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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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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彻亮以后,桓乐情况更加严重。
烧退了、有痛感、有知觉、意识清醒,但却无法操控身体。
…就好像是—夺舍失败的植物人。灵魂休憩。
念云寸步不离照看。心柔抢着等在外面拿膳食,回来就说院子外面都是明刀明枪的护卫,一个个看着骇人,不许她多向外走一步。
跟这院子里守着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又半天过去。桓乐还是毫无起色,念云突然站起来。
喜枝和巧儿转头看她,心柔察觉什么,面色微变。
“念云姐姐,你要干什么?”
“阿乐需要大夫。”她下定了决心。
“念云姐姐。”心柔立即反对,“王府怎么可能为了她这么一个小小的女奴,专门再去请什么大夫呢,如果他们知道她重病,不止会把她挪出去,说不定也会把我们都赶出去啊。”万一她的九殿下因此不待见她,那实在得不偿失啊。
念云仿佛没听见她说话,她坐在桌前,开始用木梳梳理着有些蓬乱的头发,换了新的裙衫,也算得上一个清秀小~美人了。
“我要去求九殿下,无论如何,给阿乐再请一位大夫。”
她放下木梳,想了想,将衣襟跟着拉低了一分,露出里面诱人的白。
心柔面色一变,挺身拦在她面前:“念云姐姐,你为了一个阿乐,对我们都不管了吗?我们才是最开始一起在苦牢中熬过来的啊。”
念云目光扫过一旁呆呆看她的喜枝和巧儿,都是半大的孩子。一个教坊司的乐伶,一个养在后宅的庶女,都是在大燚城破后抵债抵来的,和那些位列名册的皇族待遇截然不同。
可怜她们年幼,也幸而她们年幼。
她的脸在光影中陷入一半黑暗:“这是我欠她的。”
心柔伸手按住她,急急道:“念云姐姐。段妈妈虽那样帮了你,但是,但是……她是自愿的啊。我们也没有强迫她。”
念云目光冷下去。
心柔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她……她这么做也是为了保护阿乐——怎么就是念云姐姐你欠她的呢?”
念云怒极反笑,她看着心柔,冷笑一声:“心柔,你我都是从小一处当差,往日~你叫我一声姐姐,我便当你做妹妹。当日,若不是你一直哭泣,怎会惹得那恶兵注意,我被拖出去,你可为我做了什么?若不是段妈妈后面赶到——……替了我。你以为今日我除了这嗓子,还有命吗?”
心柔手一僵,柔弱含泪道:“原来姐姐一直是在怪我。”
念云推开她的手,侧头看了浑噩的桓乐一眼。
“我没有怪你。”她的声音死寂,“生死由天。”
心柔僵在那里,念云撞开了她,打开门去了。
桓乐此刻还在散乱的意识里面纠葛,原主身体里面残留的过往记忆,破碎汹涌而来。
念云说的段妈妈,是原主最依靠的人。
段妈妈虽然叫段妈妈,其实并不老,她是原主的奶娘,在城破前冒险带着原主出了宫,却没有躲过四处搜寻年轻女子抵债的官差。
国破山河已不在,没有国之安定,哪有小民的喜乐。
几个负责搜刮的几个大臣没有完成任务,全部被推出宫门斩首,其中便有巧儿的父亲。
接下来的事情完全失控了。
整个京都外面的敌人还没有行动,自己人已变成了饲虎的伥。
段妈妈和原主,连同这几个从别处搜来的女子全数放入一辆囚车,以贵女宗妇的身份抵扣押解北上。
只是,她们毕竟不是真正的宗女,不在西门将军额外保护之列,被拆穿后没入末等女奴中,一路上,发生的意外和悲剧也无法避免。
残碎的记忆没有任何的情绪。
桓乐心口一阵阵发紧,她如今无比清晰意识到,原主已经不在了。
那一个和她同名同姓的姑娘,桓乐。已经不在了。
便在这时,门一下开了。
念云走在前面,身后紧接着一个头发苍苍的老先生走了进来。
老先生走路一瘸一拐,衣襟被汗水浸了色,一边走一边不住的喘气。
将房中人清理出去,温拿他这才转身,恭恭敬敬请那位大夫。
“如此,就有劳诸葛老先生。”
诸葛气喘吁吁走过去,也不知道是累的还是气的。
到底医者父母心,他面色不虞,还是快速过去伸手搭在桓乐的手腕上,手腕上一串模样古朴的念珠也跟着耷拉在桓乐手腕。
就在念珠触及她手腕这一瞬间,一股暖意汹涌,桓乐只觉浑身一震,漂浮的灵魂仿佛有了束缚,被巨大的力量撕扯下来。
原主汹涌而至的记忆碎片陡然一顿,从那念珠触碰到的手腕一刻开始,一切变得异样。
身体好像…可以动了?
她试探着动了动手指,又动了动脚趾。正预备睁开眼睛。
就听见一声很长的叹气,桓乐微微翕开眼睛,只见老大夫面色难看摇了摇头。
屋里众人皆是一惊,巴巴看向诸葛神医。
诸葛神医又向随身小药童招招手,捧来一竹筒润肺的茶水喝了,这才清清嗓门。
“诸葛先生,需要什么药材?请尽管说。”
“温大人,这不是药材的问题。”诸葛先生又喝了一口茶,抬眼看他,“九殿下命人这般‘热情’将老夫请来,真为了看病?”
“只要先生能治好病人,先生的家人将会尽数礼宾送回。”
诸葛先生哼了一声。
“那要是老夫治不好呢?”
“诸葛神医的医术闻名遐迩,手上从无败绩,天巫也曾亲临求医,怎会治不好呢?”温拿微笑,恭敬至极,“老先生腕上这串天珠也是天巫治病后所赠吧?”
诸葛神医哼了一声冷着脸:“拿笔墨来。”
房中只有老先生、小药童和温拿,这吩咐自是对温拿说的。
温拿转身出去取笔墨。
他拿走出去一会,老先生又呷了一口茶,转头看床~上的桓乐。
“小姑娘,老夫劝劝你,这病装两天差不多也就够了。”他说,“胜败乃兵家常事,不管你是大燚人还是金帐国的人,留得青山在就不怕没柴烧,常言道,过犹不及。”
手下脉搏气息全无问题,只是因为未进饮食虚弱了些。老先生只当这是桓乐在装病求死。
诸葛神医又想起自己被强行请来的儿子,没好气补充一句:“有病治病,下回再来你不肯睁眼睛起来,老夫就只好给你针灸了。”他补充,“三寸的银针,一百一十八根。”
桓乐:……
门一响,温拿带着笔墨走进来。
诸葛神医说话,小药童执笔。
“唔,人参、铁皮石斛、肉苁蓉、树舌灵芝各一斤,何首乌、雪莲、七叶一枝花、天麻各两斤……”
论斤算……全是名贵药材,着实价值不菲。
“诸葛大夫?”
“怎么?不信老夫。”
“当然不是。”温拿看了床~上的桓乐一眼。
桓乐不动。
呵呵,看来是有大过节的,你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这不是敲竹杠这是来拆家的啊。
可怜她一个小炮灰。这么贵的药材……只怕会直接放弃治疗吧。
出乎她的意料,温拿竟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便同意了:“都有。先生还有其他吩咐?”
“嗯,这些药一日三次煎水,取露气服用半盏,不出三日,必定痊愈。”
再多的汤水,煎熬了取水蒸气还不是就是纯净水。
桓乐嘴角抽了抽,我读书少,你们不要骗我。
送走了大夫,立刻涌进来的几个喜气洋洋的小姑娘,喜枝和巧儿都在感慨念云的厉害,羡慕她是不是得到了青睐,而心柔则在拐外抹角的打听念云出去求助获得帮助的细节。
念云摇头:“我方才走出去,他们正携了这位大夫前来。”
喜枝:“难道九殿下真是看上我们,要我们去侍奉他……”
心柔面色微红:“方才在外听见那大夫抱怨,原本是说来给九殿下看身体的,竟然先送了过来瞧我们几个。”爱屋及乌也不过如此了。
巧儿揉着衣角:“喜枝,你那日说的小曲,不如教教我罢。”
心柔也立刻道:“我要你帮我梳你说的新头发。”
喂,人家才刚刚灭了你们的国都好不好?
你们随时都可能被人家咔擦咔擦好不好?
乳臭未干的小女娃们啊……
桓乐在床~上听着鸟鸣和说话声,同情看着形单影只的念云站在窗口,神色冷淡,矜持卓尔,配合上旁边那三个叽叽喳喳的小女生,仿佛一张和谐的三次元闪动GIF:我常常因为自己不够变~态而感觉和你们格格不入。
作者有话要说: 进入相会环节啦。默默求个收藏,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