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说爱也不晚》劉小呆

44、第四十三章

　　43、

　　“先别管我们，快看看车里面的人，快点！”

　　……

　　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又是什么感觉？

　　袁星也的头脑有些昏昏沉沉，耳边各种各样的杂音就没有停过，不过他看见梁壮壮了，即使糊满了汗水的眼睛只模糊的瞧见了一个轮廓，但袁星也也能确定，是梁壮壮来了。

　　心里一下子就踏实下来了，不管之前怎么疼过，怎么难受过，其实想要治愈的方法就是这么简单，就像五年前那段最难熬的日日夜夜，心里一个人，一份惦念，就足够成为让他挺下来的一颗药了。

　　“老子，都快疼死了……你tm……怎么才来……”袁星也努力喘匀了一口气，即使是在梁壮壮面前，他也是不愿意丢脸的。

　　“是是，我来晚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疼的厉害吗？忍一忍，烁烁要提早见到她的弟弟妹妹了。”

　　梁壮壮摸了摸袁星也的额头，给他擦干了汗水，又顺便在他的脸上罩上了氧气罩，手上的动作一刻不歇地检查了起来。心脏砰砰砰的，像是马上要从喉咙眼儿里蹦出来，情况更惨的病人他也见过，更在赶过来的途中做了很多种心理准备，但当他看到星也这么浑身是血躺在车里，在他的面前……梁壮壮还是一个踉跄，差点腿软，走不过来……好在，他作为医生的职业素养还在，还本能的保持着一份镇定，没有让自己在施救的情况下手抖。

　　现在谁慌他都不能慌，他梁壮壮最擅长的，不就是处事不惊，像木头似的惹人讨厌的淡定么……

　　袁星也胎膜早破，梁壮壮在给他检查时，虽然人没有痛哼，但按压腹部时对方明显加重的喘息声还是告诉了梁壮壮，情况并不乐观。

　　救护车来的也算及时，梁仲华没顾得上自己和爱人，吼着医生全部都先去看车里面袁星也的状况。

　　因为有过一次生产的经验，袁星也控制了自己没有胡乱用力，虽然是因为外力早产，但好在胎位是正的，经过简单的检查袁星也的胯骨遭受了不小的挤压，腿也弯曲不了了，车子的副驾驶是受创比较严重的地方，能看出来袁星也在驾驶时，尽量让危险避着车里的另外两个人，自己伤的比较重。在这种情况下，最好的方式还是不要轻易的移动病患，尽量避免造成二次伤害。好在这辆车的空间够大，虽然车里的环境不是适合救治的地方，但以眼下袁星也的情况，最好的方式还是暂时不要移动，胎位没有问题，胎儿也等不了了，就先把孩子生下来。

　　救护车上的设备齐全，有做好各种应急设施的条件。梁仲华夫夫的伤势不太重，经过了一些简单的处理，其中一辆救护车打算先将他们送走，但这老两口却拒绝离开。

　　“星也……能听见么？清醒点！刚给你打了催产素，我教你使力！孩子要赶紧出来，知不知道？”

　　“知道……可是，我tm疼……”袁星也再一次被梁壮壮的声音喊的精神了起来。他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话有气无力，细不可闻，只是把面上的氧气又罩蒙上了一层雾气。
　　宫缩的疼痛牵动着受伤的胯骨，下身一阵强烈的憋涨，袁星也本能的想把腿分的开一点，可是腿部稍微有点使力的念头，就连骨带筋的疼，连弯曲都成了困难。
　　袁星也挥了挥手，爆发似得抬起上身拽住了梁壮壮的胳膊，嘴巴张了张，呛咳着蹦出了细微的两个字，失血过多，脸色都变得惨白。
　　“剖吧……”

　　梁壮壮心里一缩，回握住他的手，又赶紧扶住他倒回去的身体。

　　“星也，你听清了！我们现在的位置离医院很远，这里的环境不行，孩子都下来了，等不了了，你忍一忍，再使使力……求你了……”

　　眼睛一阵湿润，不知不觉有几颗晶莹的液体，滴到了梁壮壮眼前的镜片上。

　　曾经他不知道多少次幻想过亲手迎接自己孩子的到来。又多少次想要弥补之前袁星也和烁烁遭受的委屈和伤害。

　　现在眼看着困难都熬过去了，以后过上的都是好日子，可星也和孩子又再次面临了危险，在自己的面前苦苦挣扎……梁壮壮有些慌了，他恐惧这种无力的感觉，像当年眼睁睁的看着梁亚宸死在自己面前的无力感……

　　“袁星也你听着，如果你和孩子出了什么事，我就不会再做医生了，你们我都救不了，什么都没有意义了……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当年你入狱以后，我一个人跑到别的城市，有那么一瞬间真的都不想活了……”

　　梁壮壮说话间哽咽的一下。“星也！也是从那时起，我真的觉得有着念想的等待一点都不可怕，因为等你我撑下来了，你为了等我也扛下来了，现在眼看我们要过上好日子了……星也，别扔下我……你还欠杨子人情呢！烁烁还等你带她玩呢……”

　　袁星也抓着梁壮壮胳膊的手紧了又紧，他喘着气，奋力的抬起头，纯黑的眸色未曾暗淡。

　　“我，舍……不得。”

　　看见了对方的嘴唇所表达的形状，梁壮壮目光含泪，努力扯了下嘴角，给了一个苦涩的但充满了鼓励和希望的微笑。

　　救治仍在有条不紊的陆续进行着，儿科医生已经就位，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等待着新生命的到来。

　　听着梁壮壮一声又一声的呼喊，袁星也一次又一次的挣扎，经受着胎儿通过身体时，刺激着全身每根神经的激烈痛感，身体一瞬间轻的像是瓢到了天上，两只手臂被升压药和血袋捆绑，但手掌仍紧握着带着心跳和炙热温度的另一人的掌心。

　　耳鸣还在继续，婴儿猫叫似的声音掺杂着救护车行驶时鸣笛的声响。袁星也什么都没听见，只是眯起的视线下是梁壮壮清晰的影子，像是在奋力的叫他的名字，惊慌失措……

　　太累了，袁星也这样想着，身体不听使唤，身上的血液像是过滤了一遍一样，如果还有力气，袁星也真想坐起来，摘掉梁壮壮的眼镜，给他来个按头强吻，然后再伸出手抚平他皱起的眉头，再笑呵呵的说上一句。

　　没事儿，老子命硬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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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星也做了个梦，梦里的他还是青春年少，意气风发的样子。那天太阳很大，老教授的那辆修修补补又一年的旧车里没有空调，把车给老教授开到医科大的他早已经汗流浃背。这天又赶上老教授心情很好，多给了他修车钱，又带他在学校食堂吃了几个炒菜。

　　饭桌上言语间他才知道老教授今天为什么会高兴成这样。

　　老教授有一个得意门生，医科大还没毕业的学生，学夫产科的，去医院实习的时候正好遇到个棘手的患者，还赶上了夫产科的大夫调不开，幸亏这个学生不怕担事儿，当即自作主张的给那个患者开了刀，这才及时的救了一大一小两条命。

　　老教授在饭桌上眉飞色舞，把这个得意门生夸的没了边儿，袁星也在一边听着尴尬的陪着笑，却在喝水时听到了这个学生的名字，一口气没憋住就呛到了嗓子眼儿。

　　“梁壮壮……”

　　下午的烈日依旧晃的人睁不开眼，袁星也站在医大门口的公告牌，一眼就在优秀学生的照片中，找到了梁壮壮的名字，也看到了和他印象中与“壮壮”这个土里土气甚至惹人发笑的名字，完全不符的一个人。

　　也是那天，就是在那公告牌上。一张板板整整甚至有些傻的红底两寸照，让袁星也逆着阳光边笑，边看了许久……

　　梦境一转，又是一场特别大的雨夜……梦里的他惊慌失措，心中却一直保留着一根救命稻草。

　　没错了……偷偷盯了他好几个月，他果然每天都独自一人在自习室呆到深夜。

　　雨夜里，他来不及解释，他甚至忘记了他还是单方面的认识这个人，他抓住了他的手，这是他们的第一次接触，仅仅是一个触感，他的心就踏实了大半，他便已经知道，杨子有救了……

　　“我叫袁星也，以后有事，说话。”

　　生疏又僵硬的自我介绍，袁星也湿透的头发下遮挡的脸上甚至因为这一句话有了稍稍的红晕，只不过那人用一脸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他，没有注意罢了。

　　再一次的见面，一次又一次的把他的那辆自行车弄坏，又在他不得不舍弃这辆坏到不能再坏的破自行车时，把它偷回了家重新改装……袁星也有时自己都觉得自己行为奇怪，不过奇怪又怎样，只要是有关这个梁壮壮的事，他做起来就都挺高兴的，没什么可解释的。

　　梁壮壮第一次坐上他的摩托车时，那快吓到魂飞魄散的样子，和第一次坐在他跟人家玩命飙车的副驾驶时，那坚强的让他刮目相看的模样……太多太多了。

　　之后经历过的事情，五味杂陈。但两个人空白的那五年，居然出奇的，一点儿都没有出现在袁星也的梦境中。

　　原来，在他的意识里，只要想到了梁壮壮，再不好的回忆也会自动过滤掉。剩下的就算是苦涩也是带着甜蜜的。

　　梦境的最后，是他们一家四口，没错，是一家四口，烁烁似乎长大了许多，已经出落成了一个漂亮的大姑娘，梁壮壮站在他的不远处怀里还抱着一个，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呢。

　　“星也，我想你了……”

　　袁星也睁开了重似千金的眼睛，白白的墙壁有些晃眼，但面前这个一脸胡茬，挂着两个眼镜下都遮不住的肿眼泡的人，又有点辣眼……

　　“梁壮壮……你怎么，这么丑了啊？我，真 TM 想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