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丝孽》K兽

5、温柔乡

　　三界六结，似有边界，又融为一体。
　　除了本就存于九重天外的神界宫司和禁止生灵往来的地府冥城，余下的妖魔人仙其实总混迹于一处，是非交杂，关系盘根错节。那意图挑起天帝之争的始作俑者李呈阳，便是瞅准了这样的机会，将妖魔人仙四结均拉下水，以狼子野心拉拢魔界助力，以权势道行许妖界承诺，以神君身份骗仙界灵丹法宝……最后，他以人间诸灵为自己手中筹码，他大放厥词，称事不如愿时，会拉上人间众生陪葬。
　　老君大惊失色，阎君更是大呼不行。
　　“好他个李呈阳，心中根本不念及天下苍生安危，如此凉薄，何以胜任天帝！”老君在神界大骂。
　　“那个姓李的，他竟想杀光三界中人，填满我冥城地狱吗！地府哪来那么多地方再放下冤魂野鬼啊！”阎君在地底大叫。
　　但不管如何，李呈阳造反已成气候。
　　他在神界时，曾在太始手底下当过一阵子二把手，在神界颇会笼络人心，更懂得和那些不受重用或是初涉神界的小神僚打交道。所以天帝太始离开之后，他自然而然地认为自己有能力担任天帝，也不把老君的任何劝诫放在眼里。老君执意让星次神君出面，李呈阳反对，直接拉着他的亲信自成一派，和老君成对立局面。
　　而李呈阳和魔界尊主私下结盟，便是老君从未猜想过的后果了。

　　“神君别怪小王多嘴。只是与神君达成共识许久，这一路你我披荆斩棘共同进退，怎么也算得上是生死伙伴。倒是神君，何以到这个节骨眼儿了，都没有对小王彻底交心？”
　　九重天之下，正有一处是由魔界之力建造起的结界法门。此门得李呈阳指点，取世间至坚之材，耗费了上万件仙界法器，献祭了好几百个六结生灵方才铸成。法门高六十五尺，通体漆黑，许是魔力缘故而由内而外散发着幽幽的暗紫光芒，让人见了也不寒而栗。李呈阳及其属下亲信还有魔界众人便皆在此停留，等候一举进攻神界的时机。
　　李呈阳修成地仙时任职乃是武将，成神后肉身也依旧是武将模样，脸上胡髯修剪整齐，配着鹰目，一身杀伐之气。他回过身来望着说话的人，笑了一声。
　　“尊主这话——倒是显得我们生分了。”
　　“神君还要和小王打哑谜？”
　　“尊主莫急。”
　　魔界尊主，也就是统管魔界的魔王。他身长九尺，披着精武铠甲，头顶一双乌光锃亮的利角，面似人形却眉眼阴魅，眉间一抹鲜红的火焰纹路，黑红辉映，魔气十分。据闻他曾是冥城鬼差一念入魔，盗了地藏王的法宝利器修炼方有今日大成；又有传言说他是山间灵木小妖修炼成精，因偶然结识旧日魔尊才有了今日成就……众说纷纭，到头来谁也不知道这位尊主的真实身份，众人只知，他现下法力强盛雄霸一方，魔王列焰一名响彻三界。
　　李呈阳知道他阴狠毒辣，所以也没打算和他多做拐弯抹角的事。“我知道尊主心里在想些什么。只是……你我此举冒险，制胜之道不可过早被人窥知，否则容易前功尽弃。”
　　列焰蹙眉，正要再问，李呈阳却一把扶住他的手臂，低声说了一句：“尊主旧日若真在冥城当差，想必应该知道菩萨身边有多少厉害法器。”
　　列焰挑了一下眉，点头称是。
　　地府冥城，十殿阎罗，十八地狱，掌管三界众生轮回之道，素来使人忌惮敬畏。而地藏王菩萨坐镇在冥城后方，潜心礼佛超度亡魂，数千年来有无数奇物神兵自生灵根愿追随左右守在酆都，更壮大了地府的势力。只是菩萨不以外物加身为荣，对法宝利器不甚上心，所以偶然间也会出现法器被盗的情况——比如这个已成魔王的昔日鬼差，以及有信心能将神界帝位收入囊中的叛臣武将。
　　其实李呈阳在寻得此物之前还未有十分把握，但当他知道魔界尊主亦是靠菩萨法宝而取得所求之后，信心大增。
　　话间，李呈阳将列焰带离人群，确保四下再无旁人时，他才从袖中乾坤袋摸出一柄如短刀刀鞘的长条小物，谨慎地抓在手里，邀列焰一观。
　　“这个……”
　　列焰瞬间被这小物吸引了目光。只见此物不过巴掌长度，其上花纹千奇百怪相互纠缠，似有镂空设计却以宝石填满细小空隙，朴素而内有玄机，隐有流光。列焰对菩萨的法宝并不全然知晓，只是个中有几样特别犀利的，他倒是略有耳闻。“莫非此物，是号称冥城三大神器之一的……束魂令？”
　　“哈哈哈哈哈哈哈，尊主好见识！”李呈阳这才满意地笑了，迅捷地将束魂令收回。
　　“只是小王不理解。”列焰见他手上动作如此迅速，一丝不快涌上心头，但还是故作没看到。“传闻那束魂令吸纳冥城十万八千道怨灵而成，七情六欲凝结成无边法力，是用来惩戒束约世间执念太过欲望太深之灵。今日你我要攻入神界更甚与星承里那批人物为敌，束魂令……为何是制胜之道？”
　　李呈阳发出一声蔑笑，言语讥讽：“神界一向目中无人，居功自傲，更以神君无情欲为标榜，称自己乃三界之中最淡泊之人。可是他们错了，这世间最强大的武器正是他们自以为没有的东西，束魂令能约束一切有执念的生灵，我就不信他们……”李呈阳的说话声量逐渐放低，似乎正联想到哪个已经被视为目标的人物，胸有成竹。
　　列焰只盯着他脸上表情，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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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神！青龙宫寿桯神君邀您一聚！”

　　这日无事，析木正与星纪在殿中商讨神界的各处防卫是否准备妥当，不想却有底下人来回禀。“青龙宫寿桯神君？”星纪是先发出疑问的人，可还没等她细细问清，析木就已经喜上眉梢地准备冲出门了。
　　哇，我的十一姐姐，你做事情能不能稍微考虑考虑啊。
　　“姐！”
　　星纪赶忙在析木要动身之前喊住了她。
　　“干嘛？”析木回头看她，眼里还有这压不住的喜悦。
　　“……”姐姐真是的，怕是寿桯让她去死也会答应的吧？星纪满脸无奈，劝道：“往日里九姐姐可从来没这般主动邀请过你，你就不怕……有什么怪事？”
　　“会吗？”可是在析木眼里，寿桯做什么事情都是对的，因为她知道寿桯是这天地间最好的人，所以无论如何都不会怀疑她任何动机。“正是因为九姐姐素日不会这般邀我，今日她既然吩咐了，那必定是有重要事情！”
　　“可是——”
　　“好啦！怎么那么啰嗦。”析木笑了，“待会儿你和十姐姐继续商讨其他细节吧，我去去便回。”

　　她总是这样。
　　星纪轻叹了一口气，望着析木离去的身影一时无言。
　　我执着的十一姐姐啊，当初你说自己只是对九姐姐多了一分的在意和关心，时至今日，真的只是一分而已吗？那么多年了，你行事有谋杀伐决断，可是对于神君动情的事总是有些在意，从不肯发表一句要严惩的话……姐姐啊姐姐，你在骗谁呢。
　　“还是找十姐姐过来，好好讨论一下咱们玄武镇的脑子该怎么治吧。”
　　星纪又叹。

　　来传话的人是青龙宫一名小将，一路跟着析木神君回青龙，却险些被析木神君甩在脑后。“玄武镇怎么跑得这般快……”小将苦不堪言地快步跟着，眼看青龙宫快要到了才松了一口气。“呼……玄、玄武镇大人，青龙宫到了，属下就先——”
　　“退下吧！”
　　析木神君意气风发地挥了挥手，大步流星走进门去。
　　这确实和她来时想象过的任何一个画面都不一样。析木进门时细心观察，只见寿桯所在的殿中如往常点着她喜欢的熏香，好像和旧时一样，却又带着些道不明的清新味道。本以为寿桯是叫她来商议正事，或是得了什么新奇有趣的玩意儿想和她分享，可析木踱步进殿，掀起那殿中轻纱时，看到的却是寿桯双目紧闭半躺塌上的模样。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九姐姐。
　　因为九姐姐从来不会在她面前展示软弱，是的，就连睡觉小憩也算是一种。“九姐姐……”析木清明的脑子好像一下子变成一团浆糊，尤其是她九姐姐闻得呼唤时双目微睁，然后满眼柔情地望向她。
　　“你……”
　　“十一。”
　　“我在……”
　　析木骤然慌了，对上寿桯的视线之后忽然感到局促和紧张，连忙低下头去答话。往日里嚣张跋扈的明明是她自己，可是今日，她竟然会对着寿桯拱手作揖了。

　　“你抬起头来看我。”

　　析木犹豫许久，还是照做。
　　她抬眼去望时，只见寿桯用手撑着身子坐起来了，可她身子还是慵懒地倚靠着什么，衣裳半解，露出从不在人前见过的肌肤。析木只觉脑子里嗡嗡作响，鬼使神差地挪不开半点视线，随着寿桯勾动手指而慢慢走近她身前，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姐姐……”
　　析木低声唤着。
　　寿桯也像是在一瞬间陷进了混沌漩涡，析木只是唤了她一声，她便再也按捺不住般抬手攥住了析木的衣领使她靠近，抬头吻上了析木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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