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星的练成记录》火棘子

16、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一个人住在林子里不寂寞吗？

　　会寂寞到发疯吧？

　　贺七衍听完萧曙的描述，只剩下深深的佩服了，当然他是绝对不想要这么生活。

　　“我希望热闹一点，越天宗的人越多越好，没事就修炼修炼念力，还有，和你喝喝酒，就很好啊。”贺七衍拿着一把剑，随手一挥，剑声呼啸，似龙吟一般。

　　“如果只能一样呢？”萧曙随口问道。

　　贺七衍微一思索，喃喃地说：“念力不修也可以，一定要和你……喝酒。”

　　萧曙很意外，抬头看他，只见贺七衍别过脸，看向窗外，好看的嘴唇抿得紧紧的，双眸黑白分明，若寒潭水晶，泠泠有光。

　　萧曙也是一个很怕寂寞的人。

　　寂寞像黑洞，令人畏惧，偶尔可以驾驭它，但大多数时候会被它驾驭。一个人存在，比如，夏夜里，茫茫无际的田野：往天上看，繁星簇拥；环视周围，群山黝黑；风动，树叶哗哗作响，而你一个人，听见自己的呼吸，仿佛这个世界只剩下你一个人。

　　这种感觉，不令人恐惧吗？

　　所以愿意呆在喧嚣中，忍受各种毫无意义的打扰，只因为畏惧漫无边际的寂寞。

　　“我也是。”萧曙脱口而出。

　　“你也是什么？”贺七衍骤然回头，定定地看着萧曙。

　　“什么都可以不做，也一定要开心才行，大好时光，不应该只有念力或者修炼。”萧曙将最后一坛酒封好，又在纸上写了几行字，贴在坛子上，“每一坛都有日子，这是今年春末的。以后，就算记不起修炼的细节，也不会忘记和你酿酒喝酒的时候。”

　　记忆，总是以快乐或悲伤作为坐标铭记的。

　　有酒的时光，大部分是快乐的。

　　“这又是什么酒啊！”

　　一个嘹亮的声音破空而来，两人同时回头，只见身后一个相貌明亮的男子站在身后，好奇地探头，一双桃花眼与弯起的笑唇，如水波潋滟。

　　他是苏月疏。

　　贺七衍的同门师兄弟，性格极开朗，不由分说就挤进来，问东问西，气氛一下子热闹起来。

　　“对了，刚才过来时遇见一人，挺有意思的。”苏月疏兴致勃勃地说，“长得不错，穿着却放荡不羁，也没穿鞋，光脚御气而行，念力相当不错。我以为是越天宗的人，过去打招呼，想不到他一下子就闪远了。”

　　不穿鞋子？

　　秦书？

　　这时一个护卫跑进来：“尊主，方才有个人送了一谈酒，说是送给萧公子的。”

　　果然是万寿金果酒。

　　苏月疏听了秦书的事，好奇得不行，直说他一定要去看看。

　　过了几天。

　　萧曙正研究念力，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萧曙。”

　　来人正是秦书。

　　秦书依旧一袭简衣，锁骨随意地露着，面容腼腆。萧曙正纳闷，秦书的背后忽然冒出一个人：苏月疏。

　　苏月疏一手搭在秦书的肩上，笑得得意：“七衍没在呀？”

　　想不到，苏月疏行动力如此惊人，竟然这么快就找到了秦书，俨然是好朋友的样子了。也难怪，苏月疏本来就是自来熟，跟谁都能聊得热火朝天，区区一个秦书，自然不在话下。

　　四人一桌，正好尝一尝万寿金果酒。

　　萧曙品了一口。

　　入口有点辣，像在舌尖跳一样，喝下去还有点烧烧的。但神奇的是，很快这股酒劲就变得绵柔了，萦绕在口腔与喉咙，入肚，更是醇厚。让人想到，经历了夏天烈日灼烧的金果，在秋天成熟的味道。

　　苏月疏狠狠地咂了咂嘴，显然他很不适应这种烧人的烈酒。

　　“这酒辣，不太好喝，不如普通的酒好喝。”

　　“我认为正好。”秦书认真地说。

　　“好！你说好就是最好的！谁让你摘的果子你酿的酒呢！”苏月疏笑嘻嘻地说着，似醉非醉，几乎倚在秦书的身上。

　　苏月疏呼出的酒气，烧热了秦书的耳朵。

　　酒越喝，两个人越分不开了。

　　就是这样开始的。

　　确实，是苏月疏先撩骚秦书的。虽然后来他狡辩，说自己性子就这么无拘无束。总之，第二天醒来，萧曙就察觉到不对劲，秦书和苏月疏衣衫不整地睡在一起。

　　贺七衍大为惊讶：“昨晚喝的不是桃花酒啊。”

　　酒后乱性这事可不分酒的种类。

　　但端木相思和冯夕潜是情愫暗生就差捅破这层窗户纸，这两人，可才认识没几天啊，再说苏月疏的性格，就是比较随性，先做了再说，根本不考虑后果。秦书，纯如一片白纸，就这么被骗了？

　　“不是酒。”面对萧曙的试探，秦书倒是挺坦白，“第一次找我时，月疏就教我了。”

　　“他还真敢做啊！”

　　萧曙警钟大响，以苏月疏的性格，该不会只是玩一玩吧。

　　果然。

　　苏月疏黏了秦书一个月后，忽然说，准备去倾慕已久的倾州玩玩，可能一年，或者两年，多则三四年都不回来了。

　　“秦书也去？”萧曙惊讶地问。

　　“他？我没问，以他的性子肯定不会离开树屋的。”

　　“你不带他一起走？”

　　“为什么要带他？我一个人惯了！”

　　苏月疏很随意地说着，坦然得没有半丝犹豫或者愧疚之色，好像秦书是普通的朋友一样。

　　“什么？你怎么能抛下秦书一个人走啊，他同意了吗？”萧曙生气了。

　　“为什么要他同意啊？”

　　“你开什么玩笑！当然要他同意！你把秦书带出来，然后随随便便就抛弃，像什么话！”

　　“我们又不是捆在一起的，我也没强迫他啊！”苏月疏一脸无辜。

　　“你到底有没有常识？”

　　“……”

　　“秦书知道这事吗？”

　　“一会儿我就跟他说去。”

　　萧曙倒是要看看他怎么说，立刻跟过去。树屋旁，秦书正在太阳下看修炼典籍。苏月疏就跟没心的人一样，开口就说要去倾州，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秦书惊在原地。

　　脸瞬间白了，半张的嘴唇也失去了血色。

　　苏月疏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似的，一撩鬓发，依旧潇洒地说：“你要是想去，我们可以同去，你大概没有出过这片林子吧。”

　　秦书定定地看着他，许久，忽然露出一丝奇怪的笑容：“好啊。”

　　“什么？”

　　“一起去吧，我在这里也呆腻了。”

　　秦书的反应超出所有人的意料，苏月疏也反应不过来，瞠目结舌了好半天才说：“秦书，你不需要勉强的。”

　　“一点也不勉强，倾州好，有很多高人可以拜访。”

　　初夏的天气。

　　很适合年轻人的分别，因为到处都充满了朝气：太阳火热，树木郁郁葱葱，直直向上，远远盖过了别离的忧伤。两人策马前行，不一会儿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分别，就像相逢一样猝不及防。

　　后来贺七衍很担心，毕竟苏月疏的性格很随性，说做就做，说走就走，什么都很难束缚住他，何况是纯如一张白纸的秦书。只怕苏月疏随便一个花招，秦书就要溃败得无影无形了。

　　秦书的树屋底下有个神奇地窖，用来贮藏水果粮食，可以数月不坏。

　　被萧曙改造成酒窖了。

　　有一天，他封酒时，在角落里发现一本修炼秘籍《问世经》，破旧的可以，里面的插画人物都是很随意地敞露着衣裳，就像秦书一样。问世：先入世，后问世，再经世，最后绝世，即抛弃所有的情感，成为一个纯粹的修炼者。

　　萧曙翻了几页，觉得不太对劲，就去问贺七衍。

　　“秦书的念力到达什么程度？”

　　“没见过他亮招，不过修炼之人大部分气色都好，秦书似乎弱一些。”

　　秦书肤色略白，身材纤秀，的确看不出是有腹肌的人。

　　“你看看这个再说吧。”

　　贺七衍接过秘籍，只翻阅了几页，忽然惊讶地说：“如果这真的是罕得一见的问世经，秦书，岂不是到达经世一层了？怎么可能，他才那么年轻。”

　　不无可能。

　　毕竟秦书自小就修炼，心无杂念，加上有秘籍相辅，如果再天资出众点，也是有可能的。

　　贺七衍略一思索，恍然大悟：“糟糕，秦书把苏月疏当成修炼了吗？”

　　七情六欲。

　　都是“经世”所必须历经的，秦书若是当成修炼——倒也好！这两人都不会伤心了，毕竟各取所需了！

　　贺七衍忽然有点伤感，合上秘籍，欲言又止。

　　“想说就说吧。”

　　“我希望他们都以对方的离开为解脱。”贺七衍定定地看着秦书，“只是，我不能理解，为什么人的情感也会被修炼所利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