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佛》绾山月

7、杀戮

　　那天傍晚，他站在西塞河岸，身后是成千上万堆积的尸体。天边的晚霞映红了一川河水，他颓疲的影子被拉得老长。
　　我踏着一地的鲜血，缓缓走到他跟前，看清了他满身鲜血的同时，也看清了他骤然竖起的金色瞳孔。
　　我知道，那一刻，他是想要杀了我。
　　胸腔被洞穿的那一刻，他咧着牙，森森地笑了。我并不难受，相反的，还有些激动。因为我的刀准确无误地送进他的心脏。
　　临闭眼前，我看见阿笙从云端中走来，眉眼清秀温婉。那一刻我就知道，他有救了。
　　最终，我因妄动凡心，私自下凡两条罪过，被如来佛祖囚在不周山，每百年受一次冰寒蚀骨之苦。而我的姐姐阿笙，因为暗中相助，亦被罚往不周。
　　对此，我心怀歉疚，我说，“阿笙，是我连累了你。若不是我执意让你帮我，你也不必和我一起受苦。”
　　阿笙眼神古怪地看着我，忽然挤出一丝讽笑，“阿玉，何必再装。你不是都知道么？”
　　我的眼神一下子暗了下来。
　　是啊，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早在几百年前，同为并蒂莲的我和阿笙遭群妖围攻。彼时我们法力衰微，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命悬一线之际，孙悟空出现了。彼时他拜别菩提老祖学艺归来，脚踏祥云，身披霞光，对着底下的妖魔肆意嘲道，“噫，一群人欺负两个小娃娃，实在可耻之极。”
　　就是在那一天，我中了一个叫做孙悟空的魔咒，自此，经年难解。同样中了魔咒的，还有我的姐姐阿笙。
　　我们互相知晓，却又彼此装作不知。
　　直到孙悟空中了孟卿卿的圈套，失了心智，所杀天兵天将不计其数。唯一破解的方法就是换心。
　　阿笙一扯我的衣袖，将我拽到跟前，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你以为将心给了他就能被他惦记着一辈子吗？哈哈，做梦，我早已在你的心上施了古咒，他会永远地忘记你。”
　　我的心忽然一阵刺痛，永远都清淡如水的阿笙啊，其实也是情海中挣扎无依的可怜人。眼睁睁看着亲生妹妹去接近自己的心上人，她才是最痛苦的那一个。
　　“姐姐，对不起。”眼泪从我的脸颊滑落，咸了嘴角。时隔多年，我终于能坦然面对。
　　阿笙抿紧了嘴唇，没有说话。