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笔》春山欲雨

4、梦耶非耶

　　“少爷、少爷醒醒，都日上三竿啦！”
　　意识模糊中感到有人在推他，他不情不愿睁开眼，发现是一个陌生人，不禁吓了一跳，“你是谁？”
　　“少爷你是不是睡糊涂了，我是阿亮，你的书童啊，快起来上学去了。”眉清目秀的少年欢快道。他最喜欢的就是和少爷共同聆听夫子讲课的时光了，那些人物传记，百家箴言，每一句都让他为之沉醉，并渴望收获更多。是少爷给了他机会，即使下学后被逼着要帮少爷写作业，这份恩情他也始终铭记于心。
　　“我是谁？”赵及第懵了，他哪来的书童？
　　阿亮试探地摸上他额头，“没发烧啊，怎么竟说胡话？”
　　赵及第撇开他的手，“快回答。”
　　“是是，少爷您是吴文博，吴家独子”阿亮以为他在逗他，语气轻快道，“不然该迟到了。”说着就动手伺候，全程他都像个人偶任人摆布。
　　这个世界怎么了，他不是赵及第么，何时变成了吴文博？
　　“少爷，少爷。”少年推推他，众目睽睽下赵及第发呆发到学堂上夫子叫唤都没理睬，得亏阿亮。
　　“什么？”他云里雾里。
　　“作业，在包里。”阿亮小声提醒。
　　“啊！”赵及第赶忙拿出来交上去，夫子只轻轻瞄了一眼，就点点头，“你的文一向出色，继续保持，这届科举若无意外，不会有大问题。”
　　“夫子夸奖。”赵及第机械答道，还是没弄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以致这日浑浑噩噩，没听进去多少。
　　回到府中，阿亮惯例拿出卷纸铺开完成夫子布置的课业，一反常态的是少爷居然没有溜出去玩乐，反而规矩地坐于桌前。
　　阿亮顿感欣喜，看到少爷肯用功，他也就放了心，一意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将要写下第一个字时，笔却是被少爷抢走了。
　　“你为何拿我的笔，这是我的。”赵及第爱惜地捧在掌中，心道这下有救了。
　　“少爷这是你送给我的啊！”阿亮疑惑。
　　“现在我收回不送了。”赵及第喜笑颜开，迫不及待想回到以往巅峰状态，可手举了半天，一片茫然，反是因为骄傲放纵，连从前孜孜不倦背诵的内容都忘了。
　　“少爷，还是阿亮替你写吧。”赵及第的眉挤成一团，书童看着他纠结的模样，无奈道。
　　“不用，我自己来。”
　　最终，他写出了连自己都嗤之以鼻的东西，在不知作废了第几张纸的情况下仍由阿亮代笔。
　　再过一周就是科举，日子短得比他是赵及第时更为紧张，他慌得整晚睡不着觉，人整整憔悴了一圈。
　　在科考的前两天，一个自称阿勇的小厮凑到他耳边，为他出了个主意。
　　“少爷，这是能神不知鬼不觉擦去姓名的药水，阿亮不是会同您一起进考场么？您只要出面欠主考官一个人情，让他在考后偷偷将阿亮的那份名字换成您的，再将您那份抽出，然后悄悄一刀结果了阿亮，不就皆大欢喜了么？”
　　“混账，怎可如此？”
　　赵及第喝退他，那瓶药水却是留下了。他一夜辗转反侧，还是在翌日清早出了门，亲自上了主考的门。
　　“老爷候您多时，请跟我来。”小厮的笑就像脸谱，他一瞬觉得不对劲，可又琢磨不出哪儿不对劲，胡思乱想之际，书房到了。
　　对了，明明他是第一次拜访，没有事先邀约，小厮却说人在等我，再来为何这偌大家宅，却空荡荡只有一个小厮，静得连风声鸟鸣也无。
　　赵及第本能感到危险，撒腿就跑，可为时已晚。只见从门内飞出一条乌黑锦缎，紧紧缠住他的脖子，把他一下拽到屋内。
　　赵及第呼吸受窒，顷刻脸胀得紫红，他拼命想要拉开死死缠住他的东西，但似乎越是反抗越是痛苦，圆睁双目渐渐涣散，却又隐约看到了一个少年，青涩稚嫩，在一片烟雾缭绕中虔诚进香。
　　是谁在耳畔一字一顿咬牙切齿道：“我终于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