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精的尾巴 3＋1－2？》木登SWT

14、=爱

　　她可真是个小妖精。
　　在那个夜晚第一眼见到她时，他这么想。
　　她是该死的恶魔才对！
　　在那个清晨的最后一眼，只有揪心窒息。
　　相见时不顾她的意愿强吻下去，若说这是他对爱情这玩意儿的恶劣挑衅，那分别时被她践踏的满心欢喜，可说是爱情对他最快意的复仇了。这就是上天对向来把爱情当娱乐的他下的惩罚吗？
　　那么恭喜它吧，它得逞了！
　　拉克萨斯已经深刻体会到了爱情的钻心痛苦。
　　他曾经以为过家家般的爱情，只是生理需求附带的爱情，为他人对自己的付出作出相应回报的爱情，都不是这般滋味。
　　——不是这比血腥还要难以去除的滋味！
　　“……啧，还真有点疼啊……臭小鬼！”
　　候机楼内的VIP休息室里，拉克萨斯再次试着抹去嘴角犹有的疼痛，却还是没有抚平心里的任何不快。
　　那两个自己从来就看不上的“小猴子”对着自己边骂边揍的样子真是——让他又气又羡慕！气的是要是他们早点发现她的心思，从五月的那一晚起，一切就根本不会发生！而羡慕的是，即使在以后，他们俩依然可以待在她的身边。在她失去了“初恋”的此后的人生中，有他们作伴。
　　哪怕得不到那份回应，只要能有个在那里的理由就好……
　　“……说什么蠢话，被没有心的女人蒙瞎了眼吗我！”
　　他骂着自己。都到这个份上还想着在她身边什么的，跟他瞧不起的跟在女人屁股后的舔狗男人有啥不同！
　　完全忘了在几个月前自己还是追在一个女大学生屁股后转的模样，此刻的拉克萨斯，打从心里对单纯的恋爱产生了抗拒。那是没有好下场的比起那种情感，屈从于生理与利益的爱情才更适合他吧？他从小就因父亲习惯了那样的爱情观，如今却还妄图享受回少年的青春……瞧，报应了吧？
　　“呵呵……真是傻，浪费时间……”
　　他明知道。
　　即使如此。
　　一旦停下思考，便又会想起她。
　　金色的发丝。
　　明亮的眼神。
　　为了掩饰脸红会嘟起嘴。
　　笑的时候总带着点逞强。
　　还有那雪白的肌肤，魂牵梦萦的体香……
　　这些都滚开吧！全！都！滚！开！
　　握紧拳头，抽搐喉结，从内心深处呐喊：
　　——“从我的世界里滚蛋啊，露西·哈特菲利亚！！！”
　　可当这个名字出现在脑中的同时，她的脸，她的眼，她的笑容，她的眼泪……那些回忆开始自动播放起来，不放他一丝喘息。
　　“滚……滚啊！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
　　他敲打着自己的脑袋，就像是宿醉后的物理治疗那般，若非这里只有他一人，恐怕别人都会以为他发疯了。这剧烈动作下，全身遍布的殴打挫伤也跟着疼痛起来，他这才稍稍放过了自己。
　　为什么要爱上那样一个女人，太傻了，太傻了……
　　微凉的液体从脸颊路过，他闭上眼，不想看到自己眼眶中的泪水。
　　更傻的是，他即使这样也不愿伤害她。
　　也不想把她当作玩弄人心的恶毒女人。
　　在他的心里，她自始至终都是那一吻下的少女。
　　像是他在这花花世界中，发现的只属于自己的宝物。那份惊喜，好奇，珍惜，小心翼翼，仿佛现在还在他的指尖上微微颤动。小动物的心跳那般，花朵的露水那般，水晶的透光那般，床垫的沉陷那般，他曾拥有过那样幸福的东西。
　　他舍不得忘记她。
　　所以，只能远离她。
　　离她远一点，才能不再渴望见她，不原谅她，不追随她。直到远得让他忘记曾拥有的这些，就可以了。那时候他就能回到自我，回到那一吻之前。
　　回到他们毫无交集的时候。
　　即使再一次见到她也……
　　“……谁？”
　　房内突然出现了响动，紧闭双目的他察觉到了他人的气息。对方打开了VIP的门，显然是经过负责人允许的，然而那感觉显然不是雷神众的三人。
　　“好久不见，拉克萨斯。我听说你在这里。”
　　对方的声音像是一种冲击，在这几周里头一次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猛然睁开双眼，企图看清对防的模样。他当然知道是谁，这不过是再次确认的多余动作罢了。
　　泪水却在这时候阻隔了他们。
　　“可怜的拉克萨斯……”
　　温柔的话语配上细腻的动作攀上了他的脸，突如其来的碰触让他浑身一震，像是终于迎来了秋风的夏季最闷热的日子。
　　让他得以喘息。
　　“我……”
　　“我知道，菲力德都告诉我了。”
　　“菲力德啊……”
　　“他担心你，你该知道，这不怪他。”
　　“我没有怪他，是我的问题……”
　　“你变成熟了呢，拉克萨斯。”
　　“……真是这样就好了。”
　　“说这话可不像你，你瞧，这不是变了吗？”
　　“……我不明白。”
　　“明白什么？”
　　“你为什么找我。”
　　“我不可以找你吗？”
　　“……”
　　“因为你侮辱过我，欺骗过我，伤害过我？”
　　“…………对。我就是这种人。”
　　“以前是。”
　　“没错……现在我明白你的心情了。”
　　他低下了头，并没有因为看到了许久不见的人而产生多余的依恋。对方却开始轻抚他的脑袋，他杂乱得许久未清理的金发，和胡渣。他一开始侧过头还想躲开，可很快便无所谓了。
　　“……我该和你说声抱歉的。”
　　“没想到还能从拉克萨斯的嘴里听到这句话，还好我选择来见你。”
　　“看到了这样的我，你应该很爽快吧？”
　　“我看起来是这样吗？”
　　“你总是假装没事的样子，可是你很执着。所以，你也很记仇，你会报复。我很早就看出来你是这种女人。”
　　“你确实很了解我。”
　　“那你现在得逞了。”
　　“不是自己的报复，怎么能算得逞呢？”
　　“随便你要怎样吧，我都无所谓了。”
　　“那我对现在的拉克萨斯报复也没有意义了。”
　　“是吗，抱歉啊。”
　　女性发出了轻笑声，看来这第二声道歉依然让她觉得有意思。她用手作为助力抬高拉克萨斯的下巴，现在的他已经不再做任何反抗了，任她摆弄。
　　“抬起头吧，拉克萨斯。这不像你。”
　　他从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模样，苦笑一声。这的确不想他，太他妈邋遢了。
　　这一看，他也终于聚焦到对方的脸上，看清了她的模样。
　　记忆中的那个人带着回忆，将他的思绪从此刻拉到了好几年前。跨过了这个秋天，那个五月，再往前——
　　他突然对她的出现充满了感激，像是膜拜女神那般虔诚仰视着她。
　　——“米拉……”
　　轻轻呼唤她的爱称。
　　美丽的米拉珍妮·斯特劳斯脸上是一如当初那圣母般的微笑。他们最亲密的时候，这道笑容在拉克萨斯眼里只觉得是伪装。
　　而现在，他看到的是无限的温柔与包容。
　　即使明知她的本性与外表完全不同，他也还是找到了救命稻草般贪恋起了她的笑容。
　　而米拉也回应着他的渴求：
　　“失恋的男人真是让人狠不下心欺负呢。”
　　“……什么？”
　　“拉克萨斯，你以前爱过我吗？”
　　“……爱过。”
　　“呵呵，这是你第一次承认。”
　　“嗯。”
　　“看来你遇到了教会你爱的女人。”
　　“嗯。”
　　“所以你也尝到爱情被伤害的滋味了，对吗？”
　　“……嗯。”
　　她叹了口气，温柔的抚摸停下了。这让渴望被安慰的拉克萨斯发出了疑惑：
　　“米拉……？”
　　“我很坚强，在没有你的地方，我学会了爱自己。我很珍惜自己的生命和生活。”
　　“……真厉害啊。”
　　“谢谢夸奖。”她眯起了眼，银发的发丝落到脸颊旁，宛如天使的雕塑神圣又亲和。“所以我也明白了拉克萨斯你。”
　　“我？”
　　“那些你的过去，你不愿承认的，否定的所有一切。”
　　低下身子，米拉拉近了两人眼神之间的距离。
　　“拉克萨斯，你过去之所以会做出那些事，都是因为你没有爱自己啊。你厌恶自己，所以对于爱着你的一切，会长的爱，大家的期待，我的依赖，都只能恶言相向。你不懂爱，或者说，你把发泄、攻击、占有的行为当作是爱的表现。而你来不及理解，爱就已经造成了伤害。”
　　“但我现在知道了。”
　　“是的，你懂得了爱。”
　　“可我却被狠狠伤害了。”
　　“你知道原因吗？”
　　“知道。”
　　“真的吗？”
　　“不知道。”
　　“我想你该猜得到……”笑容消散着，米拉的脸上，只有哀怜与同情，“那个伤害了你的人，她没有好好爱自己。”
　　拉克萨斯睁大了双眼。
　　他从没有这么想过。
　　他只想着大家对露西的想法，露西对大家的情感，从没去考虑过露西对她自己的重视程度。
　　她没有心吗？——她怎么可能没有心！
　　失恋，失去朋友，亲手断送幸福，让人们都恨她，一个个离开她。她是想把自己重要的东西都切割成一片片抛弃啊！
　　“她……！”
　　“你想去帮助她吗？”
　　“她——”
　　“拉克萨斯？”
　　“她……”
　　她只是想让自己的一切重头再来而已。
　　她会学着爱自己的，就像眼前这个坚强的女人一样。似乎每个人都会在某个过程中学会这件事。也许到那个时候，她也会对自己这样微笑吧？
　　“……不，我不会去的。”眼神中已不再迷茫的拉克萨斯，嗓音也一并恢复了稳重与强硬。“如果现在回去，她一定没有办法彻底结束一切。而且，她也不需要我。”
　　“可我从菲力德那里听来的似乎不是这样……”
　　“米拉珍妮，我自己的事自己最清楚。”轻轻使力便推开了昔日恋人的安慰，拉克萨斯的神情严肃了，也变得冷酷了。“从刚才你说的话里我发现了，我是多么糟糕的家伙。我早该注意到的。”
　　“拉克萨斯，我不是这……”
　　“你别误会，我不是说讨厌自己。至少现在的自己我还是很满意的。我只是很清楚……”他苦笑一声，“就算是现在的我，也还是没有爱她的能力。”
　　米拉似乎很意外会从这个男人口中听到他自贬的话题。
　　“无论她是否学会爱自己，只想着被她伤害的痛苦的我，现在也觉得自己没用，我根本没有资格爱她。”
　　“拉克萨斯……”
　　最终，她只能叹息一声。
　　——“爱她超过爱自己可不行啊……”
　　很遗憾，这就是他的爱情公式。

　　拉克萨斯＜露西

　　爱自己，但更爱她。
　　秋天，天空，白云。
　　巷子，摩天轮。
　　书，和花。
　　秋雨。
　　露西。
　　这一切，都因这份爱永存。
　　也因这份爱，永远封藏。
　　这个秋天的梦结束了。
　　他永远不会再提。

　　3+1-2-I

　　=爱

　　秋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