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与鬼同梦》浊河刑铭

4、前世终有因果（三）

　　“同床问鬼？”姜家兄弟虽然不是很懂这个词的具体意思，不过就字面上来理解似乎并不是什么好事。

　　孟扬疾也不管他俩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自顾自的继续说：“晚上睡觉时将木履一正一反摆在床尾，一刻钟以后，若是木履被满屋四处摆弄，那便是它还未走，仍在房中游荡，若是木履被端正摆好正放在床前……”孟扬疾顿了顿，姜家兄弟的心也跟着提了提：“那到时候睡在床上的人万万不可随意乱动，它已与你同床共枕，我会来帮你们问它还有什么心愿未了，你们帮它把事情办妥它自然会离开。”

　　在场的人都面面相觑，这意思就是要和鬼怪在同一张床上睡一晚？当孟扬疾问“你们谁来做那个引鬼人时”，一时间人人自危。

　　姜瑜竖起眉毛推搡着姜琛：“大哥，你常说要为姜家的未来着想，这次便你来吧，也当是救救我们姜家上下五十口人的性命啊。”

　　“这……这……”，姜琛也就十六七岁，放在别人家还是被爹娘护在身后的年纪，刚刚本就被追杀受了惊吓，这时候又被弟弟推出来要与鬼同床，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但又不好逃避，咬了咬嘴唇，心里一横，冲孟扬疾一作揖：“那就我……”

　　“孟兄，这引鬼之人可否是旁人？”萧卿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虽然只是个童鬼，但姜琛也只是个半大的孩子，真要出了什么事，萧卿可怎么受得了。

　　孟扬疾就知道他又要作妖，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干什么？你想当这个引鬼人？”

　　萧卿坚定地点了点头：“正是。”

　　真是个榆木脑袋，也不看看刚才是谁把那小鬼吓得哇哇直叫，你这样真能引鬼来才是奇怪了。

　　孟扬疾心里把萧卿这个少根筋的敲打了一遍又一遍，脸上却不动声色：“行啊，今晚就开始，如果童鬼上床，那你可能会有一段时间不省人事，还会见到一些奇怪的东西，但无论是谁叫你跟他走都别傻不拉几地跟着走了，不然回不来我可不管。”

　　萧卿点点头不再说其他。

　　当夜子时，萧卿躺在床上望着床顶玫红的纱帐：“孟兄……”

　　孟扬疾端正地坐在一边的太师椅上喝茶，萧卿又压着嗓子喊了他一声“孟兄”，孟扬疾这才放下茶碗：“说。”

　　“我们为何要在姜夫人房中…….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一介男子，这样怕是……不妥吧。”
　　“迂腐！”孟扬疾瞥了他一眼，“你知道那小鬼为何就纠缠姜林氏一个而不是纠缠姜琛姜瑜或者姜启明？”
　　“不知道。”
　　“那就闭嘴，好好躺着。”
　　“……”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正当萧卿昏昏沉沉之际隐约听到有低低的啜泣声，他清了清嗓子：“孟兄？它来了吗？”然而除了渐渐清晰的低泣还有女子唱歌的声音，但就是没有孟扬疾的回音。

　　屋子里的灯早就熄了，孟扬疾靠着萧卿躺下，将冰冷的手脚贴在萧卿温暖的腹部，看着萧卿紧闭的双眼孟扬疾恍惚感觉又回到了那口石棺之中，温暖，平静，无人打扰。

　　不像现在。

　　被锁魂铃摄住的小鬼满脸惊恐地站在床边，本就灰白发青的小脸现在差点就扭曲的五官不全了，声音也颤颤巍巍不似下午时的张扬跋扈都气十足：“我、我不敢了，我不玩了。”

　　孟扬疾整个人贴在萧卿背上，双手穿过腋下放在他胸口，左手轻掐法诀，满脸都是靠着火炉的黑豹一般懒散满足：“为何缠着林若蔷？”
　　小鬼答：“母亲……”

　　“孟兄！”萧卿发现自己还是在原来的房间，可孟扬疾却不知去向，萧卿下意识去看摆在床脚的木履，见它们还好好地摆在原地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松一口气好还是紧张地继续躺在这里好。之前唱歌的声音已经停止，现在只剩下女子的低声啜泣，这时隔壁传来一个中年妇女的话语：“三女，别哭了，姜家的花轿到门口了，再哭也没什么意思了。”

　　“三女”闻言哭得更凶了，“娘，我不想嫁了。”
　　“你个丧气的，说什么呢。”
　　“娘，你帮帮我，把婚事退了吧，我真不想嫁了，我……我不能嫁啊！”三女似乎跪下了，她的母亲一直追问她不嫁的理由，又说起梅花山庄姜老爷如何英俊潇洒，嫁到姜家以后如何锦衣玉食，“比跟着罗老六那个短命鬼不知道好到哪去了！”

　　“娘，你听我说。”三女压低嗓子，扭捏不堪地对母亲说道：“我有了罗六哥的孩子，已经三个月多了。”

　　“你！你怎么这么傻啊！这下可怎么办！”

　　之后那边没再说话，敲敲打打一阵子便沉静下来，萧卿又喊了一声“孟兄”，依旧没人搭理他，再起说话声时吓了他一跳，这次说话人似乎就在这间屋子里，三女的语调里饱含着犹豫，“这样真的行吗？”

　　“听娘的，娘不会害你。你把这药喝了，我带你回家去住半月，待会就跟你相公说去远房奔丧就行了。”

　　这下萧卿有些急了，他想爬起来阻止却发现自己像是被某种东西禁锢住手脚，完全没办法离开床，情急之下只得大声喊话，“你别做傻事啊！”

　　三女的母亲模糊间又喊了一句便再无下文，一阵死寂过后萧卿看到床脚一个皮肤青白的小孩蜷坐在木履上，一边摇晃自己的脑袋一边碎碎念叨着什么，萧卿皱着眉盯着那小鬼的背影看了很久，一边不希望它突然回头，一边又不切实际地希望它能帮他解决现状。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当那小鬼以一种诡异至极的姿势顺着床柱爬上萧卿胸口，两只黑洞洞的眼眶如无底的深井般盯着他时萧卿还是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小鬼歪着头与萧卿对视，小嘴张开，沙哑地发出“哇哇”的啼哭声，最后音调怪异地喊了一句“娘啊！”

　　“够了。”
　　孟扬疾捏住萧卿的耳垂，他虽然授意小鬼给这个榆木脑袋情景重现，但看到萧卿拧成一个疙瘩的眉头自己也不自觉地皱起眉来：“你一不成气候的小鬼吞噬林若蔷一魂三魄算是够本了，至于那女人身上其余的账，自然有人要跟她清算。”

　　小鬼垂着头似乎在考虑着说些什么，可刚要开口就觉得脖子被一根细丝慢慢勒紧。“叮铃”铜铃声在头顶响起，小鬼仰着脸惊恐地瞪大眼睛，两条细腿在地上使劲儿踢蹬。

　　孟扬疾食指微微一抬，锁魂铃稍稍松开，小鬼像是失去引线的木偶一下子倒在地上将自己缩成一团。

　　孟扬疾眯着眼睛依靠在侧睡的萧卿身上，指尖搓弄着他的发梢：“林若蔷嫁入姜家的时候，姜琛还没有出生，按理讲你才是哥哥。当初你一缕残魂留在姜家不肯散去，直到三日前才在这聚阴地吸收从忘川口涌出的阴气化成小鬼……”

　　十九年前那种搅碎每一寸肌骨的疼痛顺着森森鬼气又爬回到他的身上，小鬼慢慢躲到墙角躲进阴影中，咬紧牙齿恐惧地点了下头。

　　“哦，那我就不明白了……阴日阴时被鬼引方堕胎的婴儿，按理讲怨气最重，三年最迟不到五年就能够化形，可是你等了十九年，要等到苦芥山忘川口解封才能利用聚阴地化成八九岁的童鬼”，孟扬疾坐起，慢悠悠从床上下来走向小鬼，手里缠着一根细细的丝线：“小鬼，我问你是谁把你的那大半魂魄取走的？”

　　童鬼的青白小手捂住脖子，疯狂地晃动着大脑袋：“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没有一点印象？”孟扬疾危险地抿紧嘴角，似是将一口怒火含在舌尖。

　　取走魂魄的时候怕是他被引堕不久，没有印象也在情理之中，孟扬疾想了想按下火气，又掐了一遍往生诀。依旧没法算出眼前的这只小鬼是何来历，能设下鬼通规避咒保护元魂的必然也是位鬼修高人，更何况进入姜家时那股若有似无的紫燕檀香味他绝不会闻错，孟扬疾紧蹙眉头，心里已经有了个答案。

　　孟扬疾站在小鬼面前，冷声问：“你近来可接触过除了姜家以外的其他人？比如，一身白衣似戴孝，眉眼柔媚如女子的男人。”

　　“没有，没有，除了你们我没有见过外人”，小鬼抱着肩膀，可怜兮兮的如被人冤枉努力争辩的孩童。

　　“当真没有？”孟扬疾神色渐深，绕在指尖的收紧，锁魂铃“叮铃铃”地响了几声。

　　小鬼像是被吸干净了阴气，虚弱地摇摇头。

　　紫燕檀香是桃源楚家的特制香料，味道持久且极其浓郁。些许粉末能安神，小指甲大小就能熏香整个房间，再多一点便引得人恶心头晕，甚至产生幻觉。也正是因为此，尸鬼桑子槐随身必带着一个装有紫燕檀香的香囊来遮盖身上的轻微尸臭。夹带着轻笑的一声“小畅”从脑子里不知哪个角落钻出来狠狠蛰了他一下，孟扬疾攥紧拳头，腹部早就消失的刀口又开始隐隐作疼，果然尸鬼就是尸鬼，再像人也不过就是蔡云南手下的走狗。

　　小鬼定然是不敢骗他的，孟扬疾心里明白，但是那股火气却怎么也无法抑制。他挥手将摆在屋子中央的梨花木方桌拍碎，嘬着牙花兀自念叨：“怎么会？那明明就是桑子槐身上的臭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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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看官老爷要是有想法可以和我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