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沈家大院

2、第一章

　　他离家一月有余了，我这些天总是恍惚，眼前全是他的影子，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北方怎么样了，也不写个书信回来。
　　要我说，皇帝老儿忒不是个东西，哪有因为忌惮把人弃置十六年不用，一有战事才又想起的道理。
　　罢了罢了，他能重新驰骋疆场，怕也是极为欢喜的。
　　刚被削兵权的几年，他总是跟我说，身经百战、戎马一生才是好男儿。
　　后来渐渐的他不说了，可我能感觉到，他还眷恋着那片战场、那片他抛头颅洒热血将最宝贵的青春年华都投入的地方。
　　他郁郁不乐的时候，我比他还难受，恨不得直接去求见皇帝老儿狠狠地质问他，为何这般不公。
　　他现在得偿所愿的时候，我又不舍了，恨不得他早日归来。
　　真是自相矛盾的小女儿心态，他知道后，怕又是该嘲笑了罢。

　　昨日做了个梦。
　　他骑着枣红色的战马，被三四个西戎围于一处，我想上去挡，但他们直直地穿过了我，向他刺去。
　　还好，被罢黜的这些年，他的武功还没废去，梦中的他长长的一个抡戟，在烈日下画出了一个漂亮的弧度，几个西戎应声而倒，鲜红的血液溅上他鲜亮的铠甲。
　　大漠的黄沙狂乱地舞着，烈阳照着他血红的披风。
　　我听到我的心安定下来的声音。
　　没有受伤。
　　还好没有受伤。

　　我去求了卜者，他算了算，说并无大碍。
　　与我发小的女子恰好也在集市，瞧见我，稀奇地瞪大了眼睛：“阑娘，你不是不信这些鬼神的吗。”
　　我看了看手中预示着平安的龟甲，的确，我原是不信的，娘亲一直告诉我“事在人为，求人不如求己”，可是为了他信了又如何。
　　只要他平安。
　　我勾唇向她笑道：“是啊，不过现在信了。”

　　估计他现在回来，可能会吓一跳。
　　家中层层叠叠的全是佛经，还有在枕下放了数个庙里求的平安符。
　　这几日总是梦见他在战场杀敌，虽说没甚大伤口，但是终归还是有些不吉的。
　　我从未有像现在这般痛恨自己是女儿身，若是我生为一个男儿，那我便可随他驰骋疆场，他若有什么好歹，我也可以挡上一二，总比现在这般手足无措、担惊受怕的强。
　　唉，也不知他现在如何，西面冷不冷，粮食够不够，战事进行到哪里了。
　　我去催了驿丞，他说西面太远了，书信一时半会儿到不了这地儿来。
　　现下也只能求苍天保佑了。
　　我愿多抄些经文，少活上几年，只求他平安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