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宿敌》蜀客

131、妖魂鬼道

　　对面共四人，皆着广陵弟子装束。当先那人生得虎背熊腰，满下巴胡须，长相粗犷，却偏偏背着个精美非常的琴匣，正是聂宇。

　　认出顾平林众人，他也松了口气：“原来是你们。”

　　段轻名拱手问：“聂兄怎会在这里？”

　　旁边三名广陵弟子神情沉重，聂宇镇定地回礼，解释道：“两位师妹被人劫走，我等追寻而来。”

　　段轻名意外：“两位姑娘断不会与人结仇，怎会被劫持？”

　　“凤林镇鱼龙混杂，也怪我大意，”聂宇叹了口气，回头望墙内，终于露出一丝焦灼之色，“人可能就在这太学村，方才我入内查探，竟发现许多大妖魂结界，此事的确透着古怪，我欲向飞剑宫求助，你们先别进去了。”

　　顾平林闻言便觉不对。

　　太学村时有大妖魂出没，就算被斩杀，隔几年又会出现新的，此乃修界一大怪事。怨魂修成大妖魂并不容易，需要天时地利，也不知这些大妖魂是从何处来的，不少人猜测是因为昔年那场变故时间凑巧，使太学村中心成为了罕见的独阴地，有利于鬼魂修炼。好在这些大妖魂每次出现的数量不多，久而久之，大家便习以为常了，如今突然出现这么多，必定有问题。

　　辛忌“咦”了声：“莫不是鬼道手段？”

　　因为身份缘故，他依旧易了容，装成仙风道骨的正派修者，阎森却不屑，只找了顶竹笠低低地戴着，看上去像个寻常老者，也不太引人注意。

　　听辛忌说话，聂宇忙问：“这位是……”

　　飞剑宫就在附近，辛忌也不敢继续冒充飞剑宫弟子，拱手道：“老夫王其，一介散修，惭愧。”

　　散修无正宗道统传承，另三名广陵弟子闻言便失去兴趣，倒是聂宇实实在在地回了个礼：“身在何处都是修，王兄更比我等自在，无需过谦，你方才言及鬼道，我却从未听过，愿闻其详。”

　　辛忌装正道也装出了经验，笑呵呵地道：“哪里哪里，老夫一点浅见罢了。都说独阴地阳气断绝，阴气汇聚，最易催生鬼物，于修者十分不利，但你们不知，魔道中尚有鬼道一脉。”

　　聂宇道：“我只听说过驭鬼门，不知他们……”

　　“非也，”辛忌打断他，有心卖弄见识，摸着胡须道，“驭鬼门虽有个鬼字，实与鬼道不沾边，鬼道在魔域声名不显，且行踪诡秘，门人极少，是以外人不知底细。鬼修不仅善于催炼鬼魂，他们修至内丹境，还会舍弃肉身自成鬼体，独阴地乃是他们最钟爱之地。”

　　“竟有此等诡异道法！”广陵派众人震惊，一弟子急问，“五师兄，这如何是好？”

　　聂宇还算冷静，他沉吟片刻，突然问：“鬼修既隐于魔域，王兄如何知晓？”

　　辛忌一噎，打哈哈：“老夫也只是听说而已。”

　　果然人不可貌相，此人模样粗犷，却心细如发。顾平林暗忖，待要说话，旁边段轻名开口道：“鬼道之说，我也曾在段氏藏书楼里见过，鬼道催炼鬼魂，扰乱天道轮回，不仅不容于正宗道门，就连魔域也十分忌惮，昔年鬼修几乎被赶尽杀绝，想不到还有传承。”

　　藏书乃世家门派之根本，段氏乃南界第一世家，自然有许多外人不知的秘闻记载。聂宇闻言疑心尽去：“原来如此，是我等孤陋寡闻了，惭愧。”他回头看墙内：“这么说，太学村大妖魂除之不尽，莫非是与鬼修有关？”

　　辛忌松了口气，道：“极有可能。”

　　“此事非同小可，”聂宇越发忧虑，“两位师妹……不行，我要亲自去飞剑宫一趟。”他也是果断之人，当即吩咐三名弟子留守，然后拱手告辞：“幸有王兄提点，否则必误了大事！恕我失陪，诸位请。”

　　“聂兄且慢，”顾平林叫住他，“鬼道之事过于隐秘，我怀疑此事与舌人鲁公子有关，聂兄也见识过舌人异法，当知其玄妙不亚于鬼道。”

　　聂宇领会，正色道：“多谢提醒，你们也务必小心。”

　　目送他离开，辛忌笑道：“顾公子好主意，舌人之前在飞剑宫地盘上闹出那么大的事，狠狠地下了飞剑宫的面子，那群老儿素来是鼻孔朝天，说鬼道未必会信，说舌人嘛，他们保证来得比谁都快。”

　　三名广陵弟子这才明白缘故，皆点头称是，又道谢。

　　程意伸着脖子朝墙内望，眼睛瞪得圆圆的，脸色发青：“那……那些真的是鬼呀！好多鬼！我们要进去吗？”

　　段轻名很体谅他：“你害怕就在外面等，如何？”

　　辛忌忙劝阻：“鬼修少见，不知底细，他们炼出的大妖魂更麻烦，我看还是别轻举妄动，让飞剑宫去收拾的好。”

　　几名广陵弟子也劝：“方才五师兄说过不可冒进，诸位还是等等吧。”

　　“无妨，”顾平林抬手，对辛忌道，“我们只是去看看，你与程兄弟守在外面，留意动静。”

　　段轻名本就冲着这片地域来的，阎森想找剑魂炼剑，闻言自无异议，辛忌也乐得不用涉险，满口答应。灵心派本是二流门派，三名广陵弟子多少有些傲气，见劝不动，只道他们不知天高地厚，索性不说话了，散去四周巡视。

　　.

　　三人进入太学村时，天已全黑，无需夜视之眼，墙角自有鬼火飘荡，碧幽幽的光芒映着一张张茫然的鬼脸，未免有些瘆人。寻常魂魄不经过催炼根本不可能凝实，这些游魄却都肉眼可见，无怪程意害怕。

　　越往深处，游魂数量越多，形貌更加清晰，仿佛有什么奇特的力量在支持它们。空中寒意彻骨，不是夜寒，而是浓重的阴气。路旁散落着累累白骨，这里部分游魂已修成妖魂，有了法力，阎森的魂剑对它们有克制作用，察觉来者强大，游魂纷纷四散躲避，妖魂更不敢现身，三人畅行无阻。

　　约摸两个时辰过去，游魂越来越密集，妖魂的力量也更强，三人竟遇上了好几次偷袭。

　　此地已近太学村中心，四周弥漫着浓黑的死气，一丈之外的景物已看不清，空中半丝阳气也无，饶是内丹大修来此，受到的影响也不小，难怪没人愿意管这里的闲事。

　　走近一片废墟，阎森停住脚步，“咦”了声：“这么多！”

　　前方不知有多少个大大小小的结界，彼此交错覆盖，形成一片复杂的魂境，平日里修者们避免麻烦，大都不愿走太学村这条路，就算走也多是从外围绕过，是以竟无人发现。

　　魂境的数量就是大妖魂的数量，情况比预料的更严重。

　　顾平林拉了拉披风门襟，道：“阳气断绝，的确是独阴地。”

　　段轻名随口道：“远远不够，毕竟是人为制造，比不得天然，只有这中心一带勉强算得。”

　　昔年百炼魔祖为创《炼神九章》，不惜用满城性命试验，制造了这片独阴地，如今他特意来此，必定是为了更好地领会《炼神九章》，以彻底完善《补天诀》。顾平林淡声道：“终是邪道，白忙一场，徒留荒村废城罢了。”

　　段轻名微微一笑：“魔能飞升，道无正邪。”

　　“老子就喜欢你这点！”阎森闻言大赞，“天地不仁，谁都一样，既然不飞升就会死，那证道之路该杀就杀，谁管那许多！”

　　顾平林道：“道法无正邪，人却有，满腹算计不择手段之人，谁不忌惮？魔祖已然自食其果，后人亦当警醒。”

　　“老子证个道，还管别人忌不忌惮！只怪魔祖他运气不好，”阎森怪笑两声，望着那片错杂交织的结界，“这么多魂境，是有些麻烦。”

　　段轻名问：“前辈不进去看看？”

　　这里的妖魂多数都没有剑意，不能拿来炼魂剑，阎森也没了兴致，摆手：“不去不去！”

　　段轻名惊讶道：“前辈也害怕？”

　　“少他娘的用激将法，老子偏不上当！”阎森哈哈笑道，“让飞剑宫那群老东西去费力收拾吧。”

　　段轻名笑道：“那鲁公子呢？”

　　阎森瞪眼：“哄飞剑宫的话，你真当我傻？”

　　“非也，”段轻名转向顾平林，“师弟你看？”

　　顾平林这才开口：“也不算假话，我怀疑鲁公子就是鬼修，他根本没有肉身，鬼体寄身于法宝巧簧之上，两位周姑娘伶牙俐齿，之前又坏了他的好事，所以会被劫持，一切也就讲得通了。”

　　阎森听得愣了下，将信将疑：“就算你猜对，他此刻也不一定在里面。”

　　段轻名道：“这么多大妖魂绝不可能是一夕之间炼成，之前藏匿是为掩人耳目，如今同时现世，定有缘故，且大妖魂通常是各自划地为王，不可能像这般聚集，它们应该是被召集过来的，其主人必定就在里面。”

　　阎森眼放精光：“你确定？”

　　“世上没绝对的事情，我只是推测，大概有六成把握，”段轻名停了停，改口道，“算了，鬼道难缠，此地对前辈不利，对鲁公子却无影响，更不用说他有这么多大妖魂……我建议前辈暂且按下旧仇，等飞剑宫的人来了再说。”

　　阎森大笑，摘掉竹笠：“小辈就是小辈！区区鬼修就吓尿了，怕什么，待老子进去拔了他的舌头。”他大步走入结界，凭空消失。

　　顾平林没说什么。

　　顾影剑法还差最后两式，剑招将近完善，这已是段轻名目前能达到的极限了，如今只欠一个顿悟的契机，暂无试剑的必要，他自然懒得多费力气，所以撺掇阎森去。

　　“你方才那话，好像又是在说我？”段轻名忽然侧过身来问。

　　顾平林面不改色：“不是。”

　　“满腹算计，不择手段，”段轻名重复念了遍，“我怎么觉得，你就是骂我？”

　　顾平林道：“你明明是友爱的师兄，我怎会骂你？”

　　“也是，”段轻名道，“何况一夜夫妻，多少有情分在……”

　　话未完，招已至。

　　此地阴气太重，阳气全无，丹田容量就很重要了。段轻名凭借九重纳元的优势，很快结束战局：“答应的事情，这么快就忘记了。”

　　顾平林寒声道：“提醒你，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段轻名道：“希望掌门不会知道你对师兄痛下杀手，恩将仇报。”

　　“你就只会要挟？”

　　“你应该清楚，此刻与我翻脸不是好时机，你赢不了我，”段轻名扣着手将他拉近了些，温言道，“要挟只是让你冷静，对你有益无害。”

　　顾平林皱眉：“这种手段，恕不能苟同。”

　　“手段不重要，结果才是真实，”段轻名道，“结果就是，我们还能做友爱的师兄弟，掌门也会满意，皆大欢喜。”

　　“你的道理总是这么荒谬。”

　　“是你太执着于过程，”段轻名也不欲争执，放开他，“这次我会记住你的底线，你无须恼怒。”

　　顾平林收手：“有自知之明，是你唯一的好处。”

　　“也许还有解毒，”见他变色，段轻名摆手道，“不必生气，我不提就是，但没有我，你也根本不会站在这里，过河拆桥，大概就是你唯一的缺点。”

　　“你要是没这张嘴，一定会活得更久。”顾平林冷笑，转而查看那片结界。

　　灵心派并无鬼道相关记载，他对鬼修的了解更多是来自于前世的万法门。那是多年后突然崛起的一个魔道大派，收服了魔域不少势力，与魔域共主嵬风师分庭抗礼，而万法门中就有神秘的鬼修。

　　昔年蓝非雨杀师娘，掳走师父李墨青，就是投奔了万法门。当时顾平林身败名裂，也曾收到万法门的招揽，所以两人认得。那位门主未曾露面，被拒绝之后也并未采取任何行动，显然是在等他走投无路……

　　如今鬼修竟在此地出现，顾平林难免就要将两件事联系起来想了。

　　鲁公子，太学村，大妖魂……与万法门有无关系？

　　段轻名道：“要等阎前辈吗？”

　　顾平林道：“鲁公子是聪明人，绝不会坐以待毙，召集这些大妖魂应该只是陷阱，阎森此去会遇上麻烦。”

　　飞剑宫联合各派追杀鲁公子，并彻查辖地，想来是鲁公子见行踪暴露，继续在附近修炼已经不实际，所以决定放弃这个巢穴了。他劫持周氏姐妹，召集大妖魂做陷阱，为的就是引飞剑宫的人来，好在临走前报一次仇。

　　“阎森麻烦，我们更麻烦，”段轻名道，“这一路妖魂报信，鲁公子想必已对我们的情况了如指掌，我们两次坏他的好事，他岂会放过？”

　　“那他只能选择在飞剑宫赶来之前解决我们了。”顾平林语气平静，毫无预兆地，顾影剑骤然飞出，划出数道紫色弧光，如滚滚车轮，劈向后方断墙边的一株枯树！

　　枯树消失，原来是鬼道幻影。剑流摧毁阵眼，妖魂尖叫着消散。

　　“这么快就被识破，你们比我预料中更强。”叹息声起，骷髅头升上半空，白森森的牙齿碰撞，猩红的舌头颤动不止。

　　“你的阵术不错，”顾平林哼笑了两声，挥开半面披风，旋身接住飞回的顾影剑，站定，“但，不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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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离离索 童鞋的长评：）
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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