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路》青云秘色瓷

2、第二章

　　“暂时休息一下，去喝杯热水暖暖身子”王耀给本田菊递上刀套，友善地拍拍肩膀。

　　本田扶着栏杆喘气，习惯性转过身对冰面鞠了一躬，然后才接过刀套给冰刀套上，踩上地面的时候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前脚掌用力一蹬，结果就是整个人差点往前扑倒，幸亏王耀在旁边拽了一把才不至于当众出丑。

　　捏了一下本田微鼓的娃娃脸，王耀用家乡话轻声笑道：“得，练傻了。”本田没听懂，一脸无辜地看着教练，内心弹幕犹如千万匹草泥马脱缰而出在大草原上狂奔：

　　【啊啊啊啊啊啊啊被王耀先生嘲笑了啊他一定觉得我呆蠢没药治了不不不不不不请千万不要对我放弃治疗！】

　　——本田君，你的脑洞确实该填了……

　　休息的时候本田掏出手机调出几个视频，都是这些年被冰迷誉为经典的男子单人滑节目，其中就有自家教练多年前冬奥会上用以斩获金牌的SP（短节目）和LP（自由滑）。时隔太久，能找到的视频清晰度有限，但就是这样的条件下，雪白冰面上那个唯一的舞者依然能死死抓住观赏者的心。

　　当年的王耀剪着利落的短发，目光犀利，穿上深色的演出服后整个人瘦成一把青铜剑，当音乐响起，他抬起手臂开始旋转的那一刹那，锋芒出鞘，光华直刺心底！

　　高飘稳重的四周跳，耳畔成风的流畅滑行，平稳匀称的蹲踞式旋转，优雅的提刀燕式，一切高难度动作在他的演绎下都不过是最轻盈的舞姿，力量与美感从躯干到四肢沿着指尖发梢目光毫无保留地倾泻到冰场上，令人心脏紧缩，然后随着他的每一个动作激烈地鼓动！

　　那个时候的王耀先生啊……本田偷偷撇了一眼在旁边整理物品的教练，头发留长了，戴了一副平光眼镜，身材稍微圆润了一点点，完全没有视频里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势了，就像骄傲的德牧摇身一变成了脾气温和的金毛。

　　轻叹一口气，看起来先生也没有什么病痛，为什么当年刚到职业巅峰期就早早退役了呢？他当年最强劲的对手现在以30岁“高龄”依然活跃在赛场，令后辈高山仰止。本田那一代的小男单们几乎都是怀着对他的极度崇拜跳进花样滑冰这个坑里。

　　几乎在同一时刻，本田的偶像伊万·布拉金斯基正在大洋彼岸一间医院里聆听一位金发医师的抱怨。

　　“这是最新的X光片，看起来术后恢复很不错，按照你们团队的要求用了钛合金材料，和人体骨骼契合度最好……”“说重点。”“就是说你已经可以开始恢复训练了！”亚瑟·柯克兰黑着脸把材料往桌上一拍，“我衷心希望你不要再出现了，这次是脊椎，上次是半月板，上上次是膝盖……你是打算把全身的零件都换成人工的？以后冰迷可以管你叫‘冰上钢铁侠’了！”

　　伊万挑眉，接过X光片，上面能清晰看到至少有三个钛合金螺栓打进了他的脊椎骨，为了固定他手术更换的人工腰椎间盘。

　　亚瑟的唠叨还在继续“阿尔弗雷德老是缠着我问你伤势如何，下个赛季还能不能参战……”“他不是练冰舞的吗？我又不会妨碍他。”“这你别管，他的新搭档May Wang也想知道，据说她一个亲戚当年也是单人滑选手……等等，王？”

　　伊万深紫色的瞳孔投来警告一瞥，亚瑟识趣地闭上嘴，心里腹诽都这么多年了你们的关系怎么还是这么……一般。

　　伊万·布拉金斯基和王耀，本世纪初男子单人滑最闪耀的两个名字，解说员必定会在一个人的比赛里提另一个人，堪称一时瑜亮。这两人制霸成年组那几年把其他选手远远抛下，凡是他们同时参加的比赛，外界最多猜猜铜牌花落谁家。

　　两个人斗争最激烈的无疑是那一年的冬奥会，一口气四套质量极高的节目令观众大饱眼福，而评委就苦逼了，观赏盛宴表面下每一分都是你死我活的争夺，最终王耀险胜，伊万屈居第二。颁奖典礼上两个人的表情让冰迷津津乐道，伊万板着脸浑身散发“劳资很不爽劳资想咬人”的黑化气场，而王耀权当旁边是空气，一副可以拿到新闻联播上的微笑面对疯狂的闪光灯。

　　那时候所有人都以为伊万会在接下来的比赛中一雪前耻，两个人的斗争还能持续很久，然而第二年，王耀毫无征兆地宣布退役，从此消失在公众视野中。伊万失去了唯一的劲敌，尽管后来几年他迎来了自己的职业巅峰期，但无论是他本人，还是公众，都觉得当他一个人站在最高处时，过于孤寂了。

　　关于两个人赛下的私人关系，很多媒体都企图挖出些猛料来，但王耀那边基本都是干巴巴的官面文章，而伊万这边就比较耐人寻味了。

　　“我从未想过和他有敌人之外的关系。”
　　“从他身上学到什么？Nothing”
　　“友情？我们之间没有友情。”
　　“我希望他回来，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会离开，他可以做得更好，而我会击败他。”

　　总之，这位冰上沙皇毫不掩饰自己对王耀的敌意，这种感情被有心人利用，一度闹得风风雨雨，甚至差点把他拖进禁赛危机。

　　这类新闻在沉寂一段时间后随着一件事再起波澜：王耀宣布退役后第七年，一位年轻的选手站上了青年组赛场，比较悲催的是，吸引媒体关注的不是他的技术，而是他教练一栏填的那个名字：Yao Wang

　　王耀回来了，以另一种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