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南]千雪之路》会飞的鲸鱼

4、04

　　明月高悬在光秃秃的树梢上，月光透过医院的百叶窗撒入走廊。走廊上只有几盏灯亮着，这晚没有半夜归来的救护车，没有急匆匆地跑来跑去的护士，偶尔的汽车鸣笛声都显得那么遥远，十分安静。
　　但是某些“东西”似乎不甘寂寞，它从走廊上飞快掠过，时不时停下，通过门缝往病房门里面瞧，嘴里还发出嘻嘻的声音。
　　“嘻嘻”，“嘻嘻”。
　　它一路跑着，直到值班室门前。
　　“嘻嘻。”
　　护士听到了响声，拉开门一瞧，然而，门外空无一物。

　　佳奈现在十分无聊。
　　她在床上躺成一个大字，长长的褐色大波浪铺散开来。家用掌机和漫画书散落在她四周，但她已经提不起兴致了。这不能怪她，任何一个人在医院里呆个四十来天，都会觉得无聊的。更何况，这两天没有人来看望她。
　　佳奈二月初入院，在床上动弹不得地躺了二十天，再拄了二十多天的拐杖，直到两天前才可以不用拐杖自由行走。现在学校已经放春假了，很快就要开始新的学年。虽然佳奈在学校没有同伴，但这不代表她不想去外面撒欢，然而这些都被她的主治医师明令禁止了。
　　“如果你想早点出院的话就不要做什么剧烈运动，大晚上一个人跑到屋顶上也是不行的！”两天前，给她取石膏时，香取医生咬牙切齿地说道。
　　“真是个老妈子一样的大叔呢。”躺成大字的佳奈嘟囔着，翻了个身，抱住膝盖蜷缩了起来。二月初的时候，她遭到自己最后的亲人，她的二叔叔的追杀。虽然最后侥幸活了下来，但她最后的血亲也会在四月受到审判。
　　那时的佳奈得到了几个孩子的帮助，决定要坚强地活下去。然而她依然不理解二叔要杀她的原因：是为了钱吗？可是源家并不缺钱啊。每当想到这里，一种无力与心焦感就会缠绕在心口，让佳奈苦不堪言。
　　她抬头看了眼窗台——那里立着一个花瓶，里面插着一簇波斯菊，是某位曾帮助了她的女孩送来的。那女孩常常来看她，会和她聊天，她不说话的时候就在一边静静的看书，发现她不见时会去楼顶找她。女孩的存在就像在告诉她：“你还活着，我看见你了，我就在你身边。”
　　“小哀……”佳奈从床上坐了起来，愣愣地看着窗台上的波斯菊，“谢谢。”
　　佳奈深吸一口气，双手拍了拍脸颊。“好了，源佳奈，要去外面走走了！”她慢慢挪到床边，穿好鞋，再取下挂在一边的外衣。此时已是初春，天气虽然正在渐渐转暖，可室外还是挺冷的，依然要多穿些衣服。
　　佳奈仔细穿戴好，才拉开病房的门走出去。她住的这一层都是高级单人病房，因此走廊上的人并不多，且多是值班的护士们。而佳奈没走几步，就见到了负责自己病房的护士长，于是上前打招呼：“雨宫小姐，早上好。”
　　护士长见到佳奈过来，便停下手上的清扫工作。“早上好啊，源君。源君这是要出去走走吗？”她温柔地问道。
　　“嗯。”佳奈点点头。
　　走廊上比病房里要冷一些，护士长又帮佳奈把围巾重新围了一遍，围严实了，继续说道：“记得不可以跑到医院外面。室外有些冷，源君要是觉得难受，一定要赶紧进来哦。”
　　“嗯。”佳奈有些害羞，乖顺地点点头。
　　护士长同佳奈道别。佳奈瞄了一眼，发现一边的簸箕里是一些盐晶般的东西。
　　这时护士长又开始清扫了。
　　佳奈走出住院楼，来到中庭。太阳已经出来了，虽然气温还比较低，但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冷。护士长帮她围的围巾即防寒又不影响呼吸，只是鼻头有些凉。
　　中庭是一个小型花园，有不少病人和他们的家属在散步。佳奈在长凳上晒了会太阳，又在中庭到处走了走，等阳光把周身晒得暖洋洋的，便回到病房
　　墙上的挂钟指针正指向十一点，她在外面竟然晃荡了一个钟头。从床头柜中拿出自己的手机，锁屏上显示有两条未读简讯。佳奈将简讯点开，一条是出差已有一天的滕吉管家发来的：
　　“小姐，这边一切安好，您要记得准时吃饭，休息。我拜托了阿笠先生，请他这几日替我照顾您，您不用担心。五日后，您出院时，我将如期归来。”
　　另一条是阿笠博士的：
　　“源君，滕吉先生已经和我打过招呼了，我和哀君下午就过来陪你，有没有什么想吃想玩的？O(∩_∩)O”
　　佳奈想了想，并没有什么想玩的，想吃的东西也都被禁止了。“想要小哀来陪我”，大概仅此而已吧。不过她还是好好回复了博士：“香取医生不让我吃蛋糕之类的甜食，我也不知道想吃什么。《Jump》好像出新的一期了，有点想看。”
　　然后她再回复滕吉管家：“滕吉叔在大阪也要保重身体，我刚刚去中庭坐了一会儿，太阳很暖和。”
　　简讯回复完，佳奈又无事可做了。在床上滚了一圈后，她决定去护士们的值班室里瞧一瞧——有一个护士很喜欢讲故事，还创立了一个书会，佳奈想去那听她讲故事。
　　佳奈过去的时候，护士们正在聊其它话题：
　　“昨晚我听见走廊上有声音，还有小孩子在笑，可是开门出去又什么都没看到。”
　　“前两天不是有病人说，上厕所的时候，总觉得背后有人吗？我就去试了试，真的有毛骨悚然的感觉。”
　　“你这分明是在作死，居然自己去试。”
　　“要不我们试试玩血腥玛丽？”
　　……看来是在说医院发生的奇异事件。虽然佳奈总告诉自己，世界上没有鬼，当总有些害怕这种话题。
　　“佳奈酱来了！”一个护士看见她在门口，立马开心地招呼。
　　“佳奈酱吃不吃点心啊？”
　　“护士长还没回来哦。”
　　“不是，我来听你们聊天。你们说的是什么？”
　　就这样一帮人聊叽叽喳喳聊到了饭点，几个护士去照看自己负责的病人，佳奈则孤身一人去医院的餐厅吃午餐。之前拄拐杖不方便，有护士帮她送餐到病房，但这两天她都自己去。
　　餐厅人挺多，不仅有病人，病人家属也会陪同。比如排在佳奈前面的两姐妹：“姐姐我吃什么你也一定要吃什么哦！一、个、不、剩地吃掉哦！”，“好，好，知道了。”
　　佳奈领到自己的午餐后，四周望了一圈，随便找一个座位坐了。餐厅环境还是不错的，暖色调的装饰，木质的餐桌椅，让人感觉舒适。刚刚那两姐妹就坐在佳奈背后，还在讨论午餐的事。“姐姐，你快吃啊，你吃完了我就吃。”听她姐姐答应得，都快吃哭了。
　　佳奈虽然偏爱甜食，但总体来说是不挑食的。她一个人安静地吃着自己的午饭，准备吃完回病房等小哀和博士。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有一股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可是四周仔细一看，又没有人在盯着自己。
　　佳奈觉得毛骨悚然，快速扒完午饭，只想离餐厅远远的。她没有径直回病房，而是去了香取医生的办公室。
　　香取医生的办公室很整洁，所有东西都分门别类地放着。香取医生的办公桌正对着门口，他正坐在那整理文件。他戴眼镜，头发应该好好梳理过了，不过依然有几根不羁地翘起来。脸长得凶，第一次见到他的人都会低头想一想，自己是不是哪里惹到他了。当然，接触久了就知道，香取医生其实是个温柔的人。
　　医生眼睛一挑，看见了快步进来的佳奈。“不是说过了不能进行剧烈运动吗！”香取医生装作生气的样子——这个办法对付不听话的病人很有效。
　　“没跑……”佳奈有点窘迫，阖上门，走到靠门边的沙发上坐下了。医生见状，叫佳奈到他身边去。他在抽屉里掏了掏，掏出一个小纸包，放到佳奈手上。
　　“好了，快回你房里去吧，别着凉了。糖现在别吃。”话音刚落，办公室的门又被猛地推开，两个人都被吓了一跳。
　　“香取！医生！”进来的竟然是餐厅两姐妹中的妹妹，“我来看你了！”
　　“出去！”
　　“对不起！对不起！渡丸给您添麻烦了！”姐姐跟在后面，满脸通红地大声道歉。
　　怎么，哪里都不安宁……
　　佳奈觉得自己的小心肝有些受不住，向医生道谢后就告辞了。她又一次穿过中庭，不过，这一次碰见了护士长。
　　“源君，有人来看望你哦。”
　　听罢佳奈吃惊地瞪大眼：这么快就来了！太好了！她脸上扬起大大的笑容。“谢谢雨宫小姐，待会见！”说完她兴冲冲地跑了起来，把医生的话完全忘在脑后；身后的护士长还没来得及提醒，她就已经跑得没影了。她想立刻回到房间，看看是不是她念想的那个人到了。
　　想要见那个人，想要跟那个人分享这两天的事，想要告诉那个人今天的太阳特别暖和，想要和那个人说她遇见了几个很有意思的人。有很多很多话要对那个人说！一切都不再无聊了！
　　她在门前刹住，顺了顺气，推开房间的门，看到：
　　窗前，站着一个茶色头发的女孩，正在为花瓶更换上新鲜的花朵。
　　那风景，一如既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