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凌晨复活点》洛瑾花眠

5、感染

　　黑白方格转动齿轮，漆黑上空的两朵巨大的黑蔷薇和蓝玫瑰落下等人高的花瓣盖住躺下的苏菀，微弱的转动声在寂静空旷的空间内响起。

　　……

　　“是梦吧，”苏菀喃喃低语。

　　窗外闪烁着红光的航空飞机低空飞行，缓缓穿过灰色云层，以不可阻挡的姿势撞向摩天大楼，开出一朵血色花朵，宛若流星，砸向地面。

　　“是梦吧？”她加大声音问着。

　　门外锲而不舍的撞门声嘭嘭嘭的响起，腥甜的血腥混杂着恶臭萦绕在鼻尖。苏菀赤脚下床，站在门边，脚底踩上湿漉漉的液体，黏腻阴冷。

　　“喂……这是梦吧？”苏菀脸色煞白的回头看向床边的小心超人，“是梦吧，瑾言……瑾言脑子那么厉害，怎么可能死？”

　　“段瑾言死了？”玩偶低声呢喃，死鱼眼的眼睛注视着苏菀，“请尽快离开，换上轻便衣物，你还有可能救下段瑾言。”

　　苏菀茫然的思考着，她救下他？不对，只要有她在，瑾言一定会死。

　　不对。

　　苏菀身体抵在门上，呼吸逐渐粗重，炽热的血液灼烧血管。有种痒麻的感觉爬遍全身，她无意识的用尖锐的指甲抓挠着脖颈，却越抓越痒，越抓越痒。

　　不对，那不是我的错，是她……对，是赵雪的错，若不是她推我，瑾言也不会为了救我而死。

　　可还是我的错。

　　脖子好痒，苏菀喉咙干痒，眼白也开始染上血色，她使劲的抓挠脖颈，恨不得用刀子将脖子上的皮给割了。

　　“苏菀！”

　　玩偶冰冷的呵斥声惊醒苏菀，她咬住下唇，胸口剧烈起伏，指甲里塞满肉丝，温热的鲜血缓慢的流下，鼻腔里满是血液的味道。

　　苏菀困惑不解的摸着伤痕累累的脖颈，无措的回头向玩偶求救。

　　挂在柜子上的镜子反射出手机惨白的灯光，苏菀苍白秀美的脸上镶嵌着一双血红眼睛。那一双曾经闪烁着狡黠张扬的猫眼，现在变成一片浑浊诡异的血红。

　　她被感染了？什么时候。

　　脖子再次变得奇痒无比，她低声哭泣着使劲抓挠脖颈。

　　是那些气球吧，昨天的经历只有气球她没有躲过去，她也要变成那些怪物吗？

　　“苏菀，你感染的与外面那些人不一样，苏菀！”玩偶跳下床，脚步不稳的栽倒在地，“苏菀，想想段瑾言，想想他。”

　　苏菀放下血迹斑斑的手指，动作僵硬的走到柜子，找出背包，衣服还有以前买的零食。

　　……瑾言体力没有好，运动神经没有她好，就连武力值都没有她好。她要是死了，瑾言会死吗？
　　不会的，他鬼点子那么多，怎么可能死。

　　可在上一次他不就死了。

　　苏菀握着剪刀剪头发的动作顿住，手指慢慢握紧，青筋冒出丑陋恶心一如地底的蚯蚓。

　　是赵雪的错，一切都是她的错。都是她推的我，瑾言才会为了推开我暴-露在死婴骨刺面前。
　　这么说的话，该死的不应该是我吗？

　　……是我的错。

　　手中剪刀在眼前晃动着，锋利尖锐的刀刃在灯光下流过森冷的银光，朝向脖颈的尖锐顶端似乎在渴望苏菀温热的鲜血，若刺下去，鲜血流淌在银白色的刀面上一定很美。

　　“苏菀，”玩偶金属质地的平缓声音说，“这不是你的错，现在一切还没有发生，你还是能救下段瑾言的，苏菀，苏菀。”

　　“不是我的错？”苏菀无措的低声说，“是我的错，是我要去救赵雪的，也是我害的瑾言死的，没有我，瑾言一定活的好好的。不会被死婴吃掉，知道吗，死婴嘴里有好多人头，瑾言死前一定很痛。”

　　“所以你要去救他啊，现在段瑾言没有死，你想让他再死一次吗？”

　　“我被感染了。”

　　“你变成外面的月鬼了吗，”玩偶爬上苏菀肘间，夺下剪刀扔下去，发出清脆的哐当声，“你们感染的是不同病毒，只要你自己不死脑筋，就不会有事的。”

　　“真的？”苏菀被愧疚自责掩埋的心脏透过一点气，“我不会想吃人肉？不会在背后攻击瑾言？”

　　“不会的，”玩偶跳下苏菀胳膊，艰难的拉着背包，“时间紧急，快点。”

　　苏菀按住心脏，紧握拳头砸向木门。她呼出一口气，压抑的情绪放松一些。只要不会变成怪物，只要不会伤害瑾言就好。

　　段瑾言是她在父母死后抓住的一根救命稻草，是她的心灵支柱。若她亲手伤害瑾言……她会疯的吧。

　　苏菀头发剪到齐耳处，学生头的黑发衬的她比实际年龄更小。稚嫩清纯的面容上一双血红的眼睛慢慢变成黑色，她换上一身易于活动的黑色纯棉运动服，宽大的裤脚被她用绳子绑住。

　　她四肢纤细，个子小巧。若站在陌生人面前，别人也只会把她当作不谙世事的纯洁小白兔——前提是没看到她彪悍强硬的作战方式。

　　不明玩偶附身到越狱兔里的暴力兔基里连科上，苏菀面无表情，收拾些普通药物，衣服和仅剩的零食。用称衣杆和宿舍里做饭用的菜刀做成一个简易长-枪，打开门，她躲在门后，出其不意的砍下怪物头颅。

　　怪物低吼的倒下，身体化为黑绿色的脓液喷洒在地板上。

　　“它叫月鬼？一点也不配。”

　　苏菀低声嘟囔，她摸着胳膊，有些疑惑的想：自己的力气刚才有变大吗，估计是错觉。

　　离开宿舍，阵阵轰鸣声隐约听见，市中心变成战争中心点，一朵朵血色花朵争先恐后的绽放着，天上飞着一艘艘黑色直升机，与停泊在上空的外星飞船展开战斗。

　　白天熟悉的树林化为鬼魅的黑影，她握紧长-枪，默念瑾言的名字冲进无边迷雾中。

　　学校西北部大部分都是女生宿舍，夜半时分，女生大多安然入眠。也相当于一部分的怪物都被关在宿舍里一时半会是出不来的。

　　跑到十一栋与五栋相接的香樟路口，有隐隐约约的尖叫声传来。苏菀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就瞬间跳入红叶灌木丛后面躲起。

　　晕黄的月光下，十几个衣衫褴褛、脚步蹒跚的人性怪物从路口走来，前面大声尖叫，连蹦带跑的女人大波浪棕色卷发凌乱的飞舞，红裙飘逸如新鲜的血液在眼前晃动。

　　赵雪……

　　想到上一次的情况，苏菀恨的咬紧下唇，眼睛充血瞪向赵雪。手脚因为愤怒而颤抖着，脑子里转悠着无数灭绝人性的残忍刑法。

　　把赵雪……把她折磨死。

　　苏菀没有看到脖子处一根根青筋浮出皮肤，纵横交错的遍布在裸-露出来的脖颈，暗红色的颜色缓慢在血管里游走着，不怀好意的蔓延到脸颊。

　　她开始病发。

　　“苏菀，”背包里的粉兔子冷冷叫道，为她发热的脑袋倒盆冷水，“段瑾言还没有她重要吗。”
　　当然不是，苏菀哑然，充血的眼睛恢复正常。

　　“不要再无关人士身上浪费宝贵的时间。”

　　苏菀没有反驳，她现在的情况必须有个人时时刻刻的提醒着她，不要沉浸在仇恨中化为遵从本能欲-望的怪物。

　　被雾气遮盖的天空还可以看见那一抹黑点正在遥遥飞来，苏菀深吸一口气，憋住心里的恨意。从灌木丛后面爬到水果店，摸出几把西瓜刀。

　　水果店与第三食堂连在一起，食堂玻璃门从里面锁住。学校寂静一片，偶尔传来几声怪物嘶哑的吼叫声。

　　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苏菀挥出刀片，警惕的后退。

　　“菀菀？”

　　熟悉的温和清亮的男音，苏菀欣喜若狂的回头一把抱住段瑾言。“瑾言，太好了，你怎么跑到这里的，有没有事？”她傻笑着，手足无措的胡乱摸着段瑾言的身体。

　　段瑾言的身体不易察觉的僵了一下，黑色碎发下的耳朵通红一片，似要冒烟。“菀菀，我没事，是保镖保护我到这里的，在后门有车，”他放下恐惧的心，将苏菀更紧的抱住，鼻尖蹭着她短发下的白嫩后脖。

　　苏菀脚底悬空，整个人就像一个大型娃娃般被段瑾言抱住。她胳膊环抱住段瑾言的脖子，欣喜过后，她不禁有些郁闷。“你年龄小的需要个娃娃抱吗，放我下来。”

　　苏菀脚尖触到水泥地，她余光瞥见天空那抹黑点越来越大，她知道那是上一次杀死瑾言的死婴。
　　苏菀心脏揪起，拽住段瑾言跑向食堂对面的图书馆。

　　图书馆做北朝南，由四栋大楼组成，一栋是存放书籍的地方，其他三楼则是上课实训的电脑室。正对食堂的一栋楼一层是老师的办公室，二楼才是图书馆。

　　用西瓜刀砸碎外面的玻璃门，两人跑进一楼长长的走廊。昏暗的光线下可以模糊的看清走廊两侧是一间间办公室，走到最里面的一间房间。段瑾言从裤兜里掏出一串钥匙，钥匙串上挂着一根铁丝。

　　段瑾言神色淡然自若的捏着铁丝，探进锁孔里，凝神细听一番，手上动作有规律的左右扭动着，咯吱一声，表示这扇实心木门被撬开。

　　直到坐在房间里的木椅上，苏菀才真正放下心。她迟疑的问道，“瑾言，你的车怎么办，保镖跑哪去了？”

　　“被怪物咬了，”段瑾言坐在她旁边，呼吸不稳的回答，“越野车上有密码，用强硬的武力攻击是打不开的，除非彻底毁坏，否则别想进去。”

　　“你手里的冲锋-枪。”

　　“原本只是为了防止叔叔派人暗杀，没想到派到了这个用场，”段瑾言揉着苏菀齐耳短发，沉思道，“昨天白天里到处发生爆炸案件，你知道吗？”

　　“嗯，”苏菀抿着嘴角，暗道：她还被爆炸的气球给感染病毒了，怎么可能不知道。

　　“是一起恐怖组织的犯罪行为，他们在中国所有的交通工具上都放了病毒，我怀疑，”段瑾言眼尾上翘的桃花眼凝视着苏菀，嗓音低沉的说。

　　“我怀疑叔叔也参与了这起恐怖行为，他在几个月前就有些神神叨叨，用怜悯得意的目光看着别墅里的所有人，我以为他是想争夺家产。”

　　“没想到他放了病毒，”苏菀接着说，“昨天下午四点多天上飞了许多气球，没一会就开始爆炸，应该也是他们做的。”

　　“……嗯，我一直想问，这个兔子是怎么回事？”

　　段瑾言的枪口按在背包里的粉兔子额头，他扬起下颌，清俊的容颜蒙上一层阴霾，神情阴沉森冷。

　　粉兔子不慌不忙的捋直挂着银白色别针的左耳，金属质地的声音冷如冰霜，“是我救了苏菀，你不该问都不问就将枪口对准我。”

　　“你很诡异，”段瑾言淡淡的陈述。

　　“好吧，请允许我介绍一番，我来自五年后的末世，因为基地被死敌攻破被杀，醒来后就复活在黑色玩偶身上，苏菀的背包空间不够，我就附身在这个兔子身上。

　　我知道这有些荒谬，可我也没做什么伤害你们的事情。”兔子扬起脸，红宝石眼睛盯着段瑾言，试图说服他。

　　“你有什么证明？”段瑾言眯起眼睛，试图找出玩偶的弱点，好一击必杀。

　　“无所谓证明，只要我能让你们活下去，还需要证明吗？”玩偶额头往枪口撞去，红色眼睛直直的望着段瑾言。

　　“你们没有时间，月鬼很快便会进一步进化，那些来自外星球的怪物也会虐杀剩余人类，将来还会有……总之，你们需要的是活下去，而不是一个玩偶的过去。”

　　“月鬼，”苏菀提起兔子的耳朵，调笑道，“阿呆，这谁取的，跟那些怪物一点也不配。”

　　“一个名为K的人，被未来的人称为末日之父，”兔子挣脱不开，闷闷的说，“名字完全符合月鬼的特征，死去又复活的人，在黑夜出现，以人类为食，嗜血惊悚，还有，请不要叫我阿呆。”

　　“可阿呆那么符合你的气质。”苏菀回答，从架子上拿了几本书垫在屁股下。

　　“你说将来还会有什么？”段瑾言神色阴郁，暗中溢满杀气的眼睛瞪着被苏菀捏起的兔子。

　　“将来……是留给能活到将来的人，你们现在不需要知道。”粉兔子说完这句，龟缩在背包里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