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是随便的花朵》戴加宁

43、伤逝

　　乔阳说给慕汐雨时间慢慢想，就没有努力地在她面前刷存在感了。虽然饭和水果还是送，但不亲自送了，有时候找同事帮忙带一下，有时候则是外卖送。不过，乔阳想刷存在感也没多少机会，他最近正在谈一个项目，拿下来了说不定能往上升一升。

　　乔阳的工作能力其实很出色的，他这样的年纪，靠自己的能力在一家大公司里做到现在总监这个位置，其实背后也付出了不少努力。

　　只是，这年头，大家茶余饭后更喜欢娱乐八卦，以致于乔阳的工作能力被他的八卦给完全掩盖掉了。

　　不过乔阳不出现比较好。这些日子她其实习惯性地紧张，乔阳一出现总要担心朱筱晗会突然从哪个角落钻出来指责她。所以这些时日，她难得地轻松，连孕期反应都没那么厉害了。

　　慕汐雨今天加了会儿班，等她收拾好东西准备下班的时候才发现天已经黑了，公司里几乎看不到人影。等她走过前台的时候，乔阳将手上看的书合上放回原处，说：“走吧，请你吃饭。”

　　“我回去吃。”

　　乔阳笑说：“今天她俩不可能等你的，平安夜呢，她们肯定有约。”

　　慕汐雨才想起来明天就是圣诞节了。陈梦熙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早就约了慕远峰，还把慕灵薇塞给了萧若璃。

　　不过萧若璃倒是很愿意和慕灵薇一起过平安夜。慕灵薇小朋友也知道不能打扰爸爸约会，又很喜欢萧若璃，所以非常开心地接受了这个安排。

　　慕汐雨打开微信，陈梦熙和慕远峰去看电影了，萧若璃和慕灵薇两个则在游乐场，两人还带了圣诞帽，看起来像萌妹子带着小萌娃。

　　慕汐雨看着两萌孩子笑容灿烂的脸好一会儿，自己也看得心情愉悦。她收了手机，说：“那我回去睡觉吧。”

　　乔阳当没听见，直接拉着她就上了车。慕汐雨挣扎了一路没挣脱，看他把车门锁了，便老实下来，拿着手机刷朋友圈。

　　他们去了市中心的商业街。两边商店林立，玻璃橱窗上贴着雪花，圣诞帽或者圣诞老人，门口摆着一颗圣诞树，有些店的店员还带着圣诞帽。

　　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很多是十指相扣的情侣，或者便呼朋引伴，每个人看起来都那么快乐。

　　慕汐雨被这氛围感染，心情也很好，所以对乔阳强迫她这件事也没那么不满了。他们去吃了顿饭，然后又去看了场电影，最后乔阳送她回去。

　　这是一个愉快的晚上，晚饭吃的是她最近很想吃的湘菜；电影乔阳没挑爱情题材的，反而是部评价很不错的喜剧，慕汐雨觉得自己笑点挺低的，一场电影看下来，她哈哈哈哈了好多次，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出来后他们又去逛了逛街，乔阳说要给她买礼物，让她自己去挑。慕汐雨本想拒绝，但想起往年乔阳在这个节日里也会给她送礼物，便答应了。

　　最后她挑了个糖果色的非常可爱的保温杯作为礼物。最近气温下降，她经常倒了热水，在它慢慢变温的过程中忘记了，经常是一杯热水放到冷却，最后被倒掉，所以保温杯很不错。

　　与乔阳分别的时候，她真诚地说：“今晚我很开心，谢谢你！”萧若璃要她别考虑太多外在因素，而是问自己的心。这一晚是真的很开心。

　　乔阳也开心，并不想分开，但慕汐雨一路上一直在打哈欠，而且他明天要早起去S市出差，便没下车，在小区门口降下车窗跟慕汐雨道别。

　　慕汐雨看他的车开走了才转身进小区，结果在楼下看到了坐在小喷泉边的沈靳。

　　慕汐雨这一晚上看多了脸上洋溢着灿烂笑容的人，此时看到沈靳一脸悲伤的样子觉得他有一点点可怜。本来想装作没看见的，犹豫了下还是走了过去说：“回去吧。”

　　沈靳仰头看她说：“可以帮我叫她下来吗？”

　　慕汐雨摇头。

　　“今天在街上看着那些过节的情侣们，就想起我跟她告白的那个圣诞节。”沈靳也不管慕汐雨愿不愿意听，径直说：“现在觉得那样的告白方式其实傻里傻气的，可当时光顾着紧张和激动了。”

　　萧若璃抱着已经睡着的慕灵薇走进小区一眼就看见了沈靳。她正要开口叫她，却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才注意到沈靳。她没有喊出声，也没有走过去，就抱着慕灵薇站在原地。

　　“我很想她。”他说：“我很想见见她，尤其是今晚。我不是求她原谅，就只是见见她。”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慕汐雨说：“你作出决定的时候就应该想到。既然想到还是做了，证明你选的那条路在当时对你的诱惑更大。”

　　“那时候年轻，没想那么多。”沈靳一手撑着额头，半张脸被挡住：“觉得自己能瞒得住。”

　　慕汐雨嗤笑了一声，没说话。

　　萧若璃听了一会儿，终于开口说:“小汐。”

　　慕汐雨闻言转身，沈靳愣了一下后站起身，刚才还说着要见萧若璃的人，此刻却不敢转过身面对她。

　　慕汐雨想接过慕灵薇。萧若璃却对她摇了摇头，也不看沈靳，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去，说:“我送薇薇上去。”

　　慕汐雨看着好友沉静如水的表情便知道，这话是说给沈靳听的。

　　两人沉默地进了电梯，然后出电梯，开门。萧若璃将慕灵薇的外套脱掉，又去拧了条毛巾给她擦脸，动作很轻很柔。慕汐雨在旁边看着，好几次想开口，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可怜沈靳是不可能的，但看着好友动作虽然是一贯的温柔，表情也跟平日里没什么两样，可慕汐雨就是知道:璃这会儿内心并不是无波无澜的。

　　等把慕灵薇安顿好了，萧若璃拿着毛巾站在床边发了会儿呆，最终还是说:“我出去一下。”

　　慕汐雨点点头。

　　沈靳还没走。在楼下站成了一个等待的姿势。

　　其实今晚舒婉有约他一起度过，还说如果不陪她就把他从公司里赶出去。沈靳只觉得很可笑，他辞职申请都交上去好几天了，还会怕这种威胁？

　　只是，他为自己感到悲哀，以为自己想要的是更高的地位和更多的金钱，等萧若璃离开他了才知道，有些东西，其实比金钱和地位更重要。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他不敢承认:他确实被舒婉诱惑了。那么可爱的女孩子，可以满足他内心的贪欲，又那么喜欢他，长的还很好看，花样也多，刚进社会的他很快就飘飘然了。

　　直到萧若璃发现了，他才清醒过来。

　　“呵，还以为自己多么好，结果却……”他失魂落魄地转身。转到一半停住了，又转回去。萧若璃正站在他前面。

　　一整晚的好心情在见到沈靳的那一刻就被替换成了悲伤。萧若璃确定自己还是喜欢沈靳的，只是，再喜欢，也没办法说出“原谅”二字。

　　然而，沈靳毕竟给过她很多美好的记忆，所以哪怕见着他会伤心，会痛苦，还是不忍看他在冬天的晚风里受冻。所以她说：“沈靳，你回去吧！”

　　沈靳，不是阿靳。他低头苦笑一声，等抬起头看萧若璃的时候依旧是笑的，笑容里的苦涩却不见了。他将口袋里捂了很久的苹果递给她：“圣诞快乐！”

　　萧若璃接过，低头看着手里的苹果，又大又红，肯定是他精心挑选的。她有些恍惚，想起两年前的平安夜沈靳跟她告白的场景，视线忽然就变得模糊起来。

　　沈靳虽然看不到她的表情，但知道她肯定泪盈于眶了。心像被人用力锤了一下似的疼，不经她同意，就上前去抱住了她。

　　萧若璃挣扎。挣不开便很快平静下来。她看着沈靳身后的夜空，只有两三颗星星挂在上边，发着微凉的光。

　　她说：“沈靳，以后我们就别见面了吧。”

　　沈靳不由地抱紧了些。

　　萧若璃说：“毕业后，我会回去家乡的小城，那里虽然没有Z市这样的大城市繁华，成功的机会少，可至少没有这么多的诱惑。”

　　这是在拐着玩儿地骂他。沈靳艰难地说：“好。”

　　“我其实很喜欢你。”滚烫的泪水一流出眼眶就被这冬夜的寒风吹凉。萧若璃没有抬手去擦，用着平静的声音说：“我原本是打算留在这个城市的，因为这里有我最好的朋友，因为这里有你，因为你说这里很好。我只是习惯性地矜持，明明都做了决定，却矫情地想等你发现时装作不经意地提起。”

　　沈靳将脸埋进她的肩上。

　　“虽然我很被动，不怎么表达喜欢，但我其实也有在努力的。会变成这样，可能是我这种性格的女生不适合谈恋爱吧。”

　　“胡说。”沈靳说：“明明是你太好，别人不敢追，就我厚脸皮一点。”

　　“可能吧。”萧若璃并不和他争：“反正很谢谢你，让我体会到恋爱的喜悦与悲伤。”

　　沈靳握着她单薄的肩，乞求般地看着她：“真的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阿璃，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保证再也不会有第二次了。”

　　萧若璃与他直视，神情却有些恍惚。她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现在的我没办法说出原谅这两个字。我很害怕，怕我一旦原谅你，就会想起你曾经背叛过我，怕我与你和好，我会变得疑神疑鬼。”

　　“其实你说得对，我可能真的不喜欢你，因为我这么爱惜我自己，爱到因为怕改变，而狠心地不给你第二次的机会。”

　　“那……”沈靳退而求其次：“那你还在这座城市的时候，我能偶尔来找你吗？”

　　萧若璃本来想说“不”，可看到沈靳的表情，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沈靳便喜极而泣，开心得又抱了她一下。萧若璃并未拒绝，甚至还回抱了一下，温声说：“回去吧，再不走赶不上末班车了。”

　　沈靳只得和她告别，走之前说：“苹果一定要吃掉。”

　　“好。”萧若璃点点头，目送他离开。她想：他们之间就这样了，现在虽然还痛苦难舍，可等她回了家乡的小城，两人联系越来越少，终有一天会变成彼此生命里一段不那么重要的记忆。偶尔想起，但不刻骨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