【启动完全意识传输程序，正在增大电流，3,2,1——哔】

　　吴爱梦和吴爱利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不该让他去的，他们想。

　　程序结束的很快，值守人员和他们一样紧张，一眨不眨地盯着实验台，直到机器传来提示音：

　　“传输完毕，正在进行适应性调整，进度62%...80%...95%...100%，完全意识传输完毕。”

　　他们眨了眨眼，看着实验台上的吴爱名没有吭声——像是死了，面色苍白胸膛没有起伏，吴爱梦慌乱地问道：

　　“怎么样？”

　　值守人员摆了摆手：“等着。”

　　“等什么？怎么样！”吴爱梦很着急。

　　吴爱利一反常态，没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实验台上的吴爱名，那个念头不断在脑子里回放——不该让他去的。

　　他见过太多死人，知道死亡是什么样子。那是死了吧？他问自己，完全意识传输...把意识传到机器上，实际上人就已经死了吧？

　　吴爱名为什么会死呢？

　　这么突然，就在他们眼前，他们甚至没有发起救援，就这么站在旁边看着他...去死？

　　在经历过太多不可思议的事以后，这仍是他平生最荒诞的一遭。

　　耳畔吴爱梦的声音尖利：“你说啊！”

　　“爱利，爱梦。”吴爱名的声音从设备扩音器里传出来，值守者大喜，连声道：

　　“吴爱名，你现在在‘世界’吗？”

　　“....是的。”短暂的沉默后，吴爱名回答道。

　　“感觉怎么样，和一般登录有区别吗？”

　　“...似乎，并无差异。”吴爱名回答道。

　　吴爱梦松了口气，整个人都软在地上：“吓死我了...爱名哥。”然后催促值班人员：

　　“反向传输，快，反向传输。”

　　吴爱利仍盯着台上那具死尸，一个个质问闷雷一样在脑子里炸开：他其实是死了吧？机器里那个声音究竟是什么？！

　　“别急别急...为了确保实验的完整性，我们先将备用意识体导入身体...这是出于保护实验对象完整意识的需要。”他头也不回地解释，两手飞速在操作台上敲敲打打。

　　他俩怎么会看不懂屏幕上出现的代码意味着什么，不由怔住了：这是编写...备用意识体...身体...

　　她看向实验台上的身体，脑子缓慢地咀嚼出一点不对劲，却暧昧着混沌着难以言明。

　　她求助地看向吴爱利，他才像被夺走魂一样失神地看着台上的吴爱名——对了，他和爱名关系最好，好过她这个亲生妹妹，这样大的冲击肯定不好消化，但那人刚刚说导入备用意识体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吴爱利，你要记得爱梦是我们的妹妹。”吴爱名在机器里说，他仿佛已经明白了一切，包括自己的无能为力。

　　吴爱利抬起头在光秃秃的实验室里找他，嘴角一扯，露出一个满是苦涩的滑稽笑容。

　　【备用意识303号反向传输程序启动....】

　　“记得老大说的，得保护妹妹才行。”吴爱名提醒道。

　　【倒计时3,2,1....】

　　“小猴子，记得三打白骨精吗？亮出你的火眼金睛，千万不要被妖精的伪装蒙蔽——”

　　【进度50%...85%...96%...100%】

　　吴爱利与吴爱梦眼睁睁看着实验台上那具身体毫无征兆地直立起来，睁开毫无焦点的眼睛，以一种绝非人类的姿态扭头，先观察最近的值班人员，再看其次的保卫人员和兄妹两人。

　　“他”拽住值守人员的衣领，那人一脸丧气，咒骂着试图退开，嚷道：

　　“又来了又来了！快过来拉开他！”

　　安保人员冲过去按住“吴爱名”却被他猛力掀翻，值守人员这才有点慌乱：

　　“干什么吃的！又不是第一回了，卸关节...镇定剂不会用吗？”

　　那些人熟练工了，当然省得这一点，不对劲的是“吴爱名”，备用意识体的编纂不知道那个字节出现问题，安保人员尝到他的厉害，亟亟道：

　　“不对劲，直接进入成熟期了！”

　　说话那人张开双臂按住还要往前冲的同伴，警惕地盯着“吴爱名”，值守者慌了：

　　“别！别走！先把我弄出去！”

　　他们没有处理过这种突发情况，对呼救不予理会，一边抽出对讲机一边撤出实验室，只留吴爱梦、吴爱利和值班者在屋内，然后迅速落锁——他们听见了，那些人出去以后冲着对讲机说道：

　　“303号实验室异生人突变，重复303号实验室异生人突变，请求立即封锁303号实验室！”

　　异生人。

　　吴爱梦的目光在吴爱名身上落定，霎时面如土色，膝盖一软就委在地上。

　　“吴爱利！！”机器里传来吴爱名的厉声呵斥，这声音惊醒仿佛被卷进噩梦的吴爱利。

　　那具装载了备用意识的躯体将值守者撕成两半，喷出的血液浇了他们一身，内脏哗啦啦流出来，实验室里的哀嚎戛然，“吴爱名”将头扭向他俩。

　　而吴爱梦像失去恐惧能力了一样静静跪在原地，没有丝毫闪避的意思，木然地，怔怔看着曾名为“吴爱名”的躯体一步步逼近。

　　这样也好——一个懦弱的声音悄悄浮上来，吴爱梦缓缓闭上眼——这样也好。

　　她越权、背叛，独断专行，该像所有宣扬爱与正义的小说话本里一样自食恶果，但是机器里那个吴爱名的声音越发尖利，他重复叫着吴爱利的名字：

　　“吴爱利！吴爱利！醒醒！醒一醒！做点什么！快啊！那个傻逼写的控制代码乱码了！必须销毁载体！”

　　吴爱利迟钝地眨了眨眼睛，脑子正在反刍一个结论——反向意识传输、异生人、完全意识传输、死亡。

　　吴爱名死了。

　　“你死了？”他想做最后的确认。

　　眼见着“吴爱名”越来越近，浸满血的手抬了起来，判决的声音在机器里越发尖酸刻薄：

　　“是的，我死了。”

　　吴爱利这才感到热泪的滚烫，从眼眶一直烫到胸腔，他嘶吼一声，徒劳地张着嘴不知再说什么，吴爱名教他——

　　“内兜里面的枪和□□，拿出来。”

　　吴爱利宛如提线木偶一样依言将那两样东西拿出来。

　　“第一枪对准膝关节，解除他的行动能力，趁皮肤还没有彻底硬化，要快！”

　　他在恍惚中扣下扳机，脑中浮起的画面与现状的血腥残暴格格不入，是鲜有的雪月风花，吴爱名昔日百无聊赖的咿咿呀呀响起：

　　【好妖精鼓噪阴风，变作那月貌花容女儿，慈眉善目姥姥，白发苍髯彭祖....】

　　砰——

　　“下一枪打手肘，关节一定要打断！不能让他近身。”

　　【好猴王果然金睛火眼，这一棒杀下去准叫我魄散魂飞，我且再试一试，不能叫其他妖魔把好处捞走....】

　　吴爱利闭上眼，扣下第二枪——

　　“趁现在□□！快！”

　　可手指碰到弹壳冰冷的外身是顿住了，像坠入冰潭，每个细胞都开始颤抖。

　　【苦呵，好妖精几次三番灵光不绝，戏圣僧意犹未尽，棍起棍落终化白骨，呜呼哀哉呜呼哀哉.....】

　　吴爱利身子晃了晃，浑身忽冷忽热患了恶疾一般开始哆嗦，他定定地看着伏在地上仍执拗前爬的“吴爱名”，他知道这已经不是他了，可它却生的他的容貌，眉眼嘴鼻悉如往常，竟在他眼皮底下被换去里瓤。

　　“吴爱利！你还在愣什么？！”

　　“不要...不要！！”吴爱梦大梦方醒一般，拽住吴爱利的手嘶叫：“不要！”

　　“...烧了...就回不来...”

　　“老子已经回不去了！”

　　他是那只被好奇杀死的傻猫，想睁着眼闯过目光无法穿透的迷雾，却在说不清哪一刻的时候明白了一切。

　　死亡是依赖视觉而生的人类永远测不准的领域。

　　不一样了，和活着的时候完全不一样，现在的言行全靠惯性维系，惯性会消失的，宇宙中没有一块永远匀速前进的小木头。

　　他点亮了整个研究所的电流，或者研究所的电流点亮了他，没什么区别，只是前所未有地明白了唐洺绝不后退的坚持是什么，他已经不是他了，哪怕他坚持，也是毫无意义的坚持。

　　“完全意识传输的终点，就是死啊。”

　　就是死亡，不容矫饰，不容争辩，宇宙中只有这一条容不下暧昧模糊的线，将所有瑰丽的幻想，虚弱的渴望全部击碎。

　　那枚□□被扔了出去。

　　吴爱梦爆出撕心裂肺的嚎叫，她要扑过去，被吴爱利死死抱住，她声嘶力竭：

　　“爱名哥！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爱名哥！！”

　　吴爱名身上的火在燃烧，吴爱梦在尖叫，吴爱利听她说不是这样，不该这样，突然狠狠扬起巴掌——

　　啪。

　　吴爱梦的哭声冻住。

　　吴爱利低头看她，嘴角微微翘起，那笑很冷，一如他的声音：“已经这样了。”

　　冰冷的恨意漫过胸腔，小姑娘眼里所有的光全部熄灭了。

　　错了吗？她问自己，哪错了？太不自量力？异想天开？她想救自己的英雄，想所有人和以前一样...想和大家永远在一起，想守护家人，想强大起来，想更有用一点，一点就好...哪怕烧光自己，哪怕粉身碎骨，哪怕付出一切，就只是想...对她爱的人们，有用一点。

　　“杀了我吧。”她喃喃道。

　　吴爱利嘴角的冷笑碎开，小姑娘把头嗑在他怀里，茫然地仰着脑袋：

　　“杀了我吧，哥哥。”

　　她已经不知道怎么办了。

　　“你以为我不会吗？！”吴爱利吼着，用发烫的枪口抵住她的头，眼泪却如奔洪难以停息，瞪着妹妹平静等死的脸，呵了一声颓然松手——

　　他曾经多讨厌这条小尾巴，父亲出轨的铁证，恬不知耻赖在身边的累赘。

　　他是个多么糟糕的兄长，队里每个人做的都比他好，唐洺温柔，爱名亲和，唐贝包容，每个人都在吴爱梦成长的路上扶了一把，就他不闻不问，不冷不热，没人看得出他们是血亲，除了现在，走投无路的小姑娘求他杀了她。

　　她怎么会愚蠢成这样？他怎么会让她愚蠢成这样？

　　吴爱利把她勒在怀里哽咽，哽咽渐渐变成嚎啕大哭，吴爱梦静静听着，伸手拍了拍哥哥的头：

　　“不哭啦，不哭啦，杀了我就当报了仇了。”

　　这话让吴爱利的哭声呛住，他抬起颤抖的手按在吴爱梦的后脑：

　　“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是我妹妹？”

　　言罢，他松开吴爱梦对空气说：

　　“吴爱名，开门，带我去其他人那。”

　　吴爱梦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他道：“我不能再失去任何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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