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楼》新醅饮雪

71、第七十章 一见如故

　　昨夜月圆，无忧山庄里，罗凤孤和沈潇对月畅谈。
　　他二人之前在徽州见过一次，但那时不过是点头之交，这次却是谈得格外投机，罗凤孤佩服沈潇稳重宽厚的性情，沈潇欣赏罗凤孤敢为天下先的胆识，居然一见如故，不知不觉聊了一夜。
　　孟横塘和韦一秋在旁相陪，孟横塘笑道:“我就说沈兄和罗兄肯定会成为好朋友，韦姑娘，你看如何？”韦一秋冷冷道:“不管怎样，你用计骗来沈公子，就是无耻。”孟横塘哈哈一笑:“韦姑娘骂的是，沈兄，我给你赔礼了。”
　　沈潇还礼道:“无妨，孟兄虽是用韦姑娘发簪骗在下来无忧山庄，但却是为了正义之事，在下也有幸结识罗公子，还要感谢孟兄，韦姑娘的话，孟兄切莫在意。”
　　孟横塘赞道:“沈兄果真是忠厚侠义，罗兄，怎样，我没说错吧，沈兄侠肝义胆，对我们要做的大事定会支持相助。”
　　罗凤孤淡淡一笑，他要联合各大门派铲除十八楼的计划已经开始实行，孟横塘代表小寒山加入，韦一秋自然也加入，他原本想让人送拜帖到沈家堡，但父亲罗骅有些犹豫，罗骅和沈望江也算故交，但沈望江早已厌倦世事，他们也已数年未见，拜帖过去，他未必会答应，不曾想孟横塘却骗了罗絮儿，让她将韦一秋发簪偷出，他又让人带去给沈潇，沈潇果然来到无忧山庄，罗凤孤大为惊讶，他对孟横塘此举极为不悦，但也不好直接发作，意料之外的是两人交谈几句之后，却都感觉到万分投机，一见如故，一谈就是一夜，尚不觉得疲惫。
　　沈潇道:“罗公子……”罗凤孤道:“沈兄长在下几岁，叫我凤孤便是。”沈潇点头，他这些年极少涉足江湖，对江湖之事本是无心无意，什么都不想管不想参与，但昨夜和罗凤孤一番长谈，却让他心生敬佩，骨子里沈家热血也被激起一些，他点头道:“你要做的事，我敬佩万分，你的为人我也信得过，何况此事和武林正道存亡相关，愚兄不济，也会竭诚尽力，只是……”他歉意道:“我只能代表我自己，沈家堡是否参与其中，我还需去和家父商议，这点我确实无法做主，还请贤弟谅解。”
　　罗凤孤道:“沈兄千万不要这样说，沈兄肯以自己名义相助，小弟已是万分感激，沈世伯那里，小弟会亲自拜上。”孟横塘插话道:“沈堡主也在雍州吗？”他似是随口一问，沈潇沉默一下，道:“家父在泸州家中，凤孤，等愚兄回到沈家堡，会和家父商议此事。”罗凤孤再次致谢，孟横塘笑道:“有沈兄这句话，基本已经成事一半了。”
　　沈潇却不这么想，他和父亲都是淡于江湖之事，这番他也是因为敬佩罗凤孤胆识为人，兼之对那神秘的十八楼总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另外他这一年在江湖中走动得多一些，也不想眼睁睁看江湖风波再起，所以愿意以个人身份相助罗凤孤，但父亲能否同意，他并不知道，而且应不应该让沈家堡参与此事，他也不敢确定。
　　罗凤孤见他蹙眉沉思，知道他有为难之处，便不再讨论此事，他心里想着沈家堡三字，忽然就想到一事，问道:“沈兄可有兄弟？”
　　沈潇被问得一愣，罗凤孤不由道歉:“小弟唐突。”沈潇眼神变了几变，轻轻摇头:“家父只有我一个儿子。”他想，自己这说得也是实话。
　　孟横塘笑道:“沈兄是沈堡主的独生爱子，几乎人尽皆知，罗兄问得奇怪。”罗凤孤掩饰着道:“我随口一问。”
　　韦一秋忽道:“沈公子不是还有一个妹妹？”她说完看看孟横塘，孟横塘大笑:“韦姑娘说的是拙荆吗？阿语她是沈兄的义妹，沈堡主的义女。”罗凤孤听到“阿语”二字，怔了一下:“阿语？”他声音微颤，沈潇并没有觉察到，解释道:“阿语确实是家父的义女，我的义妹。”罗凤孤手指紧了一紧，稳住心神问道:“这位阿语姑娘，是何时被沈世伯收为义女的？”沈潇似是没看见他的神情，道:“阿语出生不久就被家父收养，一直在沈家堡长大。”
　　孟横塘微笑听着，明知道沈潇说的是假话，却并不揭穿，罗凤孤有些失望地“噢”了一声，又问:“令妹的名字？”沈潇神色萧索道:“家父想念家母，取了家母闺名中的一个字。”罗凤孤十分抱歉:“沈兄，对不住。”沈潇笑笑:“没关系。”
　　这时天光已亮，罗絮儿忽然急匆匆跑进来:“二哥，二哥……”罗凤孤嗔道:“一大早地急什么？”罗絮儿先跟沈潇和韦一秋打了招呼，又瞪了孟横塘一眼，都是这人骗她说，韦姐姐爱着一个人，要她将韦姐姐的发簪偷偷拿过来，他就能让那人过来和韦姐姐见面，她这几天见韦一秋总是神情寡欢，想让她开心，便答应了，没想到这人竟是骗她，孟横塘笑着抱拳:“絮儿妹妹，实在对不住，但我说的也不全是假话。”他促狭看了沈潇一眼，罗絮儿哼道:“我不要理你。”
　　罗凤孤无奈道:“絮儿，你匆匆忙忙的有什么事？”罗絮儿这才想起，“啊”了一声道:“二哥，不好了，刀马堂的原堂主，被人杀了。”
　　罗凤孤几人都是一惊，“是什么人干的？”
　　“不知道，我也是才听爹爹说的，说这都是半个月前的事了。”罗絮儿说着将听到的事情叙述一遍，孟横塘道:“半个月前……这原老爷子也不是普通人，竟能让人一招毙命，且半个月后才传出来，可见这人着实厉害，罗兄，刀马堂离雍州不远，你可听到过什么？”罗凤孤摇头沉思，孟横塘叹道:“难不成又是那十八楼作孽？”罗絮儿不愿听他说话，道:“二哥，还有件事，那位端王殿下给您送了封信，说务必让你亲自拆开，而且不要给别人看。”最后一句话显然让罗大小姐不高兴，撅着嘴把信递给罗凤孤，罗凤孤讶异地接过来，仔细一看，脸色微微一变，沈潇是正人君子，本无意偷看，但他正好现在罗凤孤右手边，一阵风吹来，信纸卷起一边，又正好露出一个他熟悉的称呼，他神情也一凛，道:“凤孤，可否借我一观？”
　　这若是孟横塘，罗絮儿肯定先大叫不可，但她对沈潇印象不错，便没有做声，罗凤孤犹豫一下，将信递给了沈潇，并道:“絮儿，你带韦姑娘和孟兄先去用早饭，我和沈兄片刻就到。”罗絮儿点头，带孟横塘和韦一秋走了，三人都知道罗凤孤有话和沈潇单独说，韦一秋并不在意这些事，孟横塘也没有多说，只笑了笑。
　　沈潇接过信，匆匆一览，只见“木榕”和“九爷”几字，便已明白，他捏着信纸的手不由自主用力，喃喃道:“不会……”罗凤孤侧过头:“我也希望不是他。”沈潇指节苍白，“他……”
　　他这半个月都在无情谷，没有离开过，但半个月前呢？他带卓青松去求医，想让山鬼救人，沈潇心里一阵凉，他答应了金浮图什么条件吗？他看看罗凤孤，罗凤孤的脸上竟也露出一抹苍凉色彩，沈潇轻声道:“这位端王殿下的消息可靠吗？”罗凤孤道:“不会有错。”他看着沈潇脸色，忽然轻声问道:“沈兄和木榕有过渊源吗？”沈潇一下子明白了他把书信给自己看，并支走其他人的原因了，这位罗二公子定是知道了什么，对木榕的身世有所怀疑，而且竟能怀疑到沈家和他的身上，沈潇不动声色，摇头道:“我和他并无渊源，只是徽州一面之缘，觉得他不会是个恶人。”罗凤孤脸上露出一抹苦笑，却不再说话，两人沉默相对片刻，一起走到前厅，罗絮儿却又跑来，急道:“二哥，沈大哥，韦姐姐病了。”
　　“怎么会突然病了？找大夫了吗？”
　　“大夫说，韦姐姐几天前就感了风寒，但她一直支持没说，昨天晚上吹了一夜凉风，才发作出来。”
　　罗凤孤和沈潇一边听她说，一边往罗絮儿的院子走去，韦一秋到无忧山庄时就住在这里，进去后果真见韦一秋躺在床上，面带病容，神情憔悴，见到沈潇，她侧过脸，不想让沈潇看到她这般模样。
　　大夫已经开了药，说要安心静养，末了又道:“我看这位姑娘心内郁结，似有诸多心事无法排解，二公子和几位公子小姐既是她的朋友，还是多多帮她解开心事才好。”
　　孟横塘低声道:“沈兄，你现在就要走吗？”沈潇本是打算现在离开无忧山庄，赶回无情谷，一来免得父亲担心，二来当面问问木榕，但韦一秋病重，他心里一阵酸楚，脚步竟似离不开，罗絮儿道:“沈大哥，你先别走了，陪陪韦姐姐嘛。”她已知韦一秋情恨已经种到沈潇身上，不由希望沈潇能一直陪着韦一秋，让她得到些慰藉，沈潇左右为难，韦一秋轻轻转头，道:“沈公子有事在身，就请先回吧。”她说完便又侧过头，闭目不语。沈潇见她侧脸苍白神色憔悴，不似以往孤傲坚强的样子，心生爱怜，心想，我耽搁一日，等韦姑娘身体好些，明日再回无情谷，父亲应该也不会太过担心，木榕这几日也不会离开，晚问一日也不打紧，于是道:“我再留一日，凤孤，不会麻烦吧？”罗凤孤笑道:“怎会，沈兄能多留一日，那是最好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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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阿”童鞋的长爪，开心，长爪就是我的动力啊，当然，短爪也是，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