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月——改变历史》静夜Della

54、54 故事

　　莘萝睁开眼时，面前已是熙熙攘攘的大街，人间的烟火气息扑面而来。人们从他们身边穿梭而过。
　　“他们看不见我们是吗？”
　　“当然。”云将低下头望着她的眼睛问她：“你还留恋人间吗？”
　　“我···”，转念一想，“你不是可以读出我内心的想法吗？”
　　“现在已经不行了，我只能读这些人类的想法，但你现在已经属于神界了。”
　　莘萝松了口气，被别人一下子看出心里在想什么，的确是一种不好的体验。
　　“我知道，你还留恋的。其实，留恋也没什么关系，因为总有一天你会不再留恋，我也经历过这一过程。最后都会把人间渐渐淡忘的。”
　　不知为何，莘萝再次见到云将，她的第一感觉是亲切。即使之前云将对着安歌和白泽是那么威严，但是此时却如此温和，也少了在异时空里的那种散漫和戏谑的神情。
　　经历生死惩罚的云将，显然也是成长了许多。
　　即使他现在法力低微，但仅是站在莘萝面前，也能给她足够的安全感，这或许是因为在异时空中莘萝对他依赖的延续。云将，依旧还是那个神秘的存在。
　　“你别这么望着我啊，我可不是带你来人间游玩散心的，我是带你来学习的，我会教你怎样做好一个神仙。”云将被莘萝紧盯的视线弄得有些不知所措，赶紧切到正题上。
　　“你看那个人！”
　　莘萝顺着云将手指的方向望去，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少女长得明艳动人，莘萝只是觉得她眉眼间有些熟悉，但是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看见了？”
　　“看见了，走在街上那位姑娘，有什么问题吗？”
　　“如果我告诉你，这位姑娘会在今天残疾呢？”
　　“残疾？”莘萝难以置信地望着云将，云将却一脸淡定，想想这如花似玉、天真烂漫的姑娘竟会变得残疾，如果云将是一般的人类，莘萝只会当他是疯子。
　　“她会在今天断掉一条腿。”
　　“这么活泼可爱的女孩，如果余生要靠轮椅和拐杖，那她的一生不就毁了吗？”
　　“你也可以这么说。”云将望着那个女孩冷静地答道。
　　“你说的都是真的？你们神仙有预知人类命运的能力？”
　　“差不多，也要视乎等级。小仙并无此能力，但神与天神就可预知旦夕祸福、寿命长短、天气变化，等你为神时，自然也可以做到。”
　　说话间，街中驶来一辆马车，本来莘萝会毫不在意的，但是因为云将刚才讲到那女孩的命运，莘萝就对那马车留了心。没想到那马车本来驶得好好的，却渐渐偏离轨道，倒像是朝女孩的方向偏了过去，情势越发紧迫，莘萝急道：“难道是因为那辆马车？！”
　　云将点了点头。
　　“我去救她！”
　　这时莘萝的手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握住，阻止了她。
　　紧紧一瞬间，惨剧就发生了。
　　女孩被撞倒在地，不省人事。
　　她的一条腿被马车生生碾过。
　　周围顿时围满了围观的群众。
　　驾驶马车的车夫也跳下来查看女孩的伤势并送她就医。
　　“你为何拦着我？难道我救不了她吗？”
　　“不是，以我们的能力，救她绰绰有余，而且不会为其他人所察觉。”
　　“那是为什么？”莘萝带着一点生气的意味质问道。地上的血迹，亲眼目睹的惨剧，使她责怪云将刚刚拦她的那一下。
　　“你别急，我带你看看之后发生的事情。”
　　“之后发生的事？你难道可以穿越时空吗？”
　　云将道：“我还没有这样的本事。神界没有谁有这本事。我只是有一面可以映出未来发生事情的镜子。”
　　云将带着莘萝随意走进一间酒楼，挑了个可以看到周边风景的好位置，远远望去，客舍青青柳色新，掩映着城郭街巷，正是春天的好景致。刚才街上发生的纷乱此时也结束了，人群散去，街道恢复了应有的秩序。
　　云将手一挥，莘萝眼前就出现了一些画面，主角正是这个少女。
　　恐怕时间离现在也过去很久了，莘萝没有看到少女断腿之后呼天抢地的哭泣，画面上是少女拄着拐杖走到河水边的场景，她手里端着一个木盆，里面是即将要浣洗的衣服。
　　少女的步履艰辛，但是莘萝更在意的是她的眼神，丝毫没有了当初的天真活波，她的目光暗淡，好像河岸边明媚的桃花树在她眼中全都失了色彩，天空一碧如洗，但是湛蓝的天空在她眼中好像也变得灰暗。
　　少女蹲下身子正准备开始洗衣服，身后一男子渐渐朝她走来。眉目如画，温润如玉，是莘萝看见他样貌后的第一感觉。
　　莘萝疑惑地望了一眼云将，云将正认真看着这镜中的画面，莘萝猜不透他到底是想告诉她些什么。只是给她讲一个真实的故事吗？
　　“婵儿，不是说这些活你别做吗？你的腿伤还没好，怎么能搬着这些衣服走这么多路呢！”男子夺过这位名叫婵儿的少女手中正磨撮着的衣服，脸上露出心疼的模样。
　　莘萝道：“这位是她的···”
　　云将还没等莘萝说完，冷冷地回答：“情人。”
　　画面还在继续，男子只一示意，身后跟着的婢女便接过婵儿的木盆，男子一路扶着婵儿回到了她家中。这必是婵儿的家，而非是那男子的。
　　因为这家中条件艰苦，而男子穿着气度却是大户人家的做派，何况身边还带着婢女。
　　临到家中，婵儿却推开了他，莘萝看出一路上婵儿都憋着一股气，奈何路上行人多，她不好发作，到了自己家中，她再也忍受不了，猛地将握住她臂膀的男子的双手推开，倒让男子始料未及。
　　婵儿的眼神中带着怒火：“昨日你能替我洗衣，今日你能替我洗衣，那明日呢？你又能做些什么？我的穷苦困顿不是你可以解决的。婵儿已经失去了一条腿，不妨和公子今日把话说清楚，从此公子也不要再来这儿了，这市井小民聚居的地方不适合公子来！”
　　公子，听到这个称呼，男子的神情不免震动，连他的名字都不愿意喊了，还叫他再也不要来这儿，这个意思难道是···
　　男子情绪也跟着激动起来，他握住婵儿的手：“婵儿，你听我说，我从来不嫌弃你断了腿，我会娶你为妻的，你以后都不需要自己洗衣服，你也不会住在郊外，你的穷苦困顿我都能解决。我知道这些日子让你受苦了，母亲已经答应我了，等你腿再康复一点，我就明媒正娶，你会成为兰溪最幸福的女人。”
　　婵儿的脸色总算缓和了些，她问道：“真的？你母亲同意了？”
　　“真的，她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她说只要我真心喜欢你，就这么办好了。至于你的腿，我会遍访名医替你想办法治好的。”男子坚定地道，认真的模样似乎在说着一个不可违背的誓言。
　　男子将婵儿拥进自己的怀抱，好像深怕她被伤害了一般，紧紧地抱着。
　　画面突然止息，云将不知何时离开的，此时端上两杯茶，一杯递给莘萝。
　　云将适才离开，自己去酒楼倒了两杯茶，茶杯茶水尽皆隐去，人类毫无察觉。
　　“神仙不是不用饮食的吗？”莘萝问道。
　　“习惯罢了。看故事还是喝点茶水好。”
　　“故事不是结束了吗？”
　　“不过是个开头而已。”
　　“那男子倒是个重情义的人，即便婵儿身有残疾，但依然不离不弃。”莘萝道。
　　云将微笑着，只是这笑带着一点深意，这笑深不见底，莘萝第一次见识到作为天神的云将，原来是这幅模样，令人敬畏。
　　“莘萝你的缺点，就在于不懂看人，读不懂人类的眼神，读不懂人类的心思。你在异时空之所以会惨死，是因为你看不懂嫮，所以才给了嫮动手的机会。你同我做人的时候一样，把握不好人心。而这种能力是神仙应当具备的。”
　　“你做人的时候？”
　　“这事情就说来话长了，还是说说百晓生，也就是彭祖，他便能准确地觉察人心，你弟弟的心理你做姐姐的毫无察觉，倒是一个外人了解地如此通透。”
　　这番话似乎是一种批评，叫莘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再回到这故事中来，那夏婵的神情你一点没觉察出什么吗？”
　　云将这样一提，莘萝再回忆那少女被拥进男子怀中的神情倒的确透着一点古怪。
　　转瞬，镜子复又出现了画面，时间似乎又过去许久，画面上夏婵满头大汗，扔开了拐杖，竟试着慢慢走动，云将道：“她的意志倒是挺像你的，一般人真做不到。”
　　这时一个女人突然冲了进来，狠狠甩了夏婵一巴掌，夏婵没能站住，立时摔到了地上，嘴角有一丝血迹。
　　这女人绫罗锦缎缠身，虽然已到中年，但身姿仍然曼妙，透着一股贵族的气韵，然而做出这种行为却与她的高贵身份很不相符。
　　“贱人！亏我们樨儿这般真心待你，你竟然这样害他！别以为我不知道，老鼠药，樨儿怎么会把老鼠药吃下去，这么低等的毒药也只有你这种贱民会下了！”
　　莘萝问：“樨儿不会就是那个男子的名字吧···”这情节发展，还真如故事一般跌宕起伏。
　　云将道：“正是。”云将曾经讲述安歌、凌恒等人的故事，尽皆是一副轻松的模样，如今反倒给她看这个镜子里的故事时，他表情却始终冷肃，好像这里的人物同他有莫大的关联似的。
　　莘萝本来很是心疼夏婵被打，但是地上的夏婵却忽然面露凶光，紧接着几乎字字惊人：“是又如何呢？老鼠药是我下的没错，我在他的饭里亲手下的，你说我是贱民，可你儿子却当我是宝贝，现在我告诉你，我根本不稀罕进你家的门。”
　　那中年女人显然没有料到夏婵会说出这么一段话，“疯了，你这女人已经疯了，来人啊！”凌夫人呼喊了一声，顿时涌入四五个身强力壮的男子，“把这女人乱棍打死！”
　　莘萝的心上跳了一下，她没法再看下去，刚想对云将说些什么，画面里夏婵却丝毫没有畏惧地笑着道：“我劝夫人最好不要这么做，倘若我死了，凌樨倒是侥幸没死，那么他一旦看到我写给他的书信，恐怕你们凌府将永不能安宁了！”
　　“什么书信！”凌夫人倒不敢轻举妄动了。
　　“您应该清楚得很。”婵儿唇边的血迹使她看起来异常妖异，再不是什么纯真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