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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好差事? ...


  •   他们只躺了半天,这半天连口水都没得喝,免得他们喝多了要尿伤口感染,老太监在屋中睡了一觉醒来,懒洋洋道:“能走的随咱家走,不能的便待在这,稍会会有人抬你们到恩济庄。”

      小孩们脸色苍白的仰望老太监,各个疼的牙关处只能发出滋滋的声音,只企盼徐公公解释这个恩济庄是什么地方。

      徐元生看了一眼孩子们稚嫩的面容,似乎嗤了一声,往前走。宫里不会凡事都告诉这群小孩,需要他们自己揣摩。

      胡萍疼的连头都抬不起来,可当他听到“恩济庄”三个字,便奋力撑起了上半身,他牙关紧咬,看着没走多远的徐元生……

      恩济庄,名字听起来很好听,那是因为是只给死人的恩济。被抬到那里的人要么死了要么快要死了,圣上隆恩,准许他们的家人来给他们收尸并获得一笔津贴,是为恩济。

      宁晖扶着梁柱撑起身体,众人看着他,也纷纷咬牙撑起。一群摇摇晃晃的身体和颤抖血红的裤管,如挂在外面的飘零的枫叶。

      徐元生不曾回头,领着一群小太监往监栏院走。

      胡萍刚走了几步便摔到了地上,疼的他几乎再次晕过去,可是他知道恩济庄是什么下场,死命扒拉住前面两个人的腿。

      两个人几乎被扒拉也摔到地上,回头看向胡萍。

      胡萍虚弱道:“拉我一把。”

      两个人伸出胳膊,一人拉胡萍一只手,咬紧牙关使出全身力气才将胡萍拉起,喘着粗气眼前一片晕厥。

      胡萍看见徐公公的身影在远处只剩下枫叶般大小,他焦急道:“快走。”

      三人就要走,胡萍依靠在左右二人身上勉强站起。

      “老大,也拉我一把。”

      身后有人叫,他匍匐在地上,半撑起上半身,伸出手。

      二人认出是昨日一起玩耍的,正要伸出手,胡萍阻拦了二人,道:“小石头,你不是想回家的吗?去恩济庄你就能回家了,你娘还能得到补贴。我们不去恩济庄,我们想要当官发大财的。”

      小石头没有多大抱负,对于他们说的当上人上人也多大兴趣,老大说去恩济庄就可以回家了,他实在疼的厉害,他实在想回家,不想在这个陌生的地方。

      小石头手落下,回以一笑。

      胡萍催促着二人快走。

      监栏院

      徐公公似乎还算满意的看着跟过来的人,有小太监扶着他们住进新的房屋,徐公公嘱咐小太监告诫他们净身后的一些注意事项,比如用水润润唇即可,千万不能猛喝,疼的厉害也不可哭,会损失体内水分。

      卧床三天,有的身体强劲的已经可以偶尔下床活动。

      “徐公公来了!”睡在床边的姜小常道,他恢复的很好,麻溜的就下床开门。

      宫里给新净身的宫人恢复的时间是五天,有些人没有熬过去,也会被抬到恩济庄,现在还没到分派任务的时候,何况他们刚刚吃过晚饭,宫里的大部分太监都歇下。

      宁晖目光动了动,落在徐元生身上。

      屋内或站或坐或躺,徐元生在屋内环视了一遍,只是长得清秀的他会稍微停顿一下。

      徐公公声音微有些尖锐:“有个好差事,谁愿意跟咱家走?”

      孩子们面面相觑,有些激灵的举起手来,听照顾他们的太监说他们住的这个屋子是倒夜壶太监住的。

      “那贵人身边呢?”有人问。

      “百个人都不见得出一个呢。”

      他们一直以为只要他们挨过那一刀,以后就会到贵人身边飞黄腾达,书里都是这么说的,像赵高像高力士!他们失落极了,此时有个绝佳的机会,各个又升起希望。

      “苏公公,我、我、我……”胡萍挣扎着撑起身体,他那一刀割的太厉害,他一直未能下床,但是他极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

      徐元生看向他,在他俊逸的面上停顿住,可是见他连坐都坐的十分费力,可惜的转过了头,落在了另一床上,这屋内只有两个人还躺着,其他人纷纷下床争取机会了。

      另一床上,躺着的人面色苍白,说不上俊逸,甚至普通的有点土里土气,让人看都懒得看一眼,甚至不自量力的伸着手祈求:“公公,我也可以,我也可以……”

      徐元生嫌弃的移开了眼,长的这么丑身体还那么弱还没脑子,我赌他活不过一年还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徐元生随便点了一个人:“你随咱家走。”

      众人失落的低下头,宁晖伸长祈求的手也垂下,晦暗的眸子如精光般在被衾里闪亮。

      胡萍紧紧咬住下唇,目光在站着的人身后徘徊,射出狠毒的光芒,是谁偷走了他的手帕!是谁害他丢失这么好的一个机会!

      雾蒙蒙的阳光照射了进来,有人翻了个身,挡住刺眼的阳光,手随便一搭,触到一个湿哒哒的东西,他迷糊的睁开双眼,突地双脚蹬着床蹦出老远,双眼瞪大。

      “怎么了?”被他撞到的孩子揉了揉双眼:“田雨不在,你一个人占两个床位都不够……啊——!”

      惊恐的叫声将所有人唤醒。

      看到床位上的情形,接连又响起了好几声尖叫声。

      “叫什么叫!”门被推开,带头来的是徐元生,他看了床位上的人,佯装惊诧道:“怎么回事?”

      一群小孩早已被这幅情形吓傻,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哆哆嗦嗦的靠在一起:“田、田雨他……”

      徐元生哀叹的走了过来:“这小子身体不好逞什么能,昨晚走了一半,就说伤口疼的厉害,咱家看他身体实在不适,就让他回来了,没想到他……哎……”

      众人又是可惜又是庆幸。

      徐元生道:“抬走吧。”

      宁晖瞥了一眼徐元生后面抬着空担架准备好的太监,他目光又重新看向床位,床位上并没有大面积弥漫开来的血迹,但是依照衣服凝固的血迹来算,足够浸染一床被单了。

      这个人在回到屋中时已经死了,并且死了好几个时辰了,还是……

      宁晖目光微微停滞在田雨的下半身,他被太监正好抬起,血迹是从腰腹间弥漫开的,但却不是前面,而是后面。

      曾经被迫习惯性挫伤的地方,让他微微眯起眼睛。

      ——

      他们果然被分配了倒夜壶的职责,还不是给皇上贵人,而是侍卫。

      众人失落的从侍卫所回来,他们是再也不敢想那什么飞黄腾达的梦了,身上全是屎尿的味道,就连监栏院里其他太监看到都鄙视他们。

      胡萍恶心的搓了搓自己的手,拿起脸盆和汗巾:“走,大家一起洗澡去。”

      众人也不耐这个味道,纷纷跟上。

      临床的朱茂问向看起来内向不合群的宁晖:“一起去洗吧。”

      宁晖微微一笑:“你们先去,我休息会。”

      朱茂点头。

      ——

      “我那个才臭了,我看我三天都吃下饭去。”

      门口三三两两的热闹声传来,一群人推开了房门,比着各自拿到的夜壶有多臭。

      胡萍却有点心不在焉和疑惑,他放下盆和汗巾,坐在床边一一扫过众人。

      宁晖从床上拿起盆和汗巾也往门外走,胡萍目光只在他身上瞥了一眼便轻视地移了开。

      “王泽,你洗过澡了没?”胡萍目光停在了一个人身上,一只腿支在床上随意晃着。

      “还没。”王泽道。

      王泽相貌长得好,身体恢复的也很快,重点是刚才倒夜壶的时候他还帮了自己,他为什么要帮自己?偷的手帕的是不是他?

      胡萍下床向他靠近:“你……”

      “王泽,你出来,徐公公叫你。”外面有人叫到。

      宁晖不动声色的移开了一直注视在胡萍身上的目光,投在门口。

      胡萍也停住了脚步。

      王泽惊讶了应了一声:“啊,好。”

      院门口,徐元生背对着他们这个屋子,躬着腰时时点头,他身旁站的是一个宫女,却不是普通宫女的衣着,也较普通宫女年龄大上许多。

      在这些刚刚在生死边缘徘徊的小太监眼中,徐元生就是天就是地,突的看他对一个女人点头哈腰,都震惊住了。

      传话的太监是当初净身后照顾他们的那批太监,孙洋指了指院门口,让王泽过去。

      众人纷纷涌了上去:“这是谁?”

      孙洋瞥了一眼这批还未见过世面的太监,在这院中徐公公确实是老大,但是宫中像这样的院子太多太多了,徐公公出去后也只是个给人提鞋都不配的,而他们这些人是连给别人提鞋都不配的徐公公争抢着才能提鞋的。

      孙洋淡淡道:“李嬷嬷,德妃娘娘身边的大红人,七皇子的乳娘。”

      众人疑惑:“七皇子的乳娘怎么会来找王泽?”

      “这我怎么知道?”孙洋道,顺带提醒了一句,“主子的事不要多问。”

      王泽回他的房间了,众人扒拉在窗户上,看着徐元生、李嬷嬷和王泽三人谈了许久,却一句话都没有听清楚。

      等了许久王泽回来,众人纷纷挤到他面前:“王泽,你要飞黄腾达了?”

      王泽惊喜之色尚未褪去,点头道:“说要我到七皇子身边伺候。”

      众人惊呼。

      宁晖望了他一眼,复又望了一眼胡萍,只见胡萍面色微有异样。

      胡萍沉声道:“王泽,你可别胡说,你才进宫多少天,哪能侍奉皇子?”

      王泽也表示惊诧道:“这也是我运气好。嬷嬷说七皇子不要有多少经验,就求人单纯老实,最好是刚进宫的太监,干净。”王泽又害羞地挠头,“我也不知道嬷嬷什么意思,但是徐公公跟我说是看到我今早帮其他人刷夜壶,就断定我是个老实肯干的人,把我引荐给嬷嬷。”

      他今早只是看有几位伤还没好,弯腰的厉害容易撕裂伤口,便帮忙着刷了,也没想那么多,没想到就有如此好运。

      众人既羡慕又为他高兴:“王泽,是你好人有好报!”

      王泽“嘿嘿”笑了一声。

      众人纷纷祝贺了几声,调侃他去了七皇子那以后飞黄腾达只怕忘了了曾经同住一屋的兄弟。

      王泽连连道:“不会忘,不会忘,其实我还挺舍不得你们的……”

      夜深了。

      众人吵闹的声音没了,只余下小孩微微的打鼾声和外面的雀叫声。

      胡萍握紧拳头,双眼仇恨的看向王泽,他满腹经纶,家中曾中过举人,徐公公怎么会选他而不选自己?!一定是他偷了手帕得了什么照顾!

      胡萍恼恨极了,恨不得立刻就上前质问王泽。

      而外面的雀叫声越来越急促,胡萍被叫的心烦,暗暗咒骂了一声:“该死的鸟!要是让爷抓住你非把你四肢折断!”

      他恶狠狠的语气仿佛说的不是鸟。

      鸟叫声停了,突地一个石头砸中了胡萍头顶的窗扉,鸟叫声又叠起,似乎还带着忍耐。

      胡萍怔了一会,突地惊起。

      暗号!这是暗号!

      他慌忙穿起鞋,打开门,奔出屋内。

      院中黑乌乌一片,寒风滚着树叶就扑在他脸上,他哆嗦了一阵脑子清醒过来,他不能去!不能去!那人不知道他没有躲过净身的任务!

      他就准备回屋,突地头顶一个黑影闪过,掠着胡萍就飞上了屋顶,紧紧捂住胡萍惊吓张大的嘴。

      黑衣人掠着胡萍飞檐走壁,轻车熟路的躲开巡夜的侍卫,他将胡萍拽进一个宫殿内,那个宫女抱怨的看着从头而降的两人,一切习以为常般抱怨地道:“怎么这么迟?娘娘已经睡了。”

      黑衣人蹙了蹙眉。

      宫女没好气道:“办个事都办不好,送回去!”

      黑衣人一言不发,拎着胡萍的后颈,蹿上了屋顶。胡萍睁大了双眸,从屋梁瞧进了内室里的一个美人,美人肌肤如雪,发如碳,双眼闭着侧靠在贵妃榻上。

      他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子,当下看痴了。

      “今日事若是他人知晓,小心你性命!”头顶突兀传来寒冽声,瞬间打破他的旖旎幻想。

      “我、我知道……”胡萍吓死了一身鸡皮疙瘩。

      监栏院一个屋子门被推开,胡萍慌慌张张进来,他坐在床边好一会,才上床躺下,可是辗转反侧,坐立不安。

      他又跳下床,左右看了看,从床下自己从家里带来的包袱里拿出一个圆帽,紧紧抱在怀里,重新躺上床。

      这可怎么办?!他现在才意识到自身的危险而不是在纠结谁拿了他的手帕,事实是他进宫是给那位娘娘送精的,而他没了把子怎么送?

      他满脑子都是刚才黑衣人冷冽的眼神,他是读过书的,他没了用处,又知道这种隐秘,断然是不会留活口的。

      胡萍恐惧极了。

      而安详的夜晚,另一双眼睁开了眼,他瞧了瞧胡萍,心中不知在想什么,目光冷漠极了,只微微瞧见有一抹嘲讽蕴含在眼尾。

      一大早,胡萍早已穿戴好衣衫,看着王泽出门,他立刻跟上,道:“王泽!”

      “老大,怎么了?”王泽回头。

      胡萍看了看左右,将他拽到了僻静处,摘下头上戴的圆帽,从里面掏出些碎银塞到王泽怀里:“王泽,你不是舍不得大家嘛,你推荐我去,我代替你去!”

      王泽推搡着银子,震惊道:“老大,这不是我能选择的。”

      胡萍急了:“你就说你不想去,你病了,他们还能让一个病人去七皇子身边传染?”

      王泽为难道:“老大……”这样他会得罪死徐元生的,而且宫里对待病人多忌讳。

      胡萍逼近他:“王泽,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拿我的东西!”

      王泽:“?”

      胡萍看着他满脸疑惑,恶狠狠的目光下移,道:“王泽,你还装是不是?”

      “老大,你在说些什么?”

      “王泽,我要是告诉徐公公,你可是死路一条!你若是将这个机会让我给,我保证帮你隐瞒这个秘密。”胡萍道。

      只要得到这个机会,他们断然不敢在七皇子府杀人,至于王泽这个小子以后有的是惩治他的时候。

      王泽疑惑的望着他。

      胡萍等了等,半天没有等到他同意,目光渐渐阴狠起来:“你可别怪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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