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星的练成记录》火棘子

3、第三章

　　【第三章】

　　燕淮呆了一呆，不自在地移开眼睛，想一想，还是咽不下这口气，直接往外走。萧曙急忙追过去拉住他的袖子，恰好有风吹来，一缕酒气飘过来，很淡很淡，萧曙惊讶地嗅了一嗅。
　　燕淮很快也反应过来。
　　顺着风来的方向，是被扔得到处的竹筐子，也许还有漏网的酒曲呢。
　　两人不约而同奔过去找，扯开半黄枯藤，扒拉出筐子，残留的发酵的味道倒是很足。燕淮走在前头，低头找着，果然惊喜地发现：“萧曙，快看这里。”
　　三颗长着白绒毛的，圆溜溜的球丸安静地躺在稻草下边。
　　已发酵成酒曲。
　　只需要再晒一晒就行了，萧曙小心地晒在竹匾上。

　　当晚，燕淮担心黑衣人回来，就睡在萧曙身边。院子里凉快，竹床刚好睡两个人。

　　“酒酿好后，你最先想干什么？”
　　“给越天宗的前尊主上坟。”

　　燕淮一下子坐起来，竟露出罕见的愤怒，恶狠狠地瞪圆眼睛：“为什么？”

　　“这有什么……”
　　“酒是招魂的吗？你要给他招魂？”
　　“你想什么呢，酒要能招魂，水就能起死回生了。”见燕淮还是一副要吃人的样子，萧曙不得不也撑起身，解释说，“酒是祭奠亡者最好的东西，薄酒三杯，告别过往。”

　　与其说祭奠前任BOSS，不如说祭奠被他穿了的原主。萧曙一直想有这么一个告别仪式，让原主安心地投个好胎，乐乐呵呵地去过下一辈子。

　　“是跟过去一刀两断的意思？”
　　“就算是吧。”
　　“所以，你以后不会再想念他了吗？”燕淮脱口而出。

　　不明白燕淮为什么忽然高兴了，不过，他果然知道自己的身份。萧曙稍一逼问，燕淮立刻承认了，小小声地说：“虽然你易名为萧曙，稍微一查，就清楚的，何况你身份那么特殊。”

　　“你知道了也无妨，以前的我已经死了，以后我只是萧曙。”
　　“我很高兴。”
　　“你高兴什么？”
　　“活下来的人就该好好活着，我不想看你为了一个死人牵肠挂肚。”燕淮越说越理直气壮，手干脆搭在萧曙肩上，“萧曙，你会遇上更好的人，别老想着他。”
　　“……行了，睡觉吧。”

　　免得燕淮多问，萧曙果断躺倒。不过，下午睡够了，这会儿睡不着。不一会儿，他就感觉头发微动，被人玩一样绕来绕去。忍了一忍，那只手却顺发而上，摸到了萧曙的肩膀。不规矩，但也没有太不规矩，也就是放着而已。

　　就在萧曙琢磨该怎么办时，一个细微的哨声飞过。
　　那只手离开了。

　　燕淮蹑手蹑脚下了竹床，悄悄地出去了，还很体贴地带上了院门。萧曙松了一口气，目视着前方，是晒着酒曲的竹匾。月光照下来时，酒曲很亮，异常的亮。忽然，一颗酒曲闪了一下光。

　　萧曙惊讶地起身。

　　只见从酒曲里冒出一丈光芒，直窜向夜空，倏的不见了。竹匾上，只留下两颗酒曲，和一个绒毛毛的圆球，篮球一般大小。biubiu的两声，圆球忽然弹了两下，从中间冒出一颗脑袋：是一个小动物，像狗，像狐狸，又有一点点像猿猴，四只小短腿，眼睛乌溜溜的，非常可爱。

　　它抖了抖白绒毛，蹭蹭蹭地跳到萧曙身边，仰头，口吐人声，脆脆的，五六岁的小孩一样。

　　“您就是我的新主人吗？”
　　“你又是谁？”
　　“我是酒曲啊。”

　　酒曲成精了？

　　“对啊，主人是酒星驾临，我就是您的酒曲呀。”
　　“你有名字吗？”
　　“小九九。从今以后，酒星大人不需要再费心酿酒，都交给小九九我啦！”

　　小九九自豪地说着，眉毛向上挑，看上去有点像小哈士奇，越是正经，看上去越二。萧曙乐了，弯腰抱起小九九，放在高处，视线相平。

　　“你都能干些什么呢？”
　　“主人看好了。”

　　小九九的尾巴一抖，抖出无数细细的光芒，组成一道道波纹，仔细一看，波纹全是字，写的是各种酒的酿法——原来小九九是一本活的酿酒宝典。

　　“还有，但凡是主人想要的，小九九都可以帮主人拿到哟。”
　　“我想要很多酒曲。”
　　“……”
　　“不行吗？”
　　小九九嘟着嘴巴 ：“原料、原料啦。任何做酒的原料都可以，比如大米，小麦，还有别的，我也不清楚，原来的主人说必须一阶一阶地开启——总之，我很有用就是了！”

　　萧曙大致明白了，小九九是酒星的自带系统：有宝典，有原料，随便取用。但是，有等阶限制。到达一定阶段，才能开启相应的功能，跟游戏里的升级打怪差不多吧。

　　而小九九的原主人，应该就是萧曙遇到的那个酒星了。

　　“你跟原主人呆了多久？”
　　“一年。”
　　“在这个世界？”
　　“对啊，他创造出我之后，不到一个月就被太阴木毒打死了。”小九九撇了撇嘴巴，“他还说很快就会回来呢，结果我等了一百年。”

　　一百年不是重点。
　　原酒星被人打死了，所以，神仙也会死吗？

　　“当然，技不如人，怨不得命。所以，新酒星大人，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小九九眼睛闪闪亮，就差淌出酒来。
　　“……我努力。”

　　萧曙转念一想，那个酒星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有了好酒，就什么都不顾了。托生为凡人，性格大概也差不多。而这个世界，高手一言不合就灭山断水，难怪酒星会落得半途而废的下场。
　　自己的性格低调，不喜欢张扬，所以，不撩骚别人，也惹不上什么仇敌。
　　这么一想，萧曙心情又好了。

　　小九九简直就是神助手，有它在，萧曙再不用担心时辰或者温度了，也不需要苦恼原料从哪里来了，只需要研究酒谱就对了。燕淮看不到小九九，只惊叹萧曙的无所不能。

　　十月，菊花凋零的时候，第一坛菊花酒酿成了。

　　“菊花酒，是献给长者的长寿酒。”
　　“错，是给好基友的酒。”

　　看到萧曙将酒壶提到半新的坟前，小九九惊呼：“不可以啊，这是你酿的第一坛酒，有神力的。”
　　“真的？能复活吗？”
　　“自然不能。”
　　“那就没什么了不起的。”
　　“才不是呢，真的有神力，哼，你一定会后悔的！”见劝不动，小九九倏的一声神隐了。

　　萧曙将酒浇在坟上，酒飞快渗进，暗了一大片土，并没有出现什么异常情况。关于前尊主和原主的纠葛，他都忘得差不多了，这酒，算是祭奠这两只苦命鸳鸯好了。

　　呼的一声。

　　一个黑色的人影倏然出现，带着尊主的面具——现任尊主贺七衍，身着宽大的黑袍，外面罩着一件无袖的暗绿色罩甲，左襟上绣着飞龙的刺绣，看上去异常肃穆。

　　“你回来干什么。”
　　“给他上一杯酒不行吗。”
　　“既然那么喜欢他，就给他陪葬啊。”原本压得很低的声音，忽然抬高，贺七衍的愤怒丝毫没有掩饰。
　　“你希望我死？那当初又何必救我呢。”
　　“我现在也可以让你死！”

　　贺七衍豁然出剑，直指萧曙的喉咙。萧曙无所畏惧，盯着贺七衍的剑。那把剑，气得有点颤抖，但没有杀人的剑气。

　　就在僵持时，一个声音破空而来。

　　“尊主若是心软下不了手，属下可以代劳。”蓦然出现的男子，相貌阴柔，眉眼细长，穿着一件湛青色的窄袖长袍，飘飘欲飞。
　　“关月鸿，你退下！”贺七衍厉声呵斥。

　　关月鸿没有离开，而是看向萧曙，似乎期待他会说什么，那种神情，一看就是很熟悉的人。然而，萧曙已没了原主的记忆，并不知道他是谁。多留的话，就要露陷了。萧曙后退一步，提起酒壶，默默地转身离开，果然，贺七衍没有追上来。

　　“关月鸿，你来干什么？”
　　“我能干什么，无非来看看你哥哥，看看别人的一往情深，悲叹我一个人孤孤单单没人理。”关月鸿撩起鬓间长发，“他，似乎变了，看我，如看陌生人。”
　　“有吗？”
　　“哦，这不重要。我回来，是想告诉你，有好几个命相师算出：东南向，也就是咱们越天宗的地盘，有一股绝世毒泉出世了。所以，要不了多久，就有人上门挑衅了，你要做好迎战的准备。”
　　“……”
　　“啊，抱歉抱歉，我忘了，你准备也没用，多召集点有用的人吧。”
　　“我看，第一个来挑衅的就是你吧。”

　　当晚，萧曙才睡下，就被砰砰砰的砸门声吵醒了，原来是燕淮，今天破例没有翻墙，走正门。燕淮重重地坐在椅子上，一副马上要爆炸的阴沉样子。

　　“又被同门师兄弟欺负了？”
　　“没有。”
　　“吃饭了吗？”
　　“没有。”

　　迅速把话题扯到吃饭是明智的，吃饱了，心情就会好，虽然家里实在没什么存粮。

　　萧曙还没生火呢，燕淮气呼呼地进来，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碗口大的花蛋，往案板上一搁：“斑隼蛋，做了。”
　　“爆炒还是做汤啊？”
　　“随便。”燕淮转身走了。

　　萧曙没有念力，只有挨打的份，如果耳聪目明，至少逃命逃得快。所以，燕淮一直琢磨给萧曙弄一颗鸟蛋。斑隼，这个世界最狠毒的禽类，视力绝佳，而且，它们也特别嗜好啄人类的眼睛。

　　吃什么补什么，斑隼蛋吃了能明目。

　　这个世界的物种更玄幻一些。
　　当然，人类依旧站在了食物链的顶端，吃遍各个物种不客气。

　　蛋的个头大，目测直径有三十厘米，总之超稀罕。萧曙砸破花蛋，划碎，油锅里一炸，滋滋的响，瞬间翻滚出蓬松的金色花。撒上葱花，装盘，很足的一盘，加上两大碗白米饭。

　　燕淮的头埋在膝盖里，听见萧曙进来，抬头，斜了一眼。

　　“来吃吧。”
　　“我才不用，你都吃了。”

　　不理会那赌气的话，萧曙拿出一碟下酒的花生米，一起摆在石桌上，最后，拿出半壶酒：“这就是酒，你绝对没尝过的美味，一直等你回来。”

　　燕淮蔫蔫的，瞥了酒壶一眼，一点儿没有开心的样子。在萧曙的催促下，才慢吞吞地蹭过来，掂了一掂酒壶：“怎么只剩下半壶。”
　　“半壶你就不喝了？”
　　“我要回门派。”
　　“不尝一口？”
　　“心里难受，我带回去喝。”

　　眼睁睁看着燕淮拎起壶，袖子一甩，扭头走了，一片影子都没留下。萧曙一口气堵住了，好半天才怒：“你爱喝不喝，什么第一坛有神力，喝死你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