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说爱也不晚》劉小呆

3、第二章

　　2、
　　似乎，刚刚做了很长的一段梦。
　　周围所散发出的气息温暖，清新。所有的一切都是熟悉的。
　　身下是自己那张柔软舒适的大床，耳边是院子里阵阵的鸟鸣。梁壮壮睁开眼睛，落地窗所映射的光亮立刻映入眼帘，晃的他下意识的眨了眨眼。
　　身体完全清醒，可是脑子里却还是混沌不堪。梁壮壮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没有眼镜覆盖的视线一片模糊，只能无神的投向空荡荡的天花板，慢慢思索着记忆中零散的片段。
　　他记得，昨晚……
　　“诶？哥，你醒啦！”
　　刚刚才记起的画面被打断，梁壮壮随着声音看过去，来人已经坐到了床边，手抚到了他的额头上。
　　“已经退烧了，我说哥，你到底干嘛去了，几个月也不回家一次，好不容易回来了，还是大半夜淋着大雨倒在家门口的？说！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说话的是梁壮壮的弟弟梁亚宸，他把手掌从梁壮壮的额头上收回，又反手一指，一脸坏笑的说着。
　　梁壮壮从床上坐起，自己也敲了敲脑袋。他想起来了……
　　昨晚，他几乎手抖着拨通了急救电话，之后，救护车及时赶到，他跟着那个人一起去了医院，又一起在手术室门口等了许久。那个青年的孩子没有保住，不过医生说幸亏送医救治及时，大人没什么大事就是了。
　　那人听了这个消息松了口气，好像也不怎么难过。之后呢？他好像又不怕死的又过去安慰了几句。那人的脸色铁青，黑的吓人，不过也没为难他。
　　“你可以走了。总之，谢了，我叫袁星也，以后有事，说话。”还是那个沉闷的声音，他按了下梁壮壮的肩膀，就转身给青年办住院手续去了。
　　这人和那个青年是什么关系？他们怎么会躲在那个地下室里不愿意就医？为什么要把自己拽过来给青年看病？又为什么，会告诉自己他的名字？
　　只有个名字又怎么联系……
　　“真是个奇怪的人……”这句话从梁壮壮的嘴里脱口而出，好像当时看着袁星也的背影离开时也说了这么一句。
　　“谁？谁是个奇怪的人？我看现在谁也没你奇怪！想什么呢？还是赶快吃药吧！”梁亚宸看着梁壮壮还在发呆，赶紧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然后飞快的把药塞到了他的手里。
　　“哦。”梁壮壮应了一声把药放进嘴里。
　　是啊，他还想什么呢！奇怪又怎样，总之事都过去了……
　　“不对，你肯定有事儿！你到底干嘛了？”梁亚宸显然还没忘记这个话题，仍然询问着。
　　“没干嘛，就是在学校写论文写太晚，宿舍关门了，就回家了……”梁壮壮随口解释了一句，而那件奇怪的经历，他并不打算说。从医院出来之后他也没别的地方可去，本来就浑身湿透，也没在意雨停没停，就这么淋着回来了，淋了雨又折腾到了半夜，好像刚到家门口就倒下了。
　　“那你够有毅力啊，下那么大的雨也要走回来，以前要是不叫你回家你可绝对不主动回来啊。”
　　梁壮壮这次没回答，墙上的钟表响了几声，梁壮壮带上眼镜望了过去，差点就从床上跳起来。
　　“我的天！都已经十点了！一上午都要过去了！我的论文还没改完！”
　　“现在才知道着急？淋大雨回来就发高烧，你睡了一天，现在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啦！”梁亚宸撇撇嘴，对这事不以为然。
　　“什么？！”梁壮壮这次真的从床上跳下来了。
　　“哎，你别急我话还没说完，我已经去你的学校把你的资料什么的都拿回来了，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又生病了，这些就在家做吧。怎么样？我好吧。”梁亚宸走到桌边拿起桌上的一打子纸张在梁壮壮的面前挥了挥，一副邀功的模样。
　　梁壮壮愣了一下，伸手接过。里面夹杂的几张纸皱皱巴巴的，应该是雨水弄湿的那几张，仔细看了看，字没有花，梁壮壮松了一口气，心里的石头可算放下了。
　　“呼，还好，还好，亚宸你真是我的救星。”梁壮壮拍了拍胸口，毫不吝啬对梁亚宸的夸奖。
　　不过拿着这些资料他又沉默了一会，思绪也不知不觉已飘到好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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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如梁亚宸所说，梁壮壮很少回家，如果不被要求，他基本不会主动回来。
　　梁亚宸神经大条，只是觉得梁壮壮在学业上太过勤奋，忙着学习才不经常回家，但这其中的原因，也只有梁壮壮自己清楚。
　　面前是复古雕花的梨木餐桌，桌上放着散着香味，冒着热气的白粥。
　　梁壮壮在饭桌上一言不发，心思也不在吃饭上。
　　食不言寝不语，这是从小就受过的教育，梁壮壮和梁亚宸都不说话，还是饭桌上唯一的长辈先发了话。
　　“壮壮啊，你平时也不回家，本来想着你好不容易回来了给你做些好吃的，可你生病了，还是吃些清淡的好。”餐桌的主位上坐着一个清瘦的中年男人，四十多岁的年纪因为细致的保养并没有在脸上留下太多岁月的痕迹。
　　他的话刚刚说完，梁壮壮还没有什么反应，另一边的梁亚宸倒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哈哈哈，爸，你可不可以不要直接叫哥壮壮啊！太逗了，不行了哥，我求你了，你就去改个名字吧，虽说我已经从小笑到大了，但是我还是忍不住啊。”
　　梁壮壮抬头看了梁亚宸一眼，还是没有说话。他飞快的吃光碗里的食物，从饭桌上离开，似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我吃完了，我马上就要去实习了，还有好多事要做，就先回学校了。”
　　“哥，你急什么啊，老爸还没回来……”梁亚宸急忙吞了嘴里的食物，也站起来去拦梁壮壮。
　　“我真的挺忙的，你快接着吃，我走了。”梁壮壮对着两人笑了笑，也不给他们继续说话的机会，拿起已经装好的资料就离开了。
　　独自一人走在路上，梁壮壮的步伐有些匆忙。对于这个家，他真的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完全放下。
　　这个家……很复杂，复杂到他从来都不敢去想，小时候是什么都不明白，而长大后却是什么都不想明白。
　　坐在餐桌主位的那个男人，是梁亚宸的生身之人，却不是他的。
　　他和梁亚宸是兄弟，却是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兄弟……
　　在梁壮壮五岁之前的童年，是没有父亲的存在的，而对于母亲的印象，也只是依稀记得母亲有着一头漂亮的长发。
　　父亲常年在外，甚至自他出生，连个正式的名字都没有给予过他。壮壮这个名字是母亲唯一留给他的，还是因为小时候体弱多病而来的。
　　那时候，照顾梁壮壮的只有一个老阿姨，他见不到父亲，而母亲大多数的时间都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也只是偶尔陪伴他。
　　他记得，那时候母亲总是哭，或者抱着他说着一些他听不太懂的话，说完就又会静悄悄地回到自己的屋子里。
　　直到有一天，还在玩耍的梁壮壮听到了一声闷沉的巨响。
　　那一天院子里很乱，家里有很多陌生的人进进出出，他只记得老阿姨牢牢的捂住了他的眼睛和耳朵，不让他听，也不让他看。
　　再到后来，梁壮壮终于见到了他常年在外的父亲。只不过和他那高大伟岸的父亲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个瘦弱的男人和一个年龄比他小上半岁，长得玲珑剔透的小男孩。
　　“这是田叔叔，还有，这是亚宸，是你的弟弟。”
　　父亲陌生的声音。梁壮壮到现在还清楚的记得小小的他当时的感觉，那种与面前这和谐的一家三口格格不入的感觉。
　　之后的童年时光，就有了这个“弟弟”陪伴。
　　田叔叔对梁壮壮说不上好，也提不上坏，只是不冷不热，分寸拿捏的极好。但这个弟弟可不一样，不管梁壮壮理不理，这个小人儿总是喜欢跟在他屁股后面哥哥长，哥哥短的叫，会把自己的玩具和零食分给他，也会时时刻刻想着他，整个人在性格方面与梁壮壮完全相反，也正是因为这样，梁壮壮这不算完美的童年也算有个补缺。
　　再到后来梁壮壮成年，这才从从小照顾他的老阿姨的口中，了解到了他父亲母亲的故事。
　　一场不可违背的利益婚姻，一个想要挣脱束缚不被理教拘泥的反抗心理，一颗期盼却永远得不到真心……最终造就了这场失败的婚姻悲剧。
　　父亲像完成一项麻木的任务一样完成了这场婚姻，之后便不顾家里反对，借助下乡支教的队伍逃离。而母亲，则空守在这空荡荡的大房子里，不堪忍受抑郁症的折磨而离世。
　　再然后，就是父亲回来，又带回了他真正的所爱……
　　而梁壮壮得知梁亚宸不是自己的亲弟弟是因为一场意外。
　　十几岁时梁亚宸因为意外受伤需要紧急输血，父亲当时急得团团转，梁亚宸血型特殊，在场没有人是符合的。后来因为医院的调配及时才解决了问题。
　　梁壮壮到现在都忘不了父亲那时急切的样子，那种恨不得一下子就变成另一种血型的心情，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可梁壮壮不是傻子，遗传学也多多少少有所了解。
　　直到梁亚宸转危为安，所有人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父亲在确认了梁亚宸的平安后，这才把注意力投向了他。
　　“我想你也知道了，不过今天的事你要是敢告诉你弟弟，我就没你这个儿子！”
　　爱一个人，究竟有多爱？那时候梁壮壮太小还不了解，后来长大了他才明白。父亲对田叔叔的爱真的已经到达了爱屋及乌的地步，爱到他可以把与他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视如己出，可以为了不让梁亚宸以后生疑把自己户口上的血型也改成了和梁亚宸一样的。
　　这种爱，是他和母亲永远也得不到的。可能父亲爱憎分明，也恨屋及乌吧……
　　现在，父亲梁仲华任职某正厅级国企的副部长，算是官富二代的梁亚宸主修了经管专业，以后必定继承父亲的衣钵到国企工作，前途无量。而梁壮壮，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人才知道他是梁副部长家的大公子，低调的报考了医学院，后来被调剂到了夫产专业，也没多大理想，这一辈子就只想安安稳稳的做个治病救人的医生。
　　风从耳边吹过，梁壮壮整个人都清爽了不少，因为生病休息的这两天把之前的乏力都给解了。
　　不想了，想这么多干嘛。
　　梁壮壮笑了笑，脚步又加快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