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行（女尊）》五花肉

97、杀戮

　　寅时三刻，长云关将军主帐内，大小将领心内忐忑的坐在帐内。萧原坐在主位，腰腹间的绷带上还渗着点点的血迹，身后站着个面生的亲随。帐外悄无声息，可众人都知道外面站着四十万纱灵女卫，其中半数是半个时辰前宁王带来的，一同来的还有盖着女皇玺印的密诏。
　　萧原手里握着跟随了自己几十年的垂云刀，略抬眼就见底下坐着的将领们已有些躁动，上首坐着的宁王帘帐后还是一派静默。萧原心下自有疑惑，但对这宁王，带着密诏的宁王，萧原已不知到底该如何是好。外面四十万女卫已站了有一炷香了，宁王依然没有任何示下。这突然带着二十万大军从惠城连夜赶来的宁王，给这原本便躁动不安的长云关带来的又会是什么好事吗？不只帐内的将领，便是帐外刚刚从被窝里被集结出来的普通士兵也知道，出关之时不会晚了。
　　“萧将军……”宁王温润的声音一出，帐内将领精神一振，有热血沸腾的，也有害怕恐惧的。
　　“末将在！”萧原恭敬的跪倒在帘帐前。
　　“出关，灭敌！”
　　这四字将出，便听得外面远远的传来几声轰隆，远处坐着的将领没听真切，可近前的耳力好的，听了这四字无不脸上变色。萧原亦是身形一震，敛了神色，起身面对众将道——
　　“出关，迎敌！”
　　百年未开的长云关，鱼贯而出的纱灵女卫们，破云而出的红日衬得女子们脸上都是一片肃杀。胆小懦弱些的已经软了腿，顿在原地动弹不得，不过总有旁边走行的女卫提携着把人带过关口。
　　祭旗起营一事暂且不说，一脸激荡的太史令鲁奇若老树发新芽般容光焕发，逮着个空隙便窜到了萧原身边，后头还跟着两个欲来请罪的萧大忠、萧大义。
　　“将军！”鲁奇使了个眼色，萧原会意，几人到了僻静处。
　　“夫人！……”萧大忠、萧大义二人一齐跪倒在萧原身前。
　　“大忠、大义何故如此？难道是昕儿……？”萧原一见二人如此，又一直不见小桃，便猜到了三分。
　　“小桃如何了？”一直站在萧原身边的亲随听了二人的话，急得一步上前，屈蹲下去托着二人的胳膊。
　　“四小姐？”二人一听这声音便知道非四小姐莫属，见萧柯略略点头，二人脸色又是青白了几分。
　　“小的有负夫人、小姐托付！！孙小姐、孙小姐她被衍云狗贼掠走了！”
　　“什么？是何人所为？”萧原虎目圆瞪。
　　“玉龙山庄洪庄主，他已投在衍云二皇女云追座下。大芳、二芳，还有宁王派下的玄门高手已经追过去了！奈何小的二人不才，过不了匣子口，未能护孙小姐周全，请夫人责罚！！”萧大忠、萧大义二人以额触地跪得更深。
　　“此事怨不得你二人，快快起来！有大芳姐妹在，小桃不会有事的。”萧柯扶起二人，心下思量，宁王能在此时动用玄门高手，小桃生死未必难料。
　　“将军不必担心，昕小姐不会有事的！那宁王对昕小姐情根深种，岂会让她出事？况宁王的手段，岂会让衍云狗贼好过？”鲁奇一笑，对宁王倒是信心十足。
　　“玉德何出此言？”萧原深知鲁奇性格，这鲁奇必然是知道了些什么。
　　“将军，此乃宁王身边与混在军中的一部分玄门旧部余党的名册！”鲁奇从怀中取出一薄薄的册子来。
　　“杜良？！”萧原匆匆扫过第一页，便见到自己帐下一手提拔上来的年轻猛将的名字。
　　“正是！将军可见那宁王带来的二十万纱灵女卫中的蹊跷？”鲁奇点点头。
　　“其中二、三万人不似初上战场的征兵。”萧原眉头一皱，那二、三万人又岂止不像新兵，有的比自己带着的守关十年的将领还有样子。
　　“不错！将军好眼力！将军只是刚才匆匆一看便知这些人不是征兵，将军若是近前便可闻到这些人身上浓重的血腥味儿！”鲁奇一拢内袖道，“将军可知，四个时辰前宁王便在惠城下旨起营连夜行军至长云关，但起营之时玉德略略算过，人数不过十万五、六，还有四、五万人是两个时辰后追过来的，领军的便是杜良！”
　　“她？！”萧原、萧柯一震。
　　“玉德直言问过，杜良亦未有推脱，还给了玉德此物！”鲁奇拿出一物，放在了萧原的掌心。
　　“屠封？！可是当年……”萧原仔细看了此一枚帅印上的刻字。
　　“正是那当年屠城三日杀我父母夫儿五万百姓的衍云恶将屠封！”鲁奇此时说到此人仍是咬牙切齿，不过今日到有些不同。
　　“为何屠封的帅印会在杜良手上？”萧原眉头深皱。
　　“杜良直言那晚到的几万人是被宁王派去惠城北十里处剿灭敌军去了！”
　　“十里？灵云湾？难道……！”
　　“四小姐猜得不错！从未有人敢亵渎的圣湖上驻扎着二十万衍云大军，伺机便会攻破惠城！”
　　“如此作为，衍云人难道不怕遭受天谴神罚吗？”萧原不敢置信，那灵云湾乃是纱灵、衍云的发源所在，纱灵供奉火神，对这衍云人供奉的水神圣湖之所一样不敢亵渎，如今衍云竟会在冬日驻扎在圣湖之上，此举实在让人心惊。
　　“天谴神罚怎比得上纱灵这广大富饶的土地？”
　　众人都明白，北地生活艰苦，饥饿、寒冷、女帝皇室暴虐，百姓就算不为王令，为了生存又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呢？每年逃到纱灵的衍云人又岂在少数。况且纱灵有萧原等一干名将在，长云关易守难攻，衍云百年间挥兵南下数十次哪次能走过蕲州。灵云湾与惠城交界，可说是衍云南下唯一可行之所在，但圣湖无人敢入，纱灵对惠城的守备并没有长云关严密。
　　“惠城乃是我长云关粮草备兵驻扎之处，这二十万大军若破惠城后果不堪设想！”萧原一想便浑身冷汗。
　　“将军多虑了！灵云湾往后恐怕无人会称其为圣湖了，如今的圣湖早已是一座死湖了！”
　　“死湖？难道说宁王竟然……！”萧柯心上一紧，更是拿不准这刚到双十年华的男子了。
　　“四小姐没想错，那二十万衍云大军在奇袭之下，已被赶尽杀绝了！”鲁奇神色一变，拿过萧原手中的帅印，单手紧握，“某原本立志手刃仇人，不料军中十几载未能如愿！没想到却是一弱质男儿完我心愿！更没想到这男儿家也有如此手段如此气魄！比那屠封还要狠毒十分！！”
　　鲁奇的家仇国恨萧原是最明白不过的，但看鲁奇今日之态也有少许疑惑，虽说纱灵、衍云一直征战不休，但鲁奇最敬谋臣良将，对那会屠城杀戮的人一向是恨之入骨。宁王下旨杀尽衍云二十万大军，鲁奇不见怒容却见欣喜，萧原便有些想不通缘由。
　　“将军莫要疑惑！”鲁奇见萧原神色便知其意。“杜良将这帅印交给玉德之时便说，衍云气数已尽，宁王不只要为纱灵儿女报这国仇家恨，也要救衍云百姓出这水深火热之间！在这长云关十数载想得单薄，宁王一男儿，从不在庙堂，却有这一统天下的霸气！”
　　“莫要多议皇家之事，今日就罢了，此事也休要再提了！”萧原仔细收了那册子，吩咐众人各归其位，只萧柯跟着。

　　“母亲，宁王若有反心，今上到底是如何想的？”萧柯看萧原神色不佳，自当思量的是一处。
　　“皇家之事一向变幻莫测，宫闱深深，圣上若是没有拿得住宁王的把柄又怎能给了密诏，托了兵权？”萧原叹口气，想起来家中一人。
　　“若是父亲在此便好了，他才是咱们家最通透的人。”萧柯忽地出声说了萧家主父。
　　“你又何尝不是通透的人？你倒不像你爹爹的亲生女，倒像是那焦氏的女儿！”萧原瞪了萧柯一眼。
　　“女儿不过是旁观者清罢了。”
　　萧柯作个长揖便逃了，只留下苦恼万分的萧原自己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