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是接盘侠[美食]》浊河刑铭

25、 谁杀死了知更鸟（六）

　　漆黑的楼道里一点火光摇曳，许维脸上戴着一面外凸的枭鸟面具，像幽灵一样无声无息。

　　古四思趴在床边，耐不住疲惫已经睡熟，古歌撅着屁股睡得正香，一边吸吮着自己的小指头一边流了一枕头的口水。

　　屠刀在墙上划出一根歪歪扭扭的线，最后停在古四思的房间门前，许维很轻易地就弄开了本来被锁好的房门，黑色的软底靴走一步就是一个深色的脚印，在月光的反射下呈现出鞋底繁复的花纹。

　　深红的血液和许维苍白的手指对比出一种病态的美感，他抚摸过古歌肉肉的小脸，熟睡中的孩子因为这种冰冷不自觉的瑟缩了一下，伸出小手揉了揉被许维摸过的地方。

　　许维轻笑出声，一手和着小被子轻轻抱起古歌，一手握住那把刀身刻满繁复血槽的短刀，将刃口缓缓靠近古四思露在外面的脖子。

　　睡梦中的古四思被这危险的阴寒激得猛然醒转，下意识往床上一摸却不见古歌身影，抬头就看到一抹寒光划向自己面门，古四思不躲不藏，反而伸直手臂去抢许维怀里的古歌，眼看着就要破相了，一柄宽刃的长刀横在他面前，几乎是贴着鼻尖替他挡下那把鲜血淋漓的短刀。

　　古四思一抬眼只见秦末脸若寒霜地瞪视着那戴着怪异面具的人，一瞬间也来不及道谢，急促紧张地大喊，“救古歌。”

　　睡得正香甜的孩子被闹醒，睁眼看不见古四思便“哇”一声哭出来，短小柔嫩的四肢在许维胸口前使劲儿扑腾。秦末使用的是长刀，稍有差池就可能会误伤到古歌，畏手畏脚打得十分别扭。

　　头一次觉得手里着把老伙计不得劲儿，秦末索性丢开长刀，抬脚踹在许维的腿弯踢得他一个踉跄，张口骂道：“要不是那傻逼警长把枪收了，老子刚才就让你脑袋开花。”

　　没了武器，秦末赤手空拳打起来到时更顺手，很快便将许维逼到角落，一记手刀劈在许维的手腕夺过他的短刀。

　　眼看戴着怪鸟面具的许维已是力不从心，却始终将古歌搂在怀里，秦末眼中杀气渐浓，挥刀往他头上斩去，许维动作一顿，快步退到衣柜旁边的墙角，背贴着墙轻轻一靠，墙体居然跟商场的旋转门一样折了过来，将许维连带着古歌一起吞噬在墙的另一边。秦末没料到居然是这种情况，一时收不住力，短刀将木质的墙体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

　　古四思光着脚冲出房间，跑到隔壁砸门，他的心跳的很快，几乎要从喉咙处蹦出来了，他从来没想过会发生这种事，他的儿子，他的小蚊子，落入一个变态杀人狂的手中，这事已经压过了所有，他甚至无视了这座老房子刚刚表现出来的新功能。

　　隔壁的门没锁，被古四思一脚踹开，但房间里并没有戴着怪鸟面具的变态杀人狂，也没有他的儿子，甚至连窗户都锁得严严实实，这是一个双人标间，住着两个商队的伙计。

　　房间原本的主人一个盘着腿坐在地板上，手心朝上摊开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像是一名虔诚冥想的信徒，只是他双手手腕处被竖着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血液早已流干。另一个也死了，从喉结到胸膛被豁开一条纤长的裂痕，双手高举，捧着自己的心脏，像是献祭一般凑到那具冥想者面前。

　　秦末在古四思屋里并没有发现任何机关，看着古四思疯了一样跑到隔壁也连忙追了出去，一看清屋子里的情形瞬间条件反射般的抱住古四思，把他的脑袋按在自己肩膀，湿润温热的触感透过T恤传递到秦末的大脑，古四思抬起头，眼泪不自觉地顺着面颊流，平时刻薄寡恩的嘴唇颤抖着，“你帮我，帮帮我，秦末，帮我把小蚊子救回来。”

　　秦末哪见过这样的古四思，眉头紧锁，心痛的不是一点半点，把古四思交给赶来的常汀等人，一转身直奔三楼，易我城紧跟其后。

　　秦末一脚踹开文森青的房门，屋里早已人去楼空，那只红瞳的乌鸦站在装饰用的鹿角上闲适地梳理着自己的羽毛，看到秦末杀气腾腾地冲进来也不跑，而是歪着小脑袋，嘲笑似的大叫了两声，秦末早就看不惯这畜生了，举起夺来的短刀对准它，乌鸦又是一阵呱呱声，拍拍翅膀要飞走，结果被秦末掷出的刀钉在墙上，深红的血液顺着墙体缓缓流下，与壁纸上无量佛化斋的图案竟相得益彰。
　　秦末不见那对变态夫夫，气的要砸东西泄愤却被易我城拦住，“找找看有没有什么机关，窗户是从里面锁起来的，他们还在这栋房子里。”

　　十分钟之前：
　　文森青嘴角上扬，一边听着楼上逐渐嘈杂起来的声音，一边十分利落地将手中的细致肉块切成小丁，猪柳是猪身上最细嫩的地方，而人的肉质在很多地方与猪是一样的，多可笑，人都喜欢吃猪肉，也不知是贪恋猪肉的味道还是那与人类相近的肉质。肉丁装在一只可爱的小碗中，倒入少量橄榄油，少量黑胡椒，加上切得精细的姜丝腌制。然后又拿起一只半大不小的红番茄，用刀在顶上轻轻划出一个十字，再用沸水从上到下浇淋个遍，番茄那层讨人厌的皮便自动卷曲退下，露出里面鲜艳欲滴的果肉。文森青将番茄去内籽切成小块，把腌制好的里脊肉放在滚水中烫熟，捞出备用。

　　楼上的声音越来越大，小孩儿的哭声，兵刃撞击的撞击声不绝于耳，文森青看着烧热的铁锅像是看着绝世的美人，倒入适量的植物油，翻炒切好的番茄，待番茄被炒出汁后加入半碗清水，大火烧开再放入里脊肉，煮沸后小火煨着，又起手用玉米淀粉打了小半碗水淀粉，倒进锅里大火煮开，最后加了适当的盐糖调味。

　　楼上打斗声戛然而止，文森青将这道番茄里脊浓汤倒入事先准备好的一只粉蓝色的保温壶中，在所有人都奔赴二楼时悠然自若地在碗柜边六块瓷砖出摸索一阵，扣住那块小方砖的斜对两角，毫不费力地把它给拉了出来，并转了一圈，碗柜像是被谁从里面推了一把，缓缓打开，文森青闪身走了进去。

　　许维专心致志地抱着怀里的小孩，古歌平时精灵可爱，很少哭闹，但他也不过是个一岁半的稚童，先是一阵抢夺折腾，现在又被许维身上浓重的血腥气煞到，皱着一张小脸哭的天昏地暗。

　　文森青走到他面前，揭开保温壶的盖子，一阵甜酸气味窜了出来，古歌像小狗一样呜咽了两声还是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他一直哭。”许维脸上有一道细细的伤口，是刚才和秦末交手时留下的，文森青看了一眼没表态，将一只彩陶的小勺子塞到许维手里，“喂他吃点东西吧，他吃饱了就不哭了。”

　　古歌刚想吃，却在勺子伸到嘴边时抽动着小鼻子使劲问了问，然后便噘着嘴继续嚎啕大哭，许维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但依旧紧紧抱着古歌，文森青看在眼里，转过身一边脱去西装外套一边问，“自我意识变得不清晰了，许维。你现在知道自己是谁，在哪里吗？”

　　许维眼底黑沉沉的，像一滩化不开的浓墨，“你能弄清楚吗？文医生。”
　　文森青看着他微微一笑，“我从不疑惑，但我会保持怀疑的态度，只是针对你的灵魂。”

　　见他沉默，文森青继续说，“我建议你杀掉他，他比你之前养的那只乌鸦更加无礼和吵闹。”许维盯着怀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古歌，摇了摇头，“有人不同意。”

　　文森青顿了一下就明白过来他说的是谁，无奈地伸手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那你想个办法让他安静下来，洋娃娃可不该这样说除了你好以外的其他话。”
　　许维歪着头思考了一会，脸上绽开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我想到了，他之所以会哭是在想念他的血亲，这种羁绊使他对睡在我怀中这件事感到不安，要解决这一点，那就让他的想念死去，没有了血亲也就没有羁绊，他就安静下来了。”

　　文森青眼神复杂地看着许维一脸灿烂，最终奖励一般地在他额头落下一吻，声音低沉：
　　“如你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